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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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原楓做的甜品依舊很難吃，不過陸仰還是吃完了，並且做出了“真好吃”的評價。
這幾天訓練強度加強，每個人幾乎累得喘不過氣。徐燦和難得沒有和親親女友打電話，不過他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等大家休息的時候，徐燦和走到女生這邊，雙手揣兜，他說話一直有個習慣，小動作特別多：“你們隊長還沒選，是吧？”
他看向角落裏喝水的陳幸，指了一下：“陳幸，過來。”
陳幸把水放進書包裏，快步走過去：“怎麽了？”
“你有沒有信心？”徐燦和拍拍她的肩，沒等她回答，他立馬做出決定，“有是吧，隊長就你了。”
“果然還是很草率……”陳幸默默心道。
“徐老師，為什麽是她？”有人提出疑問。
徐燦和：“因為她有實力有野心有擔當有責任心。因為有了她的堅持才有這個隊伍，這段時間訓練的時候我看了，每次訓練她可以說是最認真的那一個。”
見大家沒有過多異議，徐燦和轉頭：“交給你了。”
陳幸想了一下，點頭：“嗯。”
——
深夜，陳幸坐在床頭分析要和她們比賽的雄鷹三中校隊。
次日，女隊裏每個人都收到了相應的數據報告，每份數據報告都是親筆寫的，並且每份大致都不一樣。
徐燦和看了眼，直呼沒眼看，精準吐槽道：“你在寫小學生作文嗎？”
陳幸很誠實地說：“小學生作文是四百字，我每份都不少於一千字。”
“……”徐燦和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來吧。”
陳幸道：“那我給徐老師打下手。”
徐燦和笑了：“行吧。請你吃飯。”
這個“飯”其實就是小攤販五塊錢的涼面涼皮。
——
十一月如期而至，時間過得飛快，市區籃球比賽進行得如火如荼，很多人都來不及反應，只嘆時間匆匆。
大家站在校門口等待大巴的時候才如夢初醒般——“我們……我們真的要去比賽了啊？也太快了吧！”
徐燦和今天打扮得非常之精神，頭上戴發帶，身上套著同款白色球服。他今天看起來格外緊張，說話都帶著顫音：“嗯，我們這段時間累得這副狗樣子，必須贏啊！”
天氣轉涼，整座城市像是曝光了一樣。陳幸穿著球服，垂眼看了下手心，這段時間的訓練簡直苦不堪言，一些人受不了都退出了。
楊芹娜的手上也蹭了些口子，她咬著吸管，站在陳幸旁邊。
“好像，真的有些快。”陳幸自言自語。
“是啊。”楊芹娜看向她，“順其自然，雖然雄鷹三中的很厲害，但我們也不差。初賽而已，一般不難。”
大巴來了。眾人上去。
陳幸有些暈車，坐在最前面，幾乎是她坐下的那一秒，陸仰也跟著她坐下了。
目睹一切的謝燃：“……”
想和陳幸一起坐的楊芹娜：“……”
思考了下，謝燃拍了拍他的肩：“膽子挺大。”
見楊芹娜立在面前，陸仰打開手機，不緊不慢地說：“沒位置了，先來後到。”
楊芹娜呵呵兩聲，坐到了徐燦和旁邊。她沒和徐燦和說話，冷著臉。徐燦和笑了兩聲，也沒說話。
陳幸閉著眼休息，但是車內太過顛簸，盡管這樣還是有些暈，她對身邊的人說：“靠一下。”
陸仰轉頭，陳幸輕輕靠在他的肩上，那一刻，世界好像停止。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頭頂，陸仰小心地垂下眼，只見女生的眉頭擰著，似乎並不好受。
“暈車嗎？”陸仰小聲詢問。
陳幸嗯了聲。
陸仰看了她幾秒，收回視線。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銀杏樹已經光禿禿，不知不覺已經開學兩個月半了，周圍的事物改變了許多，一切匆匆而過。
陸仰回頭，謝燃翻看著手機，他又看徐燦和，他正在張著大嘴睡覺。
身上的藍白漸變色球服是學校訂的，後背是姓名學校，正面是一面揚起的風帆。陸仰的球衣號碼是4，陳幸的號碼是7。
他很多次都想詢問她：為什麽是7。
體育館位於市中心，白熾的燈光照射在場地，亮得晃眼。
紅底橫幅掛在觀眾席上——體育加油！籃球加油！
“二十分鐘的準備時間，大家看著辦吧。”徐燦和站在眾人面前，“既然選擇了就勇敢地做下去，不要最後一刻千萬不要放棄！”
陳幸緊張地吞咽了下，望向男生那邊。
徐燦和搓了搓雙手，突然對觀眾席上挑了挑眉，繼續說：“因為市區推動女籃發展，這次女生先打，男生也不要閑著。”
雖然徐燦和是對女生們說話，但眼睛一直往觀眾席上看，陳幸順著視線回頭——是雷佳心。
雷佳心一副嫌棄的模樣，看向一側。她轉回來看徐燦和，徐燦和一點也沒氣餒，繼續挑眉。
除雷佳心以外，還有馬錦山、戚琪、和其他班的班主任。
“大家加油啊！”徐燦和道。
“是！”
——
籃球被拋向半空，幾位少女蜂擁而上。
楊芹娜搶到球，快步跑來，她運球速度快，投籃技術老辣，比辣妹還要辣。面前湧上一團黑色球服，陳幸跑在最外面，張開雙手做好接球準備。
楊芹娜擡手用力將球擲出去。陳幸腳尖一點，起跳接住。
跑的過程陳幸不停呼氣吸氣，步伐很穩，就算周圍全是三中的人她也沒有一絲慌亂。
眼看被團團圍住，陳幸剎住腳步，視線掃過周圍的人，腦筋轉得極快，瞅見面前的空隙，矮下身體直接鉆了出去，不給對面一點機會。
這也是身高的優勢。
看到一抹藍白色身影，陳幸擡手將球拋出去，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極為漂亮的弧線，卻被三中的“1”號半路截胡。
楊芹娜罵了句臟話，跑過去搶球。
“1”號轉身快步往前跑，起跳投籃，籃球穩穩落了進去。
裁判咬著哨子，對著一邊比手勢。
徐燦和翹著二郎腿，專心地看著場上。
“天哪，三中的一號動作好快，連楊芹娜都追不上。女隊會贏嗎？”有人發問。
“不到最後一刻怎麽知道？”陸仰回答。
而徐燦和面無表情，只說：“會的。”
籃球場上如同戰場，陳幸抽空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初賽的對手還有點東西。
對面一號領著她們的隊伍投進了一個又一個球，陳幸只覺得如果三中的一號是一把弓箭，她早已經透心涼。
中場休息，陳幸轉頭看了眼計數器上的數字。
延陽中學：8
雄鷹三中：16
一號真的非常厲害，隊友非常給力，配合也默契。
飛舞的發絲貼在臉上，陳幸扯了下來，已經不知道何時劉海已經全部打濕。
徐燦和道：“那個一號大家也見到了吧？確實厲害。陳幸、楊芹娜、林羽，你們三個分散，別靠太近。如果和一號正面交鋒盡量避開，傳球給其他人。你還有你，……”
徐燦和說了很多。陳幸擡眼往對面看去，一號是一位長得很高的女生，黃皮膚短頭發，身高應該不亞於徐燦和。
裁判吹哨，戰幕拉開。
陳幸站在球框下，不遠處楊芹娜眉頭緊擰，跑在一號身側，做出一副隨時搶球的姿勢。一號運著球跑來，擡手把球傳給隊友。
隊友還沒拿穩球就被陳幸搶了去。籃球在她手中游移不定，迎面的空氣灼燒臉上每一個毛孔。
她運球奔跑，快速擺動地手臂。
在球框下陳幸起跳，一只手擡起來，仿佛觸碰到了頭頂的燈。淩空中的少年氣，如同身前高高揚起的希望風帆。
“砰——”
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球掉落下來，落在一邊不留遺言。
陳幸頭頂的球框還在微微顫抖，這樣的場景讓延中女子籃球隊的每一位隊員都感到疲憊的心被雨露潤澤。
楊芹娜楞在原地，隨後笑起來：“好樣的！”
“好！”徐燦和站起來鼓掌。
陳幸喘著氣，心幾乎要跳出身體。
“小橙子好厲害啊。”劉京宇驚嘆，“三中的一號可是贏過很多場比賽的人，實力非常強悍。”
徐燦和輕笑：“這可是女隊隊長。”
楊芹娜跑過來拍拍她的背，陳幸直起身嘴角一撩，分外得意，但沒有忘形。
楊芹娜反手上籃，動作利落迅速，惹得在場的人尖叫吶喊。
她運球技術不是吹的，又穩又快。躲過其他人的手，楊芹娜側過身體，將球傳出去。
籃球幾經流轉，終於到了陳幸手上。陳幸胯下運球，躲掉一號的手，轉身沖進內線，飛快剎住腳步，鞋底仿佛磨出火星。
三踏步上籃，籃球應聲入網。
她再次轉頭去看計數器——24：24。
時間過得很快，最後幾分鐘，兩邊隊伍的分數一模一樣，勝負在此一舉。徐燦和已經坐不住了，站在場外雙手握得很用力。
陳幸和楊芹娜隔著人群對視，沒有言語沒有其他肢體動作，卻又好似把所有情緒都釋放了出來。
搶到球後楊芹娜賣力奔跑，她的臉色不是很好，嘴唇慘白，陳幸跑在一邊，眼睛時刻不停地盯著那顆球。
對方也跑了過來，而楊芹娜手中的球已經傳給了陳幸，因為剎不住腳，兩人撞了個滿懷。
陳幸穿過人聲鼎沸的籃球場，單薄的身體襯得她格外瘦小，和身旁的一號形成鮮明對比。
最後一分鐘。
兩人勢均力敵，一號比她高很多，面對虎視眈眈的一號和奔跑而來的其他人，陳幸沒有半點慌亂，腳尖一點輕輕起跳，動作非常流暢漂亮，右手跟著擡了起來。
“攔7號！”
當眾人以為一號一定會奪球扭轉敗局時，觀眾席再次沸騰了！
一號也跟著跳了起來，影子幾乎籠罩住了陳幸。她的手剛伸出來，陳幸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中換成了左手。
空中換手上籃！帥爆了！
球砸進球框裏的聲音像是喝彩，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汗水傾瀉，觀眾席歡聲雷動。
籃球彈到場外，陳幸滾到一邊。
裁判吹哨，比賽結束。
陳幸急忙轉頭看向計數器。
40：38
微微顫抖的球框像是穩定情緒的良藥，陳幸扯了扯嘴角，終於笑了出來，過於緊繃的身體終於放松下來。
等緩過來後，陳幸的身體已經使不出一點力氣了。
贏了！
燈光照在女孩的身上，和投射進來的陽光融為一體，陸仰跑過來，兩人都被陽光照耀，形成了一道光亮的“道路。”
陳幸被陸仰拉起來，女孩彎著唇，跳起來抱住他，半個人的力量都用在他身上，用盡全力激動地喊道：“我們贏了！”
陸仰被這股力往下拉，弓著背的同時還不忘伸手扶住她：“恭喜。”
女生們依次和徐燦和擊掌。
劉京宇豎起大拇指：“你們太厲害了，這場比賽太精彩了！觀眾席好多人誇你們呢。”
“是啊，都說女生打籃球很厲害。”
“給。”陸仰把毛巾遞給她。
陳幸接住，隨便擦了一下臉：“謝謝。”
陸仰歪頭看她，左手腕上戴著白色護腕，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有人說，你像是一面風帆。”
陳幸擡了一下眼鏡：“好的，替我謝謝那位好人。”
陸仰靠近她，伸手拈了一撮她肩頭的長發，還纏了一圈。他彎下腰，盯著她的眼睛：“你等下能不能幫我加個油？”
“怎麽加油？”剛比完賽的陳幸滿臉通紅，渾身汗水，頭發也打濕了，劉海粘在額頭上，“菜籽油要不要？”
陸仰笑了下，回想了一下其他女生加油的模樣：“舉牌？遞水？”
陳幸好笑道：“我上哪兒給你找牌？”
陸仰：“那送水吧。”
陳幸點頭：“好的，那我出去買水，等下回來看你打比賽。”
陸仰笑起來：“好。”
小跑出籃球場，外面是足球場和絳紅色跑道，升旗臺旁有個用來跳遠的沙坑，陳幸看了眼，不自覺走了過去。
陳幸蹲下，抓了把滾燙的沙子，她握得很緊，加上手心的汗，所以沙沒有從指縫裏掉出來。
她看了半晌，揚唇高昂頭顱：“散沙，握住了。”
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人湊在一起，有目標、有志氣、有膽量，哪怕被挫折困難綁架多次，也仍能和命運擊掌，有著過命之交。
走過所有再回頭，輕舟你我早已渡過。
她比曾經更加豐盈。
曾經不被抱希望的女籃，沒有球服被冷落被輕視，如今贏得了市區初賽，贏得所有人的尖叫，贏得了尊重，給了那些看不起女籃的人狠狠一擊。
初賽並不簡單，是徐燦和騙她們的，只為了不給她們壓力，能贏得勝利已經出乎了徐燦和的意料。
買了水回來，離開場還剩幾分鐘。徐燦和站在男生面前說道著，小動作異常多。
“陸仰還能上場嗎？你的手……”
“能。”陸仰沒有猶豫。
楊芹娜靠在一邊，心跳很快，呼吸急促。女生們都圍著她，陳幸走過去：“怎麽了？”
“好像有些呼吸困難，可能沒有緩過來。”林羽回答，“徐老師已經通知家長了。”
陳幸蹲在她身前：“芹娜，還能動嗎？”
楊芹娜點頭，說話聲音很小：“讓我休息會兒……給我、給我倒杯水。”
陳幸立刻起身，拿了個紙杯倒水：“給。”
裁判吹哨，比賽人員上場。
陸仰走在最前，身後跟著其他人，氣勢如虹。
對面運著球開跑，劉京宇伸手將球拍落，陸仰逮住這個好機會，矮下身體將籃球運到身下。
離球框還有幾米的時候，陸仰周圍已經圍滿了三中的人。
周圍已經水洩不通，陸仰只好原地起跳將球拋出去，力氣之大，籃球打中了球框，可惜又被彈了回來。
陸仰盡量沒有用左手，幸好他兩只手都會運球投籃。
劉京宇跑過去搶球，將球拋給旁邊的隊友。男生撲過去抱住，使出了吃奶的勁將球又拋出去：“陸仰！接著！”
他投籃很準，大家都很相信他。
陸仰起跳接住，回首，三踏步上籃。
第二次也是這樣，陸仰反應之快，速度之快，還沒等三中的人反應過來，陸仰就已經把球投進去了。
可到第三次的時候，劉京宇再次搶到球向陸仰拋過去。陸仰正想接住，結果被另一個人撞到，球直接打在了右手手背上，頓時手背上浮現出了一層紅色。
對面五號一個箭步沖上去搶球，劉京宇伸手搶球，他沒站穩，腳崴了差點摔倒。陸仰反應快，下意識伸出那只受傷的手扶住他。
“嘶。”陸仰忍不住出聲。
劉京宇剛張開嘴，字還沒吐出半個。陸仰搶先道：“沒事。”
三中的人搶到球後飛奔過去，擡手投籃，謝燃半路截胡，運著球大步朝外跑去。不料一群人又將他圍住，籃球就這麽落入虎口。大家眼睜睜地看到籃球在球筐邊緣轉了一圈跌落下去。
現在是14：10
劉京宇嘖了一聲。
陸仰說道：“沒事，我們領先。”
場外的陳幸的手緊握著礦泉水，瓶身被捏得咯吱咯吱響。
陸仰眉頭緊皺，盡管手腕疼得要命，他還是不帶一絲猶豫地將球撈過去，單手運球直逼籃下。
五號想攔，陸仰輕松側身躲過，可對面好像知道了他手腕有傷的事，把目標中心全部放在陸仰身上。
陸仰被團團圍住，一只手不能用，另一只手又很疼。謝燃站在籃球架下，揮手示意他把球傳過來。
陸仰正準備擡起手，卻發現謝燃身後站了個人，而謝燃全然沒有註意到，如果就這樣把球傳過去，球必定落入對方的手裏。
籃球場上打得如火如荼，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陸仰咬咬牙，站在籃球框三米遠，眼見五號想搶球，因為事發突然，他的姿勢都沒來得及調整就起跳投籃。
籃球在球框上劃了個半圈，倒進球框。男生胸前的標志隨著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緊貼著身體。
市囂流失的籃球場裏，身下坐著的長椅是沁涼的，一路延伸上前，陳幸感覺渾身冰冷緊繃。
她看見陸仰的手在微微顫抖，他握緊了拳頭，將手放到背後，故意做出一副很輕松的模樣。
中場休息，陸仰下場了，他的頭發有些亂，汗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像是力量衰竭荒蕪，久違地再次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汗水順著臉龐而下。他沒說話，外頭投射進來的陽光正好打在他的側臉上，鼻梁挺拔，所以臉上一側光明，一側幽暗。
陳幸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觀禮臺上跑下來了好多女生，全部都圍住他。
陸仰個子高，也不知道他對那群女生說了什麽，女生們聽到後都慢慢散開了。
陳幸站在原地沒動。陸仰走過去，盯著她手上的礦泉水，道：“給我的？”
明知故問，陳幸道：“給狗的。”
陸仰樂了，拿過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又道：“沒味兒。”
陳幸說：“礦泉水能有什麽味？”
陸仰點點頭：“也對。”
說完，陸仰走到場外人少的地方，把礦泉水舉到肩膀處淋了下去，水滴順著衣角滴落下來。
等他淋完，陳幸才開口道：“這礦泉水兩塊。”
陸仰回頭：“好。我請你吃飯。”
陳幸問：“你手腕怎麽樣了？我剛剛看到……”
陸仰像是知道她會這麽問，急忙道：“沒事，我現在還行。”
陳幸說：“你的手背被打到了，手腕也弄到了，我都看到了。”
陸仰道：“嗯。”
陳幸道：“你還要打嗎？”
陸仰微微一笑：“相信我吧，相信自己也許會否極泰來。”
陳幸想了一下，點頭，她沒有在場上意氣風發的模樣，也沒有低聲下氣，像是無奈，又像是給予了面前這個倔強的男生所有的信任。
下半場開始，劉京宇的腳崴到退場了，魏有義上場。
觀眾席的魏猛對他點點頭，用口型告訴他：‘兒子，你最棒。’
陸仰上場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陳幸看得出來，他幾乎是強撐著搶球、運球、投籃，幸好他和謝燃配合得很默契。
可沒有辦法，對面三中的人總是圍住陸仰，把重心放在他的身上，甚至有意無意地撞他。
當球被故意砸到陸仰的左手腕上的時候，陸仰痛呼一聲，幾乎是瞬間怒目而視咬牙切齒，欲沖上前理論。
其他人攔住他。
“陸仰，別沖動！”
“陸仰，冷靜點！”
他的左手劇烈顫抖，疼痛在神經末梢疾馳而過，流過四肢百骸，叫人不得安寧！
“三中的！你們太陰了吧？”
“你們怎麽能這樣？太過分了！”
裁判判了個犯規，那個隊員被罰下場。
徐燦和走過去：“去醫院。”
陸仰搖頭：“能撐。”
徐燦和咬咬牙，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轉身回去了。
計數器上的數字不停跳轉，像是一個人的心跳頻率，有人的心情隨著跳轉的數字不斷變化。
20：16
22：26
30：32
分數被追平被超過。陳幸的呼吸從平穩到急促。
最後一場定勝負，陸仰運球向籃球框下跑去，對面五號就在籃球框下面等著，雙腿微蹲，做出防守的姿勢。
陸仰依舊想著起跳投球，可五號好像已經摸透他了，早知道他會起跳。
陸仰投出球，球在半空中的時候，五號突然跳起來將球攔住，用力地向隊友拋去。
三中的人搶到球，一個傳一個，最後一個直接投籃。
魏有義搶到球，反手扣籃。比分不斷追平又被超過。
正當陸仰奔跑著，飛快穿越整個球場，逆流而上。
一聲急促的哨聲像是冰棱刺入他的身體，使他停下腳步，手上的籃球滾到一邊。
34：38
陳幸站了起來，而徐燦和一直站著，面無表情地註視計數器。
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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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原楓做的甜品依舊很難吃，不過陸仰還是吃完了，並且做出了“真好吃”的評價。
這幾天訓練強度加強，每個人幾乎累得喘不過氣。徐燦和難得沒有和親親女友打電話，不過他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等大家休息的時候，徐燦和走到女生這邊，雙手揣兜，他說話一直有個習慣，小動作特別多：“你們隊長還沒選，是吧？”
他看向角落裏喝水的陳幸，指了一下：“陳幸，過來。”
陳幸把水放進書包裏，快步走過去：“怎麽了？”
“你有沒有信心？”徐燦和拍拍她的肩，沒等她回答，他立馬做出決定，“有是吧，隊長就你了。”
“果然還是很草率……”陳幸默默心道。
“徐老師，為什麽是她？”有人提出疑問。
徐燦和：“因為她有實力有野心有擔當有責任心。因為有了她的堅持才有這個隊伍，這段時間訓練的時候我看了，每次訓練她可以說是最認真的那一個。”
見大家沒有過多異議，徐燦和轉頭：“交給你了。”
陳幸想了一下，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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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陳幸坐在床頭分析要和她們比賽的雄鷹三中校隊。
次日，女隊裏每個人都收到了相應的數據報告，每份數據報告都是親筆寫的，並且每份大致都不一樣。
徐燦和看了眼，直呼沒眼看，精準吐槽道：“你在寫小學生作文嗎？”
陳幸很誠實地說：“小學生作文是四百字，我每份都不少於一千字。”
“……”徐燦和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來吧。”
陳幸道：“那我給徐老師打下手。”
徐燦和笑了：“行吧。請你吃飯。”
這個“飯”其實就是小攤販五塊錢的涼面涼皮。
——
十一月如期而至，時間過得飛快，市區籃球比賽進行得如火如荼，很多人都來不及反應，只嘆時間匆匆。
大家站在校門口等待大巴的時候才如夢初醒般——“我們……我們真的要去比賽了啊？也太快了吧！”
徐燦和今天打扮得非常之精神，頭上戴發帶，身上套著同款白色球服。他今天看起來格外緊張，說話都帶著顫音：“嗯，我們這段時間累得這副狗樣子，必須贏啊！”
天氣轉涼，整座城市像是曝光了一樣。陳幸穿著球服，垂眼看了下手心，這段時間的訓練簡直苦不堪言，一些人受不了都退出了。
楊芹娜的手上也蹭了些口子，她咬著吸管，站在陳幸旁邊。
“好像，真的有些快。”陳幸自言自語。
“是啊。”楊芹娜看向她，“順其自然，雖然雄鷹三中的很厲害，但我們也不差。初賽而已，一般不難。”
大巴來了。眾人上去。
陳幸有些暈車，坐在最前面，幾乎是她坐下的那一秒，陸仰也跟著她坐下了。
目睹一切的謝燃：“……”
想和陳幸一起坐的楊芹娜：“……”
思考了下，謝燃拍了拍他的肩：“膽子挺大。”
見楊芹娜立在面前，陸仰打開手機，不緊不慢地說：“沒位置了，先來後到。”
楊芹娜呵呵兩聲，坐到了徐燦和旁邊。她沒和徐燦和說話，冷著臉。徐燦和笑了兩聲，也沒說話。
陳幸閉著眼休息，但是車內太過顛簸，盡管這樣還是有些暈，她對身邊的人說：“靠一下。”
陸仰轉頭，陳幸輕輕靠在他的肩上，那一刻，世界好像停止。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頭頂，陸仰小心地垂下眼，只見女生的眉頭擰著，似乎並不好受。
“暈車嗎？”陸仰小聲詢問。
陳幸嗯了聲。
陸仰看了她幾秒，收回視線。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銀杏樹已經光禿禿，不知不覺已經開學兩個月半了，周圍的事物改變了許多，一切匆匆而過。
陸仰回頭，謝燃翻看著手機，他又看徐燦和，他正在張著大嘴睡覺。
身上的藍白漸變色球服是學校訂的，後背是姓名學校，正面是一面揚起的風帆。陸仰的球衣號碼是4，陳幸的號碼是7。
他很多次都想詢問她：為什麽是7。
體育館位於市中心，白熾的燈光照射在場地，亮得晃眼。
紅底橫幅掛在觀眾席上——體育加油！籃球加油！
“二十分鐘的準備時間，大家看著辦吧。”徐燦和站在眾人面前，“既然選擇了就勇敢地做下去，不要最後一刻千萬不要放棄！”
陳幸緊張地吞咽了下，望向男生那邊。
徐燦和搓了搓雙手，突然對觀眾席上挑了挑眉，繼續說：“因為市區推動女籃發展，這次女生先打，男生也不要閑著。”
雖然徐燦和是對女生們說話，但眼睛一直往觀眾席上看，陳幸順著視線回頭——是雷佳心。
雷佳心一副嫌棄的模樣，看向一側。她轉回來看徐燦和，徐燦和一點也沒氣餒，繼續挑眉。
除雷佳心以外，還有馬錦山、戚琪、和其他班的班主任。
“大家加油啊！”徐燦和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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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被拋向半空，幾位少女蜂擁而上。
楊芹娜搶到球，快步跑來，她運球速度快，投籃技術老辣，比辣妹還要辣。面前湧上一團黑色球服，陳幸跑在最外面，張開雙手做好接球準備。
楊芹娜擡手用力將球擲出去。陳幸腳尖一點，起跳接住。
跑的過程陳幸不停呼氣吸氣，步伐很穩，就算周圍全是三中的人她也沒有一絲慌亂。
眼看被團團圍住，陳幸剎住腳步，視線掃過周圍的人，腦筋轉得極快，瞅見面前的空隙，矮下身體直接鉆了出去，不給對面一點機會。
這也是身高的優勢。
看到一抹藍白色身影，陳幸擡手將球拋出去，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極為漂亮的弧線，卻被三中的“1”號半路截胡。
楊芹娜罵了句臟話，跑過去搶球。
“1”號轉身快步往前跑，起跳投籃，籃球穩穩落了進去。
裁判咬著哨子，對著一邊比手勢。
徐燦和翹著二郎腿，專心地看著場上。
“天哪，三中的一號動作好快，連楊芹娜都追不上。女隊會贏嗎？”有人發問。
“不到最後一刻怎麽知道？”陸仰回答。
而徐燦和面無表情，只說：“會的。”
籃球場上如同戰場，陳幸抽空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初賽的對手還有點東西。
對面一號領著她們的隊伍投進了一個又一個球，陳幸只覺得如果三中的一號是一把弓箭，她早已經透心涼。
中場休息，陳幸轉頭看了眼計數器上的數字。
延陽中學：8
雄鷹三中：16
一號真的非常厲害，隊友非常給力，配合也默契。
飛舞的發絲貼在臉上，陳幸扯了下來，已經不知道何時劉海已經全部打濕。
徐燦和道：“那個一號大家也見到了吧？確實厲害。陳幸、楊芹娜、林羽，你們三個分散，別靠太近。如果和一號正面交鋒盡量避開，傳球給其他人。你還有你，……”
徐燦和說了很多。陳幸擡眼往對面看去，一號是一位長得很高的女生，黃皮膚短頭發，身高應該不亞於徐燦和。
裁判吹哨，戰幕拉開。
陳幸站在球框下，不遠處楊芹娜眉頭緊擰，跑在一號身側，做出一副隨時搶球的姿勢。一號運著球跑來，擡手把球傳給隊友。
隊友還沒拿穩球就被陳幸搶了去。籃球在她手中游移不定，迎面的空氣灼燒臉上每一個毛孔。
她運球奔跑，快速擺動地手臂。
在球框下陳幸起跳，一只手擡起來，仿佛觸碰到了頭頂的燈。淩空中的少年氣，如同身前高高揚起的希望風帆。
“砰——”
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球掉落下來，落在一邊不留遺言。
陳幸頭頂的球框還在微微顫抖，這樣的場景讓延中女子籃球隊的每一位隊員都感到疲憊的心被雨露潤澤。
楊芹娜楞在原地，隨後笑起來：“好樣的！”
“好！”徐燦和站起來鼓掌。
陳幸喘著氣，心幾乎要跳出身體。
“小橙子好厲害啊。”劉京宇驚嘆，“三中的一號可是贏過很多場比賽的人，實力非常強悍。”
徐燦和輕笑：“這可是女隊隊長。”
楊芹娜跑過來拍拍她的背，陳幸直起身嘴角一撩，分外得意，但沒有忘形。
楊芹娜反手上籃，動作利落迅速，惹得在場的人尖叫吶喊。
她運球技術不是吹的，又穩又快。躲過其他人的手，楊芹娜側過身體，將球傳出去。
籃球幾經流轉，終於到了陳幸手上。陳幸胯下運球，躲掉一號的手，轉身沖進內線，飛快剎住腳步，鞋底仿佛磨出火星。
三踏步上籃，籃球應聲入網。
她再次轉頭去看計數器——24：24。
時間過得很快，最後幾分鐘，兩邊隊伍的分數一模一樣，勝負在此一舉。徐燦和已經坐不住了，站在場外雙手握得很用力。
陳幸和楊芹娜隔著人群對視，沒有言語沒有其他肢體動作，卻又好似把所有情緒都釋放了出來。
搶到球後楊芹娜賣力奔跑，她的臉色不是很好，嘴唇慘白，陳幸跑在一邊，眼睛時刻不停地盯著那顆球。
對方也跑了過來，而楊芹娜手中的球已經傳給了陳幸，因為剎不住腳，兩人撞了個滿懷。
陳幸穿過人聲鼎沸的籃球場，單薄的身體襯得她格外瘦小，和身旁的一號形成鮮明對比。
最後一分鐘。
兩人勢均力敵，一號比她高很多，面對虎視眈眈的一號和奔跑而來的其他人，陳幸沒有半點慌亂，腳尖一點輕輕起跳，動作非常流暢漂亮，右手跟著擡了起來。
“攔7號！”
當眾人以為一號一定會奪球扭轉敗局時，觀眾席再次沸騰了！
一號也跟著跳了起來，影子幾乎籠罩住了陳幸。她的手剛伸出來，陳幸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中換成了左手。
空中換手上籃！帥爆了！
球砸進球框裏的聲音像是喝彩，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汗水傾瀉，觀眾席歡聲雷動。
籃球彈到場外，陳幸滾到一邊。
裁判吹哨，比賽結束。
陳幸急忙轉頭看向計數器。
40：38
微微顫抖的球框像是穩定情緒的良藥，陳幸扯了扯嘴角，終於笑了出來，過於緊繃的身體終於放松下來。
等緩過來後，陳幸的身體已經使不出一點力氣了。
贏了！
燈光照在女孩的身上，和投射進來的陽光融為一體，陸仰跑過來，兩人都被陽光照耀，形成了一道光亮的“道路。”
陳幸被陸仰拉起來，女孩彎著唇，跳起來抱住他，半個人的力量都用在他身上，用盡全力激動地喊道：“我們贏了！”
陸仰被這股力往下拉，弓著背的同時還不忘伸手扶住她：“恭喜。”
女生們依次和徐燦和擊掌。
劉京宇豎起大拇指：“你們太厲害了，這場比賽太精彩了！觀眾席好多人誇你們呢。”
“是啊，都說女生打籃球很厲害。”
“給。”陸仰把毛巾遞給她。
陳幸接住，隨便擦了一下臉：“謝謝。”
陸仰歪頭看她，左手腕上戴著白色護腕，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有人說，你像是一面風帆。”
陳幸擡了一下眼鏡：“好的，替我謝謝那位好人。”
陸仰靠近她，伸手拈了一撮她肩頭的長發，還纏了一圈。他彎下腰，盯著她的眼睛：“你等下能不能幫我加個油？”
“怎麽加油？”剛比完賽的陳幸滿臉通紅，渾身汗水，頭發也打濕了，劉海粘在額頭上，“菜籽油要不要？”
陸仰笑了下，回想了一下其他女生加油的模樣：“舉牌？遞水？”
陳幸好笑道：“我上哪兒給你找牌？”
陸仰：“那送水吧。”
陳幸點頭：“好的，那我出去買水，等下回來看你打比賽。”
陸仰笑起來：“好。”
小跑出籃球場，外面是足球場和絳紅色跑道，升旗臺旁有個用來跳遠的沙坑，陳幸看了眼，不自覺走了過去。
陳幸蹲下，抓了把滾燙的沙子，她握得很緊，加上手心的汗，所以沙沒有從指縫裏掉出來。
她看了半晌，揚唇高昂頭顱：“散沙，握住了。”
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人湊在一起，有目標、有志氣、有膽量，哪怕被挫折困難綁架多次，也仍能和命運擊掌，有著過命之交。
走過所有再回頭，輕舟你我早已渡過。
她比曾經更加豐盈。
曾經不被抱希望的女籃，沒有球服被冷落被輕視，如今贏得了市區初賽，贏得所有人的尖叫，贏得了尊重，給了那些看不起女籃的人狠狠一擊。
初賽並不簡單，是徐燦和騙她們的，只為了不給她們壓力，能贏得勝利已經出乎了徐燦和的意料。
買了水回來，離開場還剩幾分鐘。徐燦和站在男生面前說道著，小動作異常多。
“陸仰還能上場嗎？你的手……”
“能。”陸仰沒有猶豫。
楊芹娜靠在一邊，心跳很快，呼吸急促。女生們都圍著她，陳幸走過去：“怎麽了？”
“好像有些呼吸困難，可能沒有緩過來。”林羽回答，“徐老師已經通知家長了。”
陳幸蹲在她身前：“芹娜，還能動嗎？”
楊芹娜點頭，說話聲音很小：“讓我休息會兒……給我、給我倒杯水。”
陳幸立刻起身，拿了個紙杯倒水：“給。”
裁判吹哨，比賽人員上場。
陸仰走在最前，身後跟著其他人，氣勢如虹。
對面運著球開跑，劉京宇伸手將球拍落，陸仰逮住這個好機會，矮下身體將籃球運到身下。
離球框還有幾米的時候，陸仰周圍已經圍滿了三中的人。
周圍已經水洩不通，陸仰只好原地起跳將球拋出去，力氣之大，籃球打中了球框，可惜又被彈了回來。
陸仰盡量沒有用左手，幸好他兩只手都會運球投籃。
劉京宇跑過去搶球，將球拋給旁邊的隊友。男生撲過去抱住，使出了吃奶的勁將球又拋出去：“陸仰！接著！”
他投籃很準，大家都很相信他。
陸仰起跳接住，回首，三踏步上籃。
第二次也是這樣，陸仰反應之快，速度之快，還沒等三中的人反應過來，陸仰就已經把球投進去了。
可到第三次的時候，劉京宇再次搶到球向陸仰拋過去。陸仰正想接住，結果被另一個人撞到，球直接打在了右手手背上，頓時手背上浮現出了一層紅色。
對面五號一個箭步沖上去搶球，劉京宇伸手搶球，他沒站穩，腳崴了差點摔倒。陸仰反應快，下意識伸出那只受傷的手扶住他。
“嘶。”陸仰忍不住出聲。
劉京宇剛張開嘴，字還沒吐出半個。陸仰搶先道：“沒事。”
三中的人搶到球後飛奔過去，擡手投籃，謝燃半路截胡，運著球大步朝外跑去。不料一群人又將他圍住，籃球就這麽落入虎口。大家眼睜睜地看到籃球在球筐邊緣轉了一圈跌落下去。
現在是14：10
劉京宇嘖了一聲。
陸仰說道：“沒事，我們領先。”
場外的陳幸的手緊握著礦泉水，瓶身被捏得咯吱咯吱響。
陸仰眉頭緊皺，盡管手腕疼得要命，他還是不帶一絲猶豫地將球撈過去，單手運球直逼籃下。
五號想攔，陸仰輕松側身躲過，可對面好像知道了他手腕有傷的事，把目標中心全部放在陸仰身上。
陸仰被團團圍住，一只手不能用，另一只手又很疼。謝燃站在籃球架下，揮手示意他把球傳過來。
陸仰正準備擡起手，卻發現謝燃身後站了個人，而謝燃全然沒有註意到，如果就這樣把球傳過去，球必定落入對方的手裏。
籃球場上打得如火如荼，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陸仰咬咬牙，站在籃球框三米遠，眼見五號想搶球，因為事發突然，他的姿勢都沒來得及調整就起跳投籃。
籃球在球框上劃了個半圈，倒進球框。男生胸前的標志隨著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緊貼著身體。
市囂流失的籃球場裏，身下坐著的長椅是沁涼的，一路延伸上前，陳幸感覺渾身冰冷緊繃。
她看見陸仰的手在微微顫抖，他握緊了拳頭，將手放到背後，故意做出一副很輕松的模樣。
中場休息，陸仰下場了，他的頭發有些亂，汗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像是力量衰竭荒蕪，久違地再次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汗水順著臉龐而下。他沒說話，外頭投射進來的陽光正好打在他的側臉上，鼻梁挺拔，所以臉上一側光明，一側幽暗。
陳幸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觀禮臺上跑下來了好多女生，全部都圍住他。
陸仰個子高，也不知道他對那群女生說了什麽，女生們聽到後都慢慢散開了。
陳幸站在原地沒動。陸仰走過去，盯著她手上的礦泉水，道：“給我的？”
明知故問，陳幸道：“給狗的。”
陸仰樂了，拿過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又道：“沒味兒。”
陳幸說：“礦泉水能有什麽味？”
陸仰點點頭：“也對。”
說完，陸仰走到場外人少的地方，把礦泉水舉到肩膀處淋了下去，水滴順著衣角滴落下來。
等他淋完，陳幸才開口道：“這礦泉水兩塊。”
陸仰回頭：“好。我請你吃飯。”
陳幸問：“你手腕怎麽樣了？我剛剛看到……”
陸仰像是知道她會這麽問，急忙道：“沒事，我現在還行。”
陳幸說：“你的手背被打到了，手腕也弄到了，我都看到了。”
陸仰道：“嗯。”
陳幸道：“你還要打嗎？”
陸仰微微一笑：“相信我吧，相信自己也許會否極泰來。”
陳幸想了一下，點頭，她沒有在場上意氣風發的模樣，也沒有低聲下氣，像是無奈，又像是給予了面前這個倔強的男生所有的信任。
下半場開始，劉京宇的腳崴到退場了，魏有義上場。
觀眾席的魏猛對他點點頭，用口型告訴他：‘兒子，你最棒。’
陸仰上場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陳幸看得出來，他幾乎是強撐著搶球、運球、投籃，幸好他和謝燃配合得很默契。
可沒有辦法，對面三中的人總是圍住陸仰，把重心放在他的身上，甚至有意無意地撞他。
當球被故意砸到陸仰的左手腕上的時候，陸仰痛呼一聲，幾乎是瞬間怒目而視咬牙切齒，欲沖上前理論。
其他人攔住他。
“陸仰，別沖動！”
“陸仰，冷靜點！”
他的左手劇烈顫抖，疼痛在神經末梢疾馳而過，流過四肢百骸，叫人不得安寧！
“三中的！你們太陰了吧？”
“你們怎麽能這樣？太過分了！”
裁判判了個犯規，那個隊員被罰下場。
徐燦和走過去：“去醫院。”
陸仰搖頭：“能撐。”
徐燦和咬咬牙，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轉身回去了。
計數器上的數字不停跳轉，像是一個人的心跳頻率，有人的心情隨著跳轉的數字不斷變化。
20：16
22：26
30：32
分數被追平被超過。陳幸的呼吸從平穩到急促。
最後一場定勝負，陸仰運球向籃球框下跑去，對面五號就在籃球框下面等著，雙腿微蹲，做出防守的姿勢。
陸仰依舊想著起跳投球，可五號好像已經摸透他了，早知道他會起跳。
陸仰投出球，球在半空中的時候，五號突然跳起來將球攔住，用力地向隊友拋去。
三中的人搶到球，一個傳一個，最後一個直接投籃。
魏有義搶到球，反手扣籃。比分不斷追平又被超過。
正當陸仰奔跑著，飛快穿越整個球場，逆流而上。
一聲急促的哨聲像是冰棱刺入他的身體，使他停下腳步，手上的籃球滾到一邊。
34：38
陳幸站了起來，而徐燦和一直站著，面無表情地註視計數器。
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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