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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冷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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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冷戰 1

蔣沐凡在開學音樂會上的大獲全勝,不僅給自己賺足了眼球,也把楊鶴忠捧上了神壇。

名師出高徒不假,可師傅多年未出山,這次確實也是實打實的跟著徒弟沾了回光。

從此,永音上下不論老少大小,都記住了蔣沐凡的名字——

那個年僅十六歲,就在學術廳一口氣彈完了《熱情》三個樂章的男孩兒。

開學第一天,蔣沐凡不用自我介紹,全班就都知道了他的名字,還有帶他們班的所有老師。

一場演出讓他貼上了自己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牛人”的標簽。

那個曾經內心有些懼怕的大環境,在一天的時間內,不僅毫無保留的接納了他,還讓他一屁股坐到了一個那麽高的位置。

乃至於自己在班裏的職位和地位,同時的起步基礎都很高。

金三銀四的座位,老師讓他坐在了“金三排”的最中間,並且在第一次的班會上,擡手就給他了個班長當。

那可是班長誒。

多大的官兒啊。

蔣沐凡九年一貫的義務教育裏面,從始至終都是班裏的中後流,上上不去可也差不到哪兒去,存在感極低,唯一能記住他的老師也就是數學老師了——因為那數學成績真的是可太堪憂了。

從小到大,連個小組長都沒當過的蔣沐凡,這一回在班會上得到任命的時候,先是怵了好半天,發愁自己這水平配嗎?自己能行嗎?自己是管人的那種人嗎?

結果愁了沒一會兒,就又立馬膨脹起來了。

上舞臺很鍛煉人,況且蔣沐凡又是上了個那麽大的舞臺。

他上臺前慫的有多狗,下臺後他就有多得瑟,自己心裏的那一點點膽怯,就在這一次次的鼓舞中慢慢消散了。

直到開學的一周後,在老師的重點關註下,同學的暗暗討論中,蔣沐凡從前的那些壓力直接跳級變質成了狂妄。

到底是個高中生,脆弱的心智被名望的誘惑一拽就跑了,曾經蔫蔫乖乖的賀家老二,現在也無縫銜接的變成了那個用鼻子看人,高高在上的“藝術生”了。

他以為自己前途無可限量,水平被肯定,起點還挺高,自己以後應該條條大路通羅馬,維納斯金色大廳都有可能為他敞開大門。

就是怎麽也沒想過,自己以後不過也就是個臭機構老板,帶完那幾個讓他頭疼的學生之後,還得灰溜溜的去人大老板的日料店給人彈鋼琴去……

他現在一點兒也不需要賀白的言語開導,蔣沐凡這下是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天選之子、萬眾矚目了。

下課沒事兒了,不老老實實的在自己座位上好好呆著,非要昂首挺胸手背後的在走廊上轉圈,生怕誰記不住他似的。

雖說這孩子倒不至於是狂的沒邊兒了的那種,逮誰都要刺兒兩嘴。

他見人倒也樂樂呵呵的笑,別的同學找他聊天蔣沐凡也笑嘻嘻的陪著說,沒什麽架子,也對誰都搭理。

但就他身上的那股楊鶴忠嘴裏說的清冷勁兒,有點從內斂走到了外在,就像是蔣沐凡一直都藏在他骨子裏的驕傲,現在有些藏不住了似的。

宏觀來看,這是好事兒,既然是個學音樂的,就是要表現,就是要外放,蔣沐凡從小乖大了,從前總是安安靜靜的躲在大哥的背後,現在能站出來獨當一面了,那是再好不過了。

但再用微觀的說,這小子現在確實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膽子大了不少,說話辦事在某些時候著實有點欠揍。

就比如在賀白面前,蔣沐凡是更放肆了。

蔣沐凡的心事是在當初為了考學,上專業課的時候被夏蕭那個妖孽埋下的。

那妖孽只管殺不管埋,撂下了個“你跟我是同路人,你哥也一樣”的很新的觀點,撂完就跑了,讓蔣沐凡從那會兒一直記到了現在。

他每天都琢磨啊觀察啊,到底為什麽夏蕭要這麽說啊?又為什麽夏蕭說完自己又會莫名的覺得同意呢?

不能深想,簡直細思極恐。

所以蔣沐凡一直都有點想把賀白稍微推開點的意思。

比如不想讓賀白再那麽陪自己風裏來雨裏去的上課,比如也不想讓賀白放著好好的首都醫學大不去,非要在永寧呆著。

就感覺賀白現在是不論幹什麽,都在本能的將弟弟的事放在第一位一樣。

蔣沐凡心裏是實打實的很淩亂,夏蕭說的那個“圈子”,他又想了解卻又不敢觸碰,尤其是把賀白再不自覺的代入進去。

每每想到這裏,蔣沐凡都會覺得自己實在是扭曲,怎麽可以變態成這樣。

夏蕭說的那些事他是萬萬不能幹的,那可是千刀萬剮萬劫不覆的事情,就算自己把自己霍霍進夏蕭的那個圈子了,那賀白也不能被帶跑了。

賀白的前途一定是走在光明裏的,那跟夏蕭那種under ground可不是一個世界。

可蔣沐凡越是躲開賀白,越是發現自己怕什麽來什麽,夏蕭說的有些點子他自己可以控制住不幹,可這賀白有時就像是跟夏蕭加了好友似的,夏蕭前腳說,賀白後腳就幹了。

就好比賀白這次說,他就算開學了也要天天回來給自己按摩肩頸。

正中了夏蕭說的——

你哥對你的付出,已經不是一個正常哥哥所能給的了。

謔。

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能隨便說蔣沐凡也不敢隨便聽啊。

以前他不敢跟賀白直說:要不您離我遠點?他怕賀白發火,也覺得自己沒資格說賀白,大哥那麽優秀那麽好,自己怎麽敢這麽傷人心呢?

但現在不一樣了,蔣沐凡經了這次永音名聲大噪事件之後,自覺也是個在自己領域不比他賀白差的人了。

這能證明什麽?

這能證明,自己在某些時候是可以做出比賀白還正確的選擇的,並且也能做的比賀白好。

讓他賀白在他學校裏走一圈試試?我看誰認識他。

於是,在剛進入附中的那段時間裏,蔣沐凡是在賀白的火線上蹦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賀白讓他多吃水果,他就要抱著餅幹桶啃;

賀白叫他少吃冰,他就帶著賀薇一起批發了一箱小雪糕回家;

賀白叫他不要久坐,他就打一下午電腦游戲;

賀白看了個近郊的小民宿,說周末帶大家過去兜兜風,蔣沐凡早早的就溜了,禮拜五晚上就跑到同學家裏玩兒通宵了,說是朋友過生日。

賀白早就察覺到了,蔣沐凡這是叛逆了,還不跟爸媽叛逆,就只跟他杠。

本來說好的每天回來給蔣沐凡調理肩膀,現在看這小子這幅欠揍的勁兒,賀白也拉倒了——

以後愛疼疼去吧,還不夠自己費勁的。

所以賀白在被蔣沐凡放了幾次鴿子之後,招呼也不打的就不回來了,在學校住到周末,禮拜六才回家。

他心裏憋著氣兒,蔣沐凡想跟他作對,那他也不想貼人家的冷屁股,更懶得問人家到底是怎麽了。

從小到大,賀白從來沒跟蔣沐凡真生過氣,蔣沐凡也從沒如此忤逆過他,這都是他倆的頭一次。

蔣沐凡的刻意躲閃循序漸進,賀白的冷漠也跟著勻速增長。

剛開始兩個人還能面子上過得去的說上兩句話,但後來慢慢的,交流越來越少,他們相互都心照不宣的知道彼此之間是有隔閡了,坐一塊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幹脆也就別呆一塊兒了。

於是不知道具體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哥倆開始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冷戰,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那時候,蔣沐凡特別慶幸這場冷戰是在賀白上大學的時候開場的。

賀白周內住宿舍,他們平時見面的次數少一點,也就周末賀白回來的時候見上一下。

賀白周末回來也忙,樓上爺爺家呆呆樓下姥姥家坐坐,蔣萍一周見不上兒子心裏也想的慌,他再陪蔣萍逛個超市什麽的,一天一天的也就過去了。

往常賀白不太愛跟自己朋友出去玩兒,那時候娛樂活動不多,永醫大的同學都是人尖兒,周末不是學習就是談戀愛,幹的都是正事兒,他參和不上。

而高中玩兒的好的幾個夥伴,畢業後都放飛自我了,一天到晚不是去網吧就是去酒吧,賀白覺得沒意思,叫他他也不去。

可現在在家裏呆著看著蔣沐凡那張臉,他實在是心煩,沒辦法找了一幫朋友,每個周末約兩場籃球打打。

結果沒想到這球還打的挺好,賀白運動出了樂趣,個子高體能也好,直接打進校隊去了。

永醫大校隊每周六都會安排訓練,剛好,賀白周末也就不回家了。

……

起初蔣沐凡沒心沒肺,賀白頭幾次不回來的時候,他還暗暗竊喜——終於不用再尷尬了。

但慢慢賀白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蔣沐凡一個月一個月都見不上賀白面的時候,心裏卻又莫名覺得空落落的了。

人就是賤,別人對他好,他覺得害怕,別人對他不好,他又覺得委屈。

一個周五的晚上,蔣沐凡放學回家,在進院子的時候,心裏竟然就已經惦念著賀白今晚會不會回來了。

他們大學周五課都結束的早,賀白基本上能趕在晚飯前就到家了。

可蔣沐凡一進門,正在玄關換鞋的時候,就聽見蔣萍在裏屋通著電話,聲音中帶著點失落——

“啊?又不回來了啊……你前天不是還說這周回家呢嘛,我今天剛包的餃子,這下又剩下了……凡凡跟薇薇?他倆也吃不了那麽多啊,你爸?可別提你爸了,他這兩天也應酬多的不著家,看來我這以後可不敢自作多情的做飯,你們一個個的就愛變卦,剩下了多浪費啊……行吧行吧不說了,你忙你的吧,你還有衣服穿嗎?下周可要變天了,要不我讓你爸給你送一趟去?……”

蔣沐凡換了鞋,大大啦啦的把書包扔到了沙發上,外套都沒脫,整個人有點悶悶的往沙發裏了一縮,不自知的嘆了口氣。

這周又不回來啊……

蔣萍在裏屋跟賀白嘚叭嘚的熱火朝天,聽見蔣沐凡的聲響才察覺到是她家老二回來了。

她沒掛電話,肘著手機拖著拖鞋從裏屋探了出來。

“回來啦。”蔣萍沖蔣沐凡擡了擡下巴,“餓不餓?”

蔣沐凡沒精打采的跟蔣萍搖了搖頭,沒說話。

“嗯?怎麽啦今天?”蔣萍看蔣沐凡狀態蔫蔫的,走到蔣沐凡跟前下意識的摸了摸蔣沐凡的腦門,邊摸邊問:“不舒服嗎?”

蔣沐凡一言不發,還是搖頭,然後搓了把臉,起身打算把外套脫了,回屋子換睡衣去。

蔣萍瞅著蔣沐凡那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的樣子,納悶的“嘿”了一聲,然後沖著電話裏跟賀白說:“不跟你說了,我看看凡凡去。”

那邊簡短地問了一句什麽,蔣萍一邊跟著蔣沐凡往次臥走著,一邊念叨:“不知道怎麽了呀,回來也不見吭聲,我看看去,你不用擔心。”

電話那頭又是一句,蔣萍聽後翻了個白眼——

“行行,你才不擔心他~”

“剛才也不知道是誰打來電話,一上來就問凡凡有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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