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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拼命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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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拼命討好

宋正剛的妻子李老師, 原來一直在大學教書,有知識,有覺悟, 又還是地委書記的愛人, 當然是個雄心勃勃的女同志。

在大學停辦之後, 她就加入了市G委會,為了婦女權益而不停的奔走著。

至於鄧昆侖,雖然他並不認識她, 但她不但認識鄧昆侖,而且可以說是,非常的了解鄧昆侖。

因為毛小英和保醫生,原來一直跟她是很好的朋友。

毛小英死了將近兩年了, 其實李老師早就想代表G委會狠狠的批鄧昆侖一回, 只不過一直給丈夫以工作為由, 壓著不準她批評。

正好最近黨內流行批評, 哪怕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按照上級指示,這個人都該做一個自我批評再幹別的。

所以, 在聚會上搞批D, 可以說是依法依政策,完全合法的。

而宋正剛的弟弟宋言從北京下來,還邀請了鄧昆侖來家裏作客。

此時不批鄧博士, 更待何時?

所以在宋正剛邀請鄧博士的時候,李老師就把今天的聚會上報到了市G委會, 而且還要留著董秘書作筆錄,全程記錄今天的聚會,到了明天, 她得把這份筆錄帶到G委會,讓G委會的領導們覽閱。

能親自批評鄧昆侖,可算大功一件,到時候,李老師說不定可以憑借這份資歷,升到G委會副主任的位置上去呢。

聽說蘇櫻桃是機械廠G委會的副主任,身為地委書記的夫人,李老師覺得自己在市G委會當個副主任也完全沒問題。

蘇櫻桃憑借裙帶關系,但她可是全憑自己的實力。

至於鄧昆侖和蘇櫻桃準備要努力,請到機械廠當領導的宋言,今年35歲,這是一位在現在來說,家庭出身良好,本身也很有工作能力,並且極為優秀的男同志,就一點,個頭比較矮,只有大概165左右的高。

他之所以請鄧昆侖來作客,則是因為自己瞅準了秦鋼,想到秦鋼去當書記,準備把鄧昆侖給調到秦鋼,去做總工程師的。

至於李老師想對鄧昆侖展開批評,他無所謂,畢竟這年月都流行相互批評,只要被批評的人不是自己,誰管別人啊。

那不,聽到那輛旁客的聲音響,李老師就笑著站起來了:“太好了,這是鄧博士來了。”

她的政績工程,她今天要批D的主要目標,來了!

轉眼,鄧昆侖和蘇櫻桃倆帶著兩個孩子,在董秘書的帶領下,進門來了。

首先進來的是蘇櫻桃,進了門,她先跟李老師握手,然後示意倆孩子:“這是李阿姨,叫阿姨好,那是兩個伯伯,去,喊伯伯好。”

湯姆在這方面堪稱戲精了,進門就給李老師敬了個禮:“阿姨好,我是華國人鄧長城。”

這孩子話說的太漂亮,讓人不但沒法展開批評,而且還能叫人心生喜歡。

李老師忍不住摸了摸湯姆圓圓的腦袋:“這孩子可真乖。”

珍妮當然沒有湯姆那麽浮誇,笑溫溫的叫了一聲:“阿姨好,伯伯好。”

李老師最感興趣的是鄧昆侖,乍一看鄧昆侖長的那麽帥氣,雖然說三十多歲了,女同志哪有不喜歡帥哥的呀,心裏哎喲一聲,就說,毛小英咋那麽傻,這麽帥氣的博士跟她談對象,她居然舍得去跳河?

不過鄧昆侖的行事作風,一下子就讓李老師感覺很不適了。

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只說了聲你好,轉身,就坐到沙發上去了。

怎麽說呢,因為毛小英的死,保醫生一直以來都以淚洗面,而鄧昆侖呢,新娶了妻子,衣服穿的那麽妥貼,頭發梳的一絲不茍,還帶著倆個白白胖胖,圓圓嫩嫩惹人愛的孩子,這就讓李老師很不舒服了。

在她心目中,毛小英死了,鄧昆侖怎麽著都該表現出一種憂傷感來,再說了,黨內最近正在講無差別批評,批評的人級別越高,在G委會政績就越高,李老師原來的工作沒了,現在正在為自己努力G委會的副主任,就算沒理由,都想拉博士批一批,更何況鄧博士雖然看起來彬彬有禮,但是,行為上,卻全然給李老師一種,西方式的,帶著大男子主義的傲慢感呢。

就從‘大男子主義’批起吧,這個罪名可以說適用於任何一個男同志。

此刻,在李老師的心裏,就已經醞釀好要批鄧昆侖了。

不過批D這種事情,是不好讓孩子們看見的,尤其還是兩個白白嫩嫩的洋娃娃,看起來又小又可愛,一臉的純真。

所以李老師先是給大家泡好了茶,又削了些宋言從首都帶過來的水果和幹果,再給倆孩子一人抓了一把糖,一人裝了一兜兜的瓜子,拍了拍湯姆的腦袋,她就說:“去吧,進去跟我們家長征和清溪倆一起去玩兒。”

宋正剛的兒子宋長征今年13,女兒宋清溪今年8歲,長的都挺可愛,尤其是宋長征,看起來傻乎乎的,個頭矮,有點胖,憨憨的,倒是挺喜歡小弟弟,湯姆還沒進門,他就在臥室裏招手。

而湯姆呢,又是個特別能拉交情的孩子,這一進臥室,一開始還有點拘束。

不一會兒,隨著宋長征憨兮兮的一陣笑聲,顯然,四個孩子已經玩到一起去了。

李老師也給大家都泡好了茶。

宋正剛正在調他的錄音機,畢竟按照慣例的批D搞完,只要鄧博士做完了檢討,他還準備讓博士教自己好好跳一支舞呢。

而宋言則端著茶杯,翹著二郎腿,一言不發的坐著。

蘇櫻桃也捧著茶杯,跟博士並肩坐在一起。

李老師一直盯著博士,當然是在醞釀,看自己的批評,該怎麽張嘴。

“那個女同志想撒謊,她想攻擊我,正在組織,籌備理由。”就在這時,鄧昆侖輕輕碰了碰蘇櫻桃,在她耳邊低語說。

蘇櫻桃從一進門,看李老師又是讓董秘書記筆記,又是坐到大家對面,一直盯著博士,就知道她一直在醞釀名目,準備要批D博士。

但是她記得鄧昆侖不是一個善於察顏觀色的人啊,他是怎麽發現的?

“她的鼻子一直在皺,而且嘴角往左抽,這在心理學上叫做組織,籌備謊言時的第一表現。”鄧昆侖深吸了口氣,畢竟博士心高氣傲,咬了咬牙說:“小蘇同志,我很不喜歡被人批評,而且,我決不會做什麽檢討,這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我的生命。”

所以這個博士在蘇櫻桃的夢裏將被下放,真是一點都不冤。

他清醒的能看到一切謊言,但是你讓他去隨波逐流,茍合那種謊言,他做不到。

而且,他還會因為這些謊言而憤怒無比。

“博士看起來挺大男子主義的,哈……”這不,李老師終於張嘴了,捧著一杯茉莉花茶,訕笑著。

畢竟剛剛開始,她得循序漸進,為掩飾自己的尷尬,把削好的水果推了過去:“博士,夫人,吃水果。”

“怎麽會呢,我這博士在家裏什麽家務都幹,一點都不大男子主義,不過李老師,您哪兒看出來咱們博士大男子主義了?”蘇櫻桃笑著說。

“小蘇同志,咱們黨內現在有規定,哪怕是一人獨處,也要隨時自我揭發,自我批評,而咱們今天呢,五六個人一起聚會,我已經在G委會備過案了,大家就是要集中精力批博士,要不這樣,你帶頭,咱們大家一起批一下博士?你隨便在生活中列舉博士表現不佳的一兩個點,咱們抓著批評一下,放松一點,這不是什麽大事情,只是隨便說說,你就當開玩笑,好嗎?”李老師於是又說。

別看她這話說的很輕松,聽起來也很簡單,好像蘇櫻桃隨便說兩句鄧昆侖的不對,這事兒就揭過去了。

但實際上,哪怕蘇櫻桃說再小的一丁點兒小事,只要上報到市G委會,市G委會的人以後也會記錄在案,借機找茬,到機械廠沒完沒了的批博士的。

顯然,李老師也是一個雄心勃勃,想要升官的女強人,這是正在笑瞇瞇的,像蜘蛛一樣,給蘇櫻桃和鄧博士這兩只剛剛飛進她家的蒼蠅織網呢。

但是,蘇櫻桃怎麽可能讓李老師得呈?

“要說批評,我來吧,我得批評一下咱們宋書記。”蘇櫻桃清了清嗓音,就說。

啊?

宋正剛差點沒跳起來,這女同志哪來的,一上門居然要批評他?

而李老師的臉色也變了,就連一直以來,對現場興趣缺缺的宋言,瞬時也目光投到了蘇櫻桃的身上。

董秘書正在記錄大家的聊天,筆也是一頓。

蘇櫻桃於是又說:“從我進門起,就看到宋書記一直坐在哪兒,水果是李老師端的,茶是李老師讓的,雖然說宋書記是領導,但是在家裏,男女平權,可不分什麽領導不領導的,從這一點我就可以看是出來,咱們宋書記在家裏才是真正的大男子主義。”

宋正剛都有點生氣了好嗎?

但同時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家裏,確實挺大男子主義的,一把家務活都不幹。

而李老師呢,臉色就有點難看了,因為蘇櫻桃說的挺對,而她,居然想找茬都不知道該怎麽找。

但就在宋正剛和李老師都是認認真真生了氣,而且心裏覺得,鄧昆侖這是找了一個多沒素質的女同志,上領導家做客,怎麽能隨隨便便,張嘴就批評領導的時候。

蘇櫻桃話頭一轉,又說:“再看看咱們宋書記深深的黑眼圈,以及隱隱的白發,我又覺得,他不是故意不想做家務,而是太忙碌於工作,不知道休息,更無暇顧及家庭,才會被迫大男子主義的。”

宋正剛於是立刻坐正了:他覺得這個女同志說的似乎也對。

“所以咱們應該嚴厲批評宋書記,雖然河南有焦裕祿,大慶有王進喜,可是他們都已經去世了,而且還是在工作崗位上生生把自己累死的。作為人民的好領導,宋書記,我得嚴厲批評您,要勞逸結合,不能總是累著自己,一心撲在工作上,好嗎?”

蘇櫻桃這最後一句一出,李老師和宋正剛同時覺得,這個女同志話說的挺對。

宋正剛就是一心撲在工作上,不夠註意自己的身體。

當然,李老師很郁悶,因為她發現,自己還沒找到點來批評鄧博士,反而是蘇櫻桃,雖然是在批評宋正剛,但批的讓她找不出茬來,也讓宋正剛很高興。

“那現在,咱們一起批博士……”李老師於是又說。

宋正剛啪的一巴掌拍茶幾上了:“在家裏搞什麽批鬥,現在開始聊正事。”

丈夫這是給蘇櫻桃哄高興了,直接要她閉嘴。

李醫生雖然心裏生氣,但畢竟當眾不好拂丈夫的臉,也只能先把嘴巴閉上。

這不,讓鄧博士如臨大敵的批D,不也就輕輕巧巧的揭過了?

她輕輕拿手指捅了捅鄧昆侖的胳膊,揚了揚眉毛,心說,可看看吧,一個批評就把你嚇成這樣兒。

多大事兒啊。

我兩句話就能化解掉它。

鄧昆侖側首望著妻子,她獨特到他完全不知道該去如何形容。

也就難怪說起kate她會生氣,她就是她,跟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女性都不一樣。

而對於蘇櫻桃今天展開的這個批評,宋正剛覺得這簡直太妙了。

他真是越想就越覺得心裏舒服,還想被蘇櫻桃多批評幾句是怎麽回事?

他甚至覺得蘇櫻桃這種批評方式,可以運用到工作中,同事之間,既批評了對方,給上面交了差,又不傷彼此的和氣和面子,多好的事兒。

當然,博士時間不多,回去還要加班,現在時間差不多了,也該他跟宋言談一談了。

不過就在鄧昆侖準備跟宋言談一談,邀請他去機械廠工作的時候,臥室裏,一個女孩子突然就哭了一聲:“洋鬼子,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了。”

緊接著,湯姆一把被人從臥室裏搡了出來,兩條小短腿,一頭卷卷毛,一臉的茫然。

但他還想拼命挽救局面:“嬸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同時宋清溪揉著眼睛,哭著出來了,一手指上湯姆,她說:“媽媽,這個黃頭發的小男孩剛才跟我哥比賽翻跟鬥,撞到我的眼睛了,他可真討厭。”

說著,小女孩又搡了湯姆一把:“滾開,你這個洋鬼子。”

“我是華國人,我叫鄧長城,我不是洋鬼子,我很愛華國的。”湯姆站在原地,可憐兮兮,無力的辯解說。

“不可以這樣,清溪,他又沒碰破你的頭,給弟弟道個歉,跟弟弟一起進去玩。”李老師今天沒能批D成鄧博士,對任何事都興趣缺缺,於是懶懶的調節說。

宋清溪再揉了揉眼睛,冷冷看著湯姆:“你的樣子實在太可笑了,簡直就像《張良賣布》裏面的張良。”

秦州本地戲叫秦腔,而秦腔裏有名的醜角,恰恰就叫張良。

宋清溪這個女孩子,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女孩子性格挺倔,而且不是珍妮那種,默默的練著乒乓球,平常不作聲,但只要讓她打球,她就能贏了任何人的倔。

而是那種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倔氣,瞪了湯姆一眼,見珍妮也從臥室裏出來了,拉過珍妮說:“走,咱們不跟他一起玩兒,咱們自己玩自己的,他一小屁孩兒,學什麽大孩子翻跟鬥,還動不動說自己是洋八路,呸,真惡心。”

湯姆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憋著眼淚,一副要哭的樣子。

見蘇櫻桃走了過來,張開嘴巴,眼淚就掉下來了:“嬸嬸,我不是故意碰那個姐姐的,我只是想跟他們做朋友,所以我才會跟哥哥一起翻跟鬥,我想讓他們開心,快樂!”

要說誰護短,誰都比不上鄧昆侖。

他搶在蘇櫻桃之前,一把湯姆抱了起來,問這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哥頑皮,喜歡翻跟鬥,本身就很討厭,他為了討好我哥,也跟著我哥一起翻跟鬥,更討厭。”宋正剛都來不及去捂女兒的嘴巴,宋清溪打開臥室的門,又說。

事實上,今天來做客,頂著被批評的風險和堵心,鄧昆侖和蘇櫻桃倆所要做的,是把宋言努力到機械廠去。

但是因為一個小女孩,蘇櫻桃也有點忍不住了。

“他討好你們是因為他想跟你們做朋友,你不願意就算了,宋清溪小朋友,你很聰明,看穿了他的想法,但是你就不能對他友好一點嗎?”

宋清溪指著珍妮說:“像她這樣子安安靜靜的孩子我才喜歡,這個小男孩一來就不停的喊自己是洋八路,還故意裝出很多鬼樣子想引起我們的註意力,話又多,我就是不喜歡他,我有錯嗎。”

蘇櫻桃於是把湯姆從鄧昆侖的手中接了過來,回過頭,笑著對宋正剛說:“宋書記,看來咱們倆家子都應該展開自我批評,因為我們的孩子都沒教育好,這樣吧,別的事情咱們改天再聊,我家的孩子在哭,我們得回家,畢竟要教子不能當著別人的面。”

孩子吵架,確實沒個誰對誰錯。

而一般來說,大家都覺得自己家的孩子肯定有理。

不過事情還沒談到正題呢,宋言也還沒跟鄧昆侖聊天,完了大家還要跳舞。

他們這就要走啦?

畢竟客人家的孩子給人打哭了,抱著哭哭啼啼的孩子走不太好。

所以宋正剛說:“博士,再多坐一會兒吧,我讓保姆哄哄鄧長城好嗎。清溪,你可真不懂事!”

其實要這樣,蘇櫻桃和鄧昆侖也就走了。

但偏偏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宋言突然就來了一句:“事實上我覺得這件事情上清溪沒錯,男孩子雖小也是丈夫,這個小男孩叫鄧長城吧,鄧長城,你要知道,不論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試圖無節操,無節制的去討好別人,在愚蠢的人眼裏,你的討好會讓他們覺得好玩,但在聰明人的眼裏,你這種行為就會顯得很可笑。而且你剛才吵鬧的聲音很大,我很不喜歡。”

好吧,宋言要不說這句話,蘇櫻桃很可能和鄧昆侖抱著湯姆,帶著珍妮走了。

但就因為宋言這一句,蘇櫻桃突然就忍不住了。

現在黨內不是流行無差別批評嗎,她準備狠狠的批評這個宋言幾句了。

“宋言同志,你也覺得我們家湯姆看起來像個小醜,是不是?”她反問。

湯姆來做客,賣力的想討好主人家的兩個大孩子,但是他的討好,反而讓人家的孩子覺得反感,這也就罷了。

宋言作為一個大人,看穿了孩子的討好,很多事情看破不說破,哪怕是孩子,也得留點臉面。

他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孩子臉上最後一點皮都給撕掉了,這讓湯姆得多難堪啊?

這,不吵一架是真的不行了。

鄧昆侖覺得孩子在這兒看大人吵架不太好,索性就把湯姆和珍妮一起帶出門了,出門之前,雖然他不知道蘇櫻桃準備怎麽跟宋言吵一架。

但是作為男人,他也給蘇櫻桃撐足了腰:“想怎麽吵都沒關系,小蘇同志,宋言這個領導我們可以不爭取,我們自己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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