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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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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鳥

喻灼出獄後首先處理了喻致遠和母親留給他的遺產。他很幸運,雖然喻致遠死前交出了公司股權,但是他留下來的房、車和母親留給他的房產零零總總加起來也足夠讓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甚至過的瀟灑。

他對金錢沒什麽概念,更不會管理錢財,於是就給張媽和老陳一大筆錢,就當是為了補償他們為這個七零八落的家付出的大半輩子,讓他母親去世後,甚至有時候真的能感受到有人真的在意他的感覺。

還有一部分給了趙滿,趙滿……不管是他在監獄中還是在喻致遠死前,都前前後後的幫了他們不少,這些錢是他應得的。

喻灼還告訴趙滿,他想離開海市,去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他走了,這裏就沒有絲毫和宜騁集團相關的東西,喻致遠早就成了一個裝裱精致木盒裏的塵土,他讓趙滿不要糾結過去。

喻致遠不值得。

接下來,喻灼把別墅賣掉(這個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這個他出生的地方,這個滿載他從小到大喜怒哀樂的地方,以及……帶有他和牧洵小時候回憶的房間,以及他們共同生活了三個月的別墅。)

喻灼特意不去和熟人接觸,特別是韓紹炎和牧洵。

他總覺得,如果沒有他,韓紹炎會過的更好,牧洵總歸是他早就不在意的人,他不想和他再三番五次的糾纏。

其實在監獄中這一年來喻灼想的很明白,早就沒有一年前一度想殺了牧洵的覆雜的心情,更多的是一種淡然和妥協。只能說造化弄人,上一輩的恩怨牽扯到他們,那是他們的錯嗎?

是也不是。

因為他是喻致遠和戚許的兒子,所以他從小享受著不同於全國其他小孩的榮華富貴,和看守所那些其他人比起來,他確實是投了一個好胎。就因為如此,他也得坦然的接受這一切給他帶來的負面影響。

畢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有些東西現在對於他來說不是非要不可。

愛情和悸動……就留在他短暫的青春,作為回憶,作為過客,作為構成他一部分的經歷,不是更好嗎?

何必執著。

處理好一切事情後,恰好,喻灼一年前發到網上的一段跳舞視頻被國外的一家娛樂公司相中,喻灼被邀請參加他們近期將要舉辦的一場選秀比賽。

若換做是以前的喻灼,肯定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秒拒絕消息就發出去了,但現在的喻灼不會。除去私人問題,他留過案底這件事毋庸置疑,只要在看守所待過一年這個東西寫在他的檔案上,在Z國,他的人生基本上都已經定型了。

何況,喻灼本沒有打算走大眾走的路。考一個好大學、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結婚、生子,這些東西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他的人生計劃書過。

接下來,他要考慮的是另一個問題。

其實在喻灼進監獄的一年來,信息素時有紊亂,要不是肖楚安打聽到他的情況主動來看他,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即便只有六年前的一面之緣,可喻灼告訴肖楚安——我相信母親,也相信你。

肖楚安看著眼前一頭尖銳寸頭的少年,心裏直道造化弄人。

可是喻灼接下來卻對他說——我想把腺體切了。

肖楚安否決了這個意向。

喻灼因為分化後六年來omega信息素被刻意壓制,腺體太過萎縮,不好切除,可能會動及神經,所以肖楚安沒敢讓喻灼去做,也不相信目前這世界上有醫生敢在合法的條件下接這個手術。

於是關於信息素這個問題就暫且擱置了,喻灼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他不能把他的生活綁在信息素和腺體上,除卻他們,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要準備出國。

因為他買了房子,又從未去過母親留給他的其他房子,所以他一直住在肖楚安的一套不為人知的房子裏學外語、準備舞蹈,也是在那裏,肖楚安告訴他喻致遠做的所有事情,以及更多的前塵往事。

比如,因為牧洵家的商業阻擋了喻致遠的道路,於是他就使了一些惡心的手段讓牧洵家裏破產,以致牧洵的父親入獄自殺。

喻灼也知道了,原來喻致遠早在母親之前就認識牧歸荑,他之所以會反過來追求母親,只不過是他早看出來母親對他有意思,而且當時他在創業時屢屢碰壁,為了得到戚許家的資源才娶了母親。

肖楚安說——他根本不愛戚許。

甚至後來發達了,為了得到牧歸荑,才喪心病狂的做出那樣讓別人妻離子散的事。

這樣的結局,是他活該。

只是……連累了你。

喻灼平靜的聽完這些話,可是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放在喻致遠屍體上的那束新鮮的百合花。

同時不可避免的再次想到了牧洵那日在墓園看他的眼神。

喻灼不相信世界上有演員可以將後悔和眷戀在日常生活中演的出神入化,何況那是牧洵,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再繼續欺騙下去的意義。

所以喻灼看懂了。

牧洵或許是喜歡他的,但也知道,那點喜歡,根本彌補不了他們彼此牽扯出的傷害,何必呢。

於是他更加堅信了,他絕對不要活成喻致遠的樣子。

臨走前,喻灼打算將他大部分的固定賬戶都留給肖楚安,說是當作這六年來的醫藥費和他這幾個月費心的照顧。

肖楚安震驚不已,以為喻灼這種行為是自殺的前兆。

喻灼趕緊讓他放心。

他在肖楚安的家裏自學了外語,他其實很聰明,願意學什麽東西從不含糊,也就緊鑼密鼓地準備了三個月,便能和網上的對接人流利對話,而隨之他的頭發也長了起來,似乎又回到了他原來的樣子。

但是喻灼看過鏡子中的自己,那個眼神,並不是一年前的他。

既然選擇了要拋棄過往,去開辟一段新的人生,那麽拿著這些“故人”的錢去生活又是什麽意思,不如破釜沈舟,他也想知道,在沒有金錢、權勢庇佑下的喻灼,到底能活成什麽樣子。

H國離他的國家很近,不到一個小時的飛機就讓他到達目的地,喻灼環視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心理暗暗下定決心,他要在這裏好好生活下去,不依靠任何人。

起初,喻灼只是一個練習生,因為他在國內的事情,加之他不喜歡別人對他議論紛紛,即便他在舞蹈方面有出色的才能和潛力,即便他有著自己都認為相當不錯的相貌,但是喻灼依舊不想走練習生這條道路,他不喜歡萬眾矚目的生活。

他不想再變成高中時期那個在別人的流言蜚語下莽撞的少年,也不想因為種種原因就束縛自己的生活。

於是在練習了將近兩年之後,在他終於小有名氣的時候,他找準時機選擇退賽,但卻和公司簽訂合約,聘任公司10年幕後編舞老師為代價,期間拒絕則需賠償高昂的違約金。

喻灼所在的公司是H國目前最為厲害的一家娛樂公司之一,名為ECK【E(excellent)C(celebrity)K(kingdom)entertainment】。

在這樣的公司集團中,他沒有後臺、沒有人脈又是外國國籍,綜合考量其實舞蹈老師對於他來說其實是個最好的選擇。

喻灼在H國當一貧如洗的練習生這幾年休息之餘參加了很多兼職,最多的一次,一天他要打三份工,除卻占大頭的練習時間,有好長時間他每天都睡不夠五個小時。

雖然很累,但是喻灼在這幾份工作中卻學到了不同的東西。

他當過餐館服務員、便利店收銀員,甚至進過工廠的流水線、當過房產中介、地陪人員。後來隨著公司活動有了一點點名氣,還被人帶到高檔酒店陪酒,一件件工作,雖然說沒有一件是他喜歡的,但是幾年來卻不斷地將他打磨,讓喻灼認為都是有意義的。

又過了不知道幾年,在某次活動後喻灼疲憊的倒在酒店,回顧自己的一天,猛然間他才發現自己變了很多。

他不再沈默寡言,當意識到事情不對時就會明白得說出自己的需求,不該說他就不說。變的懂得人情世故,不會像個傻小子一樣橫沖直撞,變得有擔當了,會在必要的時候站出來主動處理問題,讓人能笑著抱著他叫一聲哥哥。

在這幾年之間,他靠著編曲和編舞大火,捧紅了自己還是練習生時期出來的一個小團,讓他們因為自己編的一首主打歌迅速風靡全網。

從這時候開始,許多人都開始來找他編舞寫歌,基本上經過他改過的歌大多都大火,他的風格很有個人的特色,大部分都很野性瘋狂,和他平時在一眾熟人面前呈現出坦然的游刃有餘的平靜姿態截然不同。

不知不覺,過來將近八年之久,喻灼交了幾個較為親密的朋友,大多是他同期的練習生,他們吃過同樣的苦,有著不同的看起來很荒誕的夢想,更重要的是,他們在彼此最迷茫的時候相聚,抱團取暖,還有……他們都不知道他的任何過去。

如果說喻灼對他們有哪點不誠實的地方,哦,對了,他就只有他的信息素吧。

他是omega,喻灼不想用自己少年時代可笑的自尊為自己辯護,可是A是O又有什麽關系呢?

但是肖楚安卻告訴他——這個世界,對於性別的偏見一直都存在,我們都知道性別毫無貴賤之分,但是在你能有選擇的情況下,我依然希望你不是omega,做一個beta吧,世人眼中的平庸者,但卻安全。你的情況畢竟是由我引起,我得負責。

於是借助肖楚安,喻灼隱瞞自己omega的身份,每天喝著肖楚安郵寄過來的新藥材,喝中藥,甚至在身體產生抗藥性之後使用抑制劑,雖然少年那時被牧洵打入抑制劑的痛楚依舊記憶猶新,但是他現在自己打的多了,也就習慣了,好像他的痛覺靈敏度也降低了。

也挺好,起碼效果是最顯著的。

但可能嗎,紙最終是包不住火的,在某個漫長的外出行程時,因為喻灼沒有估算好自己的發/情/期,在跟團的隊友面前露了餡。

他叫陳與珈,23歲,比喻灼還小四歲,細細想來,喻灼在他15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他,可能是來自同一個國家,陳與珈一直很黏著他,並且很聽他的話。

即便讓他發現了自己真實的性別,陳與珈也表示如果他不允許的話,自己打死也不會說出去。

和喻灼選擇的道路不同,陳與珈年紀輕輕就已經成了當時H國著名男團never的主舞,一顆炙手可熱的新星。而他,只是一名神秘的編舞。

喻灼知道喜歡陳與珈的人太多太多,當然8年的相處,他也十分有顏色的看出來陳與珈對自己有著別樣的依賴,他最不想的就是在陳與珈面前露餡。

他太不想去破壞一份友誼,也不想,讓8年前因為信息素而起的荒誕鬧劇重蹈覆轍。

他不想讓彼此成為信息素的奴隸,也不想自己未來的一段愛情只是因為信息素。

何況,他從未考慮過陳與珈。

但還好,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喻灼認為自己還是太過緊繃了,陳與珈很有分寸,他依舊和原來一樣,只不過陽光爽朗的外表下多了對他刻意的幾分關照。

直到……這一年他也隨著陳與珈的團隊——他的四個隊友去自己的國家巡演,時隔八年,他終於踏上的歸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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