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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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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若弘兒那個孩子還活著,現在應該也已經這個年歲了吧。”皇後嘆息。

當初那場動亂,太子妃母子俱亡,皇後都是親眼看見了的,因此她也只是感嘆了一句,並未多想,之後在皇上的安撫下,慢慢就睡著了。

但聽聞她這句話後,皇帝卻是半夜無眠。

太子那個兒子被護衛換掉,可能還活著這件事,只有皇帝和太子知道。

一是因為那是國家剛定,還有危機,擔心洩露出去反倒引來了危機。二則是負責換孩子的護衛在當時已經遇襲身亡,誰也不知道那個孩子是否還活著,又被放在了何處,萬一出了意外,只會白高興一場。

當時皇帝雖然難過,卻並未太在意,只心中想著,之後再為太子擇嘉婦,生兒育女,可誰知太子竟死在刺殺之中,一兒半女都未曾留下。

之後他也曾讓人暗查那個時間生下的孩子,但無根無據,這些年下來,也一無所獲。

襄臺伯府那個孩子,似乎就是動亂之時誕下。

說不定……

皇帝心中微動,夤夜起身,叫來秘衛,一番吩咐下去。

現成的法子,太醫們經過一番調試,很快就配出了解藥。

皇後服下,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是沈甸甸的身子似乎輕快了些。

另一邊,昌堅和孫望聯手,開始嚴查。

坤寧宮裏外被換了一個遍,最終查出毒素被塗在一枚印信上——

太子印信。

已逝太子留下的東西,上面篆刻了太子的名字,皇後異常珍視,幾乎每天都會看上一看。

查到這裏,陛下可謂震怒,便是皇後,也展露出了怒火。

幕後之人如此算計,是捏準了皇後的愛子之心,心愛的唯一兒子留下的東西,被人抹上毒素用來害皇後,這是在誅心!

京都之中,瞬間風聲鶴唳。

宜真進殿之時,皇後正摩挲著手中的印信出神,不覆之前的從容,眉間微冷。

吉祥小心看了眼宜真,得了她從容回視,才輕聲稟報,“娘娘,宋夫人到了。”

“宜真來了,來,坐。”

皇後這才回神,小心將印信放在旁邊的錦盒內,微微笑道。

若原本皇後對宜真只是喜愛,那現在簡直可以說是親昵了。

她深知宜真揭穿這件事冒了何等大的風險,用了怎麽樣的決心,心中感動,原本的三分喜愛,立時便漲到了十分。

宜真笑著過去,行禮過後,被皇後拉著坐下。

“娘娘可好些了?”她問。

太醫們早早就配置出了解藥,這些時日皇後一直在用,因為中毒太深,若要徹底的解毒,需得連續服用三個月的藥才行。

只是宜真瞧著,皇後雖然情緒低落,但精神卻好了不少。

“感覺輕快了些。”皇後笑道,撫著宜真的手問起她來。

宜真一一說起,溫柔小意,終於哄得皇後笑顏漸盛。

“你有心了。”聊了好一會兒,覺得心中輕松多了,皇後甚至宜真這樣是是有意哄她高興,不由輕嘆,又拿起了那枚印信。

“這是……”這句話不好接,宜真看著那印信,心中微動,直接問了起來。

皇後笑笑,讓宜真看了眼。

“這是太子留下的印信。”她說。

宜真飛快思索了一番,若有人跟她提及早逝的生母,她是很願意多聊一聊的。

不為別的,只為還有人記得她。

皇後應當也是如此。

“我懂事的晚,不怎麽記得太子的事,只是道聽途說,不知娘娘可否為我說說?”

皇後摩挲著,沒急著說,而是反問,“道聽途說?都說了些什麽?”

宜真便就一一道來,自然都是好話。

道太子聰慧沈穩,英明仁厚,有天子之風。

當然,更多的是惋惜其早逝……

這就不必說給皇後聽了。

皇後聽得認真。

雖然是與宮中眾人一樣的說辭,甚至還稍有遜色,但她還是想聽,想多聽聽外面的人是怎麽說她的兒子的。

她唯一的兒子。

好一會兒,皇後才微微笑起。

她知道宜真話中有掩飾,可這已經夠了,知道還有很多人惦記著自己的孩子,已經很好了。

“他啊,從小就懂事。”

皇後說著,忽然就落了淚。

女官們一驚,正要上前哄勸,就見宜真微微搖頭。

“太子自然是極好的。”

皇後任由眼淚滑落,邊說著太子幼時的事。

這些事情她憋了太久太久了,她與陛下說過幾次,最後往往都是兩人一起難過,後來她就也不說了。但她就是難過,難過的只是想起,就眼睛酸澀。

如今,她想痛痛快快的說一說,哭一哭。

宜真安靜傾聽,不時附和安慰一句。

在皇後的口中,太子溫和敦厚,卻又不失手段聰慧,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孩子。

說到最後太子逝時,皇後反倒沒再流淚了。

大概是淚早已經流幹了。

“是我們母子的緣分不夠,只希望下一世,他能好好的。”

生死輪回,鬼神之說。

這個道理大部分人都知道,可人到絕境之時,不會放過任何一絲希望。這是心神的寄托。

宜真小心扶住皇後,喚了聲娘娘,微微笑道,“娘娘,太子若在,必不想讓您如此傷神悲痛。”

這些話,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對皇後說過。

可她聽不進去,但現在不知是剛才說了太多的緣故,還是如何,眼下心中竟然有所觸動。

“佛說,生死輪回,善修功德。太子說不定正看著您呢。”

皇後看向宜真。

宜真笑道,“娘娘多行善事,上蒼可見,定會垂憐。總比現在這樣,整日傷神悲痛來的好,您說是嗎?”

“……是啊。”皇後想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笑道。

悲傷除了讓她難過外,不能帶來任何改變,只會讓人不開心。既然如此,何妨如宜真所說,多做些好事。

“你這孩子,倒是生了一張巧嘴。”皇後笑開,拉著宜真的手誇讚。

宜真忙道,“我可不怎麽會說話,剛才言語,皆是出自真心。娘娘可莫要這般說,傳出去,別人信了可怎麽好?”

皇後被逗得又笑,倒很是讚同。

宜真的確不是如何嘴甜的性子,只是性子溫和,徐徐如水,很能寬慰人。

眼見著將皇後哄得高興了,宜真又陪著她說了會兒話,便就告退了。

離了坤寧宮,沒走多遠,她就瞧見了禁軍統領昌堅。

“昌大人,勞您久候。”宜真見禮,歉意道。

其實剛才是昌堅先找的宜真,說是有話要問,只是當時正好吉祥來找,因著娘娘心情不好,想讓宜真過去寬慰一二。

當然,她們並沒報太大期望,但總也要試試。皇後重視喜愛宜真,她說的話,應當能聽進去一二。

聽聞與皇後有關,昌堅忙說他等等無礙。

這一等,就到了現在,不過他也不急。

“夫人客氣,無礙。”宜真被帝後看重,縱使昌堅也不敢小視,忙半側過身,未受她的禮數。

“不知大人尋我,何事?”

對於此等天子近臣,宜真有意打好關系,沒有拖延,開門見山直接問。

昌堅就也直接說了,道,“我手下的人查出,夫人手中的醫書曾遭損毀,您也暗查過一二。”

宜真細眉微動,心道果然。

昌堅會查到這裏,她並不奇怪,甚至還覺得對方來問的有些晚了。

還是說……他已經查出了端倪,今日來尋她,只是想確定什麽?

宜真可不信,禁軍此等天子近衛,只有這點能力。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宜真道,語帶喟嘆。

“正是此事,還望夫人能為我解惑。”

之後,她表現出了些許遲疑,捏著帕子的手收緊,好一會兒,昌堅見狀,也未曾催促,終等到宜真開口。

宜真踱步,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而後說,“大人,我的話,只是一家之言,還望您詳查。”

“自然!”昌堅答得篤定。

“其實,剛拿到這些書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宜真從頭開始,一一道來。

昌堅神情微動,為宜真的敏銳。

“我手底下沒多少能用的人,也不敢再查下去,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宜真最後道。

一切與昌堅查出來的一般無二,他將審視藏在眼底,看著眼前溫柔從容的女子,一時竟無法分辨,她剛才種種表現,是一無所覺,還是刻意如此。

“醫書之事發生後,我便有所察覺,只是,到底事關我的母家,我也不好多言。”宜真苦笑一聲,道,“我稍後便去向陛下與娘娘請罪。”

昌堅不好再說什麽,心中不由有些憐惜。

自古忠孝難兩全,眼前這位年少的伯夫人選擇了忠,卻也不好放棄孝。他倒是有些了解她的為難。

“勞煩夫人了。”他只道。

宜真送走這位大權在握的禁軍統領,轉身就去了皇後處,行大禮請罪,皇後體諒她的難處,並未怪罪,便是陛下,雖心中有些不悅,卻也沒說什麽。

為天子者,自然希望治下臣民事事皆向著天子。

可若臣民真的拋卻了仁孝禮儀,毫不顧忌一味媚上,天子也不一定會歡喜。

世事如此,人心如此。

宜真早已過了對人心人性渴求的時候,便就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依然恭敬侍候皇後。

宜真在宮中一住就是半個月。

禁軍和內監嚴查,最後矛頭直指晉王。

晉王是什麽人,宮中德妃所出,陛下二子,在太子去後,是當之無愧的長子。

立嫡立長,眼下嫡出的太子早逝,晉王這個長子得了不少支持者,這些年在朝野之中的呼聲很高。

德妃被幽禁,晉王府查封,陛下親審晉王——

那日殿內發生了什麽,宜真不知,但她能猜到。

晉王眼下占長,只差一個嫡出的名頭。他敢朝皇後下手,只怕是打著讓德妃上位的主意——

但長寧長公主府,到底是怎麽摻和到這件事裏的?陛下又會如何處罰?

宜真心有疑慮。

晉王被貶為庶人,終身幽禁府中。

為這場轟動京城的大案劃下了結局。

宜真略等了等,沒有等到對長寧長公主府的處罰,甚至都未曾提及。

“宜真,這次皇後之事多虧了你,這樣大的功勞,你想要什麽賞賜?”料理完了人,皇帝這才抽出手,叫來宜真,溫和的問。

宜真心中一動,霎時心跳如擂。

她最想做的自然是……和離。

宜真只猶豫了很短的時間,甚至可以說沖動的做下了決定。

她跪地行了個大禮,懇求道,“宜真所為,皆為忠君,不敢居功。然陛下賞賜,亦不敢推辭。我與襄臺伯有緣無分,琴瑟不調。請陛下賜我與襄臺伯和離。”

陛下沒有說話,寂靜的大殿中,宜真的呼吸不由變得急促,緊張的等待陛下的回覆。

“不行。”陛下說。

巨大的失望傾瀉而下,瞬間將宜真淹沒,她急切的,下意識想擡眼,卻又忍住。

“陛下……”她聲音輕顫,到底有些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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