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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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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

十年後

卷簾門被哐哐砸響的時候,程讓在二樓的小休息室裏剛睡下還不到兩個小時,他把被子扯過腦袋卻依然阻隔不了魔音入侵,堅持了兩分鐘樓下還在孜孜不倦,無奈之下只能起身下樓。

卷簾門被推上去,早晨刺眼的陽光還未讓程讓看得清門口站著的是誰就被塞了一串鑰匙在懷裏:

“我媳婦兒要生了,我得趕緊去醫院,你幫我把店收拾一下,謝了謝了。”

曹猛說完就帶著他快200斤的一身肉跑向了路邊的車,走了。

程讓站在門口,整個人都還是懵的,直到旁邊小超市的老板過來開門跟他打了聲招呼他才回過神,淡淡應了一聲邁步去了曹猛的店。

猛男汽修。

程讓每次看到這個名字都替曹猛感到羞恥,但曹猛卻覺得非常符合他的氣質。

說是一家汽修店,但其實什麽業務都接,自行車電動車他也能修,店面不大,就曹猛一個人,或許是為人講究,生意很不錯,但程讓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麽曹猛每天那麽辛苦,身上的肉卻依舊跟他不離不棄。

曹猛是個挺勤快的人,才6點多一點就已經開了店門,差不多所有的工具都擺在了門口的空地上,也難怪他非要找人幫著收拾了。

程讓困得很,昨天來了一幫喝酒的,天都亮了才走,他作為酒吧的老板提前讓暑假工先回去了,自己一直陪著到了天亮,躺下還沒兩個小時就被叫了起來,他得回去睡會兒,要不然今天晚上都得完蛋。

費了一些功夫才將那些東西塞回店裏,準備轉身離開落下卷簾門的時候店裏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這年頭幾乎找不到固定電話了,可曹猛是個念舊的人,一直沒舍得拆除報停。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的除了客戶沒別的什麽人了,估計是打曹猛的電話沒人接才撥了固話,程讓走過去接了,開口想要告訴對方老板不在,但話還沒有說出口,電話那端就傳來了聲音:

“猛男汽修嗎?我車壞在了下省道的路口,能過來修一下嗎?”

因為這個聲音程讓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太過於詫異,以至於他都忘記了自己要出聲回應。

“餵?”電話那端的人並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他只得重覆一遍:“是猛男汽修嗎?”

“是。”程讓的聲音開始下意識地緊繃,清了清才再度開口:“我現在過去。”

對方說了謝謝,程讓便掛了電話,然後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作。

已經過去十年了,他們沒有做到像模範戀人那樣做回朋友,他們一直都沒有聯系,甚至還失去了對方的聯系方式。

所以就連程讓自己也根本不確定電話那端的人到底是不是陸斯聞,只是和記憶中有幾分像,但這幾分相像也足夠程讓亂的了,因為在這通電話之前他甚至不知道陸斯聞還能對自己產生這麽大的影響。

畢竟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再想起過陸斯聞了。

程讓沒放任自己想太長的時間,收拾了點東西放在曹猛的那輛流動修車的面包車上,拉下卷簾門便向省道路口開去了。

這是個不太發達的小縣城,路挺爛的,面包車也沒個減震,一路開到省道路口,有一段路震得程讓屁股都麻了。

遠遠地就看見路口處停著一輛黑色的SUV,車旁邊不見人,不過這大熱天的坐在車裏也正常,程讓把車開近了一些的時候第一眼瞄向了車牌:北A90615

北城。

程讓的心又緊了一些。

面包車停在越野車五米外的地方,程讓熄了火,卻在駕駛座上坐了一會兒才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越野車裏沒有人,車窗貼著單向膜,程讓趴在窗戶上往裏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麽來,剛想起身身後便有了喝了自己一聲:

“餵,你誰呀,幹嘛呢?”

程讓回頭看過去,一個20左右的年輕人正不爽的看著自己,一頭奶奶灰,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潮牌,很嘻哈的風格,看著自己的表情應該是把自己當成偷車賊了。

“這車是你的?”程讓問他:“你打電話需要修車的?”

那人一臉的不爽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瞬間笑成了花:“猛男汽修嗎?是是是,我叫的,來得這麽快嗎?我還以為要等半天呢。”

看來是他打的電話,雖然聲音和電話裏不太一樣,但有的聲音就是會有差別,程讓沒再讓自己去想是慶幸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直接進入了正題:

“什麽問題?”

“漏油。”年輕人說:“出來之前剛加滿的油,開了百十來公裏就顯示不行了,停了一會兒車底就又漏了一灘,本想著開到城區裏去修的,但發動不了了。”

程讓淡淡應了一聲便蹲下身單膝跪下往車底看了一眼。

“能修嗎?”年輕人也跟著蹲下來問了句。

“我先看看。”程讓應了句就邁步回到自己面包車邊去拿工具了。

程讓雖然不是修車工,但這幾年裏他也在汽修廠裏做過學徒,曹猛店裏太忙的時候他也幫過忙,算得上是編外人員。

從面包車裏拿工具過來,隨手扔在了車旁邊,然後躺在了躺板車上就滑進了車底,不到半分鐘的時候又滑了出來,年輕人見此有些緊張:“修不了?”

“能。”

程讓看了一眼漏油的位置,又結合這人剛才說的情況懷疑是油箱裏的油泵密封圈出現問題,造成了油管損壞,但這個車型的油泵一般都在車後座下。

“車門打開,我得把後座卸下來。”

“行。”車門打開,程讓看到了後座的行李箱,他隨手拎下來卻看到了上面還沒完全撕掉的托運條,‘LU’這個拼音便被程讓看到了,他只頓了一秒就將行李遞給了那人:

“你姓陸?”

“啊,對,你怎麽知道?”怎麽知道自己姓陸的,陸姓年輕人似乎並不關心,笑著自我介紹了下:“我叫陸白。”

程讓應了一聲沒說別的,動手開始卸後座,陸白站著無聊,原本想幫忙來著,但程讓幹活兒太利索了,根本就沒他施展的空間,只是幫不上什麽忙,嘴上卻也不閑著,站在程讓旁邊和他閑聊:

“我在網上看到你這個猛男汽修的時候覺得這人多少有點自戀,但看到你之後我覺得還挺適合的。”

雖然程讓看起來和網上那些所謂的肌肉男還是差了很大一截,但黑色T恤勾勒出的肌肉線條也很是結實,比起那些塊頭特別大的肌肉男,程讓的身材其實更具有美感,尤其那一雙大長腿,即便是陸白這個直男都禁不住多看兩眼。

程讓像是沒聽到陸白的話,徑自忙碌著,陸白又說了兩句話程讓即便回應了也是誰都能察覺出來的敷衍,於是他也覺得無趣不說了,走到旁邊的樹蔭下去了。

半個多小時,程讓就卸下了原本的油泵換上了新的,安裝好之後他問陸白要了車鑰匙,走過去駕駛座試駕,卻在看到後視鏡上掛著的車飾後又楞了一下。

那是個綠色的千紙鶴,紙疊的,用一條彩色的編織繩穿了起來掛在後視鏡上。

程讓盯著那個千紙鶴快要移不開視線,記憶裏的某些東西也開始肆意翻湧,他想起許多年前的一個雨後他在陸斯聞的副駕駛座上閑來無聊就疊了一個千紙鶴,剛好陸斯聞的後視鏡上沒有任何掛飾,他便找了根繩穿上掛了上去。

那時的陸斯聞側目看了一眼,眉眼都是笑的:“手藝不錯。”

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在另一個人的車上看到千紙鶴掛飾。

“怎麽?還啟動不了?”陸白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車門邊上,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撐著車頂,對他投來了懷疑的目光。

程讓回過神擰動了車鑰匙。

車重新啟動,聲音正常,沒有最開始的嗡嗡聲了,陸白笑了起來,對程讓豎起了個大拇指,剛想誇讚兩句他手藝好,卻被程讓出聲打斷了。

“500.”程讓說。

“OKOK。”陸白說:“但你得等會兒,我手機沒電在旁邊的小賣店充電呢,拿過來就給你付賬。”

程讓沒所謂也沒理會,熄了火從車上下來把鑰匙隨手拋給陸白便去安裝車後座了,等把後車座安裝完彎腰收拾裏面散落的工具時,他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陸白在和別人交談的聲音:

“車修好了,500塊,你給啊,我沒錢。”

對方說了什麽,但聲音有點遠程讓也沒聽清,更是懶得聽,反正開這種車的總不會差自己500塊。

將工具都放在了工具包裏,彎腰從車裏退出來的時候壓根也沒註意到身後站了個人,就那麽猝不及防地撞上了。

程讓其實有點不爽,自己背對著看不見,身後的人能看不見?他討厭跟任何人有肢體接觸,但自己的討厭別人不知道,也責怪不了,程讓壓下心中下意識滋生出來的不爽快想直接拿錢走人,又覺得這大熱天兒的他根本就不該來。

“500塊,現金還是……”

微信支付寶。

但後面的支付方式程讓沒說出來,就連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電話裏的聲音他沒有聽錯,也沒有猜錯。

就是陸斯聞。

站在眼前的人也是陸斯聞,他正看著自己,滿眼都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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