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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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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要說柳湘蓮怎麽回京,還要從他跟著韃靼三王子深入草原,去了韃靼王庭開始說起。

在去之前,莫磐跟他分說了一下:論草原人民下馬共同致富的可能性。

總體就是一個意思,草原人民或許好戰了些,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征戰的,若是草原人民有了新出路,有了過上安穩日子的新希望,那麽他們再願意拿起刀劍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莫磐請柳湘蓮深入草原幫他去看一看,看看草原人民的新期望是什麽。

柳湘蓮聽到這個請求的時候,莫磐在他眼中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是聖,是神,渾身發著聖德的金光,晃眼的讓人不敢直視!

因為,在柳湘蓮的印象中,也只有聖人才會去想敵人的百姓都是怎麽過日子和他們的新期望的。

總之,柳湘蓮就帶著這樣的一個任務出發了。

等進了草原之後,他就發現,逐草而居的牧民們,其實跟內地一個村落一個村落聚居的百姓是一樣的,在生活可以繼續過下去的時候,他們同樣是溫順和樂的。

或許普天之下的百姓都是這樣的,而普天之下的貴族們,都是貪得無厭好大喜功的。

莫磐授意柳湘蓮在適當的時候,可以透露給草原上的百姓們一些關鍵性的方子,比如,如何洗羊毛才能更省水省力氣,再比如,如何收集草木灰,而不是現燒現收集,對草場造成傷害。

總之,在草原上的柳湘蓮,是和善可親的,看的哈拉刺不住的驚奇。

柳湘蓮卻是道:“都是一些習以為常的東西罷了,不值什麽。”

哈拉刺卻是一臉晦暗的說:“對你們來說習以為常的東西,對我們草原上的人來說卻是千難萬難。”

柳湘蓮就道:“這是你們自己封閉了自己,會寧城就在那裏,你們不能住的離那邊近一些,也方便交易,有個什麽不懂得,也能想著法子去問去學呢?”

哈拉刺冷笑道:“我們放牧養羊養牛都是靠的牧草,哪裏牧草豐美就去哪裏,那裏有什麽?不是沙子就是戈壁,去那裏放牧怕不是得把牲畜餓死呢。”

柳湘蓮就忙致歉:“抱歉,我不大懂這些,你多包涵。”

心想,我們西北早就實現牧草自由了,牲畜都是常年圈在一個地方養的,要不然那些個散落的埋在地下半截的石頭房子都是怎麽來的?

哈拉刺就嘆道:“跟你有什麽關系,我不過是遷怒罷了。”

又道:“眼看著雪就要化了,我們正打算撒種子種牧草呢,要不你去看看,看看我們種的,跟你們那邊種的有什麽不同?”

柳湘蓮心想,你們還挺好學,行吧,你們要是把牧草種好了,說不得不願意打仗的人就能多一些呢。

就這樣,柳湘蓮一直在草原王庭上住到了六七月,一直看著哈拉刺把今年新洗的羊毛全部賣給關內的織坊,換得足量的食鹽、布匹和過冬的煤炭之後,才告別哈拉刺,往關內而來。

草原上的百姓淳樸者居多,柳湘蓮是哈拉刺的朋友,他還這樣的和善博學,靠著這些,柳湘蓮確實得到了一些他認為有用的消息。當然也有不買柳湘蓮賬的人,他們認為凡是漢人就都該是他們的奴隸,若不是,那就該殺。

遇到找麻煩的人,柳湘蓮也不慣著他們,該打的打,該廢的廢,他們敗在他的手上,只能說他們技不如人,不是真正的勇士。

好在,柳湘蓮只在那裏裏呆了幾個月,否則,他真怕半夜被人套了麻袋扔了海子了。

等回了會寧城,他聽說莫磐和懷寧郡主已經進京了,他也沒多呆,按照之前所想,收拾了幾車西域的貨物,就朝東走,路過平安州的時候,恰巧遇見薛蟠,順手救了一下,最後索性就一同進京了。

進京之後,歇息了幾日,就應了薛蟠的約出來喝酒。

酒席之上,薛蟠問柳湘蓮打算什麽時候成家立室,現在可有心儀的姑娘了?若是他不好上門,薛蟠可以請薛姨媽出面去替他說和。

柳湘蓮不妨他竟能說出這樣正經的話來,就笑道:“目前還未有甚打算,不過,我是要立志娶一個絕色姑娘的。”

其實柳湘蓮說這話的意思是委婉的推辭,這世間姑娘,就如各花入各眼,你瞧著絕色的,我瞧著一般,我看著好看的,你只當是胭脂俗粉,總是沒有一個真正的公認的絕色出來。

薛蟠可是聽不出來他話裏的真正意思的,薛蟠是真的想為柳湘蓮考慮,聽他這樣一說,便當真思考起來,直說要為他留意。

柳湘蓮並不放在心上,卻不成想,過了兩日,薛蟠就興沖沖的跑來找他,說他給他找了個絕色出來。

柳湘蓮笑道:“哦,是哪家的姑娘?”

薛蟠道:“是東府珍大哥哥的三小姨,仍舊待字閨中,現如今就住在東府裏呢,聽說生的花容月貌的,如何?要不要我母親去給你說說?”

柳湘蓮皺眉道:“既是待字閨中,你是怎麽知道的?還有,她既然住在了寧國府,做什麽還要來說給我?那邊府裏,不是我說,恐怕也只有門前的兩個大石獅子是幹凈的了吧?”

薛蟠不妨他說話這樣不客氣,倒是被臊了個沒臉,他總不能說,他是親眼見過尤三姐,覺著她當的起柳湘蓮說的絕色二字,才跑來說給他聽的吧?

柳湘蓮見薛蟠神色訕訕的,就知道他本是好意,只不過辦事不過腦子,想簡單了而已,就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既然是他們家的女孩兒,我是無福消受的,作罷吧。”

薛蟠就道:“現如今那府裏,是宋大奶奶當家,她治家可嚴了,胡鬧的都是爺們兒,裏面的姑娘們還是好的。”話音裏,還帶著些許的委屈。

柳湘蓮就扯著他笑道:“大好的日子,咱們說這些做什麽?我還年輕,還想多逍遙幾年呢,你且別替我操這個心了。”

薛蟠原本就是個想了這個想不了那個的,柳湘蓮拉著他去喝酒,他索性就把這事給拋在腦後了。

跟薛蟠喝完酒之後,已是黃昏十分了,如今天氣漸冷,柳湘蓮想著家裏的煤球不多了,幹脆就繞到長安大街上,趁著商家最後關門的功夫,順便去買一車煤球帶回家去燒。

正走著呢,不妨一個靈巧的身影撞了過來,要是一般人,也就是閃身躲過了,柳湘蓮卻是直接迎了上去,伸手一撈,就把那個身影撈在了手裏。

身影不妨被他撈了個正著,在他手裏一邊撲騰一邊喊道:“放開,放開我,快放開我。”

聽聲音,是個孩童。

柳湘蓮喝道:“再喊,我就打斷你的手腳!”

他們這邊的動靜引來了周圍百姓們的註意,柳湘蓮放開這個孩子,只是手還牢牢的攥著他的手腕。

圍觀的眾人定睛一看,原來這個孩子竟是一個臟兮兮的乞丐。

柳湘蓮瞇起眼睛,盯著小乞丐問道:“說罷,是不是又偷了誰的財物了?快點交出來,好多著呢!”

小乞丐張嘴‘呸’了一下,吐出一口濃痰來。

柳湘蓮及時躲了一下,拉的這小乞丐一個踉蹌,他冷笑道:“看來是真的了,罷了,我這就送你去官府吧。”

小乞丐張嘴就要嚎,柳湘蓮在他的胃部搗了一下,小乞丐咽下嘴裏的嚎叫聲,痛的將身子縮成了一個小蝦米,滾在地上嗚嗚嗚的哭哭了起來。

周圍的百姓憐惜弱者,都對這柳湘蓮指指點點起來。

柳湘蓮不為所動,正要搜小乞丐的身的時候,遠處卻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喊道:“抓小偷,抓小偷啊......”

人群順著聲音看過去,自動的分開一條道路來,引進來一個、不是,是三個氣喘籲籲的人來,一男兩女,兩老一少,是一對老夫妻帶著一個少女,看樣子,應該是一家人,還是家境頗為殷實的一家人。

說話的是那個上了年紀的老爺,他帶著老妻和女兒,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徑直奔至那個小乞丐面前,抓住他不放,道:“可算逮著你了,天子腳下,竟也有偷人財物的偷兒,你眼裏可還有王法沒有?”

這小乞丐見失主找了過來,再不能抵賴,一個竄起就想突出重圍,結果被柳湘蓮硬拉了回來,只聽輕輕的‘嗝’的一聲,這個小乞丐的手腕竟就這麽斷了。

柳湘蓮:......

柳湘蓮松開小乞丐的手腕,換捏住他的肩膀,在他身上胡亂摸了一陣,摸出了好幾個錢袋子出來。

周圍的百姓一陣嘩然,這回不是對著柳湘蓮指指點點了,而是對著那個小乞丐指指點點了。

長安街是直通紫禁城的大街,這裏被圍堵了好一會兒,早就有巡街的衙役過來查看了。

他們見是柳湘蓮,就拱手見禮道:“柳大爺好,可是有了什麽不平事不成?”

柳湘蓮指著地下的一堆錢袋子,把事情經過說了一下,這衙役就揮揮手,讓身後跟著的衙役把小乞丐帶走,對著周圍百姓團團做了一個揖,道:“諸位相親,有誰聽說丟了錢袋子的,勞煩告知一聲,讓他去長安街步兵衙門去認領就是了。”

周圍的百姓轟然叫好,當即就有幾個閑漢出來要認領錢袋子。

這個衙役拿著長刀抱臂站在這幾個閑漢面前,皮笑肉不笑道:“你們確定,這裏面有你們的錢袋子?”

這幾個閑漢哈哈笑了幾聲,知道這是個不好惹的,就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退下了。

這個時候,那個喊著‘抓小偷’的老爺就上來抱拳道:“官爺,壯士,這裏面,有一個錢袋子是甄某的。”

衙役和柳湘蓮就都看向他,見他雖然上了年紀,但一派的仙風道骨,看他身上的穿戴,雖然齊整,卻是風塵仆仆,想來應該是剛進京的。

衙役就抱拳行了一個禮,客氣笑問道:“敢問老先生,哪一個錢袋子是您的呢?”

甄老爺卻是微微一笑,道了一聲:“稍等。”就回到了妻女身邊,跟妻子說了句話,妻子就掏了一個東西給他。

甄老爺回來,將此物遞給這個衙役,笑道:“這是老妻的針線,這個荷包和那個錢袋子是一同做的,上面的花樣子都是一樣的,官爺一比對就知道哪一個是老朽的錢袋子了。”

說罷,就躬身做了一個揖。

衙役聞言,果真將手裏的荷包和那幾個錢袋子去做對比,衙役拎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見上面繡著一池蓮花,蓮花下面還繡著兩尾游魚,活靈活現的,精致非凡。

衙役當先讚了一句:“好繡活!”

又去看手裏的荷包,只見同樣的繡工,只不過荷包小,只一面繡了荷花,另一面繡了游魚,但游魚翹起的尾巴和蓮花傾斜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樣的,可見這兩件物品,就是跟甄老爺說的一樣,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衙役當著百姓的面比對了這一個荷包和一個錢袋子,朗聲對眾人道:“甄家老爺已經證明這個錢袋子就是他丟的,現在物歸原主。”

說罷,就將荷包和那個錢袋子一起都交給了甄老爺。

圍看的百姓們轟然叫好!

甄老爺忙對著衙役再一次躬身行禮,致謝不已。還解開了錢袋子,抓了一把銀子就要給衙役。

這個衙役卻是嚴肅的推拒了,只道他們巡街的,就是為百姓急危救難的,是不會拿百姓的一針一線的。

聽的甄老爺敬重不已,直呼青天在世。

這衙役顯然是個喜歡名聲勝過喜歡銀子的,他在百姓們閃閃發亮的眼神中跟柳湘蓮打了一個招呼後,就帶著剩下的錢袋子在百姓們的叫好聲中挺胸凸肚的走了。

柳湘蓮暗笑:這個步兵衙門裏的衙役們,真是越來越像他們的主子牛繼宗了。

這邊甄老爺送走青天衙役之後,就堆疊著笑臉上來跟柳湘蓮寒暄,然後同樣的抓了一把銀子要感謝柳湘蓮。

如今的柳湘蓮也是個不差錢的,他同樣禮貌的推拒了甄老爺,然後就從容離開了。

路過甄家夫人和小姐的時候,甄家小姐輕輕蹲身,給他行了一個福禮,算是答謝他的幫助。

柳湘蓮忙點頭示意,並不敢看帶著帷帽的甄家小姐,就目不斜視的離開,去買煤球了。

希望開煤球鋪子的老板能晚些關門,否則,他可就要白繞這麽大老遠的路了。

不說柳湘蓮還能不能在鋪子關門前買到他心心念念的煤球,只說甄家老爺這邊,那是一萬分的慶幸。

甄家老爺帶著妻女先去客棧暫歇,坐在客棧的房間裏,甄老爺對著桌子上的錢袋子感嘆道:“要不是那位義士出手,咱們今晚,還不知道要睡在哪裏呢。”

甄太太也撫著胸口感嘆道:“是啊,誰能想到,天子腳下竟能有這樣當街搶人的乞兒呢?”

甄小姐卻是笑道:“有當街搶人的乞兒,就有為人伸張正義的衙役和義士,可見,這天子腳下,還是好人多的。”

甄老爺也笑道:“不錯,咱們今日剛進城,就能遇到兩個好人,當真是好兆頭啊哈哈哈”

甄小姐也笑了起來。

甄太太看看父女兩個,嘆了口氣,道:“你們且樂吧,咱們以後住在哪裏,還是個未知呢。”

甄老爺卻是無所謂道:“我明天就去找租住的宅子,有銀子在手,總能找到的。”

甄太太就道:“租宅子是第一位的,也不能拉下跟故舊聯系的事,咱們英蓮可不能再拖了。”

甄老爺看著女兒,卻道:“英蓮的事當然要緊,但也不能太上趕著了,否則,他們還當我甄士隱的女兒嫁不出去呢。”

甄士隱的女兒甄英蓮就笑道:“爹爹說的很是,女兒巴不得能在父親母親身邊一輩子呢。”

甄士隱看著女兒秀美的臉龐,在燭火的映照下,她眉心的胭脂痣紅的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

甄士隱憐愛的道:“父親也舍不得呢,奈何!”

奈何,女兒家到了年紀都是要嫁人的,女兒已經十七了,再是不能拖拉了。

甄士隱在客棧暫時住了兩日,第四日,他就在牙人的帶領下去了一處民舍看宅子。

這牙人邊走邊說道:“就是這裏了,這宅子是從那邊大宅子裏隔出來的,砌了厚厚的土墻,另開了門,完全可以當獨門獨院的使,房舍十幾間,齊整著呢。這家的少爺今日正好在家,你還有什麽話,就直接跟他說就行了。”

說罷,在一個黑漆大門前,鐺鐺鐺的叩了幾下門環。

一個老眼昏花的老仆來開門,一見是牙人,就讓人進去了。

老仆叫道:“大爺,看房子的人來了。”

就聽裏面傳來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阿爺,您自己瞧著就行了,我就不見了......”

甄士隱聽著這聲音有些熟悉,還不等他仔細分辨這聲音是從哪裏聽到過,就見迎面走來了一個俊美無雙的青年。

甄士隱打眼一瞧,不是前兩日在街上見過的柳湘蓮是誰?

柳湘蓮見了甄士隱,也是訝異了一下。

牙人見兩人的樣子,就笑道:“你們竟是認識的不成?”

甄士隱忙上前笑道:“是前兩日在街上見過,這位公子還幫了老朽的忙呢。”

他將那日柳湘蓮幫他找回錢袋子的故事一說,說完,就對著柳湘蓮又是一禮。

柳湘蓮忙給他還了一禮。

牙人笑道:“更好了,就是買賣談不成,仁義還在呢。”

甄士隱這才記起來,自己是來租房子的。

而這房子,竟是柳湘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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