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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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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兵部尚書消停了,工部尚書卻捋著胡須道:“要查這批兵器的來歷固然重要,這造兵器的圖紙同樣重要。陛下,老臣連夜找人試了這新造出來的□□,比舊的要輕巧許多,工序卻簡便了不止十幾道,還有這新造的箭頭,鋒利且堅硬,也不知是如何磨制出來的。陛下,臣以為,這新制兵器於國防有大利,不妨將舊日裏造的那批□□箭矢收回重造,換上新制兵器,戰場上也能少死幾個士兵。”

工部尚書是個老古板,一心撲在國事上,在這樣緊急的關頭,他想的不是抓出罪魁禍首,而是想到新制兵器的好處,以期望陛下不要以偏概全,把這新制兵器當做禍害給銷毀了,那就太可惜了。

原本還有些小聲交談說話的眾人不由一靜,都看著有些不合時宜的工部尚書,宣正帝也是一嘆,他問道:“當真有這樣好?”

工部尚書慢吞吞回道:“好。能畫出此等圖紙的人,當真是個鬼才,只是,收繳上來的圖紙只是一部分,並不是全部,陛下,要是抓出能畫出此等圖紙的人來,陛下先不要殺他,務必要他把圖紙補全了才是。”

陳世興內心一窒,瞧瞧,瞧瞧,張口抓,閉口殺的,還得是補全了圖紙再殺,這工部尚書,可不像他表面上的那樣光風霽月呢。

宣正帝看著眼前呈上來的圖紙,看了,但不甚明白。惠慈大師就坐在宣正帝的身後,捧著一杯熱茶吃糕點,他好奇的探頭一瞥眼,小小的‘咦’了一聲,用沾著糕點屑的手指頭捅捅宣正帝的後背,表示他知道這圖紙是打哪裏來的。

殿裏的老臣對惠慈大師是有印象的,都不意外宣正帝將惠慈大師帶過來就是了,即便心裏有微詞的,這個時候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人開口出聲質疑。

惠慈大師的反應眼尖心亮的閣老門都看見了,刑部尚書忙問道:“大師,您可是見過這圖紙?”

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統稱三司,私造兵器案,即便不是三司會審,最終也是要他們刑部審核的,能不能找出幕後之人,他的責任是最大的。因此,在這些心思各異的朝臣中,他是最專註於案件本身的,並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惠慈大師笑呵呵道:“老衲只是覺著這圖紙果然精妙,一時訝異罷了。”並不說他知道或者不知道。

刑部尚書還想再問,宣正帝道:“圖紙的事另說,能找到畫圖紙的人最好,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出私造兵器的幕後主使,眾位卿家就沒有論斷嗎?”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了。

要他們分析分析案子本身還成,若是讓他們下論斷,就有些太難為人了,關鍵是,他們也沒有人選啊,最可疑的大皇子不是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嗎?

宗人府宗正道:“陛下,老臣以為,還是再去問問大皇子,圖紙也是從他家小子那裏得來的,他有最大的嫌疑。”

眾位朝臣都松了一口氣,這話,也只能宗正來說了,說到底,涉及到大皇子,是他們皇家的事。

宣正帝道:“老皇叔說的是,朕自會去問大皇子,只是,除了大皇子這裏一條線索,老皇叔可還有教朕的?”

宗正垂眉斂目道:“陛下,私造兵器的最終目的是什麽,想必陛下心知肚明。老臣不是催陛下,但是,為了朝廷安穩,還請陛下早立儲君。”

大殿裏鴉雀無聲,朝臣們連呼吸都放輕了。

宗正繼續道:“只要陛下立了儲君,想必幕後之人也會有所行動,是好是歹,只要他一動,咱們就可以有所應對,到時候是殺是剮,就由陛下聖裁了。”

宗正的意思很明白,引蛇出洞,而且是讓蛇不得不動。

赤/裸/裸的陽謀!

卻該死的好使!

大殿裏寂靜無聲,好一會,宣正帝才道:“朕知道了。”又問眾閣老門:“眾愛卿可還有要說的?”

眾人面面相覷,都表示無話可說了。

宣正帝道:“除了兵部、三司和宗人府,其他人都退下吧。”

其他部門的閣老門告退,剩下的大殿裏一下子就空曠起來,留下的兵部尚書、督察院掌院、大理寺少卿和宗正四人乖乖的等宣正帝的吩咐。

宣正帝道:“惠親王,你想說什麽,現在說罷。”

惠慈大師從後面起身走出來,笑呵呵的做到宗正旁邊,說道:“唉,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是老衲發現,那圖紙眼熟的很,似乎是在小徒那裏見過。”

宗正笑道:“哦?就是你收的那個小徒弟?老夫還沒見過呢,哪天你帶來給老夫見見才是。”

惠慈大師笑道:“皇叔想見那小子,叫一聲讓他來就行了,哪裏需要我帶?”

宗正卻道:“你小子什麽脾氣我還不知道?要是不經你允許,老夫就冒然叫他來,你不會跟老夫急眼?”

惠慈大師笑呵呵道:“皇叔說哪裏的話。那小子上跟懷寧大婚,還是經了您的手才上了玉牒的,您是咱家的宗正大長老,您說要見他,侄兒怎會推辭?”

宗正笑道:“那可是你說的。他來見老夫,老夫必是有重禮的,老夫要是管他要點什麽孝敬,你可別心疼。”

惠慈大師好奇道:“您老想要什麽?侄兒先去給您弄來孝敬您老。”

宗正瞪大了眼睛:“還說不是護犢子,老夫能吃了那小子不成?用得著你來孝敬。”

惠慈大師忙道:“唉呀唉呀,怎麽還急上了?我一個出家多年的世外之人,身上能有什麽長物?您的孝敬,還不是由那個小子出?侄兒就是先問上一句,免得那小子拿不出來,平白惹您生氣呢。”

宗正哼了一聲,這才道:“也沒什麽,還不是那什麽勞什子的玻璃窗,安上了那窗戶,坐在屋裏曬太陽,老夫的這把老骨頭爺不用大冷天的透冷氣兒了,說不得能多活幾年呢?”

惠慈大師詫異道:“您還缺玻璃窗子使?老四那小子沒去孝敬您老?”

宗正擡頭瞥眼一臉正氣道:“老夫不受他的孝敬,也不用受他的人情,些許玻璃,老夫家裏尚有餘錢,給自己安個玻璃還是能承受地住的。”

只是給自己安上了,兒孫們卻沒有了。要維持王府裏的體面,開銷實在是大,老宗正不願意受皇子們的拉攏,皇帝若是沒有額外的賞賜,要過舒服日子只能自己想法子。

只是,他是宗室老大,能有的出路實在不多。

惠慈大師捧著茶杯呵呵呵的笑,不說話了。

老宗正有些掛不住面子,踢了他一腳,沒好氣道:“行或者不行,你給個準話。”

惠慈大師無奈道:“您不願受皇子小輩們的人情,就願意受那小子的人情?我可跟您說,那小子看著是個撒手的,華柔可是個不好相與的。”

老宗正一窒,華柔不在京城這些年,他怎麽把這丫頭給忘了?

他嘴硬道:“不過是幾個玻璃,華柔能看在眼裏?大不了,等你們家的小子丫頭上玉牒的時候老夫給辦的利落點?”

惠慈大師驚喜道:“哎呦,這人情可大了,別說安幾個玻璃窗子了,就是拿那玻璃給您造個房子,華柔也是願意的。您說呢?陛下?”

嚴格說來,懷寧郡主已經不是皇家人了。她大婚之後,她以及她的夫婿都是不能上皇家玉牒的,但誰讓華柔長公主脾氣硬呢?皇帝寵她,對她唯一的孫女不僅優容得封超品郡主,還上了皇家玉牒,連莫磐也跟著沾光。只是,到了他們的孩子,就無此殊榮了。

法不外呼人情,宗正要是願意開這個後門,皇帝也允許,那麽只要他們的孩子上了皇家玉牒,等以後封公封侯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別忘了,長公主的嫡親後代可是有一個侯爵等著的,要是皇帝開恩,說不得能封個公爵?

除了華柔長公主這裏的爵位,西寧王那邊的爵位也沒著落呢,西寧郡王的爵位若是降級,最少也是一個公爵。

因此,若無意外,莫磐跟懷寧郡主得生兩個兒子,一個得封公爵,一個得封侯爵或者公爵,才算圓滿。

華柔長公主為什麽在莫磐不知道的地方這樣著急懷寧郡主的肚子?還不是想著在她還在世的時候,跟宣正帝的關系也還可以的時候,把家裏的爵位給砸瓷實了,她才能安心閉眼呢。

宗正跟惠慈大師兩人旁若無人的一唱一和的就要把華柔長公主這邊最頭疼的一件事給說定了,不說兵部尚書和陳世興是如何的目瞪口呆,就連同為宗室的督察院掌院都有些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原來一向生人勿進鐵面無私總是對著他們擺一張臭臉的老宗正是這樣好說話的人嗎?早知道幾塊玻璃就能擺正給自家孩子上玉牒的關系,他也可以啊!他們家也有幾個孩子不好上玉牒呢,要知道,只要上了玉牒,就能從宗人府裏領一份俸祿了,不能大富大貴,總歸以後是餓不死的。

皇家對宗人府裏上了玉牒的宗室總是很優待的!

督察院掌院眼珠子亂轉,宣正帝撫著額頭無奈道:“皇叔,朕記得朕問這圖紙的事,是想要給他定罪的?”

宗正笑道:“陛下,那孩子來京城才幾天,他知道兵部的門朝哪裏開嗎?想必現在那孩子都還不知道他的圖紙洩露了呢。”

‘洩露’兩個字就給莫磐定性了。惠慈大師心裏暗笑,這老頭可算是逮著著一個能安全薅羊毛的了,莫磐這小子要是手裏沒攥著幾座金山銀山,這老頭會理他?唉,宗室的日子也不好過呢!

想要過好日子就更難了!宗正要是把莫磐拉進宗人府做事,宗人府莫不是要發大財了??

宣正帝臉□□:“他把這樣重要的圖紙洩露出來,就是大罪了!惠慈,你就是這樣教徒弟的?你就沒教教他設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把國之重器弄的滿天亂飛,他是心大還是根本就沒把朝廷放在眼裏?!”

宣正帝是生氣的,他也該生氣,但他最生氣的是,莫磐能畫出這樣的圖紙,卻沒有獻給他這個皇帝!

莫磐不想著先獻給他這個皇帝,他是想做什麽?!

他,是不是有二心了?!!

宗正和惠慈大師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宣正帝的怒氣,卻沒朝其他地方想,惠慈大師道:“那小子還是很註意分寸的,他未必不知道兵器圖紙不是隨意亂畫的,更不可能不知道避諱,到底怎麽回事,不如,把他叫來問上一問?老皇叔說的對,說不得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呢?”

宣正帝道:“董時敬,你去著人叫那小子來,記住,什麽也別說,知道嗎?”

董時敬忙答應著去派人了。

宣正帝順了一口氣,再問:“這裏也沒旁人,你們說說,這事誰的嫌疑最大。”

惠慈大師當先道:“還是老大的嫌疑最大。圖紙要是磐兒的,跟他接觸最多也有過節的,只有老大家的小子。定陶那小子也承認圖紙是他提供的,說不得他是想報覆磐兒踩點的時候找到了兵器圖紙,拿給他老子看了之後才照著圖紙造的兵器?”

督察院掌院道:“公主府守衛森嚴,賊人是如何進到莫郡馬的私密之地盜得圖紙的?”

惠慈大師笑道:“這有何難的,有內應唄?公主府看著森嚴,但那是對外人來說的,對住在裏面的人,可就不那麽森嚴了,況且,我知道磐兒的性子,他呀,最是個樂善好施的,在那小子的眼裏,看誰都是好人,說不得就是被騙了。”

宣正帝哼聲道:“耳根子軟,沒主見,沒眼光,多大的家業也能在他手裏敗光了,敗家子!”

惠慈大師笑道:“怎麽會?不是有陛下看著嗎?皇叔,您可不知道,陛下對那小子,可是比我這個正經的師父還要疼他呢。”

宗正也捧場的訝異道:“哦?還有這回事?”

惠慈大師笑道:“自是有的。唉,我是想讓那小子混行伍大的,陛下嫌苦,非要壓著那小子考科舉,還給他出了一大摞的題目呢,唉,皇叔,你說陛下這算不算是給那小子提前洩題作弊啊?”

陳世興只想捂著耳朵逃出大殿,這話是他一個外人能聽的嗎?啊?他聽了會不會被封口啊?!

督察院掌院艱難的把話題拉回來:“要是有內應的話,就能說的通了,陛下,臣建議好好查查莫郡馬身邊貼身伺候的人。”

宣正帝道:“準了。”

督察院掌院再道:“若真是大皇子監守自盜,事情倒也簡單,若是另有幕後之人,陛下,此人心機之深,手段之毒辣可見一斑,陛下應早做打算才是。”

至於是不是大皇子,就看大皇子怎麽給自己脫罪了。最好的脫罪方法,自然是把大皇子放出來,讓他自證清白。

督察院掌院的意思宣正帝明白,其他人自是也明白的。

所以,眼前有兩條路可選,要麽,宣正帝立即立儲,讓幕後之人自己站出來。要麽宣正帝把大皇子放出來,讓他去和幕後之人去鬥法。

前者快,後者慢。而且後者要是主謀就是大皇子,他們還要冒著放虎歸山的風險,要真是這樣,大皇子是搞出個替罪羊來,還是佯作查找幕後黑手,把案子拖到遙遙無期,這裏面的變數可就多了。

在場的眾人心裏也明白,相比於立儲,宣正帝還是更傾向於後者——把大皇子放了的。

......

宣正帝他們在這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討論著,莫磐還不知道皇帝派人來宣他進宮呢。

他正賴在五皇子府裏吃早膳,並且打算連午膳晚膳都在五皇子府裏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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