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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真心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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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真心永恒

第八十五章

經過專家團隊精心治療, 在私立高級醫院住了七天,溫溪腦子裏的淤血終於消退幹凈。

年輕氣盛,不是疤痕體質, 外加用了各種特效藥滋養, 溫溪身上的各種挫傷愈合後並沒有留下疤痕。宴決身體素質很強, 骨裂恢覆的很好,只需再修養半個月便可以痊愈。

臨近開學外加工作繁忙,各種不便利下,兩人辦理了出院。

本打算回金翠湖, 但還沒上車, 祝成玉便以不放心二人的恢覆的說辭, 態度強硬的要求二人搬回老宅。

雖然回老宅不是很自在, 但為了不讓祝成玉擔心, 宴決帶著溫溪還是住進了老宅,由家裏傭人、廚娘、營養師、住家醫生等等上百人組成的服務團隊提供全方位的精心照顧。

宴決剛辦完出院, 就被蹲守數天的鄭昱庭推著輪椅就拐走了,聲稱兄弟局踢足球,上場一個岑覃,還差一個守門員。

溫溪憋笑到肚子痛, 才沒當著宴決面笑出聲,趕緊扯了回家的借口,自己先回了老宅。住院這幾天為了配合出去學習的借口, 溫溪一直沒有和妹妹見面, 平時還要換掉病號服找個不容易露餡的角落才能放心的和溫苒打視頻。

掰著指頭算, 兄妹倆足足有九天都沒有見面。

溫溪剛走進大廳, 還沒站穩就被溫苒撞了個滿懷。四五歲的小孩最有勁兒了,像個小牛犢沖到懷裏, 溫溪差點沒接住,後背被抵住才踉蹌一下站穩腳步。

溫和又不失嚴厲的女聲從身後傳來,“苒苒,跑太快,撞到哥哥怎麽辦?”

溫苒抱著哥哥的腰,探著腦袋往溫溪身後孩子氣的撒嬌,說:“祝媽媽保護哥哥呢,不會摔倒的。”

溫溪轉頭看到祝成玉屈起手指彈了下溫苒腦門,笑著嗔怪“小撒嬌精,下不為例”,他註視著祝成玉的側臉,喉頭滾動,聲音有點啞,“媽媽你不是今天的飛機回科考站嗎?”

“嗯……項目是出了一點岔子要趕緊過去,計劃是今天晚上動身,但是再晚一天世界也不會爆炸,那就再推遲一天。”祝成玉對著溫溪眨眨眼,語氣輕快,“畢竟,驚險又勇敢的冒險後,還需要爸爸媽媽親手做的團圓飯。”

溫溪開始緊張了,“爸爸……也來了?”

他見過宴決哥哥嫂嫂侄子媽媽,到現在對傳聞中的宴決父親一無所知呢,只跟著宴和蘇看過幾張爺爺照片,是一個高大威武的男人。

“爸爸在做飯呢,”溫苒晃著溫溪胳膊,脆生生的講話,“哥哥回來前,我們一直在準備做晚飯,慶祝哥哥比賽又拿第一名!”

溫溪低頭這才看見溫苒揚起的小臉上沾著一點點面粉,他伸手擦去,溫苒看見蹭著溫溪手上的面粉有一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祝成玉摸摸她後腦,溫苒又興高采烈地分享,“我揉了面,準備包餃子。”

溫溪的手被妹妹結結實實的拉住,小手熱乎乎的,仰著頭很期待的問:“哥哥要和我一起幫媽媽包餃子嗎?”

自然親昵的互動,水到渠成的媽媽,他看著祝成玉眼角閃爍的溫情,恍惚間想到了燕一黎,溫溪心緒全亂。

“小溪要不要和媽媽一起做飯呢?”

溫溪楞怔著,擡眸對上祝成玉含笑的眼眸,手掌被堅定的握住,只有媽媽才有的獨特氣息將溫溪包裹。

缺憾的心願以另一種不曾設想的方式圓滿。

缺失一塊心口被填滿,胸腔酸酸脹脹的,眼眶也有點酸。

溫溪抽了抽鼻子,在妹妹期待又疑惑的眼神中重重點頭,“要。”

溫苒歡呼一聲,蹦蹦跳跳拉著溫溪走,語氣輕快的又思維發散的講話,一會兒是“哥哥你比賽是什麽樣子的”,一會兒又是“宴決哥哥呢,他又在加班嗎”,下一秒又是“哥哥你在外面有沒有很像我啊,我每天晚上睡覺能做夢夢到你呢,”

半個小時後宴決回到老宅試圖加入家庭廚房但被四人無情拒絕,一家和樂融融的吃完團圓飯。

溫溪如往常般來到溫苒房間給她念書,一小節結束,溫溪將全英《黑與紅》放在溫苒枕邊,撩了撩夾在溫苒脖頸處的發絲,“故事講完了,該睡覺嘍。”

“哥哥等等,”溫苒一反常態的將手伸到枕頭下,在溫溪愕然的眼神中,拿出了一個小熊玩偶,捏了下,熟悉的機械“i love you”回響在安靜的臥室。

溫苒拉著溫溪手腕,將玩偶塞在他手掌,然後蓋好被子,板板正正的躺好,說:“送給哥哥。”

在游樂園買的那只小熊玩偶在溫國清人為制造的車禍中殘浸滿假血,變成殘疾熊,被溫溪洗幹凈,然後和那一棵不知道是橘子還是檸檬的樹苗一起埋在了永寧鎮小院的花園裏。

現在這只是為了不穿幫,臨時買來的道具。

溫溪垂眸註視著掌心上毛發潔白開心大笑的小熊,手指摩挲到玩偶心臟,用力捏了下。

接續不斷的說話聲傳播到溫溪耳邊。

“苒苒要錄音嗎?”溫溪呼吸一頓,盡管是系統的機械男聲,但依舊能從沈穩冷靜的語調,聽出這是宴決的聲音。

“是要錄給哥哥呀,奇怪,我記得我錄過的,但是好像沒有錄到小熊裏面去。”

“沒關系的,再錄制一次就好了。等哥哥發現,他會很開心的。”

“好的!”溫苒脆生生的答應。

下一秒,稚嫩、活潑又驕傲的童聲透過機械構造,氣勢洶洶的闖到溫溪心口。

“溫苒最最最喜歡哥哥啦!i love you so so much!”

“哥哥出去學習的時候苒苒總是做夢,夢裏黑黑的,還有一個壞人要欺負我,但是你很及時很勇敢的保護了我,我就知道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在夢裏也會保護我。”

“宴決哥哥說等你發現會很開心,但是我不想哥哥等著。幼兒園果果說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讓他知道,我覺得她說的對。”

溫溪微俯身,像是在三年前那條吵鬧漫長的火車上,隔著被子緊緊的抱住溫苒。

溫苒措不及防被抱住,摟著那只有些老舊的獅子玩偶有些害羞的說,“今天的愛今天就要讓哥哥知道,因為到了明天,我又會有新的愛送給你。”

溫溪心臟發麻,緊緊擁抱了三分鐘,終於站起身,重新給溫苒撚好被角,然後彎腰,用小熊鼻子抵住溫苒的鼻尖,掐著嗓子學妹妹喜歡的動畫片船長的語氣,說:“滴滴,信號接收成功。”

溫苒被哥哥搞怪的語調抖的咯咯笑,“哥哥晚安。”

“晚安。”

三分鐘後,溫溪推開副樓主臥門,床頭留著一盞暖黃色的小燈。

溫溪走過去坐下,一只手順著被子邊緣伸進去,環住男人結實的腰身,靠在宴決懷裏,另一只手將玩偶放在宴決胸口。手裏的書被合上,宴決的左手垂下去,在被窩裏勾住了在自己腰側使壞畫圈兒的手指。

“這麽快就發現苒苒的秘密小熊了?”

溫溪耳朵緊貼在宴決胸口,隔著薄薄的睡衣,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說話的時身體的震動,“是苒苒直接告訴我的,理由是愛要及時說出口。你們今天什麽時候背著我錄的音呢。”

宴決似乎並不意外,“你洗澡的時候。”

溫溪動了動腿,把自己塞到被窩裏,“你和溫苒背著我搞小秘密。”

溫溪感覺宴決撥了撥自己蓋住耳朵的發絲,然後,宴決將手蓋了上去,手掌覆蓋整個耳朵,懷抱裏的心跳聲被放大了無數倍。

“秘密是暴露了,”宴決垂著眼皮,平靜的說,“但是你今天應該會睡的很好。”

溫溪眨了眨眼睛,心臟鼓囊囊的,兩只手都緊緊的摟著宴決的腰,蹭著腦袋,在宴決聲音很大的心口咬了一口,不輕不重的力道像是小貓撓,拱了拱去,從胸口被子裏鉆出一個毛茸茸腦袋,很重的親了宴決嘴巴一下,發出啵兒的一聲,說話調子黏糊糊:“送給你今天的愛。”

宴決伸手戳了戳趴在胸口的漂亮小臉,“明天的呢?”

“明天的當然明天才到。”

宴決拿著小熊玩偶碰溫溪鼻尖,“不能預支嗎?”

溫溪撅起嘴巴朝他吹了一口氣,有點兒勁勁兒的說:“想我親你就直說。”

宴決哼笑一聲,握住溫溪雙臂,將人身體往外提溜出一點兒,垂了垂腦袋就親上了有點毒的小嘴兒。

“你這是犯規,”溫溪被親完才意正言辭的拒絕,“我都沒有答應可以預支。”

“有來有往,”宴決漫不經心的補充:“我今天的愛。”

溫溪出師不利,受挫翻身鉆被窩裏,拉著被子蓋住腦袋,聲音從被子裏透出來略顯沈悶:“狡猾。”

啪嗒,床頭燈被關上,房間瞬間陷入黑暗。

宴決躺好,然後幹脆的把他摟到懷裏,語氣平靜說:“老男人就是不講理。”

溫溪大驚失色,“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宴決伸手拍了下溫溪又翹又肉的屁股/蛋兒,等人哼哼唧唧的扭過身子,說:“我會讀心術。”

“不信。”

“不騙豬。”

“那你讀讀我現在在想什麽?”

“你現在想和我睡覺,然後第二天,在我睜開眼後親我一口,送上明天的愛。”

說話真的很大膽直接的一男的。

“猜對了嗎?”

“不對。”

“明天睡醒不親嘴,那什麽時候親呢?”

溫溪靈光一閃,嘴快說出口,“我想的是現在就和你親嘴兒。”

說完還沒覺出來不對勁,被人摁住從上到下兩個小嘴兒都結結實實親到嘩啦啦流水兒,暈頭轉向的溫溪才後知後覺被八百個心眼子的心機老男人繞了進去。

被腿腳不便的老男人欺負了透,一點兒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溫溪抖著光溜溜的屁股蛋兒窩在宴決懷裏心塞流眼淚。

*

祝成玉宴向松第二日告別眾人,踏上南極科考的道路,溫苒更喜歡和原來的同學相處,又回到了幼兒園,不過從全托改成了周末回家住宿。暫住幾日老宅後,為了上下學和工作方便宴決和溫溪還是搬回了金翠湖。

沒有定性的宴和蘇終於弄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下定決心追求赫多涅號上的那位把他當替身的女生,架勢手段既爭又搶,勢必要替身上位。明垚被提拔成旎夜首席調酒師,身價暴增,底薪十五萬,立志三年拼出下半輩子生活積蓄,然後過上兩眼一睜就是男同小說男同漫畫男同廣播劇被二次元男同包圍的美美幸福生活。

總之,生活步入正軌。

九月二十日,這天周五,溫溪拿到了首都Q大人工智能專業研究生免試錄取的通知,第一次在宿舍裏蹦跳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為了慶祝被錄取,宴和蘇組織了大四第一次團建聚餐,考研在即的陳橋寧浩宇跟著去抽熱鬧,溫溪在KTV終於見到了周衡鈺的男朋友姜白野,一個全身都透露著未知苦楚勁兒的學弟。

兩個人眼神對視,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就湧上心頭,溫溪被微醺的學弟拉著絮絮叨叨傳遞了好多情侶相處小妙招,得知宴決傷到腿後,學弟很貼心的和溫溪添加網盤好友,刷刷刷分享了很多G的小資料。雖然有些羞恥,溫溪紅著小臉還是收下了來自好心學弟的饋贈。

從下午四點一直玩兒到十點,眾人準備散場。

陳橋寧浩宇散著步去坐地鐵,出了門一陣涼風拂過面頰,等司機過來的間隙,溫溪聽見姜白野說要和周衡鈺搞個新賬號發布情侶vlog,覺察身側站了人,溫溪微微偏頭,宴和蘇遞給他一顆檸檬糖。

“恭喜,”男生面色平靜的註視著溫溪,“恭喜你成功考入Q大。”

溫溪拆開放在嘴裏,手指捏著包裝紙嘩啦啦響,晚上喝了一點點酒味飲料,臉上帶了一些醉醺醺的意味,思維也開始發散,“之前你問我為什麽不考研,我沒有和你說實話,只是說忙著攢錢,但其實我沒敢奢望能繼續提升學歷鉆研精進。願望太美好,現實帶給我的反差感會很重。”

“我現在能擁有的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現在就像是做夢一樣,有時候會覺得有一點點不真實。”

宴和蘇垂著眼皮看著溫溪,男生神色微醺,眉眼透出的氣質卻與前三年大不相同,像是一塊兒美玉經過雕琢變得更加耀目。

“事業有成,情場得意,少在我面前嘚瑟了。”宴和蘇嗤笑一聲,拖著調子說:“溫溪小嬸嬸。”

溫溪咬碎齒間的糖果,雞皮疙瘩起一身,“好吧好吧,我不深沈了,你不要叫我小嬸嬸啊,好怪的。”

溫溪故意咬著字,“宴和蘇小侄兒。”

“我現在才發現你反骨還挺重的。”宴和蘇說,“說一句反十句。”

“胡說,我可是老實人呢。”溫溪搖搖頭,“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替天行道壓制你的歪風邪氣。”

宴和蘇“哇”了聲,置若罔聞溫溪暗搓搓的內涵,舉起大拇指說:“那你是這個。”

現在是明晃晃的陰陽怪氣了。

溫溪沈著臉,對宴和蘇比起一個大拇指,然後慢慢轉手,拇指朝下,“實則不然,你是這個。”

一旁觀戰的姜白野笑出聲,打斷了兩人小學雞的戰鬥場面。

溫溪反應過來,瞪了眼宴和蘇,轉過身和扒著車窗的新朋友揮手告別,“路上小心,拜拜。”

“拜拜,”姜白野舉著手機對著溫溪眨眨眼,“記得看我給你發的東西。”

溫溪臉一熱,胡亂點頭,車子架勢離開,他聽見宴和蘇問:“你們兩個相見恨晚啊,發的什麽東西。”

溫溪:"秘密,我有個小秘密不能告訴你。"

宴和蘇不知道想到什麽,哼笑一聲,倒也沒在追問,擡眼看見熟悉的勞斯萊斯逐漸靠近,他說:“小叔腿怎麽樣了?”

溫溪:“恢覆的很好的,一周前就痊愈啦,你不用擔心。”

宴和蘇擡了擡下巴,“他現在在家看孩子?”

這話一出溫溪楞了一下,莫名有種老公孩子熱炕頭的感覺,有點躁的開口:“下午計劃是一起接苒苒回金翠湖,不過臨時有聚餐,就讓他自己去了。”

勞斯萊斯穩穩當當停在兩人身邊。

宴和蘇看著下來開車門的司機,等到溫溪上車後,隔著窗戶垂著眼皮看著溫溪神情有些猶豫。

溫溪疑惑問:“怎麽了?”

宴和蘇:“錄取通知單到了,你打算要回永寧鎮嗎?”

溫溪楞了下,聲音笑意變淡,“三天後吧,剛好明天開庭,判完他帶著兩個好消息,一起回去告訴媽媽。”

路燈暖橘色的光落在溫溪身上,晚風吹動額前發絲,露出平靜的臉。

宴和蘇頓了下,屈指敲了下勞斯萊斯車上,註視著溫溪,說:“那就——祝他被判無期徒刑,讓你心想事成,雙喜臨門。”

溫溪被他說的一楞,緊接著反應過來,彎了彎眼眸,伸手握拳和室友碰了個拳頭:"借你吉言,謝謝啦。"

九月二十一日,溫國清綁架案開庭,溫溪作為原告出庭作證。溫國清數罪並罰,社會影響惡劣,一審判決無期徒刑,溫國清沒有提出上述。

九月二十三日,溫溪來到A市郊區xx監獄,除去法庭審理,這是第二次見到溫國清。

接見室,隔著防爆透明窗戶,溫溪看見溫國清頹然的模樣,耷拉著肩膀,後背佝僂著,穿著藍白囚服,失去了往日的傲氣。

溫國清看見溫溪的一瞬間,臉色陰沈下來,語氣惡狠狠的怒聲道:“你來幹什麽?我已經被判無期徒刑,你還要來看我笑話?”

溫溪看著溫國清,扯了扯嘴角:“你以為無期徒刑很多嗎?”

“那你還想怎麽樣?”溫國清咬著牙,雙手砸在玻璃窗上,哐哐響,說,“你恨我直接弄死我啊!你不是能耐嗎!殺了我!”

獄警沖進門將行為暴躁的溫國清強行摁下,厲聲呵斥,等他老實安分後沒有出門,就站在他身側守著見面時間結束。

溫國清氣的表情有些扭曲,但忌憚著獄警不敢再放肆,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在板凳上拿著電話聽溫溪說話。

而溫溪只是平靜的看著他,“違法亂紀的事我不會做。”

“但是,殺人誅心的事情,還是可以告訴你。”

溫國清愕然瞪眼,“溫燦死了?”

“病情惡化,搶救失敗,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都去死。這不是你期待的嗎?”

溫國清握緊聽筒,“你今天來就是想告訴我這個?你以為我在意他的死活嗎?你究竟想說什麽!”

溫溪站起身,冷冰冰的看著溫國清。

“你失去了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從今天開始,到你死,不會有任何人來看你,你也不會知道外面的一點消息。”

溫溪看人的眼神依舊冷漠,又有些憐憫,“溫國清,恭喜你,未來幾十年要孤獨又絕望的活在監獄裏。”

溫國清覺得溫溪看他像是看一條虛張聲勢的狗,他砸著窗戶向著溫溪背影咆哮著。

“對不起——溫溪——我錯了我錯了——”

"溫溪——爸爸錯了——"

溫溪的離開宛如一場生不如死活刑的行刑通知,被人類社會拋棄放棄的恐懼一下子占據心頭,但聲音被厚重玻璃隔絕,密封,任何聲音不會傳遞到外界。

溫國清萬念俱灰的跌坐在地上,滿心後悔,但為時已晚,後悔也無濟於事。

走出監獄,大門外安靜的停靠著勞斯萊斯,而宴決就站在車前,靜靜的看著他。

溫溪腳步男人身前停住,宴決伸手將他擁在懷裏,上半身緊貼在一起,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傳遞到溫溪的身體裏,暖化積蓄在四肢百骸裏的寒冰。

溫溪抽了抽鼻子,臉埋在宴決肩窩處,“有種是大反派的感覺。”

宴決一手摟著溫溪的後腰,一手橫過他的後背緊緊的扣在後頸,炙熱的掌心貼在赤裸的後頸肉上攥了下,一種被擠壓的飽脹感傳到大腦皮層,溫溪聽到宴決平靜開口:“他自作自受,罪惡感不該你承受的,溫溪一切都是溫國清罪有應得。你需要忘記他,然後過好你自己的生活。”

溫溪突如其來的小情緒一下子就被哄好了,吸吸鼻子,靠在宴決肩頭重重點頭,“我要活的精彩,在他臨死前再見他一面,氣死他。”

情緒變化很快也很兇,宴決欣慰的捏了捏溫溪後頸肉,“支持豬的覆仇大計。”

溫溪用手悄悄摸了摸眼尾,確定沒丟人哭出來,這才松開宴決,“那我們趕緊去趕飛機吧,趁著我把溫國清氣的半死這種好心情,見媽媽和她分享好心情。”

九月二十四,溫溪歷經艱難險阻,終於帶著溫苒和宴決回到了永寧鎮。

溫苒是個聰明小孩,從小就知道自己父母雙亡,只有哥哥和她相依為命,後面見到的祝成玉宴向松雖然可以叫媽媽爸爸,但其實不是她自己的爸爸媽媽,是宴決哥哥的爸爸媽媽。她的親爸爸是個大壞蛋,以前總是欺負哥哥和媽媽,媽媽雖然是一個很好的人,但已經去世了。

哥哥好像不太想讓她知道的以前究竟發什麽了什麽,溫苒推測那是一段很壞的日子,壞到讓記憶裏的哥哥總是憂郁傷心。溫苒著哥哥站在媽媽墓碑前的背影,平靜又悲傷的樣子,她不想讓哥哥多擔心自己也不想哥哥難過,於是自作主張的決定假裝什麽都不懂,不去開口問那些會讓哥哥哭泣的事情。

溫溪蹲下身,面色平靜點燃法院判決書錄取通知書的覆印件,丟進火盆裏。

“媽媽,謝謝你保佑我。溫國清終於付出代價了。他失去了出生命以外的所有東西,死亡對他來說太過輕了,只有生不如死的活著才可以為你贖罪。”

火舌舔砥著溫溪白皙的臉頰。

“苒苒還小,不是很懂生與死,等她成年,我再把全部的事情告訴她。這個決定可能是對她知情權的剝奪,但祝媽宴爸滿足了她對父母的渴望,我不想她過早的被消磨掉對父母愛的期待。但是無論怎麽樣,我們都很愛你的。”

“媽媽,我被Q大錄取了,以後會去首都讀書。你會為我感到驕傲嗎?”

“我以後很大概率會在首都定局工作,你想不想要和我一起離開永寧鎮呢?”

遷墳要挖墳,驚擾逝者清凈,更何況燕一黎的墳墓被溫溪自己親手挖開一遍。永寧鎮是生養母親的故土,她的家人也都永眠在此地。

溫溪不是很確定,遷墳這件事究竟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他緊抿著唇,擡起眼皮,看著墓碑照片上燕一黎溫柔的眉眼,半晌說:“媽媽,我會在永寧鎮住一周,在此期間,如果你願意跟我離開這裏,就用你的方式告訴我吧。”

“媽媽,如果可以我想以後能和待在一個城市。這樣的話,無論是要我想媽媽了,還是你想我了,我們當天就能見到彼此”。

溫溪擡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慢慢站起身,低垂著脖頸說:“我想帶你去見見外面的世界。”

良久,溫溪給燕一黎鞠下一躬,轉身離開。

身後林間小道上,宴決和妹妹正手牽著手安靜的等待著他,沒有不耐,沒有催處,只有的是無限的包容和溫柔的愛。

溫溪和宴決一人牽著溫苒的一只手,慢慢的走向家的方向。傍晚時分,日暮低垂,鳥雀喧鬧歸林,樹木嘩然。

在家門口,他們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是村書記。

村書記逗了逗溫苒,在小姑娘略有害羞叫完爺爺後,輕輕嘆了口氣,看向溫溪的眼神中有些懊惱,“小溪,上一次你回來,本來把這個交給你,誰知道當天就出了那檔子事。”

溫溪疑惑:“什麽?”

村書記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邊緣破舊的信封遞到他面前,“三年前你托我賣房子,太匆忙了,都沒來得及好好收拾。這是賣家從你家衣櫃最深處翻出來一份信,是小黎寫給你的。”

溫溪手腕被書記拉住,緊接著信封落在掌心,老人聲音歷盡滄桑,“現在我把它物歸原主,也算是,圓了小黎她的一個心願。”

溫溪把信放了起來。

他突兀的生出一種矛盾感,既期待又恐懼,想知道母親會在這份信件裏說些什麽,又恐懼這是一封遺書,一旦打開,又會重新把他帶回那段黑暗痛苦的記憶。

矛盾糾結充斥著溫溪的內心,直到吃完飯,溫溪都沒有做出決心。

客廳裏重新安裝了電視,溫苒正跟著智慧樹主持人的教程一步步做手工,溫溪聽著青少年頻道的歡聲笑語,心緒全亂,他看著電視櫃旁邊的多寶閣,最頂層正放著母親遲來三年的信。

心亂如麻,溫溪站起身,踏入廚房。

宴決穿著家居服,半挽袖口,露出勁瘦的臂彎,修長指節握著水果刀,正平靜的切著果盤。聽到溫溪的腳步聲,落刀的動作頓了下,緊接著腰身被抱住。

溫溪將臉貼在男人背後,說出了自己的糾結:“哥哥。”

宴決將刀暫時插回刀盒裏,轉身將溫溪正面抱在懷裏,“很難決定嗎?”

溫溪下巴搭在宴決胸膛,臉蛋皺巴巴的,有些可憐,“我不敢看,你幫幫我。”

宴決垂頭看著他,“你向我求助,答案已經出來了。”

溫溪楞住,宴決擡手,將指尖摁在溫溪蹙眉的眉心,“不是在糾結要不要將媽媽的墳墓遷走嗎,這就是媽媽給你的回應。”

沾了自來水的指腹濕漉漉的,溫溪有種靈臺頓清的感覺。

他瞪大眼睛,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宴決撚起一枚草莓塞到溫溪在嘴裏,“去看看信吧,大膽一點,看看媽媽給你的回應說了什麽。”

溫溪下意識咀嚼,甜味瞬間在口腔滿溢開,心臟酸酸脹脹的,他對著平靜沈穩的黑眸,腦子裏那柄天平已經向想要的答案傾斜。

溫溪眉開眼笑,墊腳親了一口宴決的嘴巴,說著“我先去看信了”,然後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廚房。

宴決看著他歡欣雀躍的背影,重新拿出刀處理水果,不一樣的是他吃了一顆草莓。

天臺,月亮高懸在夜幕中。

溫溪看著眼熟的環境,有些恍惚,他像小時候那樣,找了一張涼席鋪在地上,然後坐在上面認真的翻開著那份信件。

信封正面寫著六個大字——[寫給孩子溫溪]

右下角落款時間[2006.1.1]

溫溪心臟急促激烈的跳動著,他難以置信這是一封在十八年前的信件。

溫溪幾乎是手抖著將這封寫在他出生之前的信件拆開。

只有一張薄薄的信紙,展開標題是——[燕一黎寫給溫溪的一封信]

[你好溫溪,我是燕一黎,你的媽媽。今天是2006年1月28日,除夕夜。我不是一個文藝的人,不愛寫日記,也從來沒有給誰寫過信。但是半小時前,放煙花的時候,聽著鞭炮在響,我有一種沖動,很強烈,但我當時並沒有覺察這種什麽沖動。]

[直到回到房間,我看到桌上的信紙,茅塞頓開,我想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我應該寫一封信,來紀念媽媽有你陪伴的第一個新年。]

[……我為你取名字做溫溪,這個名字對於男孩女孩都很合適,是希望你能像一條小溪,茁壯成長,最後匯入大海,海納百川。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你爸希望你是一個男孩,繼承他的夢想,我很不喜歡這樣。我不希望你被任何人束縛,媽媽只希望你健健康康的長大,內心強大又柔軟,就算以後遇到困難,也依舊保持憐憫與純真,成長為一個勇敢而自由的小孩。]

[……]

[村子裏開始放煙花了,除夕已過,新年到了。溫溪,很高興度過你人生的第一個新年。]

[媽媽愛你。]

薄薄的一張信,隨意闡述的心理活動,但一字一句都是燕一黎的愛。

視線模糊,扭曲,只餘下斑駁的色塊兒,喉嚨和胸口像是塞滿了浸滿糖水的棉花團,脹痛著卻湧動著絲絲縷縷的甜蜜。

啪嗒,果盤放在小桌子上,溫溪擡頭,看到了宴決,而映入宴決眼中的是一張淚眼朦朧的小臉,抱著媽媽的信件,強忍著委屈不去哭泣,鼻頭眼圈都紅透了,笨拙又執拗的惹人憐愛。

“宴決……這是媽媽給我的信,在我出生前的新年寫給我的信,”

宴決接過這封珍貴信件,仔細查看,心臟酸澀,他擡眸,溫溪擡起手用袖口抹掉眼淚,用一種希冀可憐的眼神看著他,”媽媽希望我做的事情,我是不是都有做到了……”

宴決心疼的厲害,喉頭滾動:“你都做到了,媽媽一定對你感到特別驕傲,你是一個勇敢又自由的小孩。”

宴決語調平穩,語氣堅定,讓人忍不住的信服。

溫溪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破涕為笑露出笑臉,“宴決,我們帶著媽媽離開這裏,她肯定想和我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

“好。”

溫溪還有些抽噎,但情緒平覆下來,他將信件鄭重的疊好收起來,宴決擡手抹掉還掛在溫溪臉頰上的淚水,“都哭成小花臉了。”

溫溪不好意思的歪了歪腦袋,“好像認識你之後,我就很容易哭。人有了依靠,就會變嬌氣一點兒。”

宴決聽著這有些耍賴的話,深邃黑眸中浮上笑意,搽臉的掌心忽然蓋在了溫溪眼上,溫溪茫然的眨眼,睫毛掃在宴決掌心,傳遞著酥酥癢癢的感覺。

溫溪:“怎麽了?”

“給你變了個魔術,作為讓堅強溫溪控制不住掉眼淚的補償。”

“啊?”溫溪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疑惑的短促氣聲,手就被牽住,緊接著一個冰涼涼的東西套在了他右手無名指上。

溫溪楞怔著還沒弄清楚,下一秒蓋在眼上的手掌挪開,低頭,右手無名指上赫然是一枚戒指。

戒指通體白金,活靈活現的小魚兒游曳在蔥白指節,標志性的紅嘴巴用了瑪瑙代替。這是一只看起來很像他微信頭像裏胖頭魚的小魚。

溫溪看著戒指,恍然間意識到這是什麽,呼吸開始變得興奮急促,而在他激動的說不出話的時候,宴決握住了他的手,一只黑玉眼睛的大魚游到紅嘴小魚身邊,親昵的纏綿。

“溫溪——”

宴決剛一開口,就被再一次流淚的溫溪打斷。

溫溪拉著男人的手摁在自己心口,既哭又笑,淚流滿面,“你不要說,我想先說……”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這個戒指啊?宴決…其實我想著我來買戒指想你求婚的,你又搶先了……”

“雖然輸掉了,但是我非常非常開心,我的心臟裏……好像有小魚在游動,”溫溪激動到語無倫次,“我第一次喜歡別人,應該也是最後一次喜歡,我想和你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一開始很壞,是奔著你的錢去的……但是我現在已經改好了,現在是個好人…一個用真心喜歡你的人了…所以”

豆大的晶瑩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在緊緊相扣的無名指上,兩條魚兒游曳在淚水的海裏。

"可不可以請…你成為我的伴侶?”

恍惚間,宴決重新看到了初次相遇時那雙狐貍眼,怯生生又懵懂的,像一只被折斷翅膀需求治療的孤獨小鳥,而現在羽翼豐滿,神采飛揚,瀲灩眼眸中盛滿他的倒影。

溫溪淚眼朦朧間,看到宴決單膝跪在自己面前,動作輕柔的擦拭淚水,視線明晰,氣息交互,對視上略帶笑意的深邃黑眸,眉眼輕壓,冷厲鋒芒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洶湧坦蕩的愛意。

心臟悸動,靈魂嗡鳴。

暴戾的吻掠奪了溫溪的所有思緒。

難舍難分,他聽到了宴決說:“我願意的,溫溪。”

*

時間轉逝,臨近聖誕節。

A市氣溫驟降,逐漸有低於零度的趨勢。

溫溪從實驗室出來時,天空飄了絲絲縷縷的冷雨絲,他站在屋檐下翻找雨傘,剛打開準備離開前,聽後身後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溫溪學長,等一下。”

是實驗室新來的大二學弟陳施瑯,溫溪邁出臺階的腳步頓住,撐著傘看著廊下的陳施瑯,“怎麽了?出問題了嗎?”

陳施瑯看著雨幕中舉著透明雨傘的溫溪,眼神對視,呼吸不自覺急促,在溫溪疑惑的視線和身旁好友的推攘中,陳施瑯鼓起勇氣開口:“今天是聖誕節,我們想著一起去聚一聚,學長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聽到陳施瑯的話,站他身邊的好友露出一個“我服了”的表情。

溫溪眼神在神情各異的兩個人身上掃過,從口袋裏拿出還在震動的手機,指腹摸過音量鍵,摁了兩下,叮叮咚咚接連不斷的消息提示音響起來。

陳施瑯聽到熟悉的微信提示音,想到實驗室裏的“溫溪有對象,還是個男人“的流傳,心猛地一沈,然後他看見溫溪對著他晃了晃手機,“抱歉呢,我有約了。”

陳施瑯不死心,心一橫鼓起勇氣問:"是學長的男朋友嗎?"

溫溪楞了下,眨眨眼,陳施瑯看見他那張漂亮又清純的臉蛋上露出淺淺的笑意,柔軟又攝人心魄。

“確實是男朋友哦。”

溫溪學長真的有男朋友,嗚嗚,陳施瑯一顆心碎成一萬瓣,勉強維持表面平靜,強撐著開口:“好吧……學長你和嫂子……額哥夫……玩的開心。”

溫溪打著傘走下最後一層臺階,轉身看著陳施瑯說,“祝你們玩的開心。”

溫溪走出校門,勞斯萊斯剛好停在學校門口。

溫溪上車熟練的倚在宴決懷裏,端起早就準備好的熱橙汁喝了一口,宴決摸了摸溫溪小臉,覺得有些涼,然後就著擁抱的姿勢捂住溫溪的臉頰。

掌下面頰一鼓一鼓的,像是認真吃飯的倉鼠。

“今天出來晚了一些。”

溫溪歪了歪腦袋,趕走空隙,將臉頰結結實實的貼在宴決炙熱的掌心,想了想說:“實驗室有個男同學,好像喜歡我。”

宴決動了動手指,挑弄著溫溪眨動的纖濃睫毛,“多大?”

溫溪眨眨眼:“大二吧?應該是十九歲或者二十歲,說是學弟,其實比我還大一點呢。”

垂著頭面色平靜地註視著溫溪:“喜歡小的?”

“喜歡大的,如果大十歲還是我室友的小叔叔,姓宴名決最好啦。”

宴決雙手用力,掌心摁壓,白生生臉頰被他捏著一起,溫溪被迫嘟起嘴來,宴決無情蹂躪,評價:“油嘴滑舌、伶牙俐齒。”

溫溪眨巴眼睛,對宴決打斷他喝果汁並把他捏成小鳥嘴的行為表示不滿,嗚嗚咽咽的出聲:“你不要胡說哦,我可是很果斷的拒絕了呢,給男朋友的安全感很足的。”

“哼哼,宴老板,對於我這種毫不留情斬斷桃花的行為,你得誇誇我才對呢。”

驕矜又得意的搖晃小貓尾巴,宴決很配合的低頭親親的溫溪鼻子,“這就是獎勵。”

溫溪小臉立刻沈下來,控訴道:“敷衍。”

溫溪坐直身體,一手端著沒喝完的橙汁,一手將手上的小魚戒指懟到宴決面前,“果然,男人得到手,就不會珍惜。哎,宴老板呀,宴老板呀,你怎麽也可以跟著外面那些壞人學壞呢。”

溫溪白凈臉蛋上留著兩道暧昧紅指痕,氣鼓模樣像是被蹂躪後掐紅的白桃子。

男生假模假樣的哭唧唧,一邊兒哼哼,一邊兒還有從手指縫裏偷看,被宴決逮到現行後,有些扭捏的癟癟嘴巴,抱著杯子哼哼唧唧嘀咕:“壞東西,你至少要親親我的嘴巴呀。今天可是聖誕節呢,你難道忘了啦?”

“沒忘,”宴決將手機遞到溫溪面前,“準備了禮物。”

溫溪頑強對視三秒,然後好奇心獲勝,果斷拿起手機來看。

是一個訂單相冊截圖,“……空中西餐廳……情侶聖誕典藏套餐……室外煙花秀加無人機表演……”

手一滑。

是另外一個訂單截圖,眼神一秒掃過,溫溪視線鎖定,24年12月25日至26日,意識到這是今天的訂單於是順嘴讀下去,“聖誕限定全鏡情趣總統套房——”

溫溪一下子漲紅臉,不可置信的吶吶道:“全鏡套房?…是我想的那種嘛?”

手機屏幕都快懟到臉上了,宴決伸手撥了撥,理不直氣也壯的說:“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畢竟是手機自己訂單的,具體什麽樣子,去探店就知道了。”

溫溪:“……那也是它自己截圖的嗎?”

溫溪無動於衷的盯著宴決,男人或許覺得說的不妥,斂了下眸子,說了一個冷笑話:“也許是手機成精了。”

溫溪握起拳頭,羞憤開口,“宴決,你想幹嘛呀!”

宴決默不作聲的看著他。

溫溪:“……”

三秒之後。

溫溪無能狂怒的將手機丟到宴決懷裏,越想越氣,一口氣喝完橙汁,重重的扣在桌子上,清脆的啪嗒聲好像他堅不可摧的決心。

溫溪雙手抱臂,嚴肅著臉,在他開口前一秒,宴決平靜的男聲搶先而出。

“你可能想偏了,其實我的原計劃是你玩我。”

溫溪只來得及發出短促的氣聲,懵楞的對視著男人黑沈的眼眸,聽見宴決繼續說:“酒店咱們家新開的,提供手/銬/繩/索□□□等道具,所以,我任你處置。”

一些說過的要馴狗的壯志豪言重新湧上心頭。

“所以要試試看嗎?”

溫溪抱臂的雙手慢慢放下去,往前湊了湊臉,眼神閃爍,小聲且嚴肅認真的嘀咕,“真的嗎?手銬不會被你掙脫開,然後拷上我吧?”

宴決看著躍躍欲試的單純小臉,沈默三秒,伸手撈住溫溪後腰,將人帶到懷裏,看起來真誠其實並不誠實的說:“不會掙脫手銬的。”

溫溪悄悄的松了口氣,迎著男人戲謔的眼神,盡可能裝作自然地紅著耳根說:“好吧,既然你很期待的話,那我也舍身陪君子,大膽一次。”

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強調。

宴決笑了下。

淩晨兩點,溫溪只能依靠著宴決的雙臂才不至於從床上跌下去,他淚眼朦朧的,無助的,顫抖著與天花板鏡子的自己對視。

腳踝上箍著純金拷,鏈條末端鏈接在男人脖頸處的項圈,只要腳銬晃動,便牽引著鎖鏈嘩啦作響,項圈也隨之釋放微弱電流,結實健壯的軀體微微緊繃,動作越來越兇,溫溪哭的也會越來越大聲。

“……騙子…你沒說有腳銬……”溫溪崩潰的抽噎著,“混蛋……嗚嗚嗚……不要和你玩兒文字游戲……”

溫溪簡直像是水做的,眼淚大顆大顆的砸落在身上被單上,宴決不得不停下餵水,確保懷裏小溪流成精的少年不會脫水。

“你…太過分了。”溫溪用力抓著宴決項圈上的鏈子,“我哭的好慘好久……你都不停,連哄都不哄……宴決你是騙子,你騙我好多次……嗚嗚我要給你安個反詐系統……”

宴決脖頸後仰,喉頭滾動,項圈勒出紅痕,他正面抱著溫溪,托著屁股像是抱著小寶寶,走到浴室拿起浴巾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說:“騙子也可以被豬原諒的。”

溫溪理智上線,淚眼汪汪癟嘴:“你說原諒我就要原諒嗎?我不要面子的嗎?”

宴決拆開一顆糖塞到溫溪嘴裏,溫溪下意識抿了下,是薄荷味的,很刺激很提神。

“我哄哄你呢?”

男人說的篤信,溫溪擡手擦擦眼淚,吸著鼻子甕聲甕氣的問:“你要怎麽哄我?”

宴決雙手撐著洗手臺,性感俊朗的臉上掛著濕漉的汗水,微微沙啞的聲音敲擊著頭皮發顫:“去環游世界,然後繼續戀愛。”

溫溪“啊”了一聲,問:“其實這才是聖誕禮物對嗎?”

“嗯,喜歡嗎”

溫溪沈默了下,忽然擡手,撩開男人額前發,露出他那攻擊性與雄性荷爾蒙都極強的冷峻眉眼,“笨蛋宴決,你把事情順序搞反了。”

宴決垂著眼皮,安靜的看著溫溪,三秒,抿了抿唇神情似乎有些懊惱,“那怎麽辦?沒有辦法重新再來一遍了。”

溫溪眨眨眼,有些驕矜的哼哼兩聲,說:“不過弄反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了,我也很配合你的哦。”

宴決笑了下:“這麽好?現在又變成主動配合了?”

一些小心思被拆穿,溫溪哼哼兩聲,嘴硬說:“畢竟,誰讓我是一個很喜歡很喜歡你的大好人呢。我們好人都很善良心軟的。”

四目相對。

宴決低頭靠近善良心軟好人溫溪的唇瓣,沒有直接吻住,懸空隔著一指的距離,炙熱紊亂的呼吸落在皙白的皮膚上,吹拂著,顏色染上緋紅。

荷爾蒙放肆攻占侵略。

溫溪眨眨眼,"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它跳的又快又兇,撞的我肋骨痛。”

宴決垂著眼安靜註視,“討厭嗎?”

“怎麽會討厭呢?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溫溪停頓兩秒,慢慢伸手環住了他的脖頸,輕聲又黏膩的貼在宴決耳邊小聲說:“其實我今晚真的很幸福。”

宴決呼吸聲陡然變重,喉結滾動,將溫溪緊緊摟緊懷裏,輕咬耳垂,啞聲低喃:“我知道,我也是。”

溫溪不好意思的摟緊宴決脖頸,男人垂頭,和他接了一個綿長安靜的“橙子薄荷味”的吻。

*

2024年12月27日。

溫溪溫苒和宴決搭乘飛機開啟環球旅行第一站。

四天後。

費盡心機成功替身上位的宴和蘇在港區大廈頂樓度過快年夜,期待女友朋友圈卡點官宣時,先發現了溫溪更新的動態。

溫溪已經三個多月沒有更新過動態,宴和蘇最近幾個月忙著談戀愛對兄弟兼職小嬸嬸的室友的關註放輕了一些。

溫溪臨近十二點還在線挺少見,宴和蘇好奇點了進去溫溪主頁,發現對方把網名改成了[溪流成海(巨大冰塊版)]

宴和蘇楞了一下,點進朋友圈,最新一條置頂朋友圈由四張照片組成——有著成群的阿德利企鵝,有著亙古不消的巨大冰川,也有擺放著五副碗筷的晚餐。

最後一張宴和蘇停留時間最久,溫溪整個人被包裹的嚴嚴實實,歪著腦袋將臉頰靠在情侶裝的宴決半握著的手掌上湊成一個不太標準的心,然後像只驕傲的小熊,眼睛亮晶晶的對著鏡頭伸手比耶。

文案:【世界的盡頭,我們相愛】

定位:[南極xx科考站]

屏幕刷新,首評出現。

[宴決]:地球是我們的證婚人。

2025年1月1日00:00

煙花占據維多利亞港的夜晚,人聲鼎沸,愛意喧囂。

新的一年降臨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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