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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瑯織和江本才出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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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病未好之前,笨得很,又沒腦子,沒有任何攻擊性,所以師傅願意將我留在身邊。”

尋習道:“正是。而且你師傅性子不好,毒舌又高冷,難得有能和他相處下去的。天上那些女神仙只曉得他好看,是戰神,都說要與他雙修,只怕還未和他待上一天,就要後悔。”

木水多少有些明白了,不過心裏還是難過:“可若是我不那麽笨,可以保護好自己,師傅也不會因為我而動了殺心,被懲罰了。”

尋習笑著安慰她道:“這有什麽,想當年神魔大戰,你師傅什麽傷沒有受過,比這個厲害的他都熬過來了,別擔心。”

木水回頭去看那緊閉的木門:“有朝一日,望我也能護師傅周全。”

尋習也去瞧那門,仿佛下一秒居且就會推門而出一樣:“能護你師傅周全的,只有他自己。”

木水雖然難過,但是也不得承認,確實是這樣,她,護不了居且:“有朝一日,望我再不會給師傅闖禍。”

尋習忽然大笑起來:“你如今倒更像是我徒弟了。”

木水向尋習翻一個大白眼,難怪青花姐姐最近很不喜歡和她講話。

☆、又回天上

居且沒能在凡界待多長時間,仙鶴就帶著卿史的信來了,詢問他是否也要像居且一樣,在齊山做一個散漫神仙,若是真覺得凡界比天上好,那重華殿大約也可以拆得了。

尋習不必居且,幾千年收集了不少天上地下奇珍異寶,全放在重華殿,沒有一樣是能舍棄的,

所以,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有一次離開了齊山。

青花倒是開心得很,不用再每日忍受耳邊聒噪。

木水雖然極力忍耐,但是尋習還是能從她憋紅的臉上看出開心,還不待他說話,木水先跑了:“尋習哥哥,你等一下,我寫一封信給師傅,你幫我帶到天上去。”

尋習很是難過,自己就這麽不值錢嗎?

木水很快寫完了信,交給尋習,看著尋習將信件收進虛境之中,立即將他推出門外:“尋習哥哥,你快走吧,今兒天好,正適合上路。”

尋習剜一眼她,罵道:“小沒良心的,和你師傅一個樣。”才又對著青花道:“我去兩日就回來,不必太掛念我。”

青花笑了,話卻說得極是不客氣,氣得尋習一口老血:“還請上神放心去吧,青花店裏事情多,沒那功夫。”

尋習傷心欲絕,回到天上,因不想去南山觸卿史的黴頭,直接回了重華殿,他得先將收藏多年的寶物找個絕佳的地方藏起來才是,不然每次都被這樣威脅,豈不是很沒面子。

重華殿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殿裏的小神小仙性子和他相似,極是愛鬧,若是平時,他又不在,肯定是已經鬧翻了天的,今日相當奇怪。

待反應過來,大殿的門已經開了,殿內傳來卿史的聲音:“孽徒,哪裏跑?”

尋習趕緊折回去,笑道:“原是師傅來了。徒兒想著,多日不見師傅,正要去南山請安呢。”

卿史一掌拍碎了桌子,怒道:“你眼裏還有為師?”

尋習的腰又彎了一些:“師傅何止在徒兒眼裏?師傅是在徒兒心裏呢。”

重華殿的小神小仙瞬間笑出了聲,卿史淩厲眼神掃過去,這小聲立即停住了,他這才道:“怎麽,你也要學居且一樣,去凡界蓋一茅草屋住上幾百年?”

尋習聽卿史怒氣已然消了大半,趕緊往前幾步,才道:“徒兒是逍遙神仙,不是苦修僧人,吃不得那苦,只敢在天上混混日子。”

卿史道:“師傅教你們仙法,傳你們神功,是叫你們守衛天宮的,不是叫你們去凡界過快活日子,你們這一個個的都像什麽話,為師這老臉還要不要了?”

尋習聽著自己師傅的怒氣又消了些,才小步走到卿史身邊,又是譴責居且,又是要以身作則,好不容易,才哄得卿史離開重華殿。

尋習又一路送到南山,打算順道將木水的信,交給居且。

居且已經能坐起來在床上看書了,見到尋習來了很是驚訝:“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尋習一屁股坐上居且的床,自虛境中拿出木水的信,交到居且手裏:“木水給你的。”

居且接過信,並未對打開,又問道:“你不會為了這個就回來的,說吧,怎麽了?”

尋習將今日之事一一說給居且聽,居且聽完,沈思一會兒,才道:“應該是歸浮。師傅不可能知道你去凡界的事情,他從不對這些小事情上心。”

尋習先是點頭表示讚同,然後才醒悟道,好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什麽叫小事情,我好歹也是天界的戰神。”

居且斜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叫你調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尋習倒是不與他置氣,直接就說了:“青丘七夕之前,有非灰狼族成員去找過灰狼族族長,灰狼族向來不與外族有任何來往,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們家青花還挺厲害,沒費多大勁兒就查到了,厲害吧。”

居且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是誰?”

尋習道:“聽說長得倒是普通,不過,沒有妖氣。”

居且甚至沒有遲疑:“姬煙。”

尋習搖頭:“這個還不能確定,除非上葉山去問灰狼族族長,否則,怕是查不出來,況且,無緣無故的,姬煙為什麽要這麽做?”

居且瞇著眼睛,一瞬間,尋習仿佛又見到了那日葉山的他,居且道:“要得好好查查,到底,是何緣故。”

尋習擔心居且想起那日的事情,一時殺心又起,現在倒是沒事,等傷好了,只怕要提著楚清就去永清殿殺姬煙。

於是轉移話題道:“你不看木水給你寫了什麽?”

果然,居且恢覆了正常的神態:“我若是看,你必要問我寫了什麽。等你走了,我再看。”

尋習撇撇嘴:“真沒意思,我和青花的事情,不也和你說了嗎?”

居且道:“那是你懦弱,不敢面對。”

這話雖對,也是重了些,尋習拂袖離開。

居且倒是不擔心,他真的生氣,畢竟這幾千,他對尋習說過的難聽話,就沒有少過。

他拆開信來看,木水的字倒是比他離開時好了許多。

“師傅,望安。得居且哥哥救治,木水的病已好全了,與尋常妖怪無異,師傅可放心。青花姐姐很照顧我,我在青花館中依舊寫字念書,閑暇時也會幫青花姐姐的忙。已一年未見師傅,甚是想念,往師傅早日歸來。徒兒,木水。”

居且看完,輕嘆一聲:“果然是好了。”

不想尋習忽然從門外走進來:“我治的,能不好?”

居且將信折好,放入虛境之中:“多謝你。”

尋習趕忙擺手:“不謝,這個人情你是要還的,我可記著。”

居且道:“怎麽,上回寸方鏡的事情,不算?”

上回尋習想用寸方鏡看從前故事,是居且幫忙畫符的,這個尋習倒是還沒有忘記:“行,那咱們兩清了。”說著再次拂袖離開。

居且出聲攔住他:“你和青花怎麽樣了?”

尋習回身笑道:“居且上神怎麽也開始八卦了?”

居且道:“我與青花相識一場,在齊山時也得她頗多照顧,不過是想代她告訴你一句,她雖是狐妖,可絕非是一個天界戰神夫人身份能打動的。”

尋習不滿道:“我已在齊山遭了許多白眼。”

居且點頭:“我想也是,你怎麽可能鬥得過青花。”

這個話題真是很搓尋習痛處,尋習道:“青花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好,倒是你,木水怎麽辦?妖族不過短短千年壽命,你不會想在人界陪她幾百年就算了吧。”

居且道:“那不就辜負了你為我治好她的一片心意了?我打算助她升仙。”

尋習挑釁地笑道:“在她壽終之前,你這傷勢,能養得好嗎?不如求一求我,我幫你助木水升仙。”

居且答:“我雖動不得,下不了床,卻隱約聽說,師傅叫你去昆侖山找藥,在二十一天內治好我這傷。有這回事嗎?”

尋習挺直了腰桿:“確有此事,不過哪又怎樣,是你自己不用我治的。”

居且道:“我反悔了,尋習上神,你去昆侖山挖的藥呢,在哪?拿來吧。”

☆、姥姥去世

這一天,木水收到了越山的來信,信上說,姥姥去世了。

其實那一年除夕的時候,姥姥就已經快要離開人世,得了尋習的藥,才有勉強拖了一段時間,但尋習只是戰神,不能改變她的命數。

洞知雀是木水很熟悉的,每一次來,都會給木水帶各式各樣的好吃的,但是這一天,不知道怎麽,木水看著那洞知雀,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然,是江本的傳信,姥姥去世,讓她回越山參加葬禮。

出乎青花的預料,木水沒有哭,至少青花以為,木水會大哭一場的。

不過看她呆楞楞,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樣子,青花倒是寧願木水哭出聲來。

青花扶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想哭就哭,有姐姐呢。”

木水還是不說話,青花無法,只能交代店裏的夥計幾句,帶著木水往越山去,所幸她也能瞬間轉移,倒是沒有花費多長時間就到了。

越山上的妖精已經全體縞素,臉上皆有悲傷,姥姥在白犬族的地位,非同一般,青花知道。

來到那一處熟悉的宅院,立即有小妖引了她們進去,靈堂站著許多白犬族的成員,皆是孝衣著身,頭上圍著孝帕。

雖是這樣,青花還是一眼就望見了江本瑯織和椒冉,她拉著木水過去:“木水來了。”

椒冉一點頭,立即有小妖送上孝衣來,木水並不接,青花只好接過來替她穿上,向江本等解釋道:“從聽到姥姥死訊就這樣,話也不說,動也不動,真是急死我了。”

說到姥姥死訊,瑯織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淚,江本雖拍著她的肩,無聲安慰著她,但是青花依舊能看出江本的隱忍。

從姥姥逝世,江本就是白犬族新任族長,他自是不能哭的。

青花道:“姥姥的靈體在哪,我領木水過去看看,送一送姥姥。”

椒冉道:“我帶青花姐姐和木水過去吧。”說著便領著她們往靈堂走,青花拉著木水。

前來緬懷的妖族很多,姥姥還未蓋棺,青花先走過去,細細瞧了瞧,拖延著這一年,姥姥除夕時候更瘦了,面容卻是安詳,想來走的時候,並沒有痛苦和遺憾。

青花道:“木水,你過來,來看一看姥姥,和姥姥作別。”

木水開始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到姥姥的棺材前,死死拽著棺木,忽的痛哭起來:“姥姥。”

這一哭,哭得悲愴,多少在場妖怪也跟著哭起來,就連青花,也紅了眼圈。

忽的木水一松手,跌落在地,青花還未來得及反應,椒冉先抱住她,哭成一團:“姥姥,姥姥走了。”

一時間,四周哭得更厲害了。

最後還是江本來了,將她們分開:“風風光光為姥姥辦完葬禮,你們想怎麽哭就怎麽哭。”

這話說得沒有情意了些,一時之間氣氛很是尷尬,青花趕緊圓場道:“今日是姥姥葬禮,不能失了禮數,丟了姥姥面子。”

椒冉低下頭去不說話,木水卻是置若罔聞,自虛境中拿出一塊玉來,放在姥姥身邊:“姥姥一直以為我娘沒有原諒她,可是啊,我娘根本從未怪過她呢。”

江本道:“木水,姥姥知道的。”

木水回身,眼含著淚:“是啊,姥姥怎麽會不知道。”

青花扶了木水到一直為她留著的那個房間躺下休息,細心為她蓋上被子:“我出去瞧瞧,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好好睡一會兒,別亂跑。”

木水翻身向裏,將頭埋在被子裏,甕聲甕氣道:“青花姐姐,謝謝你。”

青花拍拍她留在外面的後腦勺:“你既叫我姐姐,何必再說謝字。”

木水沒再說話,直到青花出去的關門聲響起,她才抱緊自己:“師傅,你怎麽還不回來?”

仿佛又回到兩百歲那年的傍晚,木水歡快地撒開四只蹄子,去外覓食,娘親的囑咐還在耳邊:“別走太遠,早些回來。”

木水曉得,娘親和爹總說,錦山上壞心思的妖怪多,若是走遠了,就會不小心丟掉性命,或是被吃掉,或是被撕碎了吃掉。

那一天她去的地方也不是很遠,大概是夕陽依舊十分溫暖,她竟然睡著了,醒來時,已經比平常回家的時間晚了許多,木水趕緊往家的方向去。

不想竟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木水。”那是娘親的聲音。木水慌了,跑得更快。就在快要到家時,她被攔住了,是老妖。

老妖什麽也沒說,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發出一點聲音,一瞬間她以為自己也要死了,可是她沒有。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木水的耳朵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老妖這才將她放開。

她往家去,老妖也沒再攔著,只沈沈地嘆了一口氣。

木水最終只撿到幾塊,被啃得連肉也不剩下的骨頭,甚至分不清是爹是娘。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些事情了,今天因姥姥去世而想起,竟然覺得那些事情,就像方才發生的一樣清晰。

無論從前或現在,她始終只能做一個無能為力的旁觀者。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木水又縮了縮身子:“師傅,你到底在哪裏?”

此時,居且正在閉關,吃了尋習給的藥後,遵從醫囑,閉關二十一日。

☆、老妖去世

尋習再沒有來過,木水再沒有聽過任何與居且相關的消息,但是她從未懷疑,居且會回來這件事情。

青花驚訝於木水的成長,姥姥去世之後,她沈迷過很長一段時間,一度,青花很擔心,擔心木水會沈浸在親人得而覆失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但是當越山的洞知雀帶著椒冉懷孕的消息來時,木水又笑又跳,恨不能將這個消息,告訴每一個到青花館吃飯的客人時,青花知道,過去了。

活蹦亂跳的木水回來了。

二十一年,於妖族而言,不算很長,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很快就過去。

但是居且還沒有回來,另一個噩耗先傳來。

錦山上,照顧過木水兩百年的老妖,忽然去世,也不是沒有征兆,畢竟老妖年紀已經很大。

是鼠精最先發現的,因為之前的事情,鼠精和老妖慢慢熟絡起來,所以一直有來往。這一天,鼠精收完錦山附近地裏的土豆,就順道去了老妖的家裏,想要送給他一些嘗嘗。

不想在門外叫了許久的門,老妖也沒有來應,鼠精擔心,破門而入,先瞧見的是石床旁邊放著的蒲葵扇,這蒲葵扇是老妖法器,不會亂放。

鼠精太陽穴不住地抽抽,她又試著叫了兩聲:“老妖爺爺,老妖爺爺。”還是沒有回應。

擔心老妖出意外,鼠精下意識想的就是趕緊去青花館通知木水,轉身出了老妖的家,忽見老妖的家門口多了一株已枯萎的槐樹。

木水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是立即奔潰,哭著往錦山趕去。她如今已經向青花學會了瞬移。

來到錦山,果然見老妖的家門前,多了一株,已經枯萎的老槐樹。

她曾問過老妖,本體什麽,但是老妖從不肯告訴她,只說,待他去世,她只會明白。

於這裏,她是再熟悉不過的,老妖的訓斥和嘲笑仿佛還能聽到,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但是門前的一花一草,她都清楚地記得。

經歷了上一回的事情,青花最是擔心,連番的打擊,若是從前的木水,耐心哄一哄,也就好了,可是如今的木水,會怎麽樣,青花不清楚。

即便已經過去二十一年,青花還是不清楚。她盡量將木水當成尋習,想象著如果此時是尋習,他當如何,這才安下心來,一面吩咐鼠精,去齊山居且的小茅屋等著,一旦居且歸來,立即通知他前往錦山。

按尋習傳信上看,居且就在這幾日,就會回來。

鼠精不敢耽誤,立即就回了齊山去。

青花正要安慰木水,木水先道:“青花姐姐,老妖爺爺的葬禮該怎麽辦,你給木水拿個主意吧,我一時腦袋亂得很。”

青花將她擁入懷中,這二十一年,不知不覺,木水竟然有些長高了:“姐姐會幫你安排好的,別擔心。

木水將頭埋進青花頸間,大聲哭起來:“青花姐姐,我好怕,我好怕終有一天,你們都會離開我。若我還是從前又傻又笨的木水,那該多好。”

木水還是止不住哭。

青花輕撫著她的背,安慰道:“你這樣說,若叫尋習上神聽見了,他是要生氣的。傻孩子,這天地之間,無論是誰,都是要經歷生離死別的。”

最後,老妖沒有辦成熱鬧的葬禮,青花心裏的打算是,若是辦起葬禮,來參加的妖怪也是看木水和她的面子,不誠不實。

木水折一段枯樹的枝丫,埋在了自己雙親的墳墓旁,親手刻好墓碑,在墳前磕了三個頭。

青花自齊山召回了鼠精,鼠精亦在老妖墳前磕了三個頭。

居且還是沒有回來,木水第一次陷入絕望。

是夜,木水輕聲起床,穿好衣服,自窗戶翻下,往齊山去。其實她完全可以瞬移,不必翻窗。但此時的她,很想吹一吹夜晚的涼風,清醒一下。

青花察覺到動靜,躺在床上,卻沒有動,木水又失去了一位親人,無疑需要一個發洩口,她不想打擾她。

木水往齊山的笑茅屋走去,她快要睡時,忽然想到了居且的酒,還有從前尋習開過的玩笑,若是能得一口居且釀過的酒喝,怕是以後都不願意再喝其它的酒,自然,也就能戒酒了。

她不懂酒,但是自家師傅的手藝,她還是相信的。

哪知上回尋習找青花喝酒,已經挖走了最後的兩壇,居且本不愛酒,釀酒也只為遇見好月色的時候,能有個消遣。

木水很是沮喪,她坐在居且屋子的門前,抱著自己,嗚嗚嗚開始哭起來。

她開始覺得這一切只是一個夢,真實的她還是越山,沒有遇見居且,沒有遇見尋習青花,還是又傻又笨,半豬半白犬的妖精。

或許她實在塵先生的課上睡著了,不,她應該是在那張最軟最軟的床上睡著了,才會做這樣的夢。而現在,天亮了,她就要醒了。

這麽一想,她哭得更厲害了。

忽然背上一暖,似是誰在她肩上披了披風一樣,木水也未擡頭,轉身撲進那懷中去:“青花姐姐,你說,這是不是夢,師傅是假的,尋習哥哥是假的,就連你也是假的。”

一只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撫著她:“是真的,師傅是真的,尋習青花也是真的。”

這聲音,木水再熟悉不過,她擡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張日思夜想的臉,即便在黑暗之中,也依舊光彩奪目。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決堤一般:“師傅,你終於回來了,木水好想你呀。”

居且道:“是師傅來晚了,木水,抱歉。”

雖然他一出關,匆匆向師傅道了別,就往齊山來,但木水的哭聲告訴他,他還是來晚了。

木水還在哭,仿佛是將她這二十一年的眼淚全部哭出來,她一遍遍向居且道:“師傅,木水好想你啊。”

一向毒舌的居且,找不到可以任何安慰她的話,只能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任由她哭個夠。

就這樣,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木水哭累了,終於抱著居且睡著。

居且望著懷裏眼角依舊帶淚的她,輕輕吻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走偏了,我真的是要寫小甜文的,我發四。

☆、傲嬌

居且有一瞬間的失神,他以為,在天上養傷的這一段時間,他的木水已經不是從前的木水了,從她熟稔地和店裏每一個青花口中的熟客嬉笑,他能明顯感覺到。

一向聰明敏銳的青花立刻就察覺到了居且的想法,即便後者幾乎沒有任何面部表情的改變。

青花笑道:“先生是不是很後悔,請尋習上神治好了木水的病?”

居且也不隱瞞:“是,這樣的木水,總叫我覺得有些像尋習和你。”

昨夜木水出去,很久沒有回來,青花擔心,立即出去尋找,所幸她一下子就猜對了木水會去的地方。

到了那裏,竟然看到木水安靜地睡在居且懷裏,就像是假的一樣,如果不是先前尋習有傳信居且這幾日會回來,青花都要以為那是尋習的惡作劇。

她輕聲道:“先生?”

居且只向她點點頭,抱起木水,確定木水已經睡得很死,才輕聲答道:“我回來了。”

青花看到木水哭得紅腫的眼睛,瞬間就明白了,心中默默感慨,還好自己沒有跟上來,不然豈不是要破壞師徒重逢的溫馨畫面。

居且將木水抱回她原先在齊山的屋子睡下,仔細蓋好被子,這才出來,向青花詢問他離開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青花細細講了尋習為木水治病,姥姥去世,已經老妖去世的事情。末了,才幽幽道:“可憐這孩子了。”

居且也明白了為什麽一回來就見到木水坐在他的門前哭,那樣無助,還把他當成是青花,問了他那樣的問題:“多謝你陪著她。”

青花笑道:“自從將青花館由賭場改為飯館,總覺得日子有些乏味,木水在我那裏住這段時間,倒是叫我開心不少。”

居且疑惑道:“不該是叫你麻煩不少嗎?”

青花道:“先生且等明日就知曉了。”

第二天清晨,木水像是忘記了居且已經回來一樣,還未洗臉,就往青花館去,前前後後幫忙,一直到居且出現也沒停下來。

青花依舊引著居且往二樓去,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先生在這裏坐坐,木水如今不必從前,脾氣大著呢。”

居且已經感受到到了。

一直到晚上青花館打烊,木水才如同找回記憶一般,向青花道:“青花姐姐,我師傅回來了,我以後就不來青花館了。青花姐姐不要太想我哦。”

不知為何,正往樓下走的居且,剛好看到這一幕,忽然,沒來由的,他又想到了尋習。

青花卻已經習慣了:“回去吧,回去吧,我就是想尋習上神,也是不會想你的。”

木水很是不甘心地向青花撒嬌道:“青花姐姐,我不可愛嗎?”

居且實在不想聽下去了,他已經忍受了幾千年這樣的尋習,難道以後還要忍受一輩子尋習這樣的木水。

居且出聲制止道:“木水,回去了。”

木水使勁抱抱青花,又道一次別,這才離開了青花館,全程沒有和居且說一句話,甚至是眼神交流。

青花笑著向一臉不適應的居且解釋道:“木水如今性子有些傲嬌,先生多忍耐。”

居且點頭,向她表達了自己的謝意,道了別,追上木水。

木水在生氣,而且沒有想要掩飾,非常明顯,明顯到居且有些頭疼,他不懂討好,就像不會安慰一樣。

更明顯的是,木水有意放慢腳步去,小步小步往齊山去,似乎是要給居且一個機會去哄她。

居且既然看出來了,也就沒有拒絕的道理,他走上去,雙手按住木水雙肩,微微俯身,盡量與木水平視:“你在生氣?”

木水別過臉去,並不看他,固執地單方面與居且置氣:“沒有,師傅你回來了,我很高興,高興得一時之間都不敢開口說話。”

居且笑出了聲,他很少笑,更別提笑出聲來,但是木水並沒有註意到,她依舊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話:“尋習哥哥說,師傅受了很重的傷,要在天上養很久很久。師傅能回來,肯定是傷已經好了,木水很高興,真的,特別高興。”

居且輕輕一帶,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著木水的頭:“那他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麽我會受那麽重的傷?”

木水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居且懷抱的溫暖,鼻尖一酸,哇地又哭起來:“因為木水,木水笨,保護不了自己。”

再一次聽到木水哭,與昨夜不同,居且內心不再沈重,他知道,他的木水,不敢怎麽變,像尋習也好,像青花也罷,始終都是他的木水。

他自越山肖山,撿回來的小妖精。

居且道:“小妖精,你願意升仙嗎?”

木水自動省略了前面的稱呼,帶著哭腔問道:“我可以嗎?”

居且道:“為什麽不可以,我會拖著尋習幫你擋天劫的,不要怕。”

木水沒有回答,時間過去了很久,久到居且以為她又睡著了,正要再次將抱回屋裏的時候。

她開口了:“我不願意,神仙的壽命太長,長到即便失去一切,也還是不會結束。師傅,木水想死在你前頭。”

居且的內心,瞬間化得像是一灘水:“小妖精,你若是死在師傅前頭,就不怕師傅難過?”

木水道:“木水只是又笨又傻又軟弱的豬妖,姥姥去世很難過,老妖爺爺去世很難過,有一天青花姐姐去世,我也會很難過。但師傅你不一樣,師傅你是天界戰神,沒有什麽能讓你難過。”

居且想到曾經失去的一切,那些人和物,都曾經讓他難過,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當他再次想起,似乎已經不再那麽心痛:“可是你不一樣。”

☆、居且再次離開

對於木水頭一天還假裝氣得不想和居且說一句話,第二天就師傅長師傅短的行為,青花倒不是很詫異,真真和尋習一模一樣。

如今的木水倒是不必再念書了,青花也教了她許多法術,居且便由著她來青花館幫忙,自己往二樓去坐著喝茶。

青花得閑了也會往二樓去,和居且說上幾句話,將木水這二十年來的事情,撿有趣的說給居且聽。

一直到打烊,居且才慢慢站起來,向青花道別,帶著木水往齊山山腰上的小茅屋去。

木水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很奇怪,居且一點也不覺得煩,他安靜地聽著她說話,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溫暖,他還想起來一句話,此心安處是吾鄉。

在齊山住了幾百年,他終於心安:“等來年春天,咱們在家門口種上幾株梨花樹吧,開花一定很美。”

木水笑著挽上居且的臂彎,極其自然:“真的嗎?等梨樹開花了,我能請玉面狐姐姐們來跳舞嗎?一定更好看。”

居且笑道:“只要你喜歡。”

木水又道:“這十裏八山都喜歡種桃花,就齊山上有幾株海棠,大夥兒還嫌棄得什麽似的,等咱們家種了梨樹,梨樹開了花,饞死他們。”

居且還是笑:“好,饞死他們。”

忽然,木水說變臉就變臉:“越山附近倒是有幾株梨樹長得挺好。”

居且道:“明兒向青花告個假,我陪你回越山去。”

木水點頭,小聲道:“師傅你真好。”

居且陪了木水去越山上了香,這是姥姥去世後木水第一次回越山,據青花說,就是椒冉生孩子那天,她也只是托洞知雀送了禮。

那孩子已經會說話了,看到木水就鬧小姨抱,嘴甜得很,不像椒冉,像極了八面玲瓏的江本。椒冉為此生氣了很久。

木水倒是高興得很,在越山住了三天還舍不得回齊山去,惹得椒冉直笑話她:“若真是喜歡,就自己生一個去,別抱著我的就不撒手。”

瑯織也附和道:“族裏好幾個年紀與你相當的孩子,品行相貌都不錯,你要是有心思,小姨給你介紹介紹。”

畢竟木水已經五百歲,算不上大,卻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木水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之前青花也打趣過她,她哪回都是厚著臉皮懟回去,但是今日不知怎麽,竟很是害羞。她拿眼輕瞟居且,後者正和塵先生道別,並沒有註意。

然而這小動作卻被瑯織和椒冉看到了,椒冉抿著嘴笑,不說話,倒是瑯織很是擔心,道:“先生既是你師傅,又是神仙,你可要想清楚了。”

木水一楞,臉更紅了,跺腳道:“我沒有。”拿起行李就走,只聽身後椒冉再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直走到山腳,居且才追上來:“怎麽如今還被椒冉欺負著,我卻聽說,現如今連青花也未必能說過你了。”

木水小聲道:“才不是被表嫂欺負呢。”

居且好奇:“不是被欺負,那是什麽?”

木水別過臉去,半帶賭氣道:“瑯織姨說要給我找婆家。”

居且道:“你若是拒絕,想必瑯織也不會強迫你,這有何好氣的?”

木水第一次覺得,自己師傅是傻子,比尋習哥哥還要傻。她不再說話,使了瞬移,就往齊山去。

回到齊山,小茅屋門前竟然站著一只白鶴,木水心“咯嗒”一下,暗叫大事不好,莫不是自家師傅又要回南山去了。

若來的是尋習還好說,尋習沒事也要來的,可來的是仙鶴,必定是居且非走不可的事情。

木水下意識伸手攔住身後的居且,不讓他上前去拿仙鶴帶來的信。但她立刻又縮回了手,她可不能叫居且以為,她病好了,就不如從前懂事了。

果不其然。

居且信未看完,先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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