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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番外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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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番外16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現在是新聞聯播時間,□□城樓將在今年的元月1號開始,對外開放,允許全國人民進行參觀,游覽。蔣經國去世,冬奧會將在奧地利因斯布魯克舉行,下面是詳細新聞。”電視機裏正在播放新聞。

蘇櫻桃今年剛剛搬了新家,是輕工廠自己建的樓房,樓房的暖氣不用自己燒鍋爐,而且,房子是按照蘇櫻桃自己的心思設計的,一層樓整體打通,家裏四五個臥室,幾個孩子一人都有一間臥室。

而且臥室也是按照蘇櫻桃的心思裝修的。

珍妮的臥室最大,裏面還有個單獨的衛生間,衣櫃,鏡子,都是最漂亮的。

湯姆的最簡單,只有一張床,反正他估計也不怎麽住。

傑瑞的則給打了一個高高的書櫃,把傑瑞這些年積攢的書全放了進去。

蘇櫻桃一本本的翻著書,由衷感嘆自己的兒子,足夠優秀,也足夠省心。

一本本的,又是工科方面的,又是理科方面的,還有一大堆的工具書,這全是他12歲之前讀的,12歲以後他就上首都了,接著又轉到烏克蘭去留學,蘇櫻桃都有三年沒見過兒子了。

現在傑瑞已經16歲了。

這三年,只有博士跟傑瑞聯絡過,蘇櫻桃連兒子的照片都沒收到過,說起來真是叫人難過,好在今年過年,他就回來了,湯姆和珍妮也說好了,都要回家過年。

捧過傑瑞小時候一個人的照片,大大的腦袋,粗短的小胖手,蘇櫻桃輕輕把照片摟在懷裏,就止不住的後悔:當初怎麽就沒多抱抱他呢,這會回來,恐怕她都抱不動了吧。

有人敲門,蘇櫻桃看廚房裏保姆在做飯,自己去開門,打開門嚇了一大跳。

一個老太太,戴著貂皮的帽子,膝蓋上圍著兩圈兔皮,身上是一件雪白的羊皮氈襖,還戴一副漂亮的老花鏡,搖搖晃晃的進來了。

這是毛紀蘭,老太太快七十了,站如松,行如風。

進門抖了抖帽子上的雪,老太太先看保姆辦的年貨。

保姆這東西,毛紀蘭向來不放心,總覺得她們幹不好活兒。

不過進了廚房,看到保姆炸的兔肉丁兒,肉丸子,鹵的牛肉小排,剛煮出來的,熱騰騰的灌腸子,毛紀蘭雖然想表現的威嚴,但還是忍不住咧一下嘴巴:“做得不錯。”

這保姆是秦州本地人,兒媳婦和女兒都在輕工廠上班,她的飯菜做的一絕,主動推薦,來給蘇櫻桃當保姆的,飯確實做得很不錯。

“今年老三是不是要評個……”

“最年青的院士,工程院院士待遇。”蘇櫻桃笑著說。

這個毛紀蘭不懂,但是她在家裏的電視裏看到過兒子,在新聞上,配著他年青時的照片,帥氣的不得了。

老太太還有關心的了,她又問蘇櫻桃:“我的大吉瑞呢,啥時候才能回來?”

這老太太就改不了口,永遠都叫傑瑞是吉瑞。

保姆笑著說:“這滿院子的人見了蘇廠長都要問吉瑞啥時候回來,那孩子是不是特討人喜歡。”

“那還用說,我那大孫子從小就聰明,乖巧懂事,會說話,會討人開心,回回見了我,把我哄的喲,嘴巴都合不攏。13歲就出國留學的研究生,沒聽說過吧,我大孫子就是。”毛紀蘭說著,嘴巴忍不住咧開了。

保姆並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感而發:“我有個弟弟,也聰明伶俐,嘴巧會說話,十一二歲就會做木匠,打的櫃子比老木匠打漂亮多了,關鍵是還孝順。”

“你弟弟,也有年齡了吧,現在在幹啥?”毛紀蘭問了句。

保姆吱唔了兩聲:“好著呢。”

其實保姆那個弟弟,16歲那年突然意外去世,身亡了。

全家都傷心的不行,她媽給急暈了,差點隨著兒子就去了。

後來,一個算命的說,人生到世上,性格、相貌、才智,總會有缺的一方面,要是樣樣不缺,樣樣都很好,那叫童子命,就是天生早夭的命,是天上的童子喜好人間,跑下來玩兒的,大一點,被上天看到,自然就收回去了。

這種話哪能隨便說,這要說了,不是惡心人嘛。

雖然說毛紀蘭不可能來這兒長住,但蘇櫻桃還是給她搞了個臥室,擺了一張床,剛擺的時候博士很害怕,生怕老娘要來長住,但用蘇櫻桃的話說,人是會變的,現在鄧家村的兄弟們有錢了,都有點兒顯擺,幾個妯娌的口氣漸漸也大了,而毛紀蘭老了,在家裏幹不動活兒了,她們漸漸,就有點不尊著老太太了。

這張床不是用來讓毛紀蘭住的,而是震懾幾家兄弟的。

毛紀蘭萬一在家裏受了氣,立刻就能來住,家裏有保姆伺候,不過是博士給老媽盯著說幾句,不自在一點。

但鄧家村的兄弟們敢給老太太氣受,這張床是老太太的退路,也是蘇櫻桃威震幾妯娌的,她們敢給老太太氣受,她就敢斷她們的財路。

所以有這張床,小鄧村的幾房才會把老太太孝敬好。

家和萬事興,但你沒點智慧,家是合不起來的。

毛紀蘭沒在這兒過過夜,也不習慣睡城裏的床,這回是聽說傑瑞要回來了,才打算來住兩天,這會兒晚上七半,進了自己臥室,脫了身上的羊皮襖往床上一趟,喲呵,對面還有一臺電視機,一打開,裏面正在播新聞。

兒孫俱全,家業興旺,毛紀蘭這輩子,鬼子沒白打,革命沒白幹。

“新華社消息,基輔昨日暴發大□□,反對黨沖擊了尼古拉耶夫造船廠,造了三十人傷亡,十五人失去聯系,其中包括基輔工科大學的十名大學生。”電視裏又在說。

這種新聞毛紀蘭當然不關心,她更加關心的,則是國內新聞,畢竟基輔是個啥她都不知道。

不過,外面的蘇櫻桃聽到基輔兩個字的時候,眼皮跳了一下。

傑瑞去留學,就是在基輔。聽到基輔這麽亂,蘇櫻桃心裏挺怪怨博士的,別人留學都是去m國法國和英國,她兒子卻被博士送到了烏克蘭那種地方,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好在傑瑞馬上就要回來了。

今年是臘月二十三,小年,一樣樣年貨炸好,備好,冰箱裏裝不下,得端到露天的陽臺上凍著。

她正指揮保姆在端東西,家裏的電話響來了。

來電話的是博士,開口就讓蘇櫻桃準備好自己最暖的衣服,因為要坐飛機去烏魯木奇。

“現在去烏魯木奇,是去接傑瑞嗎?”蘇櫻桃問。

“對,快點出來,我十分鐘後到樓下。”博士說。

蘇櫻桃有各種貂皮大衣,是去接兒子,當然打扮一下自己,不過她才套了件毛衣,剛把貂皮大衣拿出來,還沒來得及塗點口紅,博士已經在樓下打車喇叭了。

“你就不能提前通知我,我都三年沒見過我兒子了,不得好好打扮一下?”蘇櫻桃上了車,語氣略帶著抱怨說。

博士是男人,也不善收拾自己,去年開始發現自己的視力沒那麽好了,於是配了副眼鏡,年近五十,身材保持得當,思文雅致,雖然比蘇櫻桃大著將近十歲,但是他一直那麽強的工作量,天天吃的家常菜,反而越活越年青,跟蘇櫻桃走在一起,像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

“實在抱歉,是我沒有規劃好,不過你今天啊,特別漂亮。”博士說。

蘇櫻桃坐在副駕駛坐上,從包裏掏出口紅,打開上面的鏡子,對著鏡子就畫了起來。

“傑瑞是幾點到烏魯木奇啊,咱們一去就能接上他嗎?”邊塗,她邊說。

突然猛的一腳剎車,口紅在蘇櫻桃嘴巴上斜斜一撇,她哎呀一聲:“你到底怎麽啦,車開這麽快?”

“沒事沒事,要手絹嗎,來,我這兒有手絹。”博士說著,從褲兜裏掏出手絹,遞給了蘇櫻桃。

一轉眼到機場了,居然有一架軍用飛機,而且褚巖就在飛機旁等著,遠遠看見蘇櫻桃和博士,對著對講機說了句什麽,機場的地勤一路指揮,博士的車,直接停在了飛機旁。

“你們現在出門一趟,會不會太浪費國家資源了?”蘇櫻桃有點擔心的說。

褚巖在軍區政治部,有權利調飛機,而且他一直喊傑瑞叫女婿,跟博士關系又好,早就跟蘇櫻桃提過,說傑瑞回來,自己要調一架飛機去接,蘇櫻桃只當他是吹牛,沒想到他真辦到了。

在這方面,蘇櫻桃沒有那種,我是特權階層我就有理的心態。

畢竟夢裏坐過監獄,而且監獄就在不遠處,警鐘長鳴,她可不想坐監獄。

“也就這一回,而且是國防部批的,把安全帶系好,要起飛了,這飛機小,顛簸,你可能會不舒服。”褚巖說著,系上安全帶,閉上了眼睛。

蘇櫻桃怎麽看褚巖眼睛上亮晶晶的,好像掛著淚珠,不過也沒多想。

起飛的時候,博士一只掌心粗糙,溫暖的大手握上她的手,而且飛機確實顛簸,她也就把眼睛閉上,把嘴巴張開,盡量緩釋那種起飛造成的,耳膜鼓脹感。

就在蘇櫻桃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博士扭過頭,靜靜看著窗外,冬日裏藍天下,土黃色的地表,和那些越來越小的樓房,街道,最後變成一片黯灰色。

活著,以及奮鬥的目標,博士一直都特別清晰。

在今天之前,他敬畏國家,敬畏生命,忠於自己的職責,也一直以為,自己早就準備好了獻完理想獻青春,獻完青春獻終身,獻完終身獻子女,把一切奉獻給這個國家的準備。

但就在此時,此刻,鄧昆侖突然就迷茫了,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他的心,仿如被灸烤在鐵網上一樣,一直在不斷的收縮,血水在往外冒著,漸漸要焦成一團灰燼。

傑瑞是經過國防部的定向選撥,和十幾個跟他一樣,在工程設計方面有長項的學生一起,去烏克蘭的工程學院留的學,主修的,則是船舶制造。

為什麽那十個孩子會被派到基輔去呢。

因為蘇維埃政府的第一艘航母‘基輔號’,就是在位於基輔的黑海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建造的。去留學的孩子們,經過雙方協談,有機會到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去實習,學習。

他們的宗旨和任務是學習如何造航母,是國防部未來二十年的主體工業梯隊。

不過這一切是嚴格保密的。

那些孩子是國防部審了又審,盯了又盯,千挑萬選,經過層層選撥,才選上去的,而傑瑞,是其中最小的一個,還是博士主動自茬,報的名。

按理,他們就該昨天啟程回國的。

但是昨天,基輔爆發了大游.行,而且□□沖擊的正是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兩國之間的消息也在同一時間被切斷。

據說華國留學生們在沖突中失去了聯系,其中就有鄧東國。

可這一切,博士不敢告訴蘇櫻桃。

現在,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因為今天孩子們就返回了,所以,他依然要奔向那個目的地,但他不知道,自己將要翻開的底牌是什麽。

他睜著眼睛,眼前是小傑瑞從小到大的模樣。

他剛生下來,蹬著小粗腿的樣子,他拿著小彈弓兒,玉米滿天亂飛,跟貓天上地下,鬥的無窮樂的樣子,以及他抱著棋盤,下遍整個紅巖,下的那些老棋手們一見了他,扭頭就跑的樣子。

那還只是個孩子而已,為了他,為了這個國家的航母夢,早早就被博士送上飛機,送到了異國他鄉。

孩子走的時候,只是摸了摸腦袋,回頭跟他說了聲爸爸再見,就那麽走了。

而現在,他失蹤了。

坐在最外側的褚巖伸手一只手,握上了博士的手,狠狠搖了兩搖。

博士也回握了握他的手。

飛機眼看落地,博士深吸了口氣,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房正在劇裂收縮,能聽到它眼看就要裂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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