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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願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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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願與愁

“跟我們回永寧,悶過這三個月,兒女情長放一邊,往日創傷也都拋開,三個月之後,是要繼續向前還是重獲新生,都由你自己選,怎麽樣?”

……

不論時光如何流轉,不論是過了一個兩個,甚至三五個十年——

蔣沐凡再回想起那個在喬陽的午後的時候,都會對這位年長自己許多歲的袁警官,發自肺腑的道一聲感謝。

……

回程的日期因為蔣沐凡的意外小插曲,被延遲退後了兩天。

在喬陽住下的第一天,賀白因為不能接受蔣沐凡的軟弱逃避,而變得憤怒發狂,於是在房間跟蔣沐凡的那一通吵鬧,讓蔣沐凡情緒爆發,變得難以自控。

他在從前住院的時候,是被幾乎確診了有明顯的創傷後應激障礙的。

所以賀白的行為,無異於是讓一個心臟病患者去做劇烈運動,蔣沐凡的發作成為了必然。

他在賀白走後就被那滅頂的窒息感所包圍,心跳加速,渾身發抖,最後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就暈過去了。

這說實話,是一個很危險的事,一個人莫名的暈倒,周圍卻沒有人在身邊。

蔣沐凡在自己的房間裏昏迷了一整晚,第二天日上桿頭,才被賀白和袁征發現。

那天晚上賀白一夜基本上未合眼,就靜靜地等著天亮,早早的帶著蔣沐凡出發回家。

他因為前一天和蔣沐凡的爭吵,一整晚都沈浸在那難以自拔的怨恨之中。

就如同自己對蔣沐凡所說的那樣——自己就是那種,被招惹起來就再也甩不掉的人。

如果在這個時候,蔣沐凡要放棄自己,那賀白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與原諒的。

甚至他這次都想著幹脆豁出去了,就要直接帶著蔣沐凡去面見蔣萍,把所有的話都說開。

從前賀白還想要做一個顧全大局的人,想要照顧母親的情緒,照顧蔣沐凡的感受,甚至還要考慮家庭的現狀,自己受一點委屈也沒關系,受就受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拼盡全力救回來的人,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變得一無所有。

賀白也就直接就此擺爛了,自己都已經一步步忍讓到了這個地步,接受蔣沐凡怕自己,接受蔣沐凡不願意見自己,接受蔣沐凡軍心動搖,甚至接受蔣沐凡可能要與自己不再做戀人……

他都做到了這個地步,只要蔣沐凡好,什麽都接受的地步。

蔣沐凡竟然還要選擇一走了之,聽那人的意思,蔣沐凡不但想要一走了之,還要把這一走了之,稱作是一種“被放過”。

這讓賀白不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他幾乎是忍到了極限,才只是對著蔣沐凡怒吼了那麽幾句。

若是不讓他忍耐,賀白怕是連就地撕了蔣沐凡的心都有。

於是一整晚他都在等著天亮,等著第二天不考慮任何後果的,把蔣沐凡帶回去,跟蔣萍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要和蔣沐凡在一起,誰也不能把蔣沐凡從自己身邊趕走。

賀振華的死,與蔣沐凡有關,但卻永遠,都不能說是蔣沐凡的錯。

賀白未雨綢繆了一整晚,就在天色剛剛蒙蒙亮的時候,便一把推開了自己的房門,一個轉身,伸手敲起了蔣沐凡的房門。

前三聲,無人應答。

賀白耐心的等了一等,接著是下一個三聲。

依舊空空,無人回應。

賀白繼續等。

再三聲。

再三聲……

賀白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

他從敲門變成了拍門,之後就快要發展成了砸門。

框框框的巨響還沒有出現一會兒,就吵醒了對面睡著的袁征。

袁征出來見賀白的臉色,又是那仿佛要走火入魔的模樣,就跟當時在派出所裏說他找不到蔣沐凡了的時候一樣。

袁征心內一慌,連忙跑去叫前臺的人。

那個時間,酒店的許多員工都沒有開始上班,只有前臺的人在值班,袁征匆匆跑過去叫了人拿了酒店的萬能房卡,幾乎是用沖的就爬上了他們住的三樓。

“你別著急,你先給人家讓開!”

袁征在不斷的安撫中將賀白從那可憐的酒店房門口拉開。

耳邊除了賀白有些崩潰的敲門聲,還有那一聲聲情緒覆雜的“凡凡”。

憤怒,恐懼,又像是某種認輸的求饒。

袁征腦袋一大,發自內心地覺得,等回了永寧,高低也得讓賀白去看看精神科去,他是認真的。

酒店前臺的值班人員也被賀白這樣子有些嚇到了,吧嗒一聲刷開了蔣沐凡住的房門之後,連忙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連屋內究竟是怎麽回事都沒來得及看。

賀白幾乎是靠著慣性沖進去的。

一進門,就看到了床上的一個蜷縮的身影。

“……”

袁征追在賀白身後,看到了賀白肉眼可見的肩膀一塌,腳下一軟的就摔在了地上。

那是一種典型的,大難不死之後驚魂未定的表現。

袁征大叫了一聲賀白的名字,上前了兩步,先把地上的那位幾乎是魂飛魄散的人扶了起來。

賀白堪稱是沒出息的跌跌撞撞的到了蔣沐凡身邊,一到床邊,就伸手摸上了蔣沐凡的額頭,習慣的,下意識的。

結果蔣沐凡的額頭卻是滾燙。

房間的窗戶大開,蔣沐凡身上就只有一件白色的薄襯衫,沒有蓋被子的被吹了一晚上,不發燒才奇怪。

賀白嘴裏叫了幾聲蔣沐凡的名字,明顯是心疼了,心疼又害怕。

可蔣沐凡卻像是已經被燒糊塗了似的,雙眼緊閉,臉色通紅。

嘴裏仿佛還在喃喃的念著什麽胡話,誰也聽不清。

袁征二話不說的就將賀白先拉開了,基本上用的是蠻力,否則賀白這個力氣應該是勸不動。

袁征身強力壯,除了被阿澈費了的那只手現在不太得勁以外,其他都比現在身上跟馬蜂窩似的的賀白強了不知道多少。

“走,去醫院。”

把蔣沐凡一把扔到背上之後,袁征頭也不回的就往車上奔去了。

他眼睛看也不看賀白一眼的,就為讓賀白在這現實中振作。

等蔣沐凡到了醫院之後,急診的人便給蔣沐凡匆忙的查了血常規和心電圖。

看都沒有什麽大問題了之後,才敢給蔣沐凡最後打上了退燒針和各種葡萄糖生理鹽水。

再之後,就是蔣沐凡猶如一個安靜的布娃娃一樣的,躺在這輸液大廳的一個安靜的一角。

身邊守著一個賀白。

那個輸液廳的大躺椅被放平的時候,高度就像是一個給病房陪人睡的行軍床一樣的低矮。

賀白幾乎是半跪著的樣子停在蔣沐凡的身邊。

他從始至終都雙手緊握著蔣沐凡的手,聽著蔣沐凡在睡夢中的喃喃低語。

賀白能感覺到蔣沐凡可能又是在做噩夢了,他看起來非常的痛苦難熬。

額頭是源源不斷的冷汗,賀白給蔣沐凡不論怎麽擦,過不了一會兒,都會再浮出一層出來。

賀白不知道在蔣沐凡身邊跪了多少個小時,終於是心疼的再不能自已。

他在蔣沐凡神智不清的痛苦呢喃之中,最終破開了防線。

像是一個舉了白旗的將軍一樣,失魂落魄,走投無路的把臉俯在了蔣沐凡的手背上。

“凡凡。”

“好了凡凡。”

“不哭了,我們不哭了…”

……

那天,賀白低聲求饒了很久。

到最後自己也要在這天旋地轉之中,因為體力不支而快要倒下的時候,蔣沐凡都沒能睜開眼睛看自己一眼。

之後再清醒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在袁征的昂科威的後排坐著了。

……

賀白快要忘記自己是怎麽被後面來的袁征,堪稱是暴力的塞進了這個昂科威的後排座。

最後就記得袁征似乎是扔了一句讓自己先好好睡一覺之後,便不見了蹤影。

賀白猜袁征是去幫自己看蔣沐凡了,他起初是不願意的,但奈何袁征那貨應該早就想到了自己可能要作死反抗,於是下了車就把車給鎖了。

把賀白跟關監獄裏似的關在了自己的昂科威裏,但袁征好在還有一些安全意識,給賀白開了個天窗。

但也就是只開了一條小縫,最後臨走的時候還沒好氣的給賀白回了一句:“你有本事把我的車給我砸了。”

“老子告訴你這可是老子的私家車,你敢給我破壞一點,小心我訛死你!”

“……”

賀白無法,只能在裏面先呆著冷靜。

之後他便沈沈的在車裏睡了一覺,再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袁征給自己發了條微信,說他和蔣沐凡已經把吊瓶打完了,馬上就過來。

……

喬陽的這家連鎖酒店的這三間大床房,被一口氣的續了兩天的房。

因為蔣沐凡是病毒細菌混合感染導致的風寒感冒,高燒反覆不退,得打三天針。

是的,蔣沐凡這吹了一晚上的風,是整整燒了一整晚,第二天針打下去了才降了一些。

但還沒過一會兒,就又燒起來了。

打完消炎藥,急診的大夫又給蔣沐凡做了個血常規,那白細胞依舊是高的嚇人。

於是急診的人就給蔣沐凡開了三天的頭孢,說把針打上吧,受了大涼了,炎癥早早消下去人不受罪,要不該拖成肺炎了。

蔣沐凡被袁征知心姐姐的那麽一點撥,之後誰也沒有他聽話了。

袁征此時就猶如蔣沐凡心中的一盞燈塔一般,成了漫漫人生路上的一個星點方向。

袁征說啥他就聽啥,袁征說不著急,留著把病治好,蔣沐凡就乖乖聽命。

現在反而就是賀白,成了此行中的一個最大boss。

一個相當不好對付的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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