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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驕傲的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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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驕傲的小狼

陸緋衣聽了他的話後有些失望:“難道一點都看不得麽?你莫非是想故意氣我。”

秋月白又恢覆了那種淡淡的, 處事不驚的表情:“是誰之前在我面前食言過?是誰說過出爾反爾就是小狗?”

當然都是他陸緋衣。

山中鷓鴣鳴叫,聲音清脆悠遠,隨著風一聲一聲的飄蕩過來, 在寂靜的夜中顯得分外明顯;面前的柴火燃燒時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有些柴火還不夠幹燥, 燃燒時橫截面被燒得冒油,散發出一種青澀的木香;不遠處, 郁文越的那些手下正在將距離太近的屍體拖開, 一些細碎的低語傳入耳中,不太聽得清楚,但內容都可以猜到。

經過他這麽一提,陸緋衣也想起來了還有這麽一遭, 他咳了聲:“你還記著呢,你怎麽天天記得這些, 記性有那麽好麽。”

秋月白掀起眼皮輕輕掃他一眼,溫暖的火光更襯托出他皮膚質感溫潤如玉, 說出來的話卻有些不懷好意:“你若是惹我, 我便記得。”

“那你為何……”陸緋衣下意識就想問。

那你為何不記得那一日。

但是最後他懷抱著某些陰暗的、灰敗的心思,將這一句話隨著少年心事一起吞入腹中,轉而拖出來一個笑嘻嘻的表情:“那我可不能招惹你生氣。”

秋月白聽見了陸緋衣那一句欲說還休。

他黑黑的眼瞳中看不清楚太多,只是露出了一絲絲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的、如火光般溫暖的東西,這一眼太過拉開距離,仿佛隔著雲端的月光垂憐一般的投落, 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那是非得經過年歲沁染,見過百花雕零才能擁有的神情。

只可惜陸緋衣沒能讀出那麽多東西, 因為這一瞬間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短暫,短暫到只夠一生滅, 即使是最快的刀也無法接住它。

秋月白輕輕撥動了一下火,烈焰在他眼中跳躍,他慢慢道:“你還年輕,想要什麽都會有的。”

似乎是在寬慰、勸告。

“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陸緋衣也從旁邊折了一根棍子撥了撥火,只是他這一下撥得實在是不太好,煙與灰被他這麽一撥,再來一陣風就全吹到自己臉上來了,飛進了了眼睛裏。

“哎呀咳咳咳——”

正在他咳嗽著揉眼睛的時候,他聽見了秋月白一聲笑,很輕,很輕,因此他幾乎是下意識就擡起頭看向身邊人以確保自己沒有聽錯。

陸緋衣也停下了動作,笑了出來。

真是難得的和睦。

他說:“你這樣說,難道你就很老了麽?”

秋月白“唔”了一聲:“總歸也不小。”

“你也並不老。”陸緋衣嘆息一聲:“只是你總是做出這一副過分深沈的模樣,平白的將心老了。”

“可能罷。”秋月白反駁也懶得反駁,只是淡淡道。

“……但是話又說回來,難道你的心裏就沒有想要的東西麽?”陸緋衣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有些期待的看著他:“若是有,你可以告訴我,或許我以後能幫你也不一定。”

秋月白有些不適應的想躲開他的手,但沒有成功:“我沒有想要的。”

“不可能,就算你不想要財物之類的,難道就沒有什麽願望?”陸緋衣靠著他坐近了一點,縮小了二人之間的距離,他道:“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以後?你要逃,總歸得生活,就沒想過以後要去哪、做什麽或者……娶親麽?”

秋月白很幹脆的搖搖頭:“也都與你無關。”

“怎麽能與我無關呢?咱們倆不是異姓兄弟麽?”陸緋衣“嘖”了一聲,還想再靠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呀,想要什麽告訴我就是了——快告訴我,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秋月白語塞,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最後道:“……我早已斷念了。”

陸緋衣:“?”

秋月白諷聲說:“我又不是你,自己過得還不安穩哪有那麽多空去做什麽春秋大夢?”

說著他又撥了一下火,灰塵剛好被風一吹再一次糊到了陸緋衣的臉上,將人狠狠一嗆,而他自己則站起身來就要走。

“咳咳咳咳!!”

陸緋衣眼睛蒙了灰,被嗆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等到他緩過來,身邊的人早已沒影,他趕忙轉頭看向秋月白離開的方向——他已經走到了郁文越的身邊,陸緋衣的角度只能瞧見他高而纖細的背影,二人低聲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陸緋衣覺得自己肯定是不知道哪句戳到了秋月白的心窩,偏生他是個傻的,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結果,最後覺得也許是因為秋月白現在這種不安生的日子有一點自己的原因在裏面,因此由自己再提出來就格外的令人不太高興——那倒也確實應該不高興。

說不定秋月白還想給自己兩下,只是顧忌自己又傷所以只是撒氣一樣用煙熏他,站起來就走了。

他在心中感嘆一句,可還真是心疼人。

陸緋衣豎著耳朵想聽清楚秋月白在和郁文越說什麽,但是沒有聽清。

並且,他這個鬼鬼祟祟的動作還引來了別人的註意——郁文越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與秋月白說話的動作頓了頓,眼神瞟向陸緋衣。

他好像在告狀。

秋月白聽了郁文越的話,微微偏頭看了一眼陸緋衣,那是一道冷漠如寒冬臘月的北風一般的目光,充滿了漠視與警告。

陸緋衣被他盯得身子一僵,俊臉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倒更加顯得是人模狗樣了。

秋月白輕輕地冷哼一聲,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他。

陸緋衣松了口氣。

難啊,脾氣大,得哄著。

要不然估計又得挨揍。

.

翌日。

萬裏無雲,惠風和暢。

不日即將到達白城,在此之前還有一段路要走,期間他們路過一個偏遠的小鎮,補充了一些物資。

陸緋衣去買了幾件能穿的衣裳——之所以說是能穿,是因為鎮子實在太偏,偏到一些消息都沒傳到這裏來,更別說有多好的綾羅綢緞做成的衣裳了,而陸大魔頭又是個愛挑三揀四的主,若非秋月白在一邊看著,他肯定又要大鬧一番就要最好的。

他這人喜歡鮮艷的顏色,這一點秋月白也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陸緋衣就穿著一件紅色的圓領袍服。

這時候秋月白見他挑衣裳又發現了一點,這人比起寬袖子更愛窄袖,也許是行動更方便的緣故。

這一點秋月白便與他不同,他不喜那些窄袖的衣裳,這些東西穿在身上總讓人有一種束縛的感覺,仿若一道道規矩,一條條禁門,人須各個遵循才能保持安定。

也許也有好幾年不入江湖的緣故,亦或者衣裳寬大些舒服許多——總之就算是遇到敵人,秋月白也有足夠的實力忽視一些小小的行動不便。

只可惜陸大魔頭雖然買了新衣裳,卻還是不滿意。

“這邊最艷的顏色只有這種紅了。”他哼哼兩聲,身上已經換上了剛買的衣裳,確實沒有他以前的衣裳紅,現在身上這一件更偏向於紅褐色。

“有的穿就不錯了。”秋月白淡淡道。

來到鎮子路口,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來了,不出意料,下一次再停腳就是白城了。

兩方皆有人歡喜。

萬葉山莊的人歡喜於能擺脫陸大魔頭,陸緋衣歡喜於能擺脫萬葉山莊的人。

如此相看兩厭的局面也該要結束了。

秋月白翻身上馬,等待再度啟程。

很快,人就來齊了。

因為陸緋衣有傷,他非拉著秋月白跟著他走慢些,於是其他人也不得不慢些。

郁文越倒是這些人裏的一股清流,他還在為秋月白憂愁。

憂愁於他怎麽帶著這麽大個金拖油瓶行走江湖。

“要不我個人再多送你們一程……”郁文越對秋月白道。

“不要你送。”還沒等秋月白開口,陸緋衣就已經搶先說了。

他眼睛一瞇下巴一擡,十分矜傲的又重覆了一遍以表示自己的不同意:“不、要、你、送。”

倒不像只小狗了,像只驕傲的小狼。

“……”秋月白拉了拉他:“別發瘋。”

說著他又轉過頭對郁文越說,“承蒙好意,三公子離家也有許久了,家人們也許想念,實在不願再因我之緣故耽擱下去。”

“哎,好罷,只是……”郁文越看了看陸緋衣,沒有將話說完。

就算他不說,陸緋衣也猜到他沒什麽好話,這就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左右就是叫秋月白小心著點自己,或者幹脆直接把自己扔了之類的話。

太惡毒。

陸大魔頭向來無法無天,別說是沒受傷時,就算是受了傷也不怕他勞什子萬葉山莊,更何況他身後有秋月白撐腰,張口就要說話:“有的人就知道在別人背後挑撥離間,也不想想自己什麽身份。”

郁文越一聽就知道他是在說自己:“你!”

“誰急了就說明我說中了誰……”

陸緋衣冷笑一聲。

秋月白一看見他們兩個說話就覺得沒好事,心想著定不能讓人再繼續說下去才是,於是緊急打斷:“停,別說了。”

他駕馬插在二人中間,將他們兩個隔開,向郁文越投以安撫的目光,又一個冷眼瞟向陸緋衣,低聲警告:“你這張嘴能不能消停點?”

陸緋衣“哼”了一聲,他對秋月白還是脾氣要好很多,甚至有些依從:“那你可得把他擋好了,別讓他做些越界的事。”

這句話明顯意有所指,若是別人要說人壞話多半還要隱蔽一點的說,但陸大魔頭豈是一般人?他每每要說郁文越的壞話,必定都是直接的對著秋月白說,絲毫不隱藏詆毀的心思。

頓了頓他又嘰嘰歪歪的補充:“……如果你少和他說話,我就不鬧。”

秋月白伸出兩根白皙纖長的手指頭揉了揉眉間:“你這還沒鬧?”

“現在我可沒鬧。”

“你不說話便是最好的不鬧。”秋月白乜斜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說“快忍不住了你再鬧我就揍你”,語氣充滿了警告:“陸緋衣。”

“……好罷,我不和他說話了。”

陸緋衣識趣的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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