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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朽木家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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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朽木家的宴席

朽木家的嫡孫降生在初春, 出生之時,感知敏銳的死神都察覺到了一絲細微的從朽木宅邸深處震蕩而出的清冽靈壓。次月,恰逢櫻花季,朽木家嫡孫滿月, 朽木家大擺宴席, 聚靜靈庭之貴族, 與眾同慶。

四楓院家的牛車停在朽木家宅邸前, 駕車的仆役放好車凳, 修羅丸從車裏下來, 他伸出手, 夜一的手搭在了修羅丸的手上下了車,四楓院家主和夫人等在門邊, 滿意看著自家孩子行為舉止合乎貴族規範。

麗子最後給夜一選定的是一件櫻花瓣的小櫻布織的和服, 粉色的布料配著明光線織就的細小櫻花花朵尤是精致,嬌嫩的顏色和少女年輕美麗的容貌十分搭配。

今日夜一還畫了淺淡的妝容,盛裝打扮的夜一看起來美極了。

朽木蒼純候在門邊, 六番隊副隊長笑的一臉矜貴,但滿眼都透露出初為人父時的欣喜若狂,他迎了上去:“四楓院大人與四楓院夫人攜貴子光臨寒舍,是在下之幸,裏面請。”

候在門後的仆從上前引路。

玖城和麗子略一點頭, 夜一和修羅丸行了個小輩的禮節, 頂著周圍無數雙看過來的眼睛, 夜一和修羅丸的客套笑容又加深了一分。

夜一踩著木屐,小蹭步挪著, 頭微微低著, 修羅丸離得姐姐很近, 看得夜一借著垂下的劉海,往上翻著白眼,修羅丸跟在父母身後,壓低聲音:“姐,忍忍。”

金色的貓眼透過發絲,睨了修羅丸一眼,貓貓眼裏透著絕望——她要演一天!

夜一微傾身子,小聲嘀咕:“說真的,平日裏還不覺得,死霸裝穿起來真舒服。”

一家四口由著仆從領路,穿過朽木家的回廊,到了臨近庭院的宴廳,護庭十三番的隊長們已經倒了大半,一番繁文縟節下來,饒是剛剛勸慰姐姐的修羅丸也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姐弟倆對視一眼,一邊和長輩交談一邊慢慢退出交際圈,在庭院的角落坐了下來。

朽木家的庭院的枯山水很是雅致,在這間枯山水庭院裏,每一塊石頭的挑選以及布局都顯現出主人家極大的講究。院內巖石經過精挑細選,花崗巖、火山巖、石灰巖這些淺色石頭被有條不紊地擺設起來。

石頭的擺放也看得出有所推敲,單塊零星的放於一處,合著石頭的大小以及形狀,將三五塊相宜的石頭相互搭配,石頭與石頭間灑下沙子。

細沙被扒鏟拉出直線如同靜止的細水,尾端連接著細小的波紋看起來好似山間溪澗。順著回廊,沙子被拖出蕩漾的波紋,如同沿著木廊流淌的湍急河流,竹柵、曲線、螺旋,依石而射,造型各異。

庭院的一角種著一棵枝繁葉茂的櫻花樹,風吹過櫻花樹杈,粉色的花瓣緩緩飄落。

夜一按著胸口,被衣襟帶著的背脊繃得直直的,她側頭看向庭院,嘴裏嘟囔道:“我寧願去現世殺它一百天的虛。”

微風吹過,帶著櫻花的香味沖入鼻息,修羅丸右手捏著折扇,看著庭院裏低聲交談的貴族們,他問道:“喜助呢?”

“他可不想來,”夜一說道:“落魄貴族的子弟到這裏來聽其他人的冷嘲熱諷嗎?”夜一伸出手手心朝上,她的視線落在自己手心的掌紋上,嘲諷地說道:“有些人,還是眼皮子太淺。就說你的那個好朋友……”

“惣右介?”修羅丸收回視線。

夜一聽到回廊一側傳來腳步聲,她閉上嘴,服侍周到的仆從給坐在角落的姐弟送上清茶就無聲地離開了,夜一這才繼續說道:“我小小調查了一下,很有趣。”

“哦?”修羅丸應了一聲。

夜一瞧著修羅丸不甚在意的表情,繼續說道:“雖然沒有找到多少實質性的證據,但我說說他的背景你就知道了,”修羅丸側首看過來,金眸裏流露出一點好奇:“他是藍染家家主安置在流魂街三十六區外室的獨子,二十五年前母親過世。”

“哦,”夜一看著庭院,笑得帶著點深意:“而據族譜記,二十四年前,身體康健的藍染夫人和其獨子突發重疾相繼去世,當年,藍染家族譜就有了他的記錄。”

修羅丸收回視線,只是說:“好巧。”

夜一應了一句:“是啊,好巧。”

修羅丸擡手,扇柄在手心敲了兩下,他適時地側過頭,看向回廊的另一端,藍染正拐過回廊的一角,朝著他們走過來。

英俊的青年褐色的和服外罩著一件黑色的羽織,青年手上拿著一把深黑的折扇,掛著溫和的笑容,褐色的眸子深邃又明亮,藍染看向迎著他走過去的貴女,在距離少女三步的地方柔聲說了幾句話,藍染指了指夜一和修羅丸的方向,微微欠身又說了幾句話,才與少女分開。

遠遠的看不清貴女的表情聽不清他們的說話聲,只看見那個少女欠身回禮,擡手托著展開的折扇擋住了大半張臉。

夜一饒有興致地收回視線,說道:“他可比你受歡迎了多了。”誰不愛溫柔似水的美男子呢?

修羅丸折扇點鼻,道:“大可不必。”

藍染走到兩人身邊,微微欠身,說道:“夜一大人,修羅丸,許久不見。”

修羅丸站起身,夜一輕笑一聲,說道:“玩去吧。”

該說的我都說了,該註意的你也會註意的。

藍染客氣說道:“少陪,夜一大人。”

夜一擺擺手,她看了眼父母的方向,說道:“我倒見見這次宴會的主角,小家夥長大了能跟你小時候一樣可愛嗎?”

並不承認自己小時候很可愛的修羅丸動作瀟灑地回頭轉身。

兩個青年避開人群,他們並肩朝著朽木家為客人預備的茶間走去,說是朽木家嫡孫的滿月宴,實際上也是靜靈庭貴族們借機商討家族商業合作的機會,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回廊裏的茶間,在和室的茶幾邊坐下。

兩人起先都沒說話,剛剛客套了許久的二人都有些疲倦,藍染揭開炭爐上的蓋子,爐中炭火是點燃的,他把盛滿水的茶壺放上炭爐,茶壺裏的水慢慢燒開。

沸騰的水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添茶,提壺,水落。

清淡的茶香彌散開來,洗杯,倒茶,藍染擡手把茶杯端給修羅丸。修羅丸收回思緒,雙手接茶,“多謝惣右介。”他轉動茶碗,輕啜一口咽入杯中,再把茶杯放回幾上。藍染的視線落在茶杯上,褐色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絲無趣。

半點溫柔也無,帶著無趣淡漠的寒意。

這是貴族的必修課,兩人都做得極好,修羅丸猶豫了一下,還是揭開了夜一提及的話題,他壓根沒有委婉的意思,問道:“藍染家主夫人和他的孩子是你動的手嗎?”

“嗯?”藍染擡起頭,視線與修羅丸交錯,他嘴角微挑,笑得譏諷,卻並不否認,直白說道:“不錯。”

水又燒開了,修羅丸擡手提壺,沖茶,問道:“如何辦到的。”

“藍染陽昀資質平庸,父親欲接我入家宅記在主母名下,”藍染平靜回答:“那日趁我外落毒入井,害死我母親,我入家宅之後,用此毒結果了他們性命推在了旁支身上,家中長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微一停頓,藍染問道:“修羅丸要把我抓進蠕蟲之巢嗎?”

修羅丸搖搖頭,說道:“二番隊不管貴族家私,而且,此時也與我關,我只是好奇而已,感謝惣右介如實應答。”

藍染聞言,他“呲”地笑了出來。

“一如我認知的,”藍染止住笑,褐色的眸子不見溫度,評價道:“貴族真是無趣至極。”

“是。”貴族少爺直白說道:“遠不及變強來的有趣。”

藍染端起修羅丸奉上的茶杯,慢飲杯中茶水,他這才說道:“有些人,眼皮子太淺,終日終生的為那半點利益糾葛,蠅頭小利爾虞我詐,”藍染微微感慨:“孰不見,強者並不喜螻蟻泣鳴。”

修羅丸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道:“有句話,我不知該說不該說。”

藍染生了一點興趣,他說道:“請說。”

“惣右介很溫柔,行事周全,為人友善,”藍染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修羅丸擡頭看人,視線交錯,慢慢說道:“但目光如炬,只看你眼睛,觀察敏銳之人能看出你眼底的近乎驕傲的傲慢,而吾等雖天賦出眾,但尚未到目可顯露輕視之時。這個世上,總是小人難纏。”

藍染收斂起笑容,他閉上眼睛,說道:“多謝提醒。”

修羅丸見藍染把他的話放在了心上,轉移了話題,問道:“通往虛圈的設備做好了嗎?”

藍染盤算了一下,回答:“估計六月底的時候就可以做好了。”

兩個年輕人閑聊起來,直到朽木家的仆從敲響茶間的和門,“大人們,宴席開始了。”

修羅丸和藍染應了一聲,兩人跟著仆從並肩往庭院走去,矮幾環回廊布置,庭院空處也擺上矮幾軟墊,離庭院越近的席位坐的人身份越高。藍染朝著修羅丸點點頭,兩人就此分開,藍染家的席位離庭院遠得很。

玖城遠遠朝著自家孩子招招手,修羅丸慢步走入回廊,在四楓院家的席位上坐下,這個地方距離主座大概也就十來步的距離。朽木銀鈴坐在主座,朽木蒼純坐在次座,蒼純的夫人並未列席。

賓客們紛紛入席,主角也就來了。

一個年長的婦人抱著包裹嚴實的繈褓從主席後的屏風走了出來,朽木蒼純站在婦人身邊,小心托著繈褓的邊沿,婦人小心地扒開半遮著嬰兒臉的繈褓,露出小嬰兒奶呼呼圓滾滾的臉蛋,修羅丸離得近,看得清楚,小嬰兒閉著眼,小臉蛋一片粉紅。

朽木銀鈴笑容滿面,年長的死神開口對著賓客說道:“老夫給這孩子取名白哉,他將是朽木家二十八代當家,”朽木銀鈴說道:“感謝各位來參加孫兒的滿月宴,也希望白哉在各位的祝福裏平安長大。”

宴席開始。

……

護庭十三隊隊長們的酒從宴席開始喝到月上樹梢,整個庭院彌散著一股子酒氣,四楓院家家主並沒有約束自己自家兩個愛喝酒的孩子,修羅丸和夜一飲著櫻花釀都有些醺醺然。

玖城端著酒杯,和盤膝坐在身邊的銀鈴幹了一杯,二番隊隊長和六番隊隊長向來聊得來,修羅丸啜飲著酒盞裏的酒,就看著姐姐滾圓的貓眼裏慢慢顯露出一點迷瞪,夜一腦袋晃了晃,“嘩啦”靠在了麗子的肩上。

少少喝了點酒的貴婦人無奈摟著女兒,看向自己雙目清醒的兒子,那邊兩個隊長邊飲邊聊,“……今日是老夫之幸,”朽木銀鈴醺然說道:“靜靈庭已百年未有聚一庭之人同慶之事了,下一次慶賀,就要是貴公子的及紀生辰了。”

紀,即是一百年。

修羅丸聽著那邊的對話,看了過去,夜一不喜歡繁文縟節,所以她的百歲生辰也就在家中慶賀一下,那時修羅丸還是小奶狗,印象並不深。

朽木銀鈴問道:“就不知四楓院隊長打不打算請老夫慶賀一番了。”

玖城屈指算了算,推托說道:“還有二十五年修羅丸才滿百歲呢,到時候再說吧。”就他們家那兩個連說到試衣服都撒丫子跑的貓狗孩子,怎麽可能擔一日主角操勞生辰宴的事情。

二十五年才滿百歲?

二十五年!

持扇的男子氣息不穩,妖力洩露了一絲,修羅丸猛地擡起頭,他敏銳地朝著那個方向看去,他驚訝極了,那個和他約定百年之期的男子此時竟然就在靜靈庭朽木家宅邸之內!

修羅丸閉目嗅了嗅。

那個方向?那人就在朽木家宅邸的櫻花樹上,修羅丸沒有看見那人的蹤跡,卻能感覺到那人帶著洩露的一絲氣息無聲落地,他沒有再隱藏行蹤,反而在院墻後等著他。

修羅丸慢慢站起,他朝著父母方向欠了欠身,說道:“少陪。”修羅丸一副飲酒後想要如廁的模樣,他緩步走出庭院,繞過人多的回廊,在無人的一處院角一躍而起,瞬步發動,身形化作虛影。

朽木當家往修羅丸的方向看了一眼,問玖城道:“貴公子無恙吧,櫻花釀雖味美甘甜,但後勁極大,喝多了易醉的。”

“不用管他,”玖城應道:“修羅丸的酒量整個靜靈庭都沒多少人能比。”

修羅丸的身形再出現的時候,就停在了那一股氣息的身邊。

修羅丸微微皺眉,喚了聲:“前君?”

如若撥雲見日一般,那人的身形從虛空中出現,混沌中性的妖力無聲無息無覺地褪去,男子淡淡一笑。

“你竟然真的能找到我。”修羅丸驚嘆道:“而且,如果不是你一息氣息流露,我都不會發現你的位置。”

雖然貴族們不會註意這一絲突然出現的氣息,但能夠在隊長雲集的朽木家主宅內掩息凝神,如入無人之境,他對自己力量的把控簡直精細及發細致入微。

男子微笑掩住眼底的覆雜,說道:“許久不見,修羅丸君。”

“你知道我的名字了?”修羅丸一楞,“前君,恕我冒昧,能告訴你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男子微微點頭,然後他說道:“告訴你的名字可以,你先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男子還帶著一點期盼,可能是不同地方滿百歲的意思不同。

滿一百歲也是滿百歲,滿兩百歲也是滿百歲。

修羅丸目露疑惑,但他還是說道:“當然可以。”

男子緩緩吐出了一個一口氣,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啊?”修羅丸一怔,回答道:“我今年七十五歲。”

“七……”男子咽下嘴裏的唾液,他微微垂眸,緩了緩,重覆道:“七十五歲?”

“對啊,”修羅丸更加不解,說道:“七十五歲,我還有二十五歲才滿一紀。”

大妖怪兩百歲成年,如果以妖的身份來算,修羅丸還有一百七十五歲才成年。能揮出那般恢宏的一刀的戰士,能化他人力量為己身的死神,能夠讓他在虛群化為灰燼的瞬間都心頭一凝的貴族,竟然才七十五歲?雖然男子肯定自己能取他性命,但眼前的這個人,才七十五歲!

一個崽崽!

修羅丸看著眼前的男子蹙起了好看的眉,薄唇抿得緊緊的,臉上微粉的紅暈褪得一幹二凈,血色的眸子眼神發直,咬肌繃出,牙都咬緊了。

他欺負威脅了一個崽崽!

思慮再三,男子開口道:“我叫玉藻前,”玉藻前擡手按住了修羅丸的肩膀,沈聲說道:“你我的百年之期,就當作廢了吧。”修羅丸滿臉茫然,玉藻前繼續說道:“你若答應我不把此事說出去,”玉藻前認真說道:“我便教你你們四楓院家已經失傳的妖怪的修煉方法。”

“什麽?”修羅丸還未緩過神來。

玉藻前無比誠懇地說道:“拜托了,請務必答應我。”

“好?”

他,堂堂九尾妖狐,延綿壽辰近三千年的大妖怪,和一個年僅七十五歲的幼崽定下了一個他曾極為認真的百年之約。他,一個從東方封神之戰開始就存在並成功幸存下來的大妖怪,威脅恐嚇了一個幼崽!

哪怕以死神的標準,修羅丸已經算得上是成年人,但七十五歲,落到任何一個妖怪耳中,都是一個幼崽。

關鍵是,他打贏了不贏面子,打輸了會無比丟臉!

打輸了,他還不如一個幼崽;打贏了,他欺負了一個幼崽。

幼崽!

崽!

哪怕他並沒有多少人類的道德,但作為一個綿延壽辰三千年的大妖怪,為了不成為其他妖怪口中的欺負幼崽的大妖怪之恥,他覺得他得花些功夫來教養眼前這個一點不會妖怪修行方式的青年。

嗯,這個理由的邏輯非常完整,才不是因為他欣賞眼前的青年。

謀略,潛力,強者之心。

作者有話說:

狗:我只是年紀小,不是崽!以後讓你哭著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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