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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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初遇
現下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蒼穹之上的星輝匯聚在一塊，宛若一條倒流的星河。河中映照著月光的那點點晶瑩也跟忽暗忽明的閃爍著，漂亮得好似呈現在人間的仙境。
那人背倚蒼穹，五官如畫，高挺的鼻梁之上是一雙黑黢黢的眸子，桃花眸不僅不帶情緒，且還深不見底。
只是卻不知道是湖面上月輝的倒映還是自己手上那一小盞燈籠打出來的光亮，佟琳瑯楞是在那片黑裏捕捉到了點點璀璨輝光，比對方身後的星夜還要耀眼，就好像這人是踏著星河從仙境走出來的一樣。
“你在捕魚。”那人見佟琳瑯不回答，視線便落在了那只撲騰的魚兒上，自然而然便下了定論。
那條魚本來還在佟琳瑯懷裏掙紮著，拼著勁要翻身溜進湖裏，只是被這人淡淡掃視了一眼，就安安份份翻著白眼不動了。
冷冷清清的聲線傳入佟琳瑯的耳中，叫她聽得不甚真實。她抱著不再撲騰的魚冷靜下來，淺淺掃量了一下眼前人。
對方身著一件素青色的長袍，腦袋上並沒有戴帽子，周身清冷縈繞，看起來像是一個被孤立了的......太監？
這個時辰後宮應該不會出現侍衛和親王，而若說對方是康熙似乎也不準確。
首先對方看著年齡也不是很大的樣子，康熙怎麽說也已經有了孩子，不應該如此年輕才是。
再進一步，據說康熙小時候得過天花，所以臉上會殘留有一點一點的痘印，而面前這個人臉上幹幹凈凈，皮膚都快趕上她的細膩了，怎麽瞧也和康熙不搭邊。
況且......她聽聞男子被割了那玩意成了太監的話，皮膚也會變得細膩，這不正好又對上了。
佟琳瑯睜大了眼，將對方那張精致得如同女媧親手一點一點捏造出來的臉龐盡收眼底，更加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對方應該是一個貌美卻意志堅定不願意被玷汙從而備受排擠的普通太監！
這麽一想，邏輯自洽的佟琳瑯看著對方的眼神就變了。從疑惑變成了同情。
“我在捕魚。”她先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然後緊接著發出邀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捕魚？”
秉持著親自動手的原則，佟琳瑯說著就將地上鋪著的漁網摸了一個遞給他。
她還不至於因為同情把自己捕上來的獨苗苗魚送給對方，畢竟也不知道後續還能不能再捕上來，總不能一只都沒帶回去。再說她有三個網，直接送對方一個也是沒問題的。
玄燁低眸看著佟琳瑯，眼底的神色被盡數藏了起來，絲毫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緒。他接過漁網，學著她的模樣也跟著坐了下來。
保成背書的時候不經意間透露出延祺宮的消息，也不知是此人的授意還是真的不經意，聯想到那日的一瞥，玄燁倒是多想了些。
不過今日遇上倒也是湊巧，他只是看有人深夜跑來禦花園，舉止異常，這才上前來查看，竟沒想到還會遇上她。
然而對上這一雙清澈如初的眼眸，純粹到他一眼就可以看穿此人，玄燁倒是停住了腳步。他隱約記得，梁九功上次稱對方為佟答應。
他此番前來禦花園換了一件素雅的長袍，身邊也沒有跟人，除了梁九功並沒有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行蹤。
這位佟答應想來也不能夠神通廣大到買通梁九功，因此對方出現在此處應該只是巧合罷了。
不過這位佟答應見到他，不說行禮就連眼神都透著陌生，就像是不認識自己一樣。他雖說不怎麽出現在後宮，也沒有召見過對方，但對方怎麽說也不至於認不出他來吧？
莫不成......從保成的誤打誤撞到現下自己出現在這裏，都在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佟答應的算計之內？
雖說對方看起來並沒有這個能耐，但想到這裏的玄燁還是眼眸微微一瞇。礙於面前之人還在望著自己，他將那抹閃現的精光盡數藏起，並沒有顯露出本分猜忌。
月輝傾灑了一地，給兩人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邊。
在水光的倒映下，佟琳瑯白潤無瑕的臉龐被映出了一道道水光的紋路，粼粼波光浮躍其上；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在水光的照耀下，仿若氤氳著一池秋水，卻又清澈亮眼得灼人心弦。
這樣的容顏在滿是佳麗的後宮也是少見的，然而玄燁僅僅只是草草一瞥，並沒有任何驚嘆的情緒流露。
他側了側身子，將手上的網掉轉了一點方向，一雙眼看著湖面，不知在想什麽。
這會兒佟琳瑯的運氣可就不像剛剛那麽好了，過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一條魚過來。
她望了望懷裏抱著的魚，再看了看那波瀾不驚的湖面，覺得自己還是先將懷裏這條魚收起來比較好。
因為要避開過路的宮人跑過來，一手拿著三個捕魚的大網，一手提著一盞隨風搖曳的燈籠，因此佟琳瑯也就沒辦法再帶一個裝魚的桶。
她琢磨著釣到兩條魚就趕緊回去了，應該也是用不著木桶的，誰能想到第一條魚來得這麽快，第二條魚卻遲遲看不到蹤影。
“你......”佟琳瑯本來想喊邊上這人幫自己看一下漁網，只是話才剛出口就卡住了。她轉而問道：“我要怎麽稱呼你？”
對方倏地就轉頭看了過來，神色淡淡，卻叫佟琳瑯感受到一種極強的壓迫感，叫她有那麽點喘不上氣來。
是她問名字踩到對方不願提議的痛處了嗎？
不過這樣的氣勢可是一般人能有的，這人真的是一個太監？
但是現在這個時辰確實不可能會有外男啊！難不成還真讓她遇上了康熙不成？！
只是她向來運氣一般，也就在886抽獎那邊手氣好一點。這樣算下來的話，她大概率也不會有那麽好的運氣一次就觸發偶遇康熙的環節。
佟琳瑯暗暗吃驚於對方周身自帶的威嚴，如是想著。
玄燁楞是沒在佟琳瑯面上看出一丁點偽裝的痕跡，只得收回目光，輕啟薄唇，聲線平淡，“你可以叫我燁玄。”
他知道保成在佟答應那裏給他自己取了個新名字，便也就特意將自己的名字倒了過來說。
葉玄？
聽著很熟悉啊。佟琳瑯額前的碎發被晚風帶起，眼睫微微下垂，遮住眼裏的那點疑惑。
想來這個名字應該背後還有什麽悲慘的故事，對方剛剛的態度才會忽然有這樣的一個轉變。
佟琳瑯心下還有點疑惑到底是不是這個“葉”和這個“玄”，但是想到剛剛對方那不想提及的模樣，也就只能將這個疑惑暫且咽了回去，表面上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不再詳細追問。
“葉玄，你幫我看一下我的漁網可好？我去摘一片荷葉。”
同樣是黑黢黢的瞳孔，玄燁便是深邃不見底，仿佛能將人的心魄都攝於其中；而佟琳瑯則是不同，在她那雙眸子中，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月牙兒在她眼中的倒影。
晚風輕撫柳樹梢，湖水粼粼月照明。
景美人更美的一幕呈現在眼前，而玄燁只是輕輕頷首應下，轉而把視線投向了沈入湖中的兩個漁網上。
佟琳瑯就更沒有想那麽多了。
雖說她剛開始確實驚嘆於葉玄那張驚為天人的臉，但由於自己出來是帶著吃烤魚的執念來的，美食在她心裏的地位忽地就一躍超過了美男，直接就將她那點對美色的欣賞給往後推了去。
得到對方同意的佟琳瑯揚著笑顏放下懷裏的魚，匆匆略過那張在月色下愈發耀眼、仿若是人間精怪的面容，蹭蹭就往湖的另外一邊跑過去。
她找的這個地方正是岸邊相對沒有荷葉覆蓋的地方，這會兒需要荷葉就只能往邊上走，那兒有一整片接連在一起的荷葉。
月色下不論是什麽都增添了一抹色澤，形成了一副別樣的畫作。
荷葉接相交連，綠色由淺變深，上邊露水點綴，晶瑩可愛，像是葉片穿上了珍珠織做的輕紗；九曲回廊鋪蓋著一層輝光，遙遙望去好似通往的不是湖心亭而是仙境，在兩邊蓮荷的擁簇下，更是增抹一分仙氣。
從回廊上自上往下向前瞧去，大概是視角受限，導致荷葉看起來無邊無際，鋪蓋滿了整片湖面，在傾斜而下的月輝照耀下，似乎與湖的邊際、天的邊際連在一塊，美得不可思議。
而回廊之上，佟琳瑯提著裙子追逐光影，身姿輕盈，仿若是月中的仙子在神宮漫步。
玄燁擡頭往那裏看了一眼，也不知這段距離看得是否真切，只知他那雙如同湖面一般波瀾不驚的眼眸出現了一絲波動，只是流光稍逝，叫人看不清楚。
佟琳瑯伸直身子越過回廊邊上的雕花欄桿，一把抱住一片荷葉，許是角度合適又許是這片大葉子沒有穩穩的佇立在淤泥中，被她三兩下就給連根拽了起來。
她抱著那片荷葉往回走，自顧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絲毫沒有在意荷葉梗底端那些淤泥將自己的衣擺都給混得臟兮兮的。
既然將荷葉連根拔起了，那等會盛點湖水裝魚回去的路上可得小心別給碰著了，到時候直接給丟她延祺宮的小池塘裏種，看看能不能種得活。
一個說不好，明年她的延祺宮可就多了一片小型荷花池呢。
抱著荷葉走回來的佟琳瑯明明只是正常走路，卻是因著自己捏的游戲人物的柔韌度加成，踩著月輝渡步過來的時候步步生蓮，每一步都搖曳生姿。
玄燁只掃過來一眼，就莫名的聯想起上次的宴席。
兩相對比之下，那號稱滿族明珠的宜貴人卻是不如面前的佟答應。
“不要看我了，快看那裏，魚在吐水呢。”
佟琳瑯走過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被湖中那點吐泡泡的魚兒給吸引了去，手一松就放下了荷葉，跑去拉自己的漁網。她一邊過去一邊小聲的喊葉玄，生怕少抓一條魚，也怕太大聲驚擾了魚兒。
佟琳瑯在此處卯足了勁的拉網，一下就給抓上來三只的大肥魚，而玄燁那邊就輕松了。只見他手臂一揮一拉，直筒的袖子絲毫看不出用力的感覺，那漁網連帶著三條魚就被薅了上來。
幾條魚被困在漁網裏邊，撲騰著大尾巴將水珠打得到處都是，使得佟琳瑯剛靠過去就被濺了一身。
一、二、三......六、七，七條？
“我們抓了七條魚，是不是太多了？要不我放兩條回去好了。”
佟琳瑯本來也只是想抓兩條魚，最多也就抓三條，這會兒一下拉上來這麽多她倒是有點擔心湖裏的魚少了七條被註意到。
但是對方捕上來就該算人家的，她也不好意思說人家捕得多，就想著要不自己放兩條回去算了。
“不必。”玄燁將六條魚兜在一個網裏遞給佟琳瑯，聲線平緩而肯定。
佟琳瑯想著對方可能是在禦花園這一片當值，所以比較清楚這些事情，那她聽他的總是沒錯的。
如是想著，佟琳瑯便放下了那點不安，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那網魚。
“你自己捕上來的不給自己留幾條嗎？”粗略數了一下的佟琳瑯擡起腦袋，說著就要分出三條魚出來。
“你拿著便好，我帶回去不方便。”
這句話也就是順便給佟琳瑯解釋一下，只是在她聽來卻不是簡單的字面意思了。她眼神帶著不易察覺的同情，暗戳戳的看向了面前這個人。
葉玄應該是被欺負慘了，帶回魚兒估摸著也是會被搶的，因此才這麽幹脆果斷的拒絕她。她還是不要太明顯的看對方，得把眼神收一收，別傷到了葉玄的自尊心。
“那我烤魚給你吃吧，這樣你不用帶走也可以吃上魚了。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佟琳瑯自然是不會直接將葉玄捕上來的魚帶走的，但是她也不至於把人給帶回延祺宮去。
她打算先把自己捕的魚留一條在這裏帶三條回去，順便帶上火石和調味料出來，在禦花園找個地方烤魚。
“留下這些便可以了。”玄燁只留下了兩條包在荷葉裏的魚，其餘的就都讓佟琳瑯帶回去。
他說話時候也沒帶上什麽威嚴，但冥冥之中就是涵蓋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叫佟琳瑯直楞楞的就接了過來。
“那......那你在這裏等著，我馬上就回來。”說著她就抱著三個連帶著五條魚的漁網轉身離開了禦花園。
荷葉梗底部的淤泥在弄臟了佟琳瑯的衣擺後又順勢傾斜在了玄燁的長袍上，然而他也沒有在意這些，只待那道人影走遠。
“佟答應？”這一問也不知是問的誰，無人回應後，三個字就如同飄渺的煙雲一樣隨風散去。
“撲通撲通——”
延祺宮的小池塘連著外頭，是個活水池塘，佟琳瑯自然不能讓魚跑出來網外，便將魚兒連帶著漁網全部都給扔在了池塘裏。
她將三個網拉大，給魚騰出了一個空間來。而適才還老老實實不動彈的魚兒這會兒得了水，興奮的躍了上來，甩著尾巴玩水。
轉身再去拿調味料，佟琳瑯也沒註意看都是什麽，匆匆拿了兩瓶之前和凝畫特意分裝出來的調味料，再撿起竈臺上的火石就跑回禦花園。
只是等到了那邊，看到葉玄抱著那片荷葉站在那，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沒有帶任何的烤魚工具過來。
幹柴幹草禦花園湊合撿一些還是有的，但是她打算用來烤魚的架子卻沒有搬過來。
可能是她臉上的表情太過明顯，玄燁多瞧了兩眼就主動上前，“摘兩根樹枝用來穿魚。過了那片假山，後面的碎石塊可以架起來做一個小的爐竈。”
摘樹枝的時候，佟琳瑯特意多摘了兩只，她打算到時候把魚豎著切開後用湖水將就洗一洗，然後直接攤開將魚肉橫著串在樹枝上。
就在兩人準備往假山那邊走的時候，卻看到了一片越來越近的燈火，以及那越發接近的呵斥聲。
“什麽人在哪裏？！”
佟琳瑯也是沒想到巡夜的人能巡到這裏來，一下子就慌了神，連忙拉著葉玄就往假山那處跑過去。只是等她到了裏邊，卻發現這裏更是沒什麽能躲的地方。
“好像往那邊過去了。”
“這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啊，你不會看錯了吧？”
“肯定是躲在了假山那邊，也不知道是哪個宮的宮女跑來這裏私相授受。”
幾道腳步聲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中間還夾雜著兩個人交流的聲音。
玄燁小時候也是在這裏躲過宮人的，自是知道哪裏可以藏人。他虛攬過面前六神無主卻還拉著他的佟答應，一把將人帶進了小時候躲的假山石縫中。
佟琳瑯實打實被嚇了一跳，但也不敢出聲，憋著氣縮在那裏，維持著剛進石縫的動作動也不敢動。
假山有大有小，大小相間之間總是會留下一點空隙。
間隙是有區分的，有些空隙外邊的路被石塊封住，成了個密閉的環境；有些空隙卻自帶一個隱蔽的洞口，使得裏面能騰出一個藏東西的位置來。
玄燁小的時候過來躲在這裏是剛剛好的，現下過來還藏在這裏就顯得擁擠了些，身體都無法伸展開來，更不說懷裏還虛攬著一個佟琳瑯了。
本來只是虛虛的扶著對方，但由於兩人躲進來的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小了，導致佟琳瑯只得往後靠過去，才能將自己遮蓋得嚴嚴實實。
她那雙手進來前剛好被葉玄抓住，進來後因為站位原因，就背到了自己的後邊去，剛巧卡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為了將那一丟丟較為明顯的、落在縫隙外邊的裙擺抓回來，她只得在這狹小的空間裏伸展自己那只被夾住的手。
倒也是她柔韌度好，再加上練了一個月的瑜伽，否則就現在這個手外後翻的情況，估計得疼到原地掉眼淚了。
抓裙擺的時候會有慣性，佟琳瑯一抓就連帶著自己整個人都跟著後退了一步，直直的撞上了身後那人的胸膛。
現在兩人躲在黑暗中，四周靜悄悄的，感官就被無限的放大開來。她一撞上人家，站都沒站穩就渾身僵住了。
這也不怪她，誰能想到這人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胸膛卻一片硬朗結實，甚至因為初夏的衣裳不算厚，她還能很清晰的感覺那片肌理下的炙熱跳動。
“這兒也沒人啊，你是不是看花了眼。”
“不應該啊，我剛剛明明看到有兩個人從那裏跑過來的。”
腳步聲就堪堪停在她躲的這個地方邊上，從側面看的話，其實兩邊的人只是隔了一層石面而已。
佟琳瑯剛剛撞到葉玄都沒敢出聲道歉，還因為外邊那人往這裏探查敲了敲石頭給嚇了一跳，慌亂之間也不知道腿夠著了什麽，只隱隱約約聽到身後只人發出了一聲悶哼。
這樣狹小的空間，一些較大的動作是伸展不來的，她沒辦法轉過去，也不敢發出聲音，只能昂起腦袋去看對方。
玄燁側了側身，露出了石縫上邊的孔洞。小小的洞口投射進來一抹光暈，剛巧就打在了佟琳瑯的臉頰上，將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給照亮了。
黑暗的環境裏忽然出現了一線光亮，還好巧不巧的打在自己臉上，佟琳瑯被這一照，淚水就慣性的湧了上來。
她眨了眨眼，眼淚便順之散開來，把那兩顆光亮的黑色瑪瑙石給擋在了蒙蒙的霧氣中。
玄燁隱匿在暗夜之中，佟琳瑯什麽也看不見，自然也就沒看到對方那抹深色。
在昏暗來的環境下，應該是會多一點涼意的，只是她卻感覺這個地方越來越發的熱，就好像身後有個大火爐一直在釋放火氣一樣。
葉玄不會是上火了吧？
她在這裏猜測著無數種的可能，外邊的兩人卻逐漸開始懷疑自我。
“我說你不會是撞上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吧？”
“嘶——真沒人啊！各路神明保佑，莫怪莫怪，是奴才花了眼。”
可能是前面囔囔著要來抓奸的那人做了什麽虧心事，被同伴一句玩笑話就給嚇傻了，舉起手合十就在原地鞠躬道歉，並祈求神明的保佑。
“大晚上的，趕緊巡完這一趟換人了，我們快走吧。”
“也是，剛剛還挺涼快的風進到這個假山來就有點冷，怪瘆人的，我們還是快離開吧。”
兩人說著就互相招呼要離開。佟琳瑯看著那兩點火光遠遠的去了，這才放松了身子。
懷中人僵直著身子的那會玄燁只是覺得對方似乎輕飄飄的，這會兒待佟琳瑯松了一口氣，身子跟著放輕松下來，他便感到一股綿軟靠了過來，就像是天上的雲落進了他懷裏，被他接了滿懷。
“外邊那兩個人應該走了，我先出來抓著魚，你再彎腰出來。”佟琳瑯轉著身子跟只靈活的兔子一樣，一溜煙就出來了。
綿軟的雲朵忽地就離開了，玄燁倒也沒有什麽不適應，只是眸色愈發的深沈。他彎下腰出來，頂著月色看向佟琳瑯，薄唇抿得緊緊的。
只是他剛低下頭，就看到佟琳瑯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徑直蹲在地上。
“你在做什麽？”他問。
還在比劃動作的佟琳瑯忽然就看到自己面前多了一道黑影，還帶著聲音靠近，她捏著簪子擡起腦袋，頭頂上那根因為躲躲藏藏而翹起來的發絲在風中跟著搖搖晃晃的。
“我在琢磨著怎麽切魚肉。”佟琳瑯認真回答。
怕對方聽不懂，她還抓起那乖巧得一動不動的魚給對方比劃，“就是用簪子這魚肚子這裏劃下去，劃到末端的時候停下，然後放湖水裏洗一洗就可以用兩根樹枝串起來烤火了。”
“不過我得先給它拍暈。”說著佟琳瑯就把簪子收了回去，抱起魚就要來個大動作。
玄燁不明白這又是做什麽。他繼續問：“這又是做什麽？”
“拍魚啊！一般殺魚之前不都是要先給它打暈的嗎？”佟琳瑯醞釀著手上的動作，力求一瞬間就將魚拍暈掉。
“我來吧。”玄燁雖說不懂這些，但兩句話就能聽出個所以然來。他抓過魚和樹枝就往湖邊走去，不過三兩下就帶著兩條架好的魚回來。
“......撿石塊。”
“......堆石塊。”
佟琳瑯自認為她在延祺宮搗騰吃的花樣多，幹事也挺麻溜的，只是在看到面前這個人的動作的時候，她默默就將自己對自己的肯定都給咽了回去。
對比起玄燁幹脆利索快速搭建石堆的模樣，佟琳瑯只得在原地喃喃出聲，楞是一點忙都不需要她來幫。只是她看對方這樣忙碌，也不好閑在原地看著，就去到處打轉撿一些幹草枯枝。
待她撿回來這些東西後，粗略往那邊一看，竟然看到對方已經將用石塊將架子壘了起來。
見到佟琳瑯抱著幹草枯枝回來，玄燁騰出位置讓她將這些東西放進三面都是石塊的簡易爐竈中。
“火石。”他說。
佟琳瑯聽到對方的話，乖乖巧巧就將火石遞了過去。她覺得她現在有點發蒙，對方這麽厲害的嗎？
只見那雙指節分明、白皙得上邊的青色脈絡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大手拿著火石輕輕一劃，一點火花就跳躍在了那片幹草枯枝上，不過是眨眼間，星星點點的火花成片，支起了一整個爐竈的火來。
“你來。”架上烤魚後剩下的步驟玄燁就打算全權交給這位佟答應了。
佟琳瑯正摩拳擦掌呢，剛好就聽到對方喊她，揚著笑盈盈的臉蛋就點點頭，而後直接盤腿坐下，從自己的袖子裏抹出兩小瓶調味料來。
到了她熟悉且懷念的環節，她也不藏著掖著，薅起袖子就開始翻轉烤魚。
在魚還沒熟之前先撒上一點鹽增添味道，再按一定的規律翻轉烤魚。
期間聽著幹草發出簌簌的聲響，望著幹草上邊的火舌滋啦滋啦飛舞，以此來判斷翻轉的時間。
等到樹枝上串著的魚兩面都被燒得焦黃流油，這個時候再將剩下的那瓶調味料給倒上去。
佟琳瑯拿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註意到自己隨手帶過來的是什麽，直到那刺鼻的香料味揮散在空氣中，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帶來的是什麽。
孜然，一種放什麽食材裏攪合攪合都可以增添風味的香料。
她一點也不手抖，加入的分量恰到好處，既不會過也不會少。在加入孜然粉之後，佟琳瑯暫時還不著急著結束燒烤，而是繼續翻轉烤魚。
火舌燎燎的灼著上面的魚肉，不過多時，本就流油的魚肉表皮肉眼可見的變得焦脆。
她將烤魚往上擡了一點，只讓最上方的火焰觸碰到魚肉。最後的收尾結束，她倒是沒再撒香料，徑直將其中一條烤魚遞給邊上的人。
“你試一下。”佟琳瑯滅了火就將自己那條魚繼續架回去，兩只白嫩的手支著臉頰，滿目期待的看著對方。
樹枝上串著的烤魚不論是從賣相還是烤制的手法，都和玄燁之前的認知有些許偏差。比起宮裏禦廚烤制的手法，這更像是行軍在外或是野外沒甚條件烤出來的，不過再與後者相對比，又多了幾分精細，並非那般粗糙。
魚肉尚且燙嘴，但佟琳瑯的目光過於的炙熱，玄燁只是掃過去一眼，便決定還是咬一口淺淺的嘗試一下。
表皮焦黃的烤魚上面撒了一點孜然和鹽巴，看起很是誘人。
玄燁咬下去的第一口，唇齒與魚肉表皮的接觸之間可以清楚的聽到那“哢滋哢滋”的聲音，仿若咬下的是一片酥脆的魚片幹一樣。
在接觸到魚肉表皮和內裏魚肉中間那層油水的時候，先前被鎖住的鮮甜汁水瞬間在口腔中迸進開來，混合著香料的鮮鹹，滋味曼妙。
一整口咬下的最後，底部白嫩綿軟的魚肉如同雲彩一樣，直接就在口中融化，鮮香撲鼻，口感細膩。
“是難吃嗎？”見到對方一直沒有應答，佟琳瑯歪了歪腦袋，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可是她第一次烤魚實操，按照她那豐富的理論知識來說，也不應該差到難以下口或者是讓人一口吃傻掉啊。
口中的回味還在，神奇的是沒有一點魚的腥味，滿滿的都是香料和魚肉的甜香。
他先前食用過這位佟答應做出來的糕點，對於對方的手藝也有一定的了解，結合這次的烤魚，看得出來佟答應的手藝倒是不差。
玄燁擡眸看向佟琳瑯，薄唇輕啟，“尚可。”
玉手從臉頰上放下來，轉而去拿那串在樹枝上的烤魚。佟琳瑯一口咬下去，唇瓣立即就被油光侵占，紅艷艷的帶著一點晶瑩，像是包裹了一層糖衣的紅山楂，等待著來采擷的人。
玄燁就這麽不動聲色的看著，心下不知在思量什麽，面上依舊冷冷清清，一點表情也沒有顯露出來。
一口鮮香，兩口鮮甜，三口回味無窮。
佟琳瑯自覺自己的味覺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可怎麽對方只是說還可以呢？
她不死心的咬了第二口，還是一樣的口感，沒有絲毫偏差，難道是說葉玄手裏的那條魚她調味沒調好？
“你撕一點你的魚肉，我試一下？”佟琳瑯指著對方手中的烤魚問。
葉玄長得好看，那雙手也好看。佟琳瑯就看著那只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往烤魚的邊緣撕下來一塊，都覺得那塊肉大概率會更香一點。
她的視線隨著人家一雙手的動作而跟著轉移，直到視野裏那只手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才忽然反應過來——這人想餵她。
“我自己來就好了。”佟琳瑯連忙伸手去接，身子默默往後傾斜，臉上的笑都顯得有那麽點僵硬。
她來這一個月雖然是沒出過延祺宮，但沒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啊，怎麽就沒覺得這個朝代的人會這麽膽大？！
魚肉入口，酥脆綿軟口感混雜，還帶著香料獨有的味道。佟琳瑯才剛吃下這口烤魚就忘記了前面自己在糾結什麽，心神一下就被吸引了去。
這難道不是比自己手上那條烤魚更好吃嗎？怎麽對方會是這個表情。她想了想，或許只有對方吃不慣這個原因能說得過去。
肯定了自己廚藝的佟琳瑯一下就放松了身子，眉開眼笑的抱著自己手中的烤魚啃。由於她沒再將註意力放在邊上那人的身上，也就沒有看到他那一抹清淺到淡化入風的笑。
佟答應......倒是有趣。
夜深漸濃，吃飽飽的佟琳瑯便覺得困意湧上心頭，收拾好這個臨時搭建的燒烤石堆架子就要道別離開。
“以後有機會再見面呀。”她本來就是穿著宮女的衣裙出來的，自然是不能告知對方自己是誰。
“好。”玄燁看對方大大咧咧不似裝模作樣，倒是將一開始那點猜疑去了幾分，彎了彎唇角，勾出一個顯眼的弧度。
夜深之後的月輝更加的清冷也更加的耀眼，傾斜下來灑在對方的臉上，打出一層模糊的光影來，將那抹笑顏都襯得不真實了起來。
佟琳瑯今夜第一次看到對方笑起來的樣子，不由得就被晃了眼。
難怪葉玄的處境不好，這張臉加上這個笑，還真是會引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呢。
如是想著的佟琳瑯眼神便從詫異驚艷轉為了同情憐惜，叫站在她對面的玄燁在發現她的轉變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做出什麽反應來。
銀輝落了滿地，佟琳瑯踩著輝光就跑了回去，一邊跑一邊還往後看，生怕被人追了上來。
再同情也不能胡亂告訴別人自己住在哪，就算是有一頓烤魚的交情也不行。
等到那扇朱紅的大門被合上，佟琳瑯靠在門邊上，搓了搓手後將雙手手心朝上，對著哈了一口氣，迎著月色，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真心實意。
今夜出去玩得確實還挺開心的，明天她還要烤魚！
延祺宮外邊的轉角處，那道身影凝望著再也不動的朱紅雕漆大門，過了許久才轉而離去。
“皇上，這荷葉是？”被留在乾清宮外邊守著的梁九功一看到康熙回來就迎了上去，只是才剛過去就被那滿是淤泥的荷葉梗給戳了個正著。他也不好猜測這是什麽意思，就只能小心謹慎的問康熙。
“找個盆養著。”相較於和佟琳瑯說話時候的淡然，彼時玄燁的語氣便充斥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是。”梁九功這會兒還真看不出這是怎麽一回事，但不影響他畢恭畢敬點頭哈腰應下。
“皇上，夜深了，您不若去休息吧。”
禦花園回來還需處理政務的康熙聽到梁九功的話，揉了揉額角倒也是沒有說什麽，起身去洗漱便準備就寢。
今夜出去一趟，確實也耗費了一點時間。
夜深入眠，玄燁本以為自己只是與佟答應在禦花園見上這一面，想來接下去一段時間是少有交集。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不多時他竟在夢中再一次見到了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
886：嘿嘿，夢到了吧～誇我誇我！雖然我不在，但是我精神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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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鹹魚養老指南》
文案：
阮阮穿進乾隆後宮，成了一個背鍋將逝的小宮女，並附帶一個魏姓小姐妹。
就是小姐妹不僅卷，還頗像未來令妃。
正摩拳擦掌打算幫小姐妹上位的阮阮偶然發現：這後宮人人都有金手指！
嫻妃那拉氏是重生的；
嘉嬪金佳氏有系統；
純妃蘇氏是穿越的；
陸常在陸氏有個隨身空間。
這還鬥什麽？！
她卷好鋪蓋，帶上小姐妹屁顛屁顛就跑去長春宮養老。
聽說皇後待人寬裕，逢年過節不僅讓休假還給補貼，這不比爭寵香嗎？
每天摸魚吃糕點，時不時還有清雋侍衛小哥可以看，阮阮的小日子過得實在是好。
小哥面容妖冶，五官艷麗至極，不僅對她好還想讓她過門。
但是小哥家事也多，阮阮不喜麻煩，委婉拒絕。
她誠摯而認真的講道理：我已經存夠了養老錢，宮外還有一個心上人，一到年齡出宮......就和他在一起。
一向對她溫和，眼底滿是繾綣的小哥眼神一下就陰鷙了下來，他沈聲笑了笑：是嗎？
而後，一道聖旨下來。
她直接從宮女變成了貴人。
還一頭霧水的阮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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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只知道後宮嬪妃多有金手指，卻不知道乾隆能聽見別人的心聲。
-弘歷本想逗逗這個小宮女，卻沒想到最後將自己給賠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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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蒼穹之上的星輝匯聚在一塊，宛若一條倒流的星河。河中映照著月光的那點點晶瑩也跟忽暗忽明的閃爍著，漂亮得好似呈現在人間的仙境。
那人背倚蒼穹，五官如畫，高挺的鼻梁之上是一雙黑黢黢的眸子，桃花眸不僅不帶情緒，且還深不見底。
只是卻不知道是湖面上月輝的倒映還是自己手上那一小盞燈籠打出來的光亮，佟琳瑯楞是在那片黑裏捕捉到了點點璀璨輝光，比對方身後的星夜還要耀眼，就好像這人是踏著星河從仙境走出來的一樣。
“你在捕魚。”那人見佟琳瑯不回答，視線便落在了那只撲騰的魚兒上，自然而然便下了定論。
那條魚本來還在佟琳瑯懷裏掙紮著，拼著勁要翻身溜進湖裏，只是被這人淡淡掃視了一眼，就安安份份翻著白眼不動了。
冷冷清清的聲線傳入佟琳瑯的耳中，叫她聽得不甚真實。她抱著不再撲騰的魚冷靜下來，淺淺掃量了一下眼前人。
對方身著一件素青色的長袍，腦袋上並沒有戴帽子，周身清冷縈繞，看起來像是一個被孤立了的......太監？
這個時辰後宮應該不會出現侍衛和親王，而若說對方是康熙似乎也不準確。
首先對方看著年齡也不是很大的樣子，康熙怎麽說也已經有了孩子，不應該如此年輕才是。
再進一步，據說康熙小時候得過天花，所以臉上會殘留有一點一點的痘印，而面前這個人臉上幹幹凈凈，皮膚都快趕上她的細膩了，怎麽瞧也和康熙不搭邊。
況且......她聽聞男子被割了那玩意成了太監的話，皮膚也會變得細膩，這不正好又對上了。
佟琳瑯睜大了眼，將對方那張精致得如同女媧親手一點一點捏造出來的臉龐盡收眼底，更加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對方應該是一個貌美卻意志堅定不願意被玷汙從而備受排擠的普通太監！
這麽一想，邏輯自洽的佟琳瑯看著對方的眼神就變了。從疑惑變成了同情。
“我在捕魚。”她先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然後緊接著發出邀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捕魚？”
秉持著親自動手的原則，佟琳瑯說著就將地上鋪著的漁網摸了一個遞給他。
她還不至於因為同情把自己捕上來的獨苗苗魚送給對方，畢竟也不知道後續還能不能再捕上來，總不能一只都沒帶回去。再說她有三個網，直接送對方一個也是沒問題的。
玄燁低眸看著佟琳瑯，眼底的神色被盡數藏了起來，絲毫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緒。他接過漁網，學著她的模樣也跟著坐了下來。
保成背書的時候不經意間透露出延祺宮的消息，也不知是此人的授意還是真的不經意，聯想到那日的一瞥，玄燁倒是多想了些。
不過今日遇上倒也是湊巧，他只是看有人深夜跑來禦花園，舉止異常，這才上前來查看，竟沒想到還會遇上她。
然而對上這一雙清澈如初的眼眸，純粹到他一眼就可以看穿此人，玄燁倒是停住了腳步。他隱約記得，梁九功上次稱對方為佟答應。
他此番前來禦花園換了一件素雅的長袍，身邊也沒有跟人，除了梁九功並沒有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行蹤。
這位佟答應想來也不能夠神通廣大到買通梁九功，因此對方出現在此處應該只是巧合罷了。
不過這位佟答應見到他，不說行禮就連眼神都透著陌生，就像是不認識自己一樣。他雖說不怎麽出現在後宮，也沒有召見過對方，但對方怎麽說也不至於認不出他來吧？
莫不成......從保成的誤打誤撞到現下自己出現在這裏，都在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佟答應的算計之內？
雖說對方看起來並沒有這個能耐，但想到這裏的玄燁還是眼眸微微一瞇。礙於面前之人還在望著自己，他將那抹閃現的精光盡數藏起，並沒有顯露出本分猜忌。
月輝傾灑了一地，給兩人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邊。
在水光的倒映下，佟琳瑯白潤無瑕的臉龐被映出了一道道水光的紋路，粼粼波光浮躍其上；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在水光的照耀下，仿若氤氳著一池秋水，卻又清澈亮眼得灼人心弦。
這樣的容顏在滿是佳麗的後宮也是少見的，然而玄燁僅僅只是草草一瞥，並沒有任何驚嘆的情緒流露。
他側了側身子，將手上的網掉轉了一點方向，一雙眼看著湖面，不知在想什麽。
這會兒佟琳瑯的運氣可就不像剛剛那麽好了，過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一條魚過來。
她望了望懷裏抱著的魚，再看了看那波瀾不驚的湖面，覺得自己還是先將懷裏這條魚收起來比較好。
因為要避開過路的宮人跑過來，一手拿著三個捕魚的大網，一手提著一盞隨風搖曳的燈籠，因此佟琳瑯也就沒辦法再帶一個裝魚的桶。
她琢磨著釣到兩條魚就趕緊回去了，應該也是用不著木桶的，誰能想到第一條魚來得這麽快，第二條魚卻遲遲看不到蹤影。
“你......”佟琳瑯本來想喊邊上這人幫自己看一下漁網，只是話才剛出口就卡住了。她轉而問道：“我要怎麽稱呼你？”
對方倏地就轉頭看了過來，神色淡淡，卻叫佟琳瑯感受到一種極強的壓迫感，叫她有那麽點喘不上氣來。
是她問名字踩到對方不願提議的痛處了嗎？
不過這樣的氣勢可是一般人能有的，這人真的是一個太監？
但是現在這個時辰確實不可能會有外男啊！難不成還真讓她遇上了康熙不成？！
只是她向來運氣一般，也就在886抽獎那邊手氣好一點。這樣算下來的話，她大概率也不會有那麽好的運氣一次就觸發偶遇康熙的環節。
佟琳瑯暗暗吃驚於對方周身自帶的威嚴，如是想著。
玄燁楞是沒在佟琳瑯面上看出一丁點偽裝的痕跡，只得收回目光，輕啟薄唇，聲線平淡，“你可以叫我燁玄。”
他知道保成在佟答應那裏給他自己取了個新名字，便也就特意將自己的名字倒了過來說。
葉玄？
聽著很熟悉啊。佟琳瑯額前的碎發被晚風帶起，眼睫微微下垂，遮住眼裏的那點疑惑。
想來這個名字應該背後還有什麽悲慘的故事，對方剛剛的態度才會忽然有這樣的一個轉變。
佟琳瑯心下還有點疑惑到底是不是這個“葉”和這個“玄”，但是想到剛剛對方那不想提及的模樣，也就只能將這個疑惑暫且咽了回去，表面上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不再詳細追問。
“葉玄，你幫我看一下我的漁網可好？我去摘一片荷葉。”
同樣是黑黢黢的瞳孔，玄燁便是深邃不見底，仿佛能將人的心魄都攝於其中；而佟琳瑯則是不同，在她那雙眸子中，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月牙兒在她眼中的倒影。
晚風輕撫柳樹梢，湖水粼粼月照明。
景美人更美的一幕呈現在眼前，而玄燁只是輕輕頷首應下，轉而把視線投向了沈入湖中的兩個漁網上。
佟琳瑯就更沒有想那麽多了。
雖說她剛開始確實驚嘆於葉玄那張驚為天人的臉，但由於自己出來是帶著吃烤魚的執念來的，美食在她心裏的地位忽地就一躍超過了美男，直接就將她那點對美色的欣賞給往後推了去。
得到對方同意的佟琳瑯揚著笑顏放下懷裏的魚，匆匆略過那張在月色下愈發耀眼、仿若是人間精怪的面容，蹭蹭就往湖的另外一邊跑過去。
她找的這個地方正是岸邊相對沒有荷葉覆蓋的地方，這會兒需要荷葉就只能往邊上走，那兒有一整片接連在一起的荷葉。
月色下不論是什麽都增添了一抹色澤，形成了一副別樣的畫作。
荷葉接相交連，綠色由淺變深，上邊露水點綴，晶瑩可愛，像是葉片穿上了珍珠織做的輕紗；九曲回廊鋪蓋著一層輝光，遙遙望去好似通往的不是湖心亭而是仙境，在兩邊蓮荷的擁簇下，更是增抹一分仙氣。
從回廊上自上往下向前瞧去，大概是視角受限，導致荷葉看起來無邊無際，鋪蓋滿了整片湖面，在傾斜而下的月輝照耀下，似乎與湖的邊際、天的邊際連在一塊，美得不可思議。
而回廊之上，佟琳瑯提著裙子追逐光影，身姿輕盈，仿若是月中的仙子在神宮漫步。
玄燁擡頭往那裏看了一眼，也不知這段距離看得是否真切，只知他那雙如同湖面一般波瀾不驚的眼眸出現了一絲波動，只是流光稍逝，叫人看不清楚。
佟琳瑯伸直身子越過回廊邊上的雕花欄桿，一把抱住一片荷葉，許是角度合適又許是這片大葉子沒有穩穩的佇立在淤泥中，被她三兩下就給連根拽了起來。
她抱著那片荷葉往回走，自顧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絲毫沒有在意荷葉梗底端那些淤泥將自己的衣擺都給混得臟兮兮的。
既然將荷葉連根拔起了，那等會盛點湖水裝魚回去的路上可得小心別給碰著了，到時候直接給丟她延祺宮的小池塘裏種，看看能不能種得活。
一個說不好，明年她的延祺宮可就多了一片小型荷花池呢。
抱著荷葉走回來的佟琳瑯明明只是正常走路，卻是因著自己捏的游戲人物的柔韌度加成，踩著月輝渡步過來的時候步步生蓮，每一步都搖曳生姿。
玄燁只掃過來一眼，就莫名的聯想起上次的宴席。
兩相對比之下，那號稱滿族明珠的宜貴人卻是不如面前的佟答應。
“不要看我了，快看那裏，魚在吐水呢。”
佟琳瑯走過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被湖中那點吐泡泡的魚兒給吸引了去，手一松就放下了荷葉，跑去拉自己的漁網。她一邊過去一邊小聲的喊葉玄，生怕少抓一條魚，也怕太大聲驚擾了魚兒。
佟琳瑯在此處卯足了勁的拉網，一下就給抓上來三只的大肥魚，而玄燁那邊就輕松了。只見他手臂一揮一拉，直筒的袖子絲毫看不出用力的感覺，那漁網連帶著三條魚就被薅了上來。
幾條魚被困在漁網裏邊，撲騰著大尾巴將水珠打得到處都是，使得佟琳瑯剛靠過去就被濺了一身。
一、二、三......六、七，七條？
“我們抓了七條魚，是不是太多了？要不我放兩條回去好了。”
佟琳瑯本來也只是想抓兩條魚，最多也就抓三條，這會兒一下拉上來這麽多她倒是有點擔心湖裏的魚少了七條被註意到。
但是對方捕上來就該算人家的，她也不好意思說人家捕得多，就想著要不自己放兩條回去算了。
“不必。”玄燁將六條魚兜在一個網裏遞給佟琳瑯，聲線平緩而肯定。
佟琳瑯想著對方可能是在禦花園這一片當值，所以比較清楚這些事情，那她聽他的總是沒錯的。
如是想著，佟琳瑯便放下了那點不安，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那網魚。
“你自己捕上來的不給自己留幾條嗎？”粗略數了一下的佟琳瑯擡起腦袋，說著就要分出三條魚出來。
“你拿著便好，我帶回去不方便。”
這句話也就是順便給佟琳瑯解釋一下，只是在她聽來卻不是簡單的字面意思了。她眼神帶著不易察覺的同情，暗戳戳的看向了面前這個人。
葉玄應該是被欺負慘了，帶回魚兒估摸著也是會被搶的，因此才這麽幹脆果斷的拒絕她。她還是不要太明顯的看對方，得把眼神收一收，別傷到了葉玄的自尊心。
“那我烤魚給你吃吧，這樣你不用帶走也可以吃上魚了。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佟琳瑯自然是不會直接將葉玄捕上來的魚帶走的，但是她也不至於把人給帶回延祺宮去。
她打算先把自己捕的魚留一條在這裏帶三條回去，順便帶上火石和調味料出來，在禦花園找個地方烤魚。
“留下這些便可以了。”玄燁只留下了兩條包在荷葉裏的魚，其餘的就都讓佟琳瑯帶回去。
他說話時候也沒帶上什麽威嚴，但冥冥之中就是涵蓋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叫佟琳瑯直楞楞的就接了過來。
“那......那你在這裏等著，我馬上就回來。”說著她就抱著三個連帶著五條魚的漁網轉身離開了禦花園。
荷葉梗底部的淤泥在弄臟了佟琳瑯的衣擺後又順勢傾斜在了玄燁的長袍上，然而他也沒有在意這些，只待那道人影走遠。
“佟答應？”這一問也不知是問的誰，無人回應後，三個字就如同飄渺的煙雲一樣隨風散去。
“撲通撲通——”
延祺宮的小池塘連著外頭，是個活水池塘，佟琳瑯自然不能讓魚跑出來網外，便將魚兒連帶著漁網全部都給扔在了池塘裏。
她將三個網拉大，給魚騰出了一個空間來。而適才還老老實實不動彈的魚兒這會兒得了水，興奮的躍了上來，甩著尾巴玩水。
轉身再去拿調味料，佟琳瑯也沒註意看都是什麽，匆匆拿了兩瓶之前和凝畫特意分裝出來的調味料，再撿起竈臺上的火石就跑回禦花園。
只是等到了那邊，看到葉玄抱著那片荷葉站在那，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沒有帶任何的烤魚工具過來。
幹柴幹草禦花園湊合撿一些還是有的，但是她打算用來烤魚的架子卻沒有搬過來。
可能是她臉上的表情太過明顯，玄燁多瞧了兩眼就主動上前，“摘兩根樹枝用來穿魚。過了那片假山，後面的碎石塊可以架起來做一個小的爐竈。”
摘樹枝的時候，佟琳瑯特意多摘了兩只，她打算到時候把魚豎著切開後用湖水將就洗一洗，然後直接攤開將魚肉橫著串在樹枝上。
就在兩人準備往假山那邊走的時候，卻看到了一片越來越近的燈火，以及那越發接近的呵斥聲。
“什麽人在哪裏？！”
佟琳瑯也是沒想到巡夜的人能巡到這裏來，一下子就慌了神，連忙拉著葉玄就往假山那處跑過去。只是等她到了裏邊，卻發現這裏更是沒什麽能躲的地方。
“好像往那邊過去了。”
“這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啊，你不會看錯了吧？”
“肯定是躲在了假山那邊，也不知道是哪個宮的宮女跑來這裏私相授受。”
幾道腳步聲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中間還夾雜著兩個人交流的聲音。
玄燁小時候也是在這裏躲過宮人的，自是知道哪裏可以藏人。他虛攬過面前六神無主卻還拉著他的佟答應，一把將人帶進了小時候躲的假山石縫中。
佟琳瑯實打實被嚇了一跳，但也不敢出聲，憋著氣縮在那裏，維持著剛進石縫的動作動也不敢動。
假山有大有小，大小相間之間總是會留下一點空隙。
間隙是有區分的，有些空隙外邊的路被石塊封住，成了個密閉的環境；有些空隙卻自帶一個隱蔽的洞口，使得裏面能騰出一個藏東西的位置來。
玄燁小的時候過來躲在這裏是剛剛好的，現下過來還藏在這裏就顯得擁擠了些，身體都無法伸展開來，更不說懷裏還虛攬著一個佟琳瑯了。
本來只是虛虛的扶著對方，但由於兩人躲進來的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小了，導致佟琳瑯只得往後靠過去，才能將自己遮蓋得嚴嚴實實。
她那雙手進來前剛好被葉玄抓住，進來後因為站位原因，就背到了自己的後邊去，剛巧卡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為了將那一丟丟較為明顯的、落在縫隙外邊的裙擺抓回來，她只得在這狹小的空間裏伸展自己那只被夾住的手。
倒也是她柔韌度好，再加上練了一個月的瑜伽，否則就現在這個手外後翻的情況，估計得疼到原地掉眼淚了。
抓裙擺的時候會有慣性，佟琳瑯一抓就連帶著自己整個人都跟著後退了一步，直直的撞上了身後那人的胸膛。
現在兩人躲在黑暗中，四周靜悄悄的，感官就被無限的放大開來。她一撞上人家，站都沒站穩就渾身僵住了。
這也不怪她，誰能想到這人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胸膛卻一片硬朗結實，甚至因為初夏的衣裳不算厚，她還能很清晰的感覺那片肌理下的炙熱跳動。
“這兒也沒人啊，你是不是看花了眼。”
“不應該啊，我剛剛明明看到有兩個人從那裏跑過來的。”
腳步聲就堪堪停在她躲的這個地方邊上，從側面看的話，其實兩邊的人只是隔了一層石面而已。
佟琳瑯剛剛撞到葉玄都沒敢出聲道歉，還因為外邊那人往這裏探查敲了敲石頭給嚇了一跳，慌亂之間也不知道腿夠著了什麽，只隱隱約約聽到身後只人發出了一聲悶哼。
這樣狹小的空間，一些較大的動作是伸展不來的，她沒辦法轉過去，也不敢發出聲音，只能昂起腦袋去看對方。
玄燁側了側身，露出了石縫上邊的孔洞。小小的洞口投射進來一抹光暈，剛巧就打在了佟琳瑯的臉頰上，將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給照亮了。
黑暗的環境裏忽然出現了一線光亮，還好巧不巧的打在自己臉上，佟琳瑯被這一照，淚水就慣性的湧了上來。
她眨了眨眼，眼淚便順之散開來，把那兩顆光亮的黑色瑪瑙石給擋在了蒙蒙的霧氣中。
玄燁隱匿在暗夜之中，佟琳瑯什麽也看不見，自然也就沒看到對方那抹深色。
在昏暗來的環境下，應該是會多一點涼意的，只是她卻感覺這個地方越來越發的熱，就好像身後有個大火爐一直在釋放火氣一樣。
葉玄不會是上火了吧？
她在這裏猜測著無數種的可能，外邊的兩人卻逐漸開始懷疑自我。
“我說你不會是撞上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吧？”
“嘶——真沒人啊！各路神明保佑，莫怪莫怪，是奴才花了眼。”
可能是前面囔囔著要來抓奸的那人做了什麽虧心事，被同伴一句玩笑話就給嚇傻了，舉起手合十就在原地鞠躬道歉，並祈求神明的保佑。
“大晚上的，趕緊巡完這一趟換人了，我們快走吧。”
“也是，剛剛還挺涼快的風進到這個假山來就有點冷，怪瘆人的，我們還是快離開吧。”
兩人說著就互相招呼要離開。佟琳瑯看著那兩點火光遠遠的去了，這才放松了身子。
懷中人僵直著身子的那會玄燁只是覺得對方似乎輕飄飄的，這會兒待佟琳瑯松了一口氣，身子跟著放輕松下來，他便感到一股綿軟靠了過來，就像是天上的雲落進了他懷裏，被他接了滿懷。
“外邊那兩個人應該走了，我先出來抓著魚，你再彎腰出來。”佟琳瑯轉著身子跟只靈活的兔子一樣，一溜煙就出來了。
綿軟的雲朵忽地就離開了，玄燁倒也沒有什麽不適應，只是眸色愈發的深沈。他彎下腰出來，頂著月色看向佟琳瑯，薄唇抿得緊緊的。
只是他剛低下頭，就看到佟琳瑯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徑直蹲在地上。
“你在做什麽？”他問。
還在比劃動作的佟琳瑯忽然就看到自己面前多了一道黑影，還帶著聲音靠近，她捏著簪子擡起腦袋，頭頂上那根因為躲躲藏藏而翹起來的發絲在風中跟著搖搖晃晃的。
“我在琢磨著怎麽切魚肉。”佟琳瑯認真回答。
怕對方聽不懂，她還抓起那乖巧得一動不動的魚給對方比劃，“就是用簪子這魚肚子這裏劃下去，劃到末端的時候停下，然後放湖水裏洗一洗就可以用兩根樹枝串起來烤火了。”
“不過我得先給它拍暈。”說著佟琳瑯就把簪子收了回去，抱起魚就要來個大動作。
玄燁不明白這又是做什麽。他繼續問：“這又是做什麽？”
“拍魚啊！一般殺魚之前不都是要先給它打暈的嗎？”佟琳瑯醞釀著手上的動作，力求一瞬間就將魚拍暈掉。
“我來吧。”玄燁雖說不懂這些，但兩句話就能聽出個所以然來。他抓過魚和樹枝就往湖邊走去，不過三兩下就帶著兩條架好的魚回來。
“......撿石塊。”
“......堆石塊。”
佟琳瑯自認為她在延祺宮搗騰吃的花樣多，幹事也挺麻溜的，只是在看到面前這個人的動作的時候，她默默就將自己對自己的肯定都給咽了回去。
對比起玄燁幹脆利索快速搭建石堆的模樣，佟琳瑯只得在原地喃喃出聲，楞是一點忙都不需要她來幫。只是她看對方這樣忙碌，也不好閑在原地看著，就去到處打轉撿一些幹草枯枝。
待她撿回來這些東西後，粗略往那邊一看，竟然看到對方已經將用石塊將架子壘了起來。
見到佟琳瑯抱著幹草枯枝回來，玄燁騰出位置讓她將這些東西放進三面都是石塊的簡易爐竈中。
“火石。”他說。
佟琳瑯聽到對方的話，乖乖巧巧就將火石遞了過去。她覺得她現在有點發蒙，對方這麽厲害的嗎？
只見那雙指節分明、白皙得上邊的青色脈絡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大手拿著火石輕輕一劃，一點火花就跳躍在了那片幹草枯枝上，不過是眨眼間，星星點點的火花成片，支起了一整個爐竈的火來。
“你來。”架上烤魚後剩下的步驟玄燁就打算全權交給這位佟答應了。
佟琳瑯正摩拳擦掌呢，剛好就聽到對方喊她，揚著笑盈盈的臉蛋就點點頭，而後直接盤腿坐下，從自己的袖子裏抹出兩小瓶調味料來。
到了她熟悉且懷念的環節，她也不藏著掖著，薅起袖子就開始翻轉烤魚。
在魚還沒熟之前先撒上一點鹽增添味道，再按一定的規律翻轉烤魚。
期間聽著幹草發出簌簌的聲響，望著幹草上邊的火舌滋啦滋啦飛舞，以此來判斷翻轉的時間。
等到樹枝上串著的魚兩面都被燒得焦黃流油，這個時候再將剩下的那瓶調味料給倒上去。
佟琳瑯拿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註意到自己隨手帶過來的是什麽，直到那刺鼻的香料味揮散在空氣中，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帶來的是什麽。
孜然，一種放什麽食材裏攪合攪合都可以增添風味的香料。
她一點也不手抖，加入的分量恰到好處，既不會過也不會少。在加入孜然粉之後，佟琳瑯暫時還不著急著結束燒烤，而是繼續翻轉烤魚。
火舌燎燎的灼著上面的魚肉，不過多時，本就流油的魚肉表皮肉眼可見的變得焦脆。
她將烤魚往上擡了一點，只讓最上方的火焰觸碰到魚肉。最後的收尾結束，她倒是沒再撒香料，徑直將其中一條烤魚遞給邊上的人。
“你試一下。”佟琳瑯滅了火就將自己那條魚繼續架回去，兩只白嫩的手支著臉頰，滿目期待的看著對方。
樹枝上串著的烤魚不論是從賣相還是烤制的手法，都和玄燁之前的認知有些許偏差。比起宮裏禦廚烤制的手法，這更像是行軍在外或是野外沒甚條件烤出來的，不過再與後者相對比，又多了幾分精細，並非那般粗糙。
魚肉尚且燙嘴，但佟琳瑯的目光過於的炙熱，玄燁只是掃過去一眼，便決定還是咬一口淺淺的嘗試一下。
表皮焦黃的烤魚上面撒了一點孜然和鹽巴，看起很是誘人。
玄燁咬下去的第一口，唇齒與魚肉表皮的接觸之間可以清楚的聽到那“哢滋哢滋”的聲音，仿若咬下的是一片酥脆的魚片幹一樣。
在接觸到魚肉表皮和內裏魚肉中間那層油水的時候，先前被鎖住的鮮甜汁水瞬間在口腔中迸進開來，混合著香料的鮮鹹，滋味曼妙。
一整口咬下的最後，底部白嫩綿軟的魚肉如同雲彩一樣，直接就在口中融化，鮮香撲鼻，口感細膩。
“是難吃嗎？”見到對方一直沒有應答，佟琳瑯歪了歪腦袋，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可是她第一次烤魚實操，按照她那豐富的理論知識來說，也不應該差到難以下口或者是讓人一口吃傻掉啊。
口中的回味還在，神奇的是沒有一點魚的腥味，滿滿的都是香料和魚肉的甜香。
他先前食用過這位佟答應做出來的糕點，對於對方的手藝也有一定的了解，結合這次的烤魚，看得出來佟答應的手藝倒是不差。
玄燁擡眸看向佟琳瑯，薄唇輕啟，“尚可。”
玉手從臉頰上放下來，轉而去拿那串在樹枝上的烤魚。佟琳瑯一口咬下去，唇瓣立即就被油光侵占，紅艷艷的帶著一點晶瑩，像是包裹了一層糖衣的紅山楂，等待著來采擷的人。
玄燁就這麽不動聲色的看著，心下不知在思量什麽，面上依舊冷冷清清，一點表情也沒有顯露出來。
一口鮮香，兩口鮮甜，三口回味無窮。
佟琳瑯自覺自己的味覺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可怎麽對方只是說還可以呢？
她不死心的咬了第二口，還是一樣的口感，沒有絲毫偏差，難道是說葉玄手裏的那條魚她調味沒調好？
“你撕一點你的魚肉，我試一下？”佟琳瑯指著對方手中的烤魚問。
葉玄長得好看，那雙手也好看。佟琳瑯就看著那只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往烤魚的邊緣撕下來一塊，都覺得那塊肉大概率會更香一點。
她的視線隨著人家一雙手的動作而跟著轉移，直到視野裏那只手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才忽然反應過來——這人想餵她。
“我自己來就好了。”佟琳瑯連忙伸手去接，身子默默往後傾斜，臉上的笑都顯得有那麽點僵硬。
她來這一個月雖然是沒出過延祺宮，但沒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啊，怎麽就沒覺得這個朝代的人會這麽膽大？！
魚肉入口，酥脆綿軟口感混雜，還帶著香料獨有的味道。佟琳瑯才剛吃下這口烤魚就忘記了前面自己在糾結什麽，心神一下就被吸引了去。
這難道不是比自己手上那條烤魚更好吃嗎？怎麽對方會是這個表情。她想了想，或許只有對方吃不慣這個原因能說得過去。
肯定了自己廚藝的佟琳瑯一下就放松了身子，眉開眼笑的抱著自己手中的烤魚啃。由於她沒再將註意力放在邊上那人的身上，也就沒有看到他那一抹清淺到淡化入風的笑。
佟答應......倒是有趣。
夜深漸濃，吃飽飽的佟琳瑯便覺得困意湧上心頭，收拾好這個臨時搭建的燒烤石堆架子就要道別離開。
“以後有機會再見面呀。”她本來就是穿著宮女的衣裙出來的，自然是不能告知對方自己是誰。
“好。”玄燁看對方大大咧咧不似裝模作樣，倒是將一開始那點猜疑去了幾分，彎了彎唇角，勾出一個顯眼的弧度。
夜深之後的月輝更加的清冷也更加的耀眼，傾斜下來灑在對方的臉上，打出一層模糊的光影來，將那抹笑顏都襯得不真實了起來。
佟琳瑯今夜第一次看到對方笑起來的樣子，不由得就被晃了眼。
難怪葉玄的處境不好，這張臉加上這個笑，還真是會引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呢。
如是想著的佟琳瑯眼神便從詫異驚艷轉為了同情憐惜，叫站在她對面的玄燁在發現她的轉變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做出什麽反應來。
銀輝落了滿地，佟琳瑯踩著輝光就跑了回去，一邊跑一邊還往後看，生怕被人追了上來。
再同情也不能胡亂告訴別人自己住在哪，就算是有一頓烤魚的交情也不行。
等到那扇朱紅的大門被合上，佟琳瑯靠在門邊上，搓了搓手後將雙手手心朝上，對著哈了一口氣，迎著月色，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真心實意。
今夜出去玩得確實還挺開心的，明天她還要烤魚！
延祺宮外邊的轉角處，那道身影凝望著再也不動的朱紅雕漆大門，過了許久才轉而離去。
“皇上，這荷葉是？”被留在乾清宮外邊守著的梁九功一看到康熙回來就迎了上去，只是才剛過去就被那滿是淤泥的荷葉梗給戳了個正著。他也不好猜測這是什麽意思，就只能小心謹慎的問康熙。
“找個盆養著。”相較於和佟琳瑯說話時候的淡然，彼時玄燁的語氣便充斥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是。”梁九功這會兒還真看不出這是怎麽一回事，但不影響他畢恭畢敬點頭哈腰應下。
“皇上，夜深了，您不若去休息吧。”
禦花園回來還需處理政務的康熙聽到梁九功的話，揉了揉額角倒也是沒有說什麽，起身去洗漱便準備就寢。
今夜出去一趟，確實也耗費了一點時間。
夜深入眠，玄燁本以為自己只是與佟答應在禦花園見上這一面，想來接下去一段時間是少有交集。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不多時他竟在夢中再一次見到了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
886：嘿嘿，夢到了吧～誇我誇我！雖然我不在，但是我精神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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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後每天18點更新，有事沒更新的話會請假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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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推一下自己的預收，有興趣的寶可以點進專欄收藏～
（愛你們，麽麽噠，筆芯JPG.）
《清穿之鹹魚養老指南》
文案：
阮阮穿進乾隆後宮，成了一個背鍋將逝的小宮女，並附帶一個魏姓小姐妹。
就是小姐妹不僅卷，還頗像未來令妃。
正摩拳擦掌打算幫小姐妹上位的阮阮偶然發現：這後宮人人都有金手指！
嫻妃那拉氏是重生的；
嘉嬪金佳氏有系統；
純妃蘇氏是穿越的；
陸常在陸氏有個隨身空間。
這還鬥什麽？！
她卷好鋪蓋，帶上小姐妹屁顛屁顛就跑去長春宮養老。
聽說皇後待人寬裕，逢年過節不僅讓休假還給補貼，這不比爭寵香嗎？
每天摸魚吃糕點，時不時還有清雋侍衛小哥可以看，阮阮的小日子過得實在是好。
小哥面容妖冶，五官艷麗至極，不僅對她好還想讓她過門。
但是小哥家事也多，阮阮不喜麻煩，委婉拒絕。
她誠摯而認真的講道理：我已經存夠了養老錢，宮外還有一個心上人，一到年齡出宮......就和他在一起。
一向對她溫和，眼底滿是繾綣的小哥眼神一下就陰鷙了下來，他沈聲笑了笑：是嗎？
而後，一道聖旨下來。
她直接從宮女變成了貴人。
還一頭霧水的阮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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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只知道後宮嬪妃多有金手指，卻不知道乾隆能聽見別人的心聲。
-弘歷本想逗逗這個小宮女，卻沒想到最後將自己給賠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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