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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虛情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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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虛情真心

第六十四章

截止目前, 祝成玉一切言語都超出了溫溪的預設範圍。

五百萬支票沒有,他有了一個新媽媽。

但是這實在是太突然了,打了溫溪措手不及, 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

溫溪和祝成玉對視的那一眼, 從那雙與宴決極為肖像的黑沈眼眸中看到點點笑意, 包容的耐心的,又有點兒懊惱自己把溫溪嚇到的反思,經歷時光閱歷的眼尾有一點細細的紋路,平靜註視著他時, 綻放著獨屬於媽媽的柔情。

溫溪心裏鼓囊囊的, 混著酸澀, 還有被大獎砸中激動到定點的不知所措。

天呢!!!

祝阿姨真的就像宴決說的那樣, 看到他就喜歡他!

時隔三年, 他又一次有了新媽媽!!!

溫溪悄悄的在心裏放煙花:他決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人!!!

溫溪抽了抽鼻子,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做點兒什麽給新媽媽留下好印象, 給自己留下一個彌補遺憾的機會,要不然以後會特別後悔的。

祝成玉感受著手裏小手慢慢變熱,面前溫溪漂亮臉蛋上雖然沒有多大表情變化,但是他那雙讓人無法忽略的狹長漂亮的深棕色眼睛放大了溫溪的微表情, 眼神情緒先是緊張,變成驚訝,再成疑惑, 最後是混著震驚的害羞。

祝成玉看出了溫溪的躍躍欲試, 她鼓勵似的拍拍溫溪手背, 然後松開。

手忽然落空, 溫溪囫圇的不知道怎麽放,最後板板正正的貼在褲腿縫兒, 後背挺直,像個突然被點名的小學生。

溫溪內心緊張又滿懷期待的看著祝成玉,很認真的開口:“媽……媽媽,我是溫溪……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雖然因為高度緊張說話有點磕磕絆絆,但是嗓音幹凈禮貌。

稚氣未消的白凈小臉特意繃著,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成熟冷靜,但是紅透鼻尖暴露主人的緊張,一本正經叫媽媽,搭配上青白色帽衫,看起來像個罰站似的小白菜兒。

祝成玉一瞬間就懂了自己那看誰都不順眼的兒子為什麽見到面前的男孩就陷了進去。

一個眼神懵懂而通透,擁有著與生俱來不被世俗侵染的原始純真,骨氣傲然,在科研領域擁有著絕對天賦的漂亮少年。

只要給真心就會被用同等真心對待,甚至更加鄭重心意反饋你的情感。

怎麽會不動心呢。

祝成玉靜靜的註視著溫溪,然後在少年期待緊張的視線中,往前走了一步,輕輕的抱住了他,擡手拍了拍溫溪後背,說:“好孩子。”

沒有過多言語的,母親熟稔平常的一句誇獎。

越是平靜,越是驚濤駭浪。

永寧鎮昏暗小房間裏漸漸消退冰冷的體溫,在此刻重新有了溫度,時隔三年,跨越生死,溫溪再一次被母親擁抱。

溫溪瞪圓眼睛,深埋心底的思念翻湧著朝著理智呼嘯而來。

現在美好的讓溫溪內心產生了恐慌,他雙手冒汗,在褲腿上猛地蹭了幾下,讓掌心幹幹凈凈的,試探著擡手回抱住祝成玉,張了張嘴巴,喉頭因為緊張發緊,嗓音喑啞著發虛:“……媽媽。”

很輕很輕的一聲,仔細聽,尾音有著克制不住的細微顫抖。

祝成玉敏銳的覺察到溫溪情緒有些不對勁,但她沒有刨根問底,只是嗯了聲,證明了此時此刻的真實,然後像無數母親安撫自己的小孩那樣,自然而然的擡手撫了撫少年後背。

*

溫溪不想第一次見到祝成玉就失態的把自己的負面情緒帶出來,於是很短暫的擁抱了一下對方,便松開了手。

祝成玉帶著他來到了茶室,兩個人斜對坐著,這是個很自然親近的落座位置。

祝成玉為他倒了一杯茶,遞到面前:“喝點兒水。”

“謝謝,”溫溪還有點兒不太能適應,頓了下,小聲加了句“媽媽”。

溫溪端起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溫茶入喉,一股熱流淌到心口,久久不能平息的心情也在茶室寧靜安然的氛圍中慢慢的回歸平靜。

“很抱歉今天突然把你邀請過來,”祝成玉開始了今天見面的主題談話內容,她歉然的笑了下,繼續說:“今天剛好在老宅歇腳,阿姨很高興的和我分享說,小決終於談戀愛了。”

“他這孩子從小就沒有什麽特別的喜好,以前我和他爸爸催過幾次,都被他用看緣分搪塞過去,一直到二十八歲還沒見他談過戀愛。現在知道小決交往了一位年輕戀人,就像中大獎一樣。”

“媽媽實在是太好奇小決等這麽久的緣分到底長什麽模樣呢,是什麽性格的小朋友呢。”

等了二十八年的緣分,這種話聽著就甜膩的過分,就算是宴決和他調情,溫溪聽著都會有種忍不住腳趾扣地的微妙尷尬,更別說這句話是從長輩嘴裏說出來的了。

溫溪不好意思的捏著自己衣服下擺,布料都要被他扣爛了,吶吶的紅了臉,沒說話。

“今天見到,果然是個聰明可愛的小朋友。”祝成玉笑著說,“因為明天就要出國了,一直到過年才會回來,所以實在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了,就讓顧全把你請來了,溫溫是不是被嚇到了?”

確實被嚇到了,但是驚喜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

溫溪折中的講話:“一開始有一點兒突然,後來和哥哥確認過顧助理不是騙子,心裏放松了一些。”

祝成玉挑了下眉,“你叫小決哥哥,溫溫現在多大了呢?”

剛剛情緒激昂有著母親一角色失而覆得的buff加成,平靜下來,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見面的獨立個體,有著天然的距離感與疏離。

祝成玉這麽說就是沒有像小說裏的豪門貴婦那樣對溫溪前世今生進行背調,溫溪對祝成玉的初始好感又上升一分。

溫溪:“我現在是雲伽大學人工智能專業準大四學生。”

祝成玉點點頭:“二十一歲?”

她心想溫溪看起來真小,好像剛剛成年。

溫溪卻搖搖頭,繼續說:“上的少年班,今年剛剛十八歲。”

祝成玉端茶的手一晃,有些茶水撒到指尖,足以見得內心地震。

天呢,兒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小男朋友怎麽真的是個小朋友,比大孫子宴和蘇都小三歲呢。

祝成玉沈默了一下,看似鎮定自若的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笑著看著溫溪,“溫溫好厲害,十五歲上的大學。”

被媽媽誇獎啦,溫溪內心小人轉圈圈,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不好意的露出一個靦腆笑意。

祝成玉視線落在溫溪身上外套領口的一顆活靈活現的小白菜,這件衣服有著宴決私服設計師的常用風格,這顆和溫溪極為相似的可愛小白菜一定是她那兒子特意交代設計師添上去的。

“你們感情很不錯。”祝成玉說。

溫溪第一反應是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又出賣自己了,畢竟上一次被苒苒看出來他喜歡宴決,這一次又被祝成玉覺察到他們感情很好。都說眼睛是心裏的窗戶,溫溪覺得他這個窗戶好像開的太大了。

以前萬事都平靜冷酷的大海師傅一邊兒苦惱自己心理窗戶開的太大,讓人一覽無餘,一邊兒忍不住冒著粉紅泡泡,心裏翻湧著小浪花感嘆他和宴決健康的戀愛計劃成效顯著。

對上祝成玉的黑眸,溫溪不動聲色的眨眨眼,像是答辯被導師提問似的,對著祝成玉認真的點點頭。

“是的媽媽,我和宴決感情很好。”

祝成玉欣慰的笑了下,開口:“不知道小決有沒有和你說過,他是家裏第二個孩子。”

祝成玉神情有些覆雜,眼神裏是溫溪看不太懂的情緒。

明顯下面要講知心話了,溫溪有點緊張,不由自主的坐好,點點頭:“哥哥說過。”

“我是他爸爸第二任妻子,他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比他大了足足二十五歲。我和小決爸爸是在一次舞臺劇表演認識的,懷他的時候才二十二歲,正是一個舞者事業上升期,而且家裏已經有了繼承人,我和小決爸爸都沒有生孩子的計劃,小決的到來讓我很難選擇,因為身體不能接受打胎的後遺癥,我們選擇把他生了下來。”

祝成玉說的這些都話很直白,溫溪呼吸一頓,錯愕的看著她。

他真的想不到宴決居然是個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

“我那時候太年輕了,事業心太強,生孩子不是我的計劃,這對我的沖擊很大,我不得不暫停三年的事業。等小決大一點兒,便留給阿姨和他哥哥照顧,他爸爸和我便一直忙著事業,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面。再後來,小決哥哥也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小決又被阿姨帶回了老宅照顧。”

“因為缺少關心,小決的性格慢慢冷漠,變得不愛和人說話。等我們反應過來對他疏於照顧時,小訣性格已經變得很孤僻了。”

“他十二歲的時候,我們全家出去旅游,有一次遇到雪崩,小決哥哥護住了嫂子,他爸爸護著我。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小決已經被埋在雪地了。從那次以後,小決再也沒有提過想和我們一起出去,也沒問過我們什麽時候再回來了。”

媽媽選擇事業,爸爸選擇媽媽的身體,家族選擇哥哥作為繼承人,哥哥選擇自己的小家庭,甚至宴決的降生都不是因為愛產生的期待所以出生。

溫溪恍然想起來,宴和蘇給他說,小時候回老宅,小叔總是自己一個人待在小院兒做題,不願意搭理他們。

他大概能猜出少年宴決的防禦心理,一段知道結尾會草草結束的情感,還不如不開始,既然你們都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們。

很幼稚的抗爭方式,但是如果真的用心去彌補了,是可以融化心裏的寒冰了。

畢竟,溫溪本人就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例子,但是似乎他們並沒有。

溫溪聽著宴決童年孤獨的經歷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不願意和我們交流,直到高中轉校來了A市,認識岑覃他們幾個好孩子,才慢慢願意拓展自己的社交圈子。但是對於親密關系的建立,他一直很恐懼很排斥。”

“我本以為他會繼續一個人孤獨下去,但是沒有想到,他博士畢業回國不久就交往了戀人。”

祝成玉將茶杯放下,表情滿是愧疚,語氣很鄭重:“我們不是好家長,不是好的父母,對小決虧欠很多。少年時候的陪伴缺失是無論如何補不回來了,小決對感情很謹慎的,開始一段感情對他來說是很慎重的事情。我怕他像在感情裏受傷,徹底對親密關系絕望,於是把你請了過來。”

溫溪聽到現在,他對祝成玉的好感一直加加減減。

減分是明明家庭富庶,夫妻恩愛,卻對二人唯一的骨肉疏於照顧,不負責不稱職不是好的父母,這種錯比著天生就是賤就是壞的溫國清更讓一個期待父母關愛的孩子讓鈍痛,像是一把銼刀不斷磨著血肉。

加分是,祝成玉和宴爸爸覺察到了自己的錯誤,有在努力的挽回局面,盡管傷疤已成,但未來還能維持著一種和睦的關系繼續生活。

“真正見到你時,我惴惴不安的心就放下來。”

溫溪聲音有些啞然,忍住不問:“為什麽?”

祝成玉眸色深沈,她深深的看著溫溪的眼睛,說:“因為我能感受到,你也會努力靠近他。”

溫溪楞怔住。

一柄無形的大錘敲破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

那就是,宴決為什麽會喜歡他?

或許起初是臉符合審美,有些好感,隨著接觸深入,他慢慢發現這個總是花言巧語叫他哥哥,用著生澀拙劣手段靠近自己並不真心的男孩很缺錢,雖然是奔著錢來的,但似乎心裏對他也有些好感。

於是宴決意識到這是可以努力控制住的情感。

於是兩個起初都沒有多少真心的人,心思各異的朝著對方努力,希望對方能更喜歡自己一點兒,陰差陽錯的,在摻著虛假與利益糾葛的拉扯中,竟然都不受控的生出真情實感的情意與欲望。

祝成玉看著溫溪回憶的表情,能猜到兩個人的情感發展過程或許有些不為人知的隱情,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畢竟,宴決為自己挑選的家人,比他們這些帶有血緣關系的人對他要用心很多。

祝成玉說:“我是個不稱職的媽媽,悔恨已經太晚了,彌補沒有用了。我和你講這些不是想給你壓力,而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溫溪看著祝成玉那雙與宴決相似的黑沈眼眸,裏面有著後悔無奈與忽視不了的希冀。

溫溪心情覆雜萬分,他一面為宴決打抱不平,一面又可憐著面前這位努力挽回的母親。

一陣難言的沈默中,溫溪點點頭,語氣珍重:“我會的。”

他看著祝成玉,嘴唇動了動,暫時說不出口媽媽,也不忍心改口阿姨讓對方傷心。

兩人對視一眼,溫溪只能再加一句:“在我們感情還在的時候,我會一直陪著宴決的,我保證。”

祝成玉沒有料想之中的失落,反倒起身擁抱了一下溫溪,語氣認真:“謝謝你,孩子。”

溫溪被她突如其來的擁抱吃驚到瞪大眼睛,母親溫暖的懷抱無比真實,他心裏憋悶的一口氣驟然松了。

溫溪眼圈有些酸,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麽但說不出什麽,最後只是不忍心的“嗯”了聲。

但是對於祝成玉已經夠了,她短暫的擁抱了十幾秒便松開了溫溪。

兩個人相顧無言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

管家阿姨笑著進來,說:“宴決回來了。”

溫溪下意識的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他到宴家老宅,剛好過去了二十分鐘。

“這麽快。”祝成玉感嘆。

溫溪看向她,對方此時此刻已經沒有那種失落,整個人如初見般坦然,仿佛剛剛失魂落魄的脆弱模樣是二十分鐘的錯覺。

“阿……媽媽,”溫溪猶豫著開口。

祝成玉仿佛知道溫溪要講什麽,對他輕輕笑了下,“不需要講,沒有必要。”

“你們兩個好好的,媽媽就開心了。”

溫溪喉頭滾動了下,點點頭。

一陣更為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來,溫溪回頭,一個想要立馬見到的熟悉身影已經繞過屏風出現在眼前。

宴決步履匆匆,顯然公司根本沒有那麽近。

溫溪對視上宴決那雙深邃黑眸,捕捉到了其中一閃而過的不安,在看到溫溪好好的樣子時,宴決一直以來鎮定自若的臉上流露出一種驟然放松的情緒。

四目相對。

溫溪心口湧出一種迫切的渴望,他想要現在就想擁抱宴決,他想要親親宴決。

“媽。”

祝成玉點點頭,說:“小決回來了。”

母子見面言辭寥寥無幾,祝成玉看著面前兩個人,說:“我今天下廚做飯,你們小情侶先聊?”

宴決已經走到了溫溪面前,他看著祝成玉,眼底劃過一抹難言的情緒,點點頭說:謝謝媽。”

祝成玉和溫溪揮揮手,眨眨眼,朗聲笑了下:“媽媽最拿手紅燒肉了,今天做給溫溫嘗嘗。”

溫溪站起身,點點頭,祝成玉離開了茶室,直到此時此刻,溫溪才註意到,身為專業舞者的祝成玉的右腿是機械假肢。

這種錯愕還沒被大腦處理完畢,溫溪就落入一個緊實的懷抱。

宴決雙臂緊緊的環抱著溫溪的腰肢,用力很大,甚至勒的有些痛,他埋首在溫溪肩窩,呼吸有些重。

溫溪拍了拍宴決後背,半晌,宴決擡頭,摸了摸溫溪臉頰,問:“自己一個人害怕了嗎?”

溫溪看著他,搖了搖頭。

四目相對,他順從自己心底叫囂的欲望,墊腳,輕輕的吻住了男人的唇。

“不害怕,因為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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