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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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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盧明看著樓下交輝閃爍的紅□□,反而內心一派平靜。

他這次輪到他成為棄子。他把目光從外面收回來,安靜空曠的白墻上印著一閃一閃的紅藍光,他的任務目標還縮在角落裏。其實他早已厭倦這種日子,像被圈養的動物,等待飼主不定時的投餵,每次都是為執行任務才能出來,還要帶著偽裝要防止留下痕跡。

他從監獄裏出來又被引導著投入另一個無形的監獄,前者是司法判定他有罪,後者是自己給下自己的判決,他從不後悔,他唯一後悔沒能再見父母最後一面,他們要是沒生下自己,現在一定還活的好好的。

想到這他自嘲笑了笑,現在思考這些又有什麽意義,他已經是個罪孽深重的惡人,他手上沾了血,早就洗不幹凈了,他緩緩看向角落裏的江佑。

他走過去在江佑面前盤腿坐下撕開對方嘴上的膠帶,“小孩,你有一對好父母,比我幸運。”

江佑眼裏噙著淚不敢說話也不敢哭出聲。

“我小時候害怕時也像你一樣,喜歡縮在角落裏,我的父母從來沒有出現過。”黑暗中一大一小兩人靜靜對視,他就像看到小時候無助的自己,無數個怕黑的夜晚等不會出現的父母。

他用折疊小刀割開束縛江佑手腳的紮帶,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會你開門出去,樓下有來救你的警察,你爸爸媽媽還在等你。”

江佑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叔叔,他和囚禁自己會虐待自己的那些人不一樣。

見江佑一動不動,盧明把他從角落裏粗魯的拽起來,“趕緊走,我要是後悔了你就要死在我手上,明白嗎?”

江佑有一兩秒的楞神,然後才動步子往外走,開門前回頭看了一眼,男人靠在他剛才的位置,頹喪的像被人遺棄的動物。

樓道裏靜悄悄黑漆漆的,江佑沒走出半截樓梯,又折返了回去。

盧明手裏的刀已經抵上脖頸大動脈的位置,他以為自己會很平靜,沒想到自己的手居然開始顫抖,人類面對死亡的時候很難做到平靜,亡命之徒也不例外,他閉上眼深呼吸手臂開始蓄力,安慰自己幾分鐘就好幾分鐘就好。

“叔叔!”

江佑站在門口,他又回來了。

“你回來幹什麽?”盧明帶著怒音不可置信問道。

“樓道裏太黑了,”江佑看不太清,只能模糊看到剛才割開束縛的小刀此刻抵在叔叔的脖子上,他說:“我害怕。”

“......”

真可笑,一個孩子比起綁匪更怕黑漆漆的樓道,他是真不知道人心可以險惡到什麽地步,居然傻兮兮跑回來求助一個綁架他的人,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還真的就牽著他的手一步步帶他往下走。

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們在三樓和前來營救的警方打了個照面,盧明下方是荷槍實彈的警察,他手裏沒有任何武器,突然被這麽多人用槍指著,拉著江佑的手反而緊了緊,而後,他先松開江佑,慢慢舉起雙手證明自己沒有武器,“叔叔只能送到這了,你自己下去吧。”

樓道裏的警察也有點搞不清狀況,不敢放松戒備,最前面的是陽沐,他向後面的同事打了個手勢,同事會意向前抱走江佑往樓下沖,他則持槍上前確認綁匪身上沒有武器,然後一腳揣在對方後膝,盧明面對墻壁接受搜查,這突如其來的一腳差點給他幹跪下,盧明咬牙切齒說:“警官,我懷疑你在洩私憤?”

“閉嘴。”旁邊的警察厲聲喝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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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參與過最輕松的營救,”沈長風現在卸下緊繃的神經一身輕松地給司辰心打電話,“小滿,你絕對不敢相信,綁匪居然自己把江佑送下樓,還沒有反抗。”

“沈組長,你放松的太早了,江佑是安全了,綁匪呢?”司辰心一桶冰水從這邊澆到沈長風那頭。

沈組長沈默地站在車邊,越過忙碌穿梭的人群看向罩著頭套被兩名持槍警員押在中間的綁匪。解救行動如此高調,綁匪被抓的消息在整個晏城不脛而走。

覆盤整個案件始末,沈長風突然想到了一個能安置綁匪的絕佳好去處。

那邊沈長風的好消息傳了過來,林煦也接到了醫院裏莫湯湯醒來的喜訊,藍安的數據對於也有了結果,司辰心說的果然沒錯,數據庫裏面只有一條數據的位點是相合的。

【洛之餘,男,今年十七歲,兩年前被確診成人先天性心臟病。】

司辰心看到結果後反應不大,接過林煦遞過來的溫水,罕見地問道:“你餓不餓?”

林隊長有點受寵若驚還沒來得及開口,王澍搶先回答:“餓啊,下午忙到現在水都沒時間喝。”

“我請大家吃宵夜吧,剛好我也餓了。”

夜宵到的時候沈長風一眾人也回來了,一開門就像工作忙碌一整天回到家,打開家門看見桌上擺好了豐盛美味的食物,這種幸福感瞬間撫平了工作的焦躁與忙碌。

沈長風看到她滿是血汙的外套,又看到縫針的手心,眉頭緊鎖,“你沒告訴我你受傷了?”

組員一邊吃一邊開啟雷達順風耳功能。

“縫了幾針而已,問題不大。”司辰心坐在莫湯湯工位上,舀了一小勺土豆泥,神色淡淡的。

“你哥看見了要砍死我。”沈長風無奈扶額,縫的這幾針,他哥能原地表演發瘋暴走。

其他人:“???,司顧問她哥行為模式這麽原生態嗎?”

“少胡說,我哥哪有這麽野蠻。”司辰心頭也不擡繼續品嘗食物。

林煦回憶起她二哥司暮川在病房裏一邊數落一邊試圖讓自己冷靜的樣子,砍人應該不會,發瘋暴走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何月咽了一口鮮美的雞湯,感慨道:“司顧問,你留在我們組吧,大後方交給你我們可太幸福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沈長風接過藍安查到的資料,“去去去,這麽昂貴的大後方我報銷不起,”他翻開資料簡單掃了一眼,他先是皺眉然後嘶了一聲,“這個洛之餘的家庭有點意思。”

緊接著藍安把查到的資料投屏,“洛一鳴,57歲,河洛集團前理事長,洛之餘的父親,”

“付念,47歲,洛之餘的母親,洛書,33歲,河洛集團現任總經理,洛之餘的姐姐。”

屏幕上四人的照片整齊的展示在上面,偵查員評論:“這一家四口,怎麽長四個樣子。”

“洛一鳴和現任妻子是二婚,洛之餘是他們的兒子,洛書是前妻生的。”

“我說呢,再老夫少妻也不能和未成年人生孩子吧。”

“洛書的親生母親叫何琳,十七年前因為車禍意外離世,半年後,洛一鳴和付念領證結婚,沒多久生有了洛之餘,”藍安切換了一張企業組織架構圖,“河洛集團起初叫河源集團,是典型的家族型企業,做運輸起家,現在已經是集實體業和服務業的大型集團,現任集團掌權人是洛書的親舅舅何煜。 ”

沈長風瞇了瞇眼,“我沒看出集團主要成員關系有多家庭。”

“河洛集團最開始姓何,洛書母親何琳作為何家長女自由戀愛嫁給了洛一鳴,之後洛一鳴在不同部門輪崗,何家大概率是打算把這個女婿當自己人培養,何琳擔任董事長期間因為車禍意外離世,當時何家的兒子何煜在國外念書,洛一鳴順理成章上了位。他任職期間將集團更名為河洛,在集團擔任要務的何家人基本被他換了個遍。”

“這不典型的卸磨殺驢嘛,這洛大小姐處境夠艱難的,一邊是親舅舅一邊是親爹,她被夾在中間兩邊為難。”王澍點評說。

藍安解惑:“其實並沒有,洛書是何琳遺囑的繼承人,手裏有集團大部分股權,而且她本人不是不懂經營之術的大小姐,反之,她在這方面有絕對的天賦,是當之無愧的商業女強人,”

“她曾公開過自己的遺囑,如果意外離世,她本人名下所有財產股權將統一公開捐贈給社會,屬於是哪派都不站的中間立場。”

“這家人有意思,洛之餘也不知道是不是洛一鳴過河拆橋的報應。”

林煦聽著分析越跑越偏,“洛之餘和付念在集團有持股嗎?”

“沒有。”藍安回答。

付念三十歲嫁了個剛死老婆的超級有錢人,還生了個兒子,絕對的人生巔峰,結果兒子長大被檢查出心臟病,如果兒子不幸因病去世,她在集團毫無根基,洛書擁有的財富和她這個後媽一點關系都沒有,丈夫完全有可能離婚再娶,讓兒子活下去就成了唯一破局的辦法。

想到這林煦點開共享文件夾裏付念的資料,照片上的女人看上去非常年輕,面無表情的臉上漆黑的眸子異常醒目,越看越有種說不上來的發毛的感覺,“付念有更多的資料嗎?”

“還在找,目前只知道她是個孤兒,有過幾次被領養家庭退養的記錄,成年後關於她的個人信息非常少。”

又是一個沒什麽社會痕跡的人,她本人和犯罪集團會有關系嗎?

“組長,我們要上門嗎?”何月問道。

沈長風閉眼揉了揉眉心,“證據不足,僅憑基因相合位點上門太莽撞,而且我們也不能確定犯罪團夥和他們有關系,還需要往下深挖,”他突然睜開眼看向不發一言的司辰心,“小滿,你認為呢?”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她主動參與進來不僅僅是把河洛集團這條線牽出來那麽簡單。

眾人的目光落到司辰心身上,她不說話的時候存在感很低,只見她緩緩起身,單手插兜輕描淡寫地撇了沈長風一眼,“我只在適當情況下提供建議,不能左右警方的調查方向,”她頓了頓,“而且,現在十一點多了,我要回家睡覺。”

“哦,對對對...”確實很晚了,而且他們也熬了好幾天,沈長風站起身宣布說:“這個案子到現在大家熬太久了,尤其是藍安你必須休息,我們今天討論到這,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換個清醒的腦子,散會,今天誰也不許加班。”

“小滿我送你?”沈長風最後她。

“不用,和你不順路。”司辰心拒絕的非常幹脆。

林煦站出來說:“我送就行,我們住對門。”

專案組所有人第一次一起下班,何月把車鑰匙給了林煦,她和組員住一處,不需要去地庫的人一起走出一樓大廳,眼尖的王澍驚呼一聲,“我去,咱分局居然停了輛邁巴赫,孟局小兒子又買新車了?”

司辰心突然停下腳步,她想起了下午那通電話,然後掏出被自己關靜音的手機,十幾通未接來電,心想:完了個蛋!

見她突然不走林煦狐疑,“怎麽了?”

“我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司辰心有些慌張,緊接著她問林煦:“我看上去怎麽樣?”

林煦上下一打量,染血的外套,蒼白的臉色,實話道:“不怎麽樣。”

此時豪車駕駛位上下來一個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他打開後車門,一只啞光質感的皮鞋踩在地上,形制考究的褲管,量身定制的深灰色廓形大衣,面容冷峻的男人從車上下來,身高體貌分分鐘上T臺走秀的那種,一下車他的目光直接鎖定在司辰心身上。

豐神俊朗,何月滿腦子只有這個詞。

司辰心此時心裏涼了一大截,在沈長風後面小聲說:“祈禱我明天能正常上班吧。”說完她走了過去。

沈長風聽到了,眼神裏充滿同情,看著離去的背影,“佛祖會保佑你的。”

“這人誰啊?”王澍問。

“小滿她哥,親哥!”

“會砍人的那個?”何月問。

“這哥不砍人,”沈長風補上一句:“他的司機會。”

幾人把目光轉向斜倚在車邊,似笑非笑看著兄妹倆的彪悍司機,嗯...確實,看上去攻擊力十足。

她哥交代了幾句,司辰心向他們擺了擺手道別,然後他哥朝他們過來,沈長風主動迎上去笑容滿面哈哈道:“月白,好久不見啊!你看今天天真不錯!”

林煦猜這人大概率就是她親大哥了,情緒比她二哥要穩定,沒有暴走,異常冷靜。

司月白沒有理會成年人之間虛偽的客套,“小滿一個月的項目補貼還不夠買她身上那件外套。”

沈長風給自己念經,不管對方說什麽禮貌態度不能丟,臉皮必須厚,繼續維持假笑,誰讓自己理虧呢。

“她還無償加班到現在,我都不敢這樣壓榨自己員工。”司月白平靜的聲音夾槍帶棒諷刺道。

沈長風心裏又說,你就睜著眼睛瞎說吧,你不壓榨自己司機嗎?這個點還要陪老板出來等妹妹,他尬笑道:“哪能啊,小滿是自由的,誰敢讓她加班。我們機關單位加班從來都是自願的。”

司月白大概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懶得再和他廢話,“小滿再過幾個月要回去上學,項目期間你們總要對她的人身安全負責。”

“那必須的,今天是意外,我向你保證。”

幾人目送囂張的豪車尾燈,何月羨慕說:“司顧問的哥哥好帥啊!”

沈長風一個不爭氣的眼神甩過去,“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年紀輕輕別只會看臉,建議你精讀資本論,她哥可是妥妥的資本,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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