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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說沒關系,可我卻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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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說沒關系,可我卻很心……

這個晚上不管是對重生還是對程讓來說,都是一場混戰。

那麽多人,他再能打也沒占到什麽便宜,鄰居報警警察把他們帶走的時候程讓額頭上的血流下來糊了一臉,看什麽都像是蒙了一層紅紗,左手臂好像脫臼了,動一下都疼得厲害,至於身上其餘大大小小的傷,已經不算什麽了。

疼到麻木了。

可程讓覺得暢快,所以什麽後果他都可以接受。

主要鬧事人員都被拘留了十五天,半個月後程讓從拘留所出來的時候額頭上傷口的痂都快脫落了,他站在拘留所門口有點不知道往哪兒走,想抽根煙口袋裏也沒有,他就那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邁步往重生走。

日頭有些大,大的他看不清前路。

猛男汽修已經重新開業了,程讓遠遠就看到曹猛在忙著修一輛電動車,他似乎又胖了點,蹲著顯得有些喘不過氣兒。

程讓走了過去。

“我艹。”曹猛看到程讓出現,一下子起了身,速度過快,他險些沒站穩:“你回來了?”

重生酒吧這事兒鬧得這麽大,估計整個小城都知道了,曹猛知道不是什麽新鮮事,程讓淡淡應了一聲。

“怎麽回事?”曹猛拿著工具走過來:“認識這三年連看你發脾氣都沒有,怎麽就打起來了?這不像你啊。”

程讓沒應這句,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笑了下,問了兩句孩子的事兒,說起孩子,初為人父的曹猛可有的說,一時之間也忽略了程讓的事兒,程讓聽得很認真,聽曹猛講他換尿布是多麽多麽的厲害,沖奶粉拍嗝是多麽多麽地順手,還有他媳婦兒是多麽多麽辛苦。

說了能有半個小時曹猛才反應過來:“我說太多了,你這剛回來,趕緊回去洗個澡睡一覺吧。”

“好。”程讓應了聲:“曹哥,今天回家的時候你來趟酒吧,把酒窖裏的酒都搬走。”

曹猛本來都轉身往自己店裏走了,聞言又回過頭來:“你什麽意思?”

“我要走了。”程讓說:“去別的地方。”

“你要去哪裏啊老板?”問這個問題的是周柘,現在不是上班的時候程讓沒想到他會在店裏,回頭看著他一臉震驚的模樣難免有些意外。

“不知道。”程讓笑了下:“走到哪裏算哪裏吧。”

程讓說完便回了店裏,越過周柘身邊的時候跟他說了句:“你進來我給你把工資結了。”

鬧事被帶走的那天,重生酒吧裏面幾乎被砸了個稀巴爛,程讓沒那個時間理會,原本以為回來以後還有的收拾,不然也沒辦法跟房東交代,可程讓此時進了屋才發現裏面幹幹凈凈的,除了比之前空曠了許多。

“你收拾的?”程讓問周柘。

“我第二天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周柘擔心地看著他:“你當時讓我走就想著要幹仗了吧?你讓我走幹什麽啊,我留下來能幫你啊。”

程讓笑笑:“再練練吧,你留下我還要分心顧你。”

說完這句話程讓便上了樓,沒一會兒又下來,拿了一沓現金遞到周柘的面前:“這個月工資。”

不用數周柘就知道多了,他不肯要,程讓就塞給了他:“我請個鐘點工來收拾也差不多這個價,你都收拾完了,不能讓你白做,也沒提前跟你說我要走的事兒,多的算我的補償。”

程讓很堅持,周柘便接了,他有點舍不得程讓。

十七八的年紀看待程讓這樣帶著點江湖氣兒的男人總是帶有濾鏡的,周柘也有,況且程讓對他是真的不錯,還幫他分析報考專業來著。

這是個好人,一個有故事的好人。

走的事兒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快,房東臨時有事兒去了外地,得一周才能回來,因為之前的事兒鬧得挺大,房東要驗房,程讓也只能等著。

等,其實是一件挺無聊的事兒,即便程讓大部分的時間都挺無聊的,但沒了店,沒了事做,就更無聊了,他這才恍然記起那天晚上打架把手機也砸壞了,因為不常用,到現在也沒想起來去買。

閑著沒事兒便又去買了一部,去營業廳補辦電話卡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便從補辦變成辦理新號,微信也沒有再登陸,連APP都沒有下載。

一些這輩子都不會再聯系的人,還是不要再看的好。

看多了,也容易想得太多。

而程讓不想想太多,尤其是在這件事兒上。

房東回來的前一天程讓為數不多能帶走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了,他也有點沒想到在這裏整整三年,到頭來一個行李箱也就足夠帶走。

他在小城裏逛了一圈吃了一碗牛肉面,等回到重生的時候才發現店門前站著一個人,因為太像了,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世界上真的有死而覆生這回事。

只是走近了才發現並不是,不過也不怪他會認錯,畢竟程讓從來沒想過會在這裏見到小姨賀莎。

太長時間沒見了,賀莎見到程讓的時候都不敢認,楞楞地看著他許久,看著看著就紅了眼,然後像是終於確定一樣的大步走了過來將他抱住了,程讓下意識地想要掙脫竟然也沒掙開。

十多年未見,小姨的力氣比記憶中大多了。

賀莎的哭聲響在耳邊,程讓卻覺得猶如在做夢一般,正如他沒想過陸斯聞會來,也沒想到家人會來。

如果還能算是家人的話。

店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了,程讓從小賣店買了兩瓶水,把其中一瓶放在了賀莎面前。

賀莎坐在酒吧所剩為數不多的一張桌子前一直在打量這個店面,越看越心疼:“你這十年都是這麽過的?”

“不是。”或許是太久沒和親人坐在一起說話了,程讓有些不習慣,但還是解釋了一句:“我過得挺好的。”

程讓的改變每一個見過他當年模樣的人都看得出來。

“你變了。”賀莎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還沒出國的時候你是所有孩子裏最恣意那一個,活得瀟灑坦蕩,現在你這樣……小姨當時要是沒出國,你或許也不會成這樣。”

從前的事情沒什麽好回憶,程讓不想再提:

“小姨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一直在找你,是我在醫院陪你外公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名叫陸白的人,他說認識你,給了我你的微信,可我怎麽也加不上,就問了地址,來碰碰運氣。”

陸白是陸斯聞的堂弟,他時常往醫院裏跑也正常,沒什麽稀奇的,那陸斯聞呢?小姨有沒有碰到?

程讓沒說話,也沒有詢問一句外公怎麽了,他不想回去的大部分原因都是源於那些所謂的親人。

“你外公……”賀莎看著他,笑了笑:“沒多少日子了,心臟的毛病,已經做不了手術,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走了。”

程讓還是沈默,他沒什麽可說的。

“你外公立了一份遺囑。”賀莎說:“把名下所有的財產都給了你。”

直到這個時候程讓才有了些許的反應,眼神裏不是驚喜,而是困惑。

“你舅舅他們因為這個都鬧開了鍋了,但你外公他說什麽都不改,遺囑也做了公證了,等他走了,你只要簽幾份文件就可以拿到了。”賀莎伸手過來想要握住程讓放在桌面上的手,可還未曾觸及,程讓卻先一步避開了。

賀莎也沒想到程讓的反應這麽大,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程讓,到底是沒問一句為什麽,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你外公留下的也不算多,但那兩套房子還是很值錢的,你拿了也能過些好日子。”

“小讓,你外公是疼你的,他一直記掛著你,當初用那樣的方式讓你離開是不想你在那個傷心地待著,也不想你面對那些人,他們那些閑言碎語會影響你的,他是信你的,你的照片他一直都夾在他最常看的醫學書裏,每天都會看,你可是他最得意的小輩。”

程讓放在桌下的手緊了緊,依舊沈默。

賀莎嘆息了一聲:“不過他要是知道讓你離開還是改變了你,還是讓你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或許他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賀莎的話把程讓的回憶拉回了十年前在北城最後的那段日子,可才剛剛觸及他就強迫自己抽離出來,沒什麽可想的,他也不願意去想,他現在生活的的確算不得好,但也並不糟,比起那段日子,他自在得多。

“小姨想跟我說什麽?”程讓握住面前的冰水,瓶身已經結了一層冰霧,體溫覆上去就凝成了水,順著指縫流下來。

“小姨想讓你回去。”賀莎說:“你不該在這裏,你外公也很掛念你,回去好好生活,也看看他吧。”

程讓聞言靜默了很長時間,但最後還是搖了頭:

“不了,他當年既然覺得我離開會更好,那我也沒必要再回去,我過得挺好的,他如果真的擔心,你可以讓他放心,至於那些遺產,我不要。”

“你不要?”賀莎似乎不能理解:“小讓,你外公都是為你好,或許是方式不對,也並沒有改變什麽結果,可你沒必要為了跟他賭氣而為難自己的,讓自己生活得好一點你媽才能安心。”

“我媽死了。”程讓說:“我好不好她也不會知道,再說我真挺好的。”

程讓說完便起了身:“小姨,我挺開心你能過來的,但我明天就會離開這個地方了,可能沒辦法跟你多聚聚,抱歉。”

賀莎沒想到程讓會這麽說,一時之間楞了一瞬,繼而也跟著起了身:“你要去哪兒?”

“不知道。”程讓說:“走到哪裏算哪裏吧。”

他這副樣子賀莎不可能放心,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浪蕩著,身邊也沒個貼心的人,這讓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賀莎不可能放心,可不管她怎麽說,程讓似乎都沒有改變心意的念頭。

他是真的不想回去,真的對那個地方有陰影了。

賀莎並不覺得他冷血心狠,他們都不是程讓,沒經歷過他那些傷痛,誰也沒有資格來評價他。

“那我明天送你。”賀莎說:“至少讓我送你去車站,十年前你離開的時候我不在,沒有送你,這次至少讓我知道你去哪裏。”

程讓只是被太多事情磨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剝開他堅硬的外殼,他的心還是軟的,他清楚地感受到賀莎是相信他的,是真的在為自己好的,所以他也沒有辦法拒絕:

“好。”

送賀莎離開的時候,程讓沒忍住問了她一個問題:

“小姨,你在醫院裏有見過陸斯聞嗎?”

程讓和陸斯聞一起長大,雙方家裏人都是知道彼此的,只是賀莎有些奇怪程讓為什麽會特意提起陸斯聞,不過也還是說了:

“見過,不過他奶奶去世之後挺長一段時間沒見了,來之前倒是碰到過一次,手好像受傷了。”

程讓聞言微微蹙了眉。

這都多長時間了?為什麽賀莎還是能一眼看出他受了傷?手還沒有好嗎?還是出了什麽問題。

送走了賀莎,空蕩蕩的酒吧裏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靜得連自己的心跳聲好像都能聽到。

賀莎跟他說外公當初趕自己離開是為了自己好,可程讓並不相信。

但他也不在乎了,事情都已經過去十年了,加上他刻意的磨滅和遺忘,很多記憶點也都已經模糊了,包括曾經以為永遠不會變的親情。

他適應了孑然一身,現在告訴他這些,他除了不適,其實並沒有過於鮮明的感受。

還不如賀莎跟自己說陸斯聞受傷來得讓人心神不寧。

為什麽還沒有好?

程讓很想知道。

滿腦子都是關於陸斯聞的手,他仔仔細細地回想最後那一面,想陸斯聞的傷口,想陸斯聞流的血。

摩托車那一撞是不是真的出現什麽問題了?

原本做好了永遠不再關註陸斯聞消息的打算,可現在程讓怎麽都忍不住了,可他聯系不到陸斯聞,只能去找陸白。

終究還是把微信下載了回來,登錄後看到朋友圈的有紅點標識,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點進去,好巧不巧顯示的就是陸白的頭像,他以為這次的朋友圈也還是和從前沒什麽區別,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他做好了看一眼就關掉然後給陸白語音通話的準備,卻在打開朋友圈看到陸白發布的那些文字的時候楞在原地。

呼吸變成了刀子,每一次喘息都疼的近乎窒息。

陸白:確定了,哥手上的傷讓他以後都不能再手術了,他說沒關系,可我卻很心疼。

配圖是一道從手腕延至手背的傷口。

程讓再熟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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