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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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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只是朋友。

醫院裏,陸斯聞縫了針,值班醫生技術不太好,陸斯聞作為外科醫生並沒有指手畫腳,反倒是程讓質疑了好幾次,最後醫生都有了些脾氣,問程讓要不要自己來,陸斯聞聞言看了一眼程讓,向醫生道歉:

“抱歉醫生,他有些緊張,您別介意。”

醫生聞言沒再說話,繼續手上的動作,程讓大概也知道自己有些過激了,像被突然點了啞穴一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直到陸斯聞的傷口差不多處理好的時候,程讓才輕聲對醫生說了抱歉。

後來電話響起,程讓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對陸斯聞說是周柘打來的,陸斯聞看著他,總覺得這一刻的程讓不是先前在燒烤店門口那個以寡敵眾,為人出頭什麽都不怕的人,他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哪怕接個電話都需要自己的點頭。

陸斯聞看了他幾秒,下意識也輕了聲音:

“接吧,看看處理得怎麽樣了。”

程讓這才說了聲‘好’,走出診療室去接電話。

周柘現在在派出所,警察進行了問話,也做了筆錄,那些被幫助的女生也在,雖然鬧事的幾個還沒有全部抓住,但程讓他們還是需要和周柘一樣回派出所做個筆錄,如果需要住院的話,警察過來也行。

程讓聞言沒有說話,其實如果現在受傷的不是陸斯聞,換做任何一個人,程讓都知道這件事該怎麽處理,且毫不猶豫的,可這個人是陸斯聞,他就亂了神了,他想讓陸斯聞在醫院好好治療,可陸斯聞未必願意。

周柘沒有聽到程讓的回答,以為他是沒有聽清楚,便又重覆了一遍,程讓這才開口:

“讓警察過來吧,我這邊走不開。”

“好。”周柘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掛電話,程讓手中的手機就被人拿走,程讓下意識回頭,是陸斯聞處理好傷口從診室裏走出來了,程讓想說什麽,但陸斯聞只是看了他一眼,對電話那端的周柘說:“不用麻煩警方,我們現在過去。”

周柘似是也沒想到電話這邊突然換了人,緩了幾秒才應了聲,繼而掛斷了電話。

陸斯聞把電話還給程讓,程讓卻沒有立刻接,看著陸斯聞:“你手上的傷口需要輸液消炎。”

“回去也可以。”

“回哪裏?”程讓不是很讚同地說:“北城嗎?天氣這麽熱,路途這麽遠,從這裏回北城,路上萬一有個感染發炎的,你……”

陸斯聞並沒有打斷程讓的話,但程讓沒有繼續說下去,陸斯聞的眼神讓程讓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慌亂過頭了,怎麽可能是北城?陸斯聞的回去是指的酒店,他有些倉皇地收回視線,沒有堅持繼續留院的事情,陸斯聞也沒有說什麽,又舉了舉手中的手機示意程讓接過去。

程讓接了,陸斯聞便說:“走吧。”

回去的路上氣氛很壓抑,但或許只有程讓一個人這麽覺得,畢竟陸斯聞還在不停地用沒受傷的那只手發信息,程讓趁著紅綠燈的時候悄悄看過他一眼,他的眉眼是帶著笑的。

是在跟男朋友發消息嗎?

他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那人知道的話應該會很擔心吧?

從陸斯聞受傷之後程讓的狀態就一直不怎麽在線,此時也一樣,心裏未必不知道不適合,但嘴巴卻像個沒把門的一樣把想的話直接說了出來,別說陸斯聞意外地看了過來,就連程讓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他聽到自己問:“在和你男朋友報備嗎?”

因為這句話,綠燈還沒亮起程讓就發動了引擎把車開了出去,陸斯聞蹙著眉下意識地想提醒他一句,但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好在此時夜深,路上已經沒什麽車。

過了十字路口陸斯聞的回答才姍姍來遲:

“不是,在跟陸白說我明天不過去了。沒跟男朋友說,這麽遠,他知道會擔心怪我不小心的,回去再認錯吧,現在就不讓他難受了。”

“嗯。”程讓嗯了一聲,再沒說別的什麽話。

其實這句話換做任何一個人來問都沒有任何問題,開玩笑也行,單純詢問也可,程讓作為朋友本應該合適,可他偏偏還多了一個前男友的身份,於是多少就顯得尷尬起來。

就好像,好像……在介意陸斯聞身邊有了人一樣,可他,可他明明沒有。

“我沒想多。”陸斯聞的聲音打破了車內沈悶的氣氛:“你也別想多,你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僅此而已。”

程讓沈默了一會兒,輕聲應了句:“嗯,只是朋友。”

派出所裏,程讓和陸斯聞配合著做了筆錄,等他們出來的時候那幾個被幫助的女生竟然還沒有離開,就在派出所門口的臺階上站著,手裏拎著不知道從哪裏買來的牛奶和水果,見程讓和陸斯聞出來立刻起了身,那個被扯頭發的女生上前一步走到他們的面前:

“謝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今天晚上我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程讓出手並不是想幫誰,他只是看不慣,看不慣有些人披著人的外衣做畜生的事兒,他也不需要誰來感謝,對他來說他只是做了一件日後想起來自己不會後悔的事兒,更何況他並不擅長應對別人對自己的好意,這讓他下意識地想躲。

他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卻忘了陸斯聞還在自己身後站著差點踩到陸斯聞的腳,慌亂中想要避開的時候被陸斯聞摟了一下腰:“小心。”

程讓看他一眼,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陸斯聞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表情,幾秒後邁步上前將程讓護在了身後,徑自和那幾個女生說著話,程讓心思亂的根本沒聽他們說了什麽,等回神的時候眼前只剩下陸斯聞和周柘了。

陸斯聞正勸周柘去醫院看看,他雖然看起來沒什麽事兒,可身上挨了好幾下,有幾處青紫,程讓緩和了心情也走了過來:

“去看看吧,他是醫生,為你好。”

周柘聞言看向程讓,大概是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多看了兩眼,沒有拒絕:“行,那我就去看看,謝謝老板,謝謝陸醫生。”

周柘說完就要走,卻被程讓叫停:“這麽晚了你怎麽去?我開車送你。”

去醫院的路上程讓和陸斯聞都很安靜,安靜的周柘都後悔自己上了這輛車,他不願意這麽沈悶下去便找了話題,程讓雖然依舊冷酷地沒理他,但陸斯聞卻應了話,雖然說不上多融洽,但好在氣氛不那麽讓人窒息了。

到了醫院,周柘幾乎是片刻不停歇地直接下車道了再見,程讓沒說話,陸斯聞倒是擺了擺手,看著周柘進了急診。

“陸斯聞,筆錄也做完了,在醫院打了點滴再回去吧。”程讓和他打著商量。

“不用。”陸斯聞略顯疲憊地靠在椅背上:“藥都開好了,回酒店吧。”

程讓還想說什麽,但陸斯聞已經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麻藥過去了,疼勁兒上來了,他的臉色都開始有些不好,眉頭也微微蹙著,程讓便不好再說什麽,發動了引擎,可開出去的時候又停下,看向陸斯聞還沒問出口,陸斯聞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福苑賓館。”

程讓應了一聲,踩下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小縣城本就不大點兒的地方,從醫院到賓館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程讓把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在陸斯聞客氣地說了聲‘謝謝’的時候猶豫兩秒也跟著下了車。

陸斯聞聽到聲響站在車門邊看他,程讓繞過車身站在他一米之外的位置:

“我,我幫你紮針。”

“不用。”陸斯聞說:“我自己可以。”

他是醫生,外科主刀,對他來說左右手沒有區別,雖然右手不能用了,可給自己打個點滴這種事陸斯聞覺得依然游刃有餘。

程讓原本覺得這麽晚了上去不太好,不是這件事不好,是他自己的問題,可他所有的顧慮都因為陸斯聞的拒絕而變得坦然了起來:

“我陪你一起上去,你要是可以我再走。”

程讓的變化陸斯聞自然感覺到了,看了他幾秒沒再拒絕了,轉身進了賓館,程讓緊跟著走了兩步,把陸斯聞手中拎著的藥提在了自己的手中。

進了大堂,程讓原本是想要跟前臺打個招呼的,但小地方的賓館都是這樣,根本就沒人值班,程讓原本想喊人,可陸斯聞卻開了口:

“只是上去一下,別說了。”

程讓看著他很乖地說了一句好,便跟著上了樓。

此時已經是淩晨快一點鐘,別說賓館了,整個小城都睡了,走廊裏安靜的只有腳步踩在地毯上的聲音。

陸斯聞住的房間並不是很大,很普通的標間,進門就是浴室,陸斯聞讓開門的位置讓程讓進來:“你隨便,我去洗個手。”

說完便進了洗手間,水龍頭打開的時候程讓也走了過來,沒什麽動作,也沒說什麽話,就那麽看著陸斯聞,陸斯聞沒看他,但卻知道他站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傷口是從手背延伸到小臂的,洗手的時候其實很難不碰到,陸斯聞洗得很慢,也很笨拙,尤其是右手指縫裏沒有擦拭幹凈的血漬,讓他更是小心翼翼,一個指縫都沒清理完,旁邊的程讓就伸手過來了:

“我幫你。”

陸斯聞看了一眼程讓:“我自己可以。”

“時間不早了,早點洗完早打點滴吧。”陸斯聞的拒絕讓他堅定地伸手過去握住了那只受傷的手,很小心翼翼地姿態,拿著毛巾浸濕了,一點點的擦拭著,動作輕柔到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藝術品。

程讓的神色也很專註,像是他的世界裏只剩下這麽一件事情,所以根本沒註意到陸斯聞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探究什麽。

洗完手程讓便想著給陸斯聞紮針,可陸斯聞走出浴室卻拿了換洗衣服又要往浴室走,說他要沖個澡,否則渾身難受。

程讓擡頭看他:“你手傷這麽嚴重,別洗了。”

陸斯聞看著程讓,沒說話,但表情多少有點無奈,就好像他也不是很想這樣,程讓在這樣的視線之下想起了陸斯聞的小潔癖,縱然是醫生,每天消毒水不斷,可從醫院回到家裏之後第一件事還是要洗澡的。

程讓表情的變化讓陸斯聞知道他明白了什麽,淡淡笑了笑:

“你先找個東西掛吊瓶,我會註意的。”

洗手程讓可以幫忙,但洗澡程讓幫不了,即便他們曾一起洗過,即便他們在浴室裏曾經發生過很多比洗澡還臉紅心跳的事情,但時過境遷的十年之後,就連偶爾的一句話都是不合適的。

如果是多年前,程讓或許會強硬地告訴陸斯聞不讓他洗,讓他忍一忍,但現在程讓說不出口,最後的最後也只是說了句‘小心點’便錯開了腳步讓陸斯聞進了浴室。

等陸斯聞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程讓正站在窗前背對著陸斯聞不知道在想什麽,聲音讓他回過身來,看到陸斯聞便邁步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執起了他受傷的手看了看。

陸斯聞不動聲色地抽回來:“沒事。”

程讓怔了一瞬,輕聲應了句:“那,那現在紮點滴吧。”

“好。”

程讓把點滴瓶掛在了壁燈上,位置有點低但還算可以,陸斯聞原本是想要自己紮針的,但看到程讓坐在椅子上又是拆包裝又是準備消毒的,他突然就改變了註意,也有那麽一點想看看,看看這麽多年不見,程讓還會不會,在他的心裏是不是還願意當一個醫生。

準備好了一切,程讓把綁帶系在了陸斯聞的上臂,擡眸看著他:

“你來還是我來?”

“你來吧。”陸斯聞笑了笑:“你都在這兒了我沒必要自己來。”

程讓點了點頭,為陸斯聞的手背消了毒,準備紮針的時候卻還是猶豫了一下,擡頭看他:“我很長時間沒實操了,可能……”

“沒關系。”陸斯聞打斷他的話:“我第一次紮你不也是沒紮準嗎”

第一次……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程讓都快記不起來了,但他記得兩個人實操紮針的時候都是拿對方當做實驗對象了,自己第一次是準的,一次成功,但陸斯聞好像試了兩三回才成功了。

可分開之後程讓做過和醫學有關的事情就是來醫院了,別說實際操作了,就連理論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了,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想說:“陸斯聞,要不你自己來算了。”

可看看陸斯聞包紮的手,還是把這句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或許是不想陸斯聞再疼一次,或許是有些東西並不是只存在於記憶的,它就像是一種肌肉記憶,拿起針程讓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了。

還是和很多年前一樣,程讓一次就成功了,陸斯聞見此便笑了:

“你現在怕是比我的技術還要好。”

紮針是護理專業的課,陸斯聞和程讓當年都是臨床,這些都是他們當時去選修的,陸斯聞工作以後雖然成了醫生,但紮針這回事有了護士,他倒是一年也難得紮一次。

程讓沒回應這句話,貼好膠布,又細心的放好他的手,調好流速。

沒人說話其實並不會讓人覺得尷尬,再熟的朋友也還是有沒話說的時候,可程讓總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兒,總是會覺得不太自在,陸斯聞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閉上了眼睛,像是要睡。

陸斯聞眼睛不過閉了幾秒鐘便又睜開,剛想開口讓他回去,可話剛到嘴邊便神色一怔,程讓的反應跟陸斯聞差不多,甚至比陸斯聞還要顯得尷尬一些。

大城市的酒店都不一定能保證隔音問題,小縣城的隔音就更是糟糕到了極點。

這本沒什麽,夜深人靜睡覺就好了,可偏偏有人在這個時候做運動,那一聲聲暧昧的聲音隔著一道墻清晰地傳入了兩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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