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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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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 你沒事吧。”獨孤氏看到臉色蒼白, 一拐一瘸走出來的謝洵,嚇得臉都白了, 連聲要下人去喚府醫。

謝洵搖頭:“我沒事, 府醫給我上過藥了。我們回府。”他對妻子微微一笑:“阿楠呢?她睡下了?”

“我讓乳母哄她睡,應該睡著了。”獨孤氏小心翼翼的扶著謝洵上馬車, 車上已經鋪好了又厚又軟的棉花墊子上, 謝洵上了馬車, 身體一軟,就趴在棉花墊子上閉目養神。阿楠是謝洵和獨孤氏的掌上明珠, 平時都是兩人自己哄睡女兒的。

獨孤氏小心翼翼的給謝洵擦汗, 謝洵睜開眼睛問獨孤氏:“你去阿菀那裏了?”棉花墊也只有阿菀那裏才有。

獨孤氏點頭說, “公主讓女官送我去阿菀那裏, 我在阿菀坐了一會,這些棉花墊子也是阿菀讓人準備的。”獨孤氏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今天阿菀跟自己說了很多,她知道自己很不對,但是沒想有這麽嚴重,“良人,阿何的事我錯了, 我想把阿何接回來, 以後我們三個好好過日子。”

謝洵嘆氣, 雖然不知道阿菀跟妻子說了什麽, 可他肯定阿菀絕對不會讓妻子把阿何接回來的, 果然他平時太疏忽阿難了,什麽都不跟阿難說,導致阿難整天胡思亂想,“阿何在母親那裏不錯,我們也不要在打擾她,多給她些錢財傍身就是。”

獨孤氏抽泣的應了,謝洵嘆氣,他後悔了,他當初應該在婚前就把阿何打發走的。“阿難,阿何是我的錯,我應該在婚前就打發走阿何,不該留著礙你眼。但阿何畢竟伺候了我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這麽對阿何,你讓我以後怎麽見阿何?我們身邊的老仆又如何想我們?”

“良人我錯了,我不該因為你送阿何字畫財物就嫉妒她,我當時氣糊塗了。”獨孤氏哭著說,謝洵只送看中的人字畫,看不上的人,就算求他他也不送。獨孤氏看到謝洵送阿何字畫,還不止一副,又副副題詞作詩,她覺得謝洵心裏是有何氏的,只是礙著自己不得不送走她,心中一亂,難免行事就糊塗了。

她自幼是父母教導的,但是自小祖母和姑姑姐妹對她的影響也很深。獨孤家是典型的鮮卑家庭,鮮卑貴婦大多性情悍妒,家中大婦處置侍妾的手段一個比一個狠辣。獨孤氏看在眼裏,也學了許多隱私手段,可謝洵風光霽月,獨孤氏覺得用那種手段太玷汙謝洵,又不甘心厚嫁何氏,才弄出這件事。

謝洵一怔,隨即苦笑,“阿難,我不是喜歡阿何,只是她伺候我那麽多年,我想讓她一輩子生活無憂。”

獨孤氏歉然說:“我知道的,是我自己糊塗。”

謝洵勸獨孤氏道:“阿難,我們平時行事不管是對誰,都要講理。有理才能站得住腳。你是不是以為這次如果你殺了阿何就沒之後的事了?”

“沒……”獨孤氏從小被母親嬌慣,嫁人後被丈夫嬌慣,還沒心狠手辣到這程度。

謝洵心中一松,沒這麽想就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別覺得滅口大家就不知道,這反而是把事情做絕,連補償的餘地都沒有。而且——”謝洵頓了頓繼續道:“哪怕真做了別人不知道的事,人不知還有鬼神知,所以我們做事要問心無愧。”

謝洵深刻反思,覺得自己平時跟妻子交流太少,導致妻子鉆牛角尖,不過沒關系,以後他會把自己的想法慢慢都跟妻子說的。夫妻是陪伴一輩子的人,他的心事如果連妻子都不知道,還有誰能知道?

獨孤氏受教的點頭,目光閃閃的看著謝洵,夫婿說的對,她以後什麽都聽夫君的。獨孤氏也慶幸自己沒對阿何下死手,讓她還有補償的餘地,不然她就跟良人有隔閡了,“那我們這次不回去了,等過年以後再回去。”

“為什麽不回去?”謝洵不以為然的反駁,“岳母不是病了嗎?也就回去一次,他們也不缺我們孝順,順便還能跟阿兄一起過年,多好!”謝洵說道最後都興致勃勃了,他好久沒見大兄了。

獨孤氏也惋惜的附和,她知道良人一直很想自己大兄、長姐。

不過謝洵想要去跟大兄過年的想法還是沒實現,他第二天就發燒了,獨孤氏這次倒沒有這抱著女兒哭,而是帶上女兒敲開了公主府大門,跟謝簡、陳留說謝洵發燒,她要把阿楠暫時放在府裏,專心照顧謝洵。陳留趕緊讓人去叫太醫,謝知把阿楠往阿柔身邊一塞,趕緊沖到小叔家裏照顧小叔。她對阿柔很放心,她肯定能照顧好阿楠。

溫水洗澡、酒精擦身、冰塊降溫,加上太醫的幾幅藥劑下去,謝洵終於悠悠轉型,謝知坐在謝洵身邊無奈的說:“小叔,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順心,我們這樣的身份已經夠好了,想要再多就是強求。”

謝洵聞言苦笑一聲,“阿菀,道理我都知道,可我就是——”不服氣。

謝知道:“幸虧我不像你。”不然我就要把自己逼死了。

謝洵聽這句話,嚇得一激靈,驚惶看著謝知,“阿菀你知道了?”知道自己身份了?

“知道什麽?對了,還有幾天王先生就到長安,小叔你要快點好起來,不然誰來招待王先生。”謝知不跟小叔點破,就讓你不舒服!誰讓你讓人這麽操心。

謝洵眼巴巴的看著謝知,謝知卻說:“我去找小嬸,她守了你一天一夜,我早上逼著她,她才去休息的。”她起身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小叔叮囑道:“你快閉上眼睛,小嬸進來你再睜眼,必須要讓小嬸認為,你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

謝洵:“……”這種騙局有意思嗎?

謝知才不管他心裏怎麽想,反正讓他照做就是,對於小叔這種腦子不拐彎的男人,只需把意思說明確,讓他照做即可,解釋完全不需要,因為他不會理解你。

謝洵的發燒,讓陳留心裏愧疚,總覺是自己小題大做才讓謝洵如此,但沒想謝洵身體一好,就帶著妻子過來給陳留磕頭賠罪,“母親,孩兒不孝,請母親責罰。”

陳留見狀,心頭抑郁散去,親自將謝洵扶起來,“你身體剛好,快起來。”她輕嘆道:“也怨我——”

謝洵連忙說:“母親慈心,孩兒一直記在心中,平時我們對母親多有不孝,是母親寬宏大度,不同我們小輩計較。”謝洵願意說好話的時候,還是能把人說的眉開眼笑。

果然陳留就被他哄得都笑出眼紋來,她要求真不高,只要這種母慈子孝,其樂融融就好。

謝知見這件事順利過去,湊趣道:“小叔,院子裏梅花開的正好,我們都去賞梅,你給我們做一副賞梅圖吧。”

“好。”謝洵一口答應,給親人作畫有什麽推辭的,也是謝簡自己端著,他要是開口讓蠢兒子為自己做傳,他蠢兒子早答應了。

謝家人沒了隔閡,開始歡歡喜喜的過年,謝洵因身體緣故,也暫時不能去岳父那裏,但是他跟妻子已商量好,過完年他身體一好就出發。

長安城過年的氣氛也越來越濃,宮中到了臘月三十開始封印,拓跋曜也不用上課,這是他一年中唯二可以不用讀書的日子,還有一次是太皇太後生辰,就是拓跋曜自己生辰都不放假。後宮女眷卯足勁想要得到皇帝的寵幸。

李氏這些天日子過得很苦,她終於知道不得寵的後妃在後宮過得是什麽日子了,任何人都要落井下石的踩自己一腳,哪怕她是皇帝的親表妹都不管用,因為皇帝親表妹不止她一個。後來還是她把壓箱底的錢拿出來,重金撬開常大用的嘴,才知道陛下最近喜歡用梅花蕊上的梅雪烹茶。

她冒著得風寒的危險,天天親自去花園收集梅雪,然後默默的差人送到建章宮,連續送了一個月,終於讓拓跋曜某天無意得知最近用的梅雪都是李貴人收集的,他才重新寵幸李氏。失而覆得的寵幸讓李氏對常大用感激涕零,時常給常大用送好處,送得連拓跋曜都笑他最近發橫財。

“奴婢的錢就是陛下的錢。”常大用笑著給拓跋曜斟茶,就憑李氏想用錢撬開常大用的口?怎麽可能!能做到皇帝心腹內侍的,哪個是可以用錢打動的?他會松口是因為拓跋曜的授意,“陛下這是用梅雪烹的茶,小娘子特地囑咐我們要先用竹炭濾過,我用竹炭濾了三遍,再用細絹篩過。”

拓跋曜吩咐常大用道:“你派人去公主府送信,我初五去看望姑姑、太傅。”

“唯。”常大用應聲退下。

公主府的主人是慣例去宮中過年的,就是庶女也不例外,今年還多了一個柔娘,前幾年不帶她去倒不是因為她是庶出的緣故,而是她年紀大小,怕她在宮宴上失禮。看著宮宴的繁華,謝知一點都不奇怪,幾個姑姑為何不願下嫁,下嫁就代表她們永遠跟這種榮華富貴無緣,她們怎麽願意?

國宴上崔明珠對謝知和拓跋曜嚴防死守,沒想拓跋曜甚至都沒看上謝知一眼,見崔明珠始終戒備自己跟阿蕤,他不屑的一笑,他怎麽可能在這時候跟阿蕤見面?他又不準備跟阿蕤偷|情。崔太皇太後看到崔明珠這般小家子氣的模樣也有些惱怒。

找了機會將崔明珠訓斥一頓,讓她安安心心伺候皇帝,早日生子,不要盡做些上不了臺面的事。太皇太後的訓斥,讓崔明珠傷心的找丘穆陵氏痛哭一頓,她覺得太皇太後一點都不關心自己,只要崔家的太子,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

丘穆陵氏嘴上安慰崔明珠,心中則不以為然,太皇太後把她當生子工具不是很明顯的事?她居然現在才看出來?丘穆陵氏本來以為傍上崔家,可以讓她離開秦宗言的控制,但沒想到崔家根本不把她當回事,崔陟別說是為她棄妻另娶,就是一個媵人名分都不肯給她。

當然丘穆陵氏也不稀罕崔陟媵人名分,因此她只能依照秦宗言計劃的,慢慢的靠近討好崔明珠,讓她對自己越來越信任。丘穆陵氏並不知道秦宗言想要自己做什麽,但總覺得這事很危險,可她已經騎虎難下了,因為她根本離不開秦家。

宮中的人各有各的算計,這個年拓跋曜倒是過的很開心,從初三開始,拓跋曜就帶著彭城王一家家拜訪親戚,初三是崔家、初四是獨孤家、初五是謝家,禦駕親臨,讓所有的人家都忙得兵荒馬亂,只為接見聖駕。

在崔家和獨孤家,拓跋曜都是跟長輩敘舊,然後用過午膳就離開了。等到了謝家,拓跋曜見過陳留和謝簡後,就說要跟謝簡去書房問功課。其實他哪有什麽功課需要跑到謝家問,就是想找機會跟謝知私下相處而已。

謝簡領著拓跋曜去書房,又提醒拓跋曜道:“陛下,半個時辰。”

“知道了。”拓跋曜不耐煩的趕走謝簡離開。

謝簡無奈的離去,也虧得阿菀年紀還小,要是再大一點,就不能半個時辰了,頂多一炷香。

“曜哥哥。”謝知等謝簡離去後,笑瞇瞇的先給拓跋曜行禮,然後在他示意下坐到拓跋曜身邊。

拓跋曜剛才就看了謝知半天,發現她變瘦了,“怎麽變瘦了?”

“變瘦?”謝知摸了摸臉說:“可能是我在長身體,所以才變瘦了。”

拓跋曜道:“年後我要去洛陽行宮,你要隨我一起去嗎?”

“東都洛陽嗎?我還沒去過呢。”謝知有點向往,“聽說洛陽牡丹很美。”

拓跋曜壓低聲音道:“那裏守備弱,我們還能去集市玩玩。”

謝知一聽連忙搖頭:“不可!曜哥哥,你是萬金之體,豈可輕易微服私訪?”謝知可不想跟皇帝偷溜出宮,萬一出什麽事那是要株連家族的大罪。

拓跋曜悶笑一聲,“放心,絕對安全,大母也是知道的。”

謝知這才放心,“那崔貴人去不去?”

拓跋曜看著她笑:“吃醋了?”

謝知說:“我哪有資格吃醋,人家才是能吃醋的人。”

拓跋曜哈哈一笑,“放心,她要伺候大母,不會跟我們一起去的。我們先去逛集市,然後再出城踏青。”

“好啊。”謝知連連點頭。

拓跋曜跟謝知說好了去洛陽的事便回宮了,他到底是皇帝,不能在臣子家中停留太久。過完年初六,甲一就帶著王偃到長安,一行人風塵仆仆趕到長安時已快宵禁,他們也不入城,先去謝知小莊子整頓休息。

王偃說是帶家人死遁,其實也就帶了一個小孫子。他妻子、兒子都早逝,兒媳改嫁,只有一個跟謝知同齡的孫子王瓚。這一路上王瓚不僅不叫苦不叫累,反而全心全意照顧祖父,白天扶著祖父,晚上睡在祖父腳邊,只要王偃咳嗽一聲,他就會立刻驚醒。

這樣的孩子不止王偃心疼,就是甲一等人都很心疼,後來還是甲一等人輪流晚上照顧王偃,才讓王瓚休息了幾晚。等大家一到莊園,三姨奉上熱水,讓眾人痛痛快快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再端上熱氣騰騰的面條,大家一口氣把食堂裏準備的面條全部吃完。

三姨笑著看著吃到第二碗就吃不下的王偃說:“王先生,他們都是粗人,吃相不雅,你莫要跟他們計較。”

王偃笑著搖頭:“食乃人的天性,談何雅不雅?”他夾起一個小籠包,小口吸著裏面湯水,這是三姨剛剛教過他的吃飯,果然滋味妙不可言,他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肉蒸餅。謝知的小莊子是一點點慢慢改變的,對看著小莊子壯大的甲一等人來說,只覺得這處莊園跟別處不同,但到底有什麽不同又說不出來。可對咋見莊園的王偃來說,這就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世外桃源。

“這真是貴主一手建造的莊園?”王偃有些不可置信的問。

“對。這莊園裏的一切都是貴主讓人一手打造出來的。”三姨驕傲自豪的說。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王偃喃喃道,“可惜貴主不是皇子。”以王偃的心胸,都說出惋惜謝知不是皇子的話,如果謝知是皇子,而先帝又沒死,先帝有這種的嫡長子,何愁梁國不能北伐?奈何世事無常。

“貴主可不比男子差。王先生以後就知道了。”三姨說著又給沈默不語的王瓚舀了一勺蛋羹,叮囑他多吃點,小郎君紅著小臉微微點頭,一反路上小大人的模樣,他本來年紀也不大。

王偃慢慢點頭,貴主肯收留他們祖孫,他就很感激了。

謝洵接到王偃達到的消息,趕著宵禁前出城,抹黑走了兩個時辰才到謝知的小莊園,看到須發全白、老態畢露的先生,謝洵悲從心來,跪在王偃面前嚎啕大哭。王偃也抱著謝洵老淚縱橫,兩人都想著以前,如果一切都沒有變該有多好。

謝知第二天早上才接到消息的,聽說王先生來了,謝知急著想去小莊子,卻被謝簡阻止,王偃隨時可以見,她跟謝洵接連去小莊園太打眼,等謝洵把人接回家裏她再去,這樣她也不用出城。謝簡私心還希望王偃好好看看孫女的小莊園,有才的人都傲氣,憑著恩情傳道受業,和憑著恩情加欣賞傳道受業還是有些不同的。

謝知聽祖父這麽一說,也只能按下心思,等小叔把人接回來,想來小叔跟王先生也有很多話說。謝知沒想她暫時還沒見過未來的授業恩師,卻迎來了五哥的未婚妻,確切說是內定未婚妻。因為這位未婚妻她跟謝知一樣大,她母親想讓她滿了十六再嫁人,所以兩家暫時沒定親,只是有默契而已,等到快結婚時再定親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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