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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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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陳院執行力很強,幾個電話要到當年關照過顧程的工作人員地址,從福利院開車過去要一個多小時,林煦率先和轄區派出所打了聲招呼,她們兩人正趕往另一個城區,司辰心捧著平板把最新查到的信息念給她聽。

“顧文,顧翎的父親,同時也是顧程養父,皓德慈善基金會副主席,三十三年前因為非法斂財,被判入獄八年。皓德慈善基金會由當時南城社會名人自發組織獨立的非營利性非公募基金會。”

“顧文作為副主席期間,利用職務之便收取他人好處,涉案現金高達五十五萬,古董字畫若幹。”

五十五萬在當年是相當可觀的金額,林煦對古玩字畫沒什麽研究,幾十年前就對古董有研究的人,手裏肯定有不少真跡,放現在一副字帖換一套房都不算誇張。

林煦:“給他送禮的是些什麽人?”

司辰心手肘撐在車門上,“手裏有些小錢沒門路的人,皓德慈善基金會成員大多是南城政商兩界的上層階級,這些人能第一時間嗅到風向,無論哪個時代掌握一手消息的人總是先富起來的。”

林煦嗤笑一聲,不管時代如何發展,上層階級永遠是第一時間探知風聲的人,這些人抱團取暖在財富上更創輝煌,他們指縫裏漏出來的一點是普通人一輩子甚至好幾輩子都掙不到的,總有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加入。

“副主席收好處是怎麽還被發現的?”林煦很好奇,有錢人之間的利益聯盟應該很穩固才對,收好處被人捅出來面子上未免太難看了些。

專案組查到的是一個叫唐仁信的男人,給顧文送了三次禮,禮物回回收,事兒嘛?一次都沒辦成。氣不過的唐仁信把顧文給舉報了,一個受賄一個收賄,有種魚死網破的決絕,顧文連掙紮和抵賴都沒有,人贓並獲,絲滑的進了監牢,判八年蹲八年。

司辰心是在爺爺身邊長大的,加上兩個哥哥的耳濡目染,知道利益聯盟的矛盾無非就幾個。外人看來穩固無比的團體,其實內部矛盾一直存在,領頭羊只能有一個,但領頭羊的候選者可不止一個,候選者之間的競爭關系是永恒的。

她言簡意賅告訴林煦:“顧文進去之後,另一個副主席成功當了主席。”

林煦直視前方微微挑眉,意料之中,“顧程一個出入車接車送的養子,突然遭遇巨大的落差會不會導致他心理變態,人格扭曲之類的?”

司辰心關掉平板,“我認為他應該不至於發展為心理變態。”

“怎麽說?”

她摘下眼鏡,疲憊地揉著眉心,“他五歲被顧家領養,也一直知道自己是領養的,顧文同意他不定期回福利院看望。他具有一定的危機意識,顧翎出生之後,他在顧家的身份很尷尬,被退回或者二次被拋棄成為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利斯劍,顧文出事時他已經成年,這種落差對他來說只呈現在經濟上,心理上應該不會有太大變化。”

林煦聽完沒再問,摟過司辰心的手,整個只手是冰的,“早上我給你的羽絨馬甲沒穿?”

司辰心把手縮進袖子裏,“現在穿羽絨服也太誇張了,我也不是弱不禁風的人好吧。”

“......”一會你就知道南城的風是非一般的風。

打臉速度來得很快,她們抵達目標小區,一下車司辰心就被毫無形成規律的狂風刮了個透心涼,疾速陰冷的寒風從她周身穿過,狂嘯著遠去。

她把外套緊緊裹在身上,林煦像個家長看著不聽話的逆子般,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讓你加衣服不加,現在知道冷了吧?”

司辰心剛還信誓旦旦說我自己並非弱不禁風,為了證明所言非虛,她深呼吸梗著脖子來了句:“不冷,是風大了些。”

林煦猜到她會嘴硬,沒再說什麽,只是加快了腳步。

單元樓一樓,轄區派出所的兩位民警已經到了,雙方簡單寒暄後,搭乘電梯上到了七樓,樓道內依然能清晰聽見外面呼呼風聲。

他們來之前和戶主打過招呼,給他們開門的是這戶人家的保姆。

客廳的輪椅上坐著以至耄耋的老人,他是這次走訪的對象,張知裕。

保姆阿姨看著五十上下,動作很利索招呼著他們坐下,給每人倒了一杯熱茶,她說:“老爺子耳背,你們問問題要大點聲他才能聽得見。”

林煦坐在老爺子旁邊,幾乎是貼著耳朵邊吼的,張知裕啊了兩回,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沒想起來,他對顧程沒什麽印象。

司辰心在旁邊提醒她試試問呂天明。林煦又拔高嗓門問了一次。

“小明啊!”老爺子這才想起來,呵呵笑道:“我記得,挺好一個孩子,還去了一個很好的家庭,經常回福利院,我退休之後他還來看過我。”

“小趙,”他對保姆阿姨說:“我房間那本大相冊,你幫我拿過來。”

厚重泛黃的相冊展開,裏面每張照片都過了塑,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有些照片微微起了泡,老爺子帶著老花鏡瞇著眼睛翻找,他翻到一張大合影,“找到了,這是小明。”

照片上一排排高低有序的人站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第一排最中間的是張知裕,他的旁邊是一臉青春洋溢的顧程,他穿著潔白如新的襯衫,在歲月斑駁的照片上,他依舊是最顯眼的那個。

“照片是我退休時拍的,這是我最後一天班,小明向老師請了半天假,帶著攝影師到福利院,說要給我留個念想,組織了福利院所有人一起合影,”他撫摸著照片,思考了一會,“那一年他應該在讀初中,初幾忘了,我年紀大了,有些記不起來。”

林煦仔細看過照片上的每一張面孔,裏面沒有付念,那時候付念還沒有被福利院收容。

“您退休之後,他還經常去福利院嗎?”林煦大聲問道。

“去還是會去的,我退休之後偶爾還回去看看,同事們說我走了之後,他回福利院看望的次數不多,也可以理解,他是個學生而且有了新家老往福利院跑也不合適。”

“他有和您提過他的新家嗎?”

“不怎麽提,這孩子話不多,除非主動問,問起他就回答說挺好的,而且他每次回去待的時間都不長。”

“他在福利院有聊得來的朋友嗎?”

張知裕想了想,“應該沒有,他被領養的時候年紀不大,剛被領養的幾年,他年紀還小不怎麽回福利院,應該十歲出頭的那會,他回福利院的次數就多了起來,每次都會東西過來,福利院的孩子不論是比他大的還是比他小的,僅僅只是喜歡他,談不上朋友。”

十歲出頭,大概就是顧翎被懷在肚子裏那會,他的危機感應該是那時候產生的,所以他回福利院的次數才逐漸頻繁。

林煦覆盤這些線索之間的關聯,付念四十年前被福利院收容,那時候她還不認識顧程,易慈在十四歲轉入進入市一中讀初三,顧程當時在市一中念高一,易慈在十五歲加入了校外奧數班,兩人之間的距離比在學校更近。

這麽算的話,不管顧程先認識的誰,他的存在讓原本毫不相幹的兩姐妹在南城相遇,就此三人之間擁有穩固的關系,付念受他們影響對收養家庭不再排斥,渴望擁有自己的新家庭,然後她被錢為民夫妻收養,她的另一個悲劇因此展開。

司辰心根據查到的舊地址和現在的南城地圖做對比,“錢為民之前住的小區距離顧文家只隔了一個街區,顧程是離付念更近的那個。”

“他拿到付念求救的紙條之後,和易慈一起去了福利院,所以易慈才能準確無誤地把紙條塞到黃瑩手裏,”林煦眼前的紅燈正倒計三十秒,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等紅燈的間隙也沒忘摸摸司辰心的手掌,“我之前的推理有偏差,顧程在整個營救計劃裏可能是主導者,付念求救的紙條大概率是他要求寫的。”

“他們並不是因為錢家有所謂的後臺,才讓福利院出面把事情鬧大,整件事情最關鍵的是顧程,他作為謹小慎微的養子,知道付念被囚禁,但他不敢報警,所以他讓付念寫紙條,帶著紙條去找易慈,易慈把紙條交給黃瑩,從付念事後對他們兩人閉口不談的態度來看,計劃開始前顧程就應該刻意叮囑過她,在黃瑩提供的線索中,顧程在整件事情中完美隱身。”

他們幾十年後再度還原當年的前因後果也差點被繞進去,可見顧程那時候的思維就不像個普通高中生,他懂得趨利避害,會盡量隱去他的痕跡。

綠燈車子啟動,車載藍牙傳來王澍的聲音,“顧程考上大學後和同學逐漸斷了聯系,我們走訪了他還在南城的初高中同學,都說沒聯系,自從顧文坐牢後,他再也沒參加過同學聚會,跟消身匿跡了一樣。”

林煦聽著電話裏的匯報,他們今天找到顧程,幾乎能確定他是介紹付念和易慈相識的人,但他身上同樣有疑點,比如錢為民意外身亡時,他的妹妹顧翎是目擊者和報案人,剛好那時候是大學的暑假,當時顧文還是副主席,所以警方沒有獲取到顧翎更詳細描述。如果不是因為要調查付念的原因,錢為民夫妻前後離世可以看作是老天爺親自出手,收走這對喪盡天良的夫妻,可是太巧了。

他們在來南城之前,知道洛書母親被設計的車禍離世,調查結果也是意外,半年後付念成為洛書的後媽,還有盧明,那個從醫院綁走江佑的男人,他的母親也因為意外離世,他還交代譚振言幫他策劃了盧明堂弟的意外車禍。

這些意外看似都沒有關聯,背後直接或間接都指向一個人——付念。

她在這中間,從受害人轉換為加害者,時間跨度長達幾十年,她是犯罪組織中的一員,於她而言,錢為民夫妻的死亡是她轉變的起點嗎?還有警方沒查到的人也因為意外結案嗎?

“領導,現在顧程去向不明,我們接下來怎麽查?”電話那邊的王澍十分郁悶,調查進展又卡在顧程這,這人去向不明,家裏人還死光了,他在綠安縣說的話到現在還管用,這案子一查一個坑。

林煦一時也不知道該從哪著手,她撇了眼在副駕昏昏欲睡的司辰心,煩悶的心情一掃而光,“今天就這樣吧,你們先回旅館,好好休息。”

車裏暖氣開得很足,司辰心合著眼假寐,感覺渾身的骨頭快要散架了,她更適合長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她之前參與的研究雖然經常換地方,但換過之後基本不用挪窩,她可以在窩裏一長就是幾個月。

這兩天的路程快趕上她兩個月的移動距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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