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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章、眾口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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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章、眾口鑠金

“濫交惡臭男能不能滾出娛樂圈!”

“第一眼在《他如雪》看到他的時候覺得他眼神好幹凈,現在再看到這張臉隔夜飯要吐出來了!”

“之前看劇組花絮他還教過我愛豆怎麽演戲,給他臉了?”

“不覺得他最近瘦得離譜嗎?建議查查有沒有吸毒!”

“這種道德敗壞的人到底是誰在捧啊?我們應該堅決抵制,帶壞青少年!”

“也有可能唐依瞳根本沒跳樓自殺,是被他推下去的!細思極恐!”

“早就覺得他裝,終於讓大眾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大家有沒有看過他早期在《綠香車》裏演的一個渣男少爺,當時覺得這小夥子演技挺靈氣,現在想想原來是本色出演。”

“好炸裂的一對多,小然子你的腎還好嗎?”

“謝晏秋這輩子唯一的汙點可能就是被李鶴然演過。”

……

無盡謾罵之下,還有P遺照和鬼圖的,令人觸目驚心!

“小何,李鶴然社交賬號被禁言的事跟平臺那邊溝通得怎麽樣了?”蘇晴問話時眼睛還緊盯著網絡動態。

“姐,平臺那邊都在打馬虎眼,說是什麽平臺算法網友投訴造成的,根本沒有誠意要幫我們解決這個問題。而且,幫我們然哥說話的韓澄和一個影響力還挺大的自媒體都被沖了,韓澄甚至因此掉了一部合作,沒人再敢給然哥站隊了。”

“李鶴然的澄清視頻呢?”

“粉絲幫忙發了,但限流非常嚴重,根本破不了圈。”

何適看著平板上一條又一條蹦出來的新聞,焦躁地揉了一把頭發。

“現在都快二十條謠言了,連然哥被C市表演學院除名這種新聞都有了!還這麽多無腦信的,去學校官網查一下不就知道是假的嗎?”

一向淡定的蘇晴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一切都策劃得太精密了。

最近“男友家暴女友致死藏屍冰櫃”的社會新聞在網絡掀起軒然大波,公眾情緒已被激到極點。偏偏在這樣的敏感時刻,爆出“當紅男演員濫交逼死女友”的醜聞。

最令蘇晴頭疼的不是缺少渠道澄清,而是一個非常老牌的雜志號評論了該事件,雖然隱去當事人姓名,但其實就是直指李鶴然德不配位。該雜志號報道後,一分鐘不到就評論過十萬,話術模板十分相似。

蘇晴還來不及捋清解決這一危急情況的思路,合作品牌的電話就一個接一個地打過來要和李鶴然解約,都拍好定妝造的《懷璧者赤行》電影也通知停工。

李鶴然社交賬號被禁言。

各品牌紛紛與李鶴然解約。

《懷璧者赤行》男主正在接洽褚衛。

李鶴然影視作品被鎖。

……

諸如此類的新聞標題充斥著蘇晴的眼球。

她仿佛看到一枚從天而降的落葉撞毀了一棵在春天開花的樹。滿樹喧鬧的繁花寂靜飄落,化作一整個世界的雪,將李鶴然那些燦爛的痕跡一一掩蓋,只留下萬人踩過雪地後留下的一道道黑色臟汙。

整個團隊都沒預料到,這件事情在輿論的推波助瀾下會驚人地嚴重到這種地步。

正當蘇晴焦頭爛額時,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

“我不管你是哪個合作方,要解約就解約!不要再問真的還是假的!如此沒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品牌,我們不稀罕合作!”一按下接聽按鈕,蘇晴就一通大發洩。

“我是陸暄。”

對方一句話就把蘇晴的連珠炮哽在喉嚨裏。

“李鶴然這下算是倒了,連主流雜志都給他下了定義。他再也翻不了身了,還欠著一屁股債。晴姐,你有功夫在這替他賣命地工作,不如花點時間關心關心你女兒。”

“什麽意思?你把我女兒怎麽樣了?”

“這麽激動做什麽?”陸暄語氣悠然,“現在可是法治社會,我能把你女兒怎麽樣?你該去問問你那長在賭桌上的前夫今天怎麽有空親自去學校接女兒放學啊?”

“你說什麽?!他把我女兒帶哪去了?!”蘇晴急到捏響了指骨。

“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而且,我還能幫你們母女徹底擺脫掉這個人渣。”

“你……想讓我做什麽?”

“炒了李鶴然的魷魚。這不難吧?”

“不可能!”

“晴姐,你是聰明人,能看清形勢吧。照這樣下去,李鶴然只能退圈。一個素人,還要什麽經紀人?你可不要為了沒有意義的事情牽連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你!”

“想清楚了再給我打電話。”

陸暄掛斷電話,蘇晴只能聽到一陣忙音。

一夜之間,關於李鶴然那些閱讀量過百億的新聞話題突然消失,網絡一片平靜,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當然,消失的還有“李鶴然”這個名字,仿佛這個人也不曾存在過。

李鶴然幾乎沒有時間去感受糟糕的情緒,工作室被解散,身邊沒有一個助手。他一個人東奔西跑,處理數不清的合同糾紛和違約債務。像是有一條鞭子在他後面追著趕,逼著他學會了跑部門辦各種材料,走各種程序。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他腦海裏想的都是今天處理完了哪些事情,明天需要處理和跟進哪些事項。

當他配合警方提供關於唐依瞳案件的陳述和辨認材料後,一位老民警突然笑著對他說了一句話。

“小夥子,你的指甲剪得很幹凈。”

“嗯?”李鶴然一時沒明白老民警說這話是何含義。

“我高祖父出身貴胄,後來家道中落,只能賣字謀生。衣著素樸,卻總是一塵不染。有一次,我高祖父回到家,看到我爺爺指甲留得很長,還很臟,就把我爺爺罵了一頓。”老民警說起這個故事時,臉上帶著笑。

“那您爺爺,為什麽不剪指甲呢?”李鶴然聽得好奇了。

“以前都是下人幫我爺爺剪,沒人服侍,自然也就不註意了。我高祖父教導他說,人即便是在最低谷,也要保持作為人的體面和尊嚴,衣要凈,行要端。一個人或許無法對抗命運,但他一定不能自己先放棄自己。所以,小夥子,你第一次來我們局裏時,我看到你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我就知道,你沒有被命運打倒。快年底了,好好回家過個元旦吧。人吶,活著開心,健康,就是最重要的!”

“叔叔,謝謝您。”李鶴然不禁哽咽。習慣了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謾罵,偶然聽到陌生人對自己的鼓勵,他都會有一種不真實感。

走出警察局大門時,李鶴然接到了周綺寒的電話。

“孩子,回家吧,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菜。”周綺寒的聲音很平靜,也很蒼老。

“好。”李鶴然紅了眼睛。

回到眠湖花園後,有個快遞送上門,寄件人是楊期塵。

李鶴然拆開快遞,防撞袋下放著一個小玻璃罐。他揭開蓋子,一股濃濃的草莓果醬香,挾裹著童年的記憶。

“好不好吃?”記憶中楊訣雙手揉著他的臉頰,“我的小寶寶呀……”

“好香……好甜啊!”李鶴然嘴角沾著粉色的果醬,咯咯地笑著。

“哎呀,我的小寶寶終於笑了!”楊訣摸摸他的頭,“喜歡吃爸爸再給你做。吃點甜的就會沒煩惱了。”

孩提時,每當他難過時,楊訣都會給他做草莓果醬。

李鶴然拿起調羹舀了一匙草莓果醬吃,舌尖濃郁甜蜜,還是舊時的味道。

一陣酸味過了鼻尖。

“爸……”李鶴然再也克制不住,嘶啞著哭腔叫了一聲,無止息的淚水淌滿臉頰……

老家沒有高鐵,李鶴然從高鐵轉火車歷經十小時才回到那塊他久未踏過的土地。

縣城的火車站地處荒僻的郊區,又臟又小。當李鶴然背著雙肩包擠過人群出站時,外面是陰天。可能是剛下過雨的緣故,空氣中還彌漫著薄薄的水霧,故鄉裊裊的柳在乳白的霧色中洇出好看的冷綠。

李鶴然打了很久的車,都沒被接單。一輛公交車正好駛過來,李鶴然便快步登上去。

車門關閉,公交車飛馳向前。

路面的水窪裏,孤單地躺著一個金燦燦的籃球掛件。

車開過一站,李鶴然才發現手機上的籃球掛件不見了。

“不好意思,請讓一讓。”李鶴然艱難地穿過人群巡了兩遍過道,都沒發現丟失的籃球掛件。

不會掉在火車站了吧?

車在第二個站臺停下時,李鶴然沖了下去,奮力地向火車站的方向跑。

天色越來越黑,路面的風越來越大。

窄窄的柏油馬路上車馬人都很少,只有路兩旁大片大片的蘆葦花在疾風中搖晃,蕩漾出無邊的寂寞。

烏雲在遠處的山崗上低垂,豆大的雨點開始掉落,一顆接著一顆,越來越密集,打在臉上生疼。

等李鶴然終於跑回火車站時,這個一天只有一趟列車經過的小站已經關門。他渾身濕透,在雨中一圈又一圈地走尋著。

突然,他看到了水窪中的籃球掛件。

雨水大到糊住了他的睫毛,使他看不清路,向前跑時,也跌跌撞撞。

“池峋……”李鶴然跪在水窪旁,顧不得泥水的渾濁,伸手撈起那枚籃球掛件,痛哭起來,“沒丟,沒丟……”

一把雨傘撐過他頭頂。

他擡起頭,看到一個小男孩。

“哥哥,你為什麽不打傘啊?我把我的傘分一半給你。”

“謝謝……”李鶴然的熱淚混著冷雨從臉頰滾下去。

“哥哥,你為什麽這麽傷心啊?是大壞蛋欺負你了嗎?”

“我……我找不到他了。”李鶴然垂下頭,雙手撐地,“我好像也……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哥哥,你要找誰,讓警察叔叔幫你找。”男孩輕輕拍掉李鶴然頭發上的水漬。

“言言,你怎麽亂跑啊?”一個大人走過來,抱走了小男孩。

“哥哥沒傘,我給他打傘。”男孩在男人的懷裏掙紮著,想要下去。

“別人沒傘關你屁事啊?”男人大步流星地走遠了。

當李鶴然走回到家門口時,大雨已住,明月高懸,襯著老房子旁橫斜的黑色枝丫,如墨如畫。

他擡起手,卻始終沒有勇氣敲下門。

“吱”的一聲輕響,門開了,門後是母親的笑臉。

“我的小然回家了。”周綺寒拉他進屋,“提前一天回來,怎麽不告訴媽媽?”

“我……”李鶴然鼻尖泛酸,“媽,我都沒敲門,你怎麽知道是我回來了?”

“傻孩子,媽是老了,耳朵不好使了,但兒子的腳步聲還是聽得出的。”周綺寒幫李鶴然褪下雙肩背包,“一身淋成這樣,快去洗個熱水澡。”

“媽,你在做什麽好吃的,好香啊!”

“麻辣鴨頭。你舅媽和年年正好也是今天回老家,晚上上我們家吃飯,我就想著做點小孩愛吃的。”

“年年回來了?”聽到這個消息,李鶴然很驚喜。

這些親戚的孩子裏,就數年年和他最親。每回家族團聚,年年都只黏著他一個人,“哥哥”長“哥哥”短的,連晚上睡覺都要跟李鶴然一起。倆人年齡差大,出門在外,總被認錯成親父子。

李鶴然剛洗完澡吹幹頭發出來,就聽到敲門聲。

“應該是你舅媽到了。”周綺寒來不及解下圍裙,就去開門。

“大姑姐。”門外的女子向周綺寒問候了一聲。

“姑媽好。”女子領著的小男孩也叫了周綺寒。

“欸!”周綺寒笑著應了,“我們年年被媽媽教得好乖好有禮貌。”

“舅媽好。”李鶴然從客廳走到門邊。

“喲,小然回來了!真好!”女子把男孩提到李鶴然面前,“年年前段時間一直念叨著要鶴然哥哥呢!有你在,我就不擔心他調皮搗蛋了。”

“年年。”李鶴然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捏小男孩的臉頰,小男孩卻躲到女子身後,雙手捂著臉,不敢看他。

“這孩子今天怎麽這麽害羞?”女子把小男孩從身後拽出來,“年年,快叫哥哥呀!”

“哥哥變壞了。”小男孩把雙手放下來,臉上全是淚,“我不要跟哥哥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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