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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絕唱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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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絕唱 3

“橋下已就位了,老賀。”

“帶你兒子放心下來吧。”

……

黑夜之中,賀振華耳邊傳來了陳士梁低沈堅定的聲音。

劉行闊的人手在東站項目工地層層把守,警方想要不打草驚蛇的探入非常困難。

但工地地廣人稀,水電不通,一到黑夜,許多行動也就好辦的多了。

解救完蔣萍母女之後,賀振華的下一個任務就是,順利帶著蔣沐凡從那斷橋處跳下去。

橋下已經鋪設了緩沖氣墊,有一個武裝小組在下面接應。

陳士梁的計劃是,等賀振華和蔣沐凡安全撤離之後,就讓袁征帶人直沖進去,把劉行闊一行人一鍋端起。

但武裝小組那邊的任務不歸袁征這邊管,他只管抓不管救,所以多少有一點信息差在裏面。

夜色愈發黑暗之後,桑塔納的車裏車外就都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唯一能看到的視野也就只有遠處的那一星光亮,還有小控制臺中,賀振華和劉行闊那令人揪心的對話。

袁征帶著自己的徒弟坐在前排,正聚精會神的聽著——

“那就你跳吧,小凡凡給我留著,我看上他了,舍不得這寶貝兒死了或者殘了,允許你臨走給我們家凡凡留句話,讓他以後記得你。”

“不可能,我跟我兒子,要麽一起死,要麽一起活,休想讓你帶走。”

對話正進行到此處,袁征的對講機中便傳來了陳士梁的指令——

“一組二組全體就位,開始朝指定位置隱蔽移動。”

袁征對著麥克風迅速的給予了回應:“收到收到。”

而後順勢朝身後扭頭,打算給後座的人叮囑一二。

可剛一轉身,就見車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是空空蕩蕩的了。

“臥槽……”

袁征眼皮一跳,瞅著那半開著的後車門就是一罵。

他一個激靈的滾下了車,就朝前方的黑暗中奔去。

“他媽的市局給配的車也太次了,連個中控鎖都沒有!”

袁征警惕的雙手持槍,貓著腰,邊搜著賀白的身影邊在嘴裏念叨了一句。

……

賀白是在賀振華放開了訓蔣沐凡的時候跑的。

鬼使神差,那會兒好像全車人都在聚精會神的看著賀振華那頭的動向,壓根沒人註意到自己。

袁征和他徒弟還一人帶一個耳機,一邊兒耳朵聽著對講指令,一邊兒耳朵還得盯著小控制臺,誰瘋了會想到賀白能莫名其妙的跑了。

賀白跑的不是沒有理由。

他不信陳士梁會有什麽舉動,甚至怕陳士梁真的會就此放棄賀振華,畢竟在這個時候出個人命,劉行闊就算手握東站大權也沒有用了。

並且賀白也一樣不覺得袁征在此時有能一舉救下賀振華和蔣沐凡的能力,他也不願為難袁征,畢竟他身上還有這身警服在,就得先服從命令。

那麽既然他的任務只有抓人沒有營救這麽一說,那賀白也就沒辦法再呆在這輛車上了。

來之前答應的好好的說不搗亂,現在還是食言了。

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的賀白,有些無奈的想。

他們停車的位置在工地外圍的一片樹林裏,出了樹林走兩步就是項目部的鐵皮圍擋。

這一段的圍擋由於地形不太覆雜,所以劉行闊掉以輕心,想著條子要來的話,也不敢直接走這裏,要不警察剛把腿一邁進來他們就得發現了,所以便沒有安排人在這裏守著。

也就結果,讓袁征他們有了可乘之機。

翻進圍擋,到那個高架橋底下大概不到兩公裏的距離,四周都是被整平的土地,除了幾個沒有拉走的土堆,基本毫無遮擋。

賀白個子高,從土堆上一跳就進去了,袁征也一樣,體型身手都了得,進個那項目工地就跟玩兒似的。

只不過月黑風高,裏面也沒個燈的,袁征就算市局刑偵出來的,業務水平再高,在這樣的環境裏找人說實話怎麽著都有一點一頭霧水。

但賀白肯定無疑是要先去入了劉行闊的那個虎穴的,這袁征心裏清楚,於是只能硬著頭皮,先朝劉行闊的方向摸去。

陳士梁命令中的指定位置是上高架橋的入口50米處,這條沒修完的路是單向四車道,相當的寬,所以兩個小組各守一邊,武警支隊在中間進行圍堵。

袁征帶的拖油瓶賀白忽然丟了,只能先讓大部隊先行前往指定位置執行任務,自己單獨行動找人去。

其實他和賀白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但袁征在這兩眼一抹黑的工地裏是走了半天也沒能聽見賀白的動靜。

四周是平坦的泥濘,腳下一深一淺,如果站在原地定睛去看的話,也只能看到天空和地面的一條黑色的交界線。

袁征眼睛望著遠方的那盞星光,琢磨著前進的方向究竟需不需要左右偏移。

如果徑直往前走,那就到了劉行闊所在位置的正下方了,如果往南面走一點的話,那就是他們抓捕小組的集合位置了。

“媽的……”

袁征心裏有一個不大好的預感。

賀白不會真要跑去跟劉行闊硬碰硬去了吧?就這麽蠢嗎?

但聽著賀振華在視頻裏說的那什麽要同歸於盡的話,袁征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要是放做自己,指不定也沒辦法保持理智了。

陳士梁這人是真不仗義,這次行動的具體細節是一點兒都沒給袁征透露,好歹能讓袁征知道一點對面的橋底下是有人接應的信息,賀白也不至於就這麽跑了。

但這能怪誰呢,人家陳士梁也不知道這麽兇險的任務,袁征那狗還要帶個賀家老大在跟前。

所以信息差這個東西,是真的能造成許多不必要的誤會,也能增添許多讓人想不到的麻煩事。

袁征站在原地飛速的思考了片刻,而後咬了咬牙,開始加速朝那高架斷面的正下方奔去。

做了決定之後,袁征基本就是用跑的了。

從他出發的位置到橋底下也就大概八九百米了,袁征老遠就看到了前方窸窸窣窣的幾個身影,還有橋下的一張巨大的已經充好氣的緩沖氣墊。

他一邊放慢了腳步一邊定睛一看——

謔,好像是自己人?!

袁征一陣驚喜。

接著就像是一張被彈弓發射了的小飛球一般,蹭的一個飛奔,就往那個武裝小組跟前沖。

袁征滿心的歡喜:就知道陳士梁這老狐貍就算是嘴上說了要放棄建華集團,但事到臨頭也不會真的做出見死不救的事的!

那個武裝帶頭的小隊長袁征認識,是自己以前共事過的一個小哥,他老遠就認出了那人。

那小哥這會兒好像也是不敢動作太大聲音太多的樣子,還時不時的就會盯著頭頂上看。

袁征此時已經越來越逼近了賀振華可能要跳下來的地點,於是他也跟著放慢了腳步,打算悄悄過去跟自己隊友打個招呼。

正走著,袁征眼睛不經意一瞅,看到了站在那小哥跟前的一個熟悉的高個兒——

害,真他媽給跑這兒來了。

袁征把那人剛一認出來,就一臉嫌棄的“嘖”了一聲。

還好陳士梁在這兒安排了人了,要不他都怕賀白能從旁邊的安全梯給生楞楞的爬上去……

目前情況還都沒能失控,袁征腳步逐漸放慢放輕,把手裏的配槍也慢慢的別回了腰後。

他為自己躲過了一次處分而長出了一口氣,遂放松了警惕,朝賀白和武裝小組的位置處大步走著,等著一會兒賀振華和蔣沐凡的安全降落。

可就待袁征距離賀白和武裝小組只剩下不到五十米的距離的時候,忽然,頭頂傳來了一聲槍響——

那聲音他太熟了。

就算把他扔進吵雜的煙花裏,他都不會聽錯的。

“啪”的一聲。

相當的清脆。

袁征瞳孔劇震,猛的朝頭頂上望去——

亮在黑夜中的燈光,映出了一片淺淡的煙霧,隨著冷氣飄散在了空中。

接著就是一個人影,跟沒了骨頭似的從那個斷面邊緣,無聲的墜落了下來。

……

地面上的所有人都被這一聲槍響驚動了,但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一絲聲響,連同著呆立在那小哥身旁的賀白一樣。

袁征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給了一擊重錘,而後他眼前的上空中,傳來了一個沙啞的嘶吼——

“爸——!!!”

那是蔣沐凡的聲音。

……

……

噩夢開始的前15分鐘。

“我跟我兒子,要麽一起死,要麽一起活,休想讓你帶走。”

賀振華的聲音沈重不容侵犯的響起。

劉行闊被這老頭的神色撼的竟下意識的有些發了怵,就好像自己在五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自己那不茍言笑的親生父親一般。

懼怕,他說什麽都下意識的想去服從,哪怕是錯的,是不合理的。

這感覺讓劉行闊心裏忽然湧上了一股煩躁。

此時的蔣沐凡基本上已經被身上的傷還有那愈發下降的溫度折磨的快要昏厥了。

劉行闊看出了賀振華的著急與慍怒,他本就覺得賀振華此次前來,說的做的事都讓人覺得蹊蹺,但他就是找不到究竟問題出在了哪裏。

思來想去,劉行闊發了狠的大手一抓,抓住了蔣沐凡的頭發,一個發力,把蔣沐凡從地上一把拽了起來。

那駭人的力道,把蔣沐凡一個渾身癱軟的大小夥子,幾乎從趴在地上的姿勢拽到差點站起身來。

蔣沐凡原本眼睛都要睜不開了,硬生生被痛醒,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頭懸梁的劇痛。

“唔……”

蔣沐凡一個激靈,不由得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賀振華被劉行闊這暴力的動作氣的邁開腿就要往前沖,但奈何兩邊的人又把他摁住了,賀振華只能原地暴吼了一句“你狗日的”,然後踢翻了跟前的桌子。

“他脖子要被你扯斷了!”

劉行闊一聽,樂了:“喲,害怕這幹嘛呀?”

“剛你都要帶你兒子跟你一塊兒死了,這會兒又怕我把人家脖子扯斷了。”

蔣沐凡被劉行闊捏在手裏,半仰著頭,垂著眸子看著賀振華。

“爸…我,我沒事。”

蔣沐凡嘴巴還能動,小聲跟賀振華喃了一聲。

劉行闊轉頭把蔣沐凡的側臉在燈光下欣賞了一會兒,嘴裏發出了“嘖嘖嘖”的感嘆:“你看看,小朋友長得多好看啊,不能長命百歲,可真可惜啊。”

說完,劉行闊把蔣沐凡的臉朝賀振華的方向暴力的送了送。

“你要不再瞅瞅,你舍得讓你兒子死這麽早嗎?”

賀振華沈著臉沒有回答劉行闊的話,只是狠狠道:“你他媽就說答不答應?少跟我廢話。”

劉行闊瞇著眼把賀振華的表情讀了一遍又一遍。

“你就這麽想死啊?”

賀振華想都不想道:“我倒是想活,你讓嗎?”

“別問那些屁話了,給個了斷吧,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再不去省廳,專案組的人就要來了。”

劉行闊被賀振華的話說的眉間一刺。

他擡起另一只手看了一眼時間,又戒備的看了一眼賀振華。

“哎……”

劉行闊像模像樣的發出了一聲嘆息,而後對賀振華招了招手,示意讓自己的人把賀振華帶過來。

“行吧,那不糾結了。”

“有什麽話就過來說,說完上路了。”

劉行闊了當道。

隨即,賀振華沈默的被兩個知行的人送到了蔣沐凡的身邊。

蔣沐凡也被換了個手,由另外一個知行建工的人押住了胳膊,同賀振華一起,被推到了那橋面截斷的邊緣。

蔣沐凡與父親肩並肩的站在一起,他不由得垂眼朝下望了望,腳下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也好,這要白天,估計腿早就嚇軟了。

那個時候蔣沐凡的身上已經被凍的綁綁硬,只是關節有些僵,不能活動自如,但是已經不怎麽發抖了。

賀振華終於跟自己兒子在這個時候能貼近一點,他沖蔣沐凡扭頭慈祥的笑了笑,沒說什麽話。

劉行闊站在兩人背後等著看戲,他對自己的人招了招手,隨即賀振華和蔣沐凡被身後的人松開了身子。

“給你們兩分鐘夠了吧?兩分鐘要是不自覺自己往下跳,我就讓人把你們踹下去,怎麽樣?夠好說話吧。”

劉行闊雲淡風輕道,說完便大剌剌的坐到了身邊的小馬紮上。

賀振華聞後輕輕一笑,沒搭理身後的劉行闊。

他被松開的瞬間,就趕緊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披到了蔣沐凡的身上,大手還在蔣沐凡身上狠狠的搓了搓。

“趕緊暖暖,一會兒凍壞了。”

賀振華擔心的說。

那大衣還有賀振華的體溫,蔣沐凡被這忽如其來的溫暖激得不由得打了個大大的冷顫。

蔣沐凡也在這大衣之中縮起了脖子,他顫抖著趕緊把自己在這大衣裏捂了捂,然後就想把外套脫了再給賀振華穿回去。

但還沒來得及動,就被賀振華不由分說的摁住了手:“你穿你的,我裏面是羊毛衫,比你好受。”

蔣沐凡凍得牙齒打顫,也沒跟賀振華再犟,他眼神覆雜的看著賀振華,想問什麽又不敢問。

賀振華說要帶著自己一起跳橋,聽著太瘋狂了,雖說自己的這老父親有的時候說話有點不著邊際,但是在正事兒上,賀振華從來不這樣做決定。

蔣沐凡有點不信,也有點沒有準備好——這麽年輕就要去送死。

雖然有點迫不得已,也雖然自己也不想死,但死就死了,臨死前也不能再見一面賀白,這也太慘了。

這個想法,在賀振華說要帶著自己一塊兒賭命的時候蔣沐凡就控制不住的在想了,只不過當時可能身在此山中,有點情感麻木,現在跟父親肩並肩的站在一起了,蔣沐凡便有點不由自主的酸了鼻子。

“爸…”

蔣沐凡就是低低的叫了賀振華一聲,後半句還沒來得及說的出口。

賀振華便眼底溫和的望了望自己,身手在自己身上拍了拍。

“不害怕,凡凡。”

賀振華低聲說,燈光從他的背後打過來,讓蔣沐凡有些看不真切賀振華臉上的表情。

父子二人只是短短的對視了一瞬,蔣沐凡看到了賀振華的眉尾忽然淺淺的一動,接而便忽然放大了聲音,仿佛就是故意想讓劉行闊聽見似的。

他沖蔣沐凡張開了手臂,笑道:“老爸對不起你,什麽也不說了,咱們父子倆就最後擁抱一下吧。”

蔣沐凡在冷風中微微歪了歪頭,表情多少帶有一些茫然。

他把賀振華堅定的眼睛端詳了兩秒,而後吸了吸鼻子,邁了半步,跟賀振華不輕不重的擁了擁。

兩個大男人,尤其是父子之間,這種肢體接觸多少讓蔣沐凡覺得有點不自在,哪怕都死到臨頭了,他還是有點難為情。

可賀振華好像一點也不覺得,他伸出了雙臂把蔣沐凡在懷裏狠狠的抱了抱。

“哎呀,久違啊,多少年爸爸都沒有這麽抱過你啦。”

賀振華把蔣沐凡的背不情不重的拍了拍,嘴裏感嘆了一聲,就像是在安撫,一時間讓蔣沐凡感覺自己背上的傷好像都不怎麽疼了。

蔣沐凡下巴抵在賀振華的肩頭低低的擡了擡嘴角,沒有說話。

接著,自己的耳邊忽然一陣微癢。

是賀振華的極小的聲音——

“下面有警察接應咱們,你就放心大膽的跳,不害怕,不會讓你有事的。”

“爸爸相信你,凡凡也要相信爸爸。”

……

說完,賀振華松開了蔣沐凡的身子,一只溫熱的手還是那樣安心的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蔣沐凡內心一震,有些驚愕的望著賀振華。

但他還是極力讓自己的表情保持著紋絲不動。

賀振華欣慰的看著蔣沐凡的眼睛:“準備好了嗎?”

蔣沐凡立馬乖乖的對著賀振華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好,那爸爸數三二一。”

賀振華轉過了身子,反手握住了蔣沐凡的手。

他們背對著身後那似乎是惡魔轉世一般的人,沒有察覺到那人的眼底似是閃過了一瞬兇狠,然後把手裏的槍偷偷上了膛——

賀振華拽著蔣沐凡的手,和蔣沐凡一塊兒做了個深呼吸。

6層樓的高度,就算下面是安全的,多少還是要做一點心理建設。

蔣沐凡緊張的閉了閉眼睛,接著就聽到了賀振華的聲音。

“三。”

“二。”

“一……!”

蔣沐凡咬了咬牙,悶著頭就要朝下沖——

可霎時間,一只大手竟直接拉住了他的衣領!就像是一個長了長長尖銳指甲的魔鬼的爪。

“!!”

“啪”的一聲!

賀振華的背部瞬間爆出了一股血花,接而一直握著蔣沐凡的那只大手,猛然卸了力氣。

蔣沐凡腦中仿佛是有什麽東西發出了崩裂的聲音,他瞪大了雙眼,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賀振華,整個人頭朝下的,徑直就向前面的無限深淵中墜了下去——

甚至都沒能回頭看自己一眼。

甚至,都沒能回頭再看自己一眼。

……

一股巨大的轟鳴聲霎時間,響徹在了蔣沐凡的腦海。

他望著那已經空蕩蕩的眼前,甚至還妄想著能朝前伸一伸手,看可不可以把賀振華的身體再夠一夠。

可拽著自己的那只手卻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爸…爸……”

腦海中的轟鳴不止,蔣沐凡只覺得,天塌了也不過如此。

“爸——!!!”

終於,蔣沐凡自胸腔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悲鳴。

痛徹心扉,捅透了整個寂靜的夜。

……

那是蔣沐凡第一次看到,何為死亡。

賀振華把他留在了這人世間。

將那句“準備好了嗎”放在了原地,當做成了蔣沐凡接下來黑暗的後半生的一句輕輕淡淡的開場。

父親走的那天也是12月22日,和他的方黎竟是同一天。

只不過這一天,不是冬至。

……

【作者有話說】:賀爸爸走了,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媽呀自己把自己寫難過了,為什麽人的一生要這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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