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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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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周淮嶼笑笑,沒說什麽,只是小心地收起了李臻的畫像。

蘇泱的肚子梅開三度。叫得蕩氣回腸。他哀嚎道:“啥時候吃飯啊,我真不行了——”

“各回各家!”紀洛宸冷酷道。

蘇泱很震驚:“難道不是每周聚餐一次嗎!我沒記錯日子啊”

紀洛宸輕咳一聲:“沒記錯,但今天不行。我和周淮嶼還有事,就不跟大家一起了啊。”

“有什麽事啊,聚餐都不去了”蘇泱瞬間蔫了下去:“老大,你以前身邊都是帶我的,現在你都不愛我了。”

手機鈴聲響得恰到好處,紀洛宸直接接了電話帶著周淮嶼走了。

“老大——”

沈知黎憐憫地搖了搖頭,拎包瀟灑走人。

姜樂悠把檔案塞進包包裏,“蘇泱,另外兩份就辛苦你去聯絡啦,拜拜!”

紀洛宸已經跟周淮嶼走到了分局門口,遠遠地能聽見他倆商量著帶什麽伴手老裴想了想,試探道:“……要不,我帶你去吃酸菜魚”

蘇泱悲憤道:“不必了!”

臨南第一高級中學歷史悠久,是臨南市內數得上的老牌重點高中。

昨日紀洛宸半路拐走周淮嶼就是想著讓周淮嶼來幫他參加校慶找一人的,他今日有一場會議不得不去,騰不出時間蘇泱太過莽撞到底還是他好一些。

一群人還在低聲談話間,校慶流程正式開始了。約莫是曉得眾人的關註點都在那些跨越時光而來的信件上,主持人稍稍寒暄後便介紹道:“……這棵時光樹,承載了臨南一中數位學子對未來的美好展望。站在十五年後的今天回望過去,曾經的期盼與心願到底有沒有實現呢現在就讓我們來一同見證!”

系著紅綢的小型挖掘機開始工作,數千人的操場竟然出奇的安靜。無論是寫了信的,亦或其他屆的校友,所有人都翹首以盼。

很快,工人停下了操縱桿,示意自己挖到了金屬制品。人群一陣喧嘩,興奮地和前後左右的老同學交流起自己當年書寫的內容。

隨著鐵鍬將一捧捧濕潤的泥土啟出,眾人屏息。挖掘的工人讓開位置,坑中有一個完好無損的金屬箱。

主持人適時上前解說:“經過一番挖掘,當年封存信件的箱子已經被找到!我們可以看到,整體封存得非常完好。接下來,請各位校友移步學校食堂,我們先行用餐,校方也會趁這段時間以班級為單位,抓緊整理信件……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打斷了人們退場的腳步,循聲望去,只見時光樹旁原本井然有序工作中的人員都驚叫著四散開,才挖出的信件箱也被棄之不理。

“坑裏有...有死人!!!”

紀洛宸的會議到底沒能順利開完,臨南一中校慶當天在操場的大樹下挖掘出白骨,現場目擊者至少千人。

社會面影響太大,談局緊急讓他回來查案。

掀起黃色警戒線,紀洛宸匆匆在胸前掛好身份牌。無關人員已經被疏散,白骨被運回了局裏,沈知黎正在做一系列檢查,周淮嶼也在抓緊時間根據頭骨畫像。

有人來了,紀洛宸打眼一看,校方派來的協助人員竟然是自己當年的教導主任。只是比起以前,這位戴主任頭頂的地中海面積又大了些。

“戴主任,辛苦你們協助警方辦案。”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紀洛宸和對方簡單握了個手,便徑直來到了時光樹下的土坑旁。

這棵樹是學校當年特意購入的,費了不少功夫幫它克服水土不服。紀洛宸輕撫樹幹,這是一棵會粉櫻飄落,暗香盈袖,如斯美景,誰又能想到樹下埋了一具屍體。

“老大。周圍的泥土采集都做完了。”

“好。”

當年學校收集的信件足有幾千封,為此也準備了一個定制的鋁合金箱。戴主任猶豫著上前問道:“杜探長,請問這個箱子能不能還給校方裏面畢竟有很多同學的信。不少人都是為了這些回憶趕回臨南的。”

“不行,”紀洛宸道,“這些得作為現場證物帶回局裏。”

沒理會還想爭取下的戴主任,紀洛宸在土坑邊蹲下身,撚起了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尖嗅聞,沒有異味,他微微皺眉。

紀洛宸直接從市局趕來了現場,沒來得及回局裏看屍體,但根據現場的跡象,恐怕那具白骨已經被掩埋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會全無腐爛氣味。

身份,時間,死因。

紀洛宸邊在心裏默念這三個詞,邊繞著土坑走了一圈。坑底距地面足有一人多高,經過挖掘,半徑達到了1.2米,掩埋一具屍體和一個箱子,綽綽有餘。

撤回眼神,紀洛宸把註意力放到信件箱上。鋁制品的穩定性很好,除了表層沾染的一些泥土,箱子本身並沒有什麽損毀的地方。

一寸寸摸過箱子的每一個邊角,紀洛宸的白手套漸漸染上許多泥灰的痕跡。由於氧化作用,箱子的顏色已不覆當初的鋥亮。

戴主任站在旁邊看他,心中五味雜陳。紀洛宸他是記得的,曾經臨南一中的著名問題學生,向來把規矩踩在腳底,三天兩頭進政教處的主兒。

後來不知怎的轉了性,不逃課也不打架了,一反常態地開始刻苦學習,最後順利被雙一流大學錄取。

人生際遇可真奇妙,他默默感嘆道。

箱子在手上轉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麽特別值得註意的所在。紀洛宸正要把手套摘了,餘光卻掃見了某處,他的眼神瞬間凝住。

那是箱子接縫處的密封條。按理說這處地方出廠時應當是乳白色,隨著時間流逝會逐漸染上淺黃。然而此刻紀洛宸眼中所見的密封條,並未呈現出上述的任意一種顏色。

他手上發力,將箱子擡高了些許,只見在一個折角處,出現了一小段深褐色痕跡。它是那樣不起眼,可一旦被察覺,便突兀得教人再也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通知痕檢科來采樣。”紀洛宸沈聲道,如果他沒猜錯,這應當是一處血跡殘留。

淩晨四點,臨南分局通火通明。

這是繼任大學練手頭骨繪畫之後,周淮嶼第一次根據頭骨來畫人,不同的是,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畫死者。想起下午沈知黎給出的初步驗屍結果,周淮嶼輕垂下眼睫。“……男性,體型偏瘦,根據骨齡與牙齒磨損程度判斷,年齡大約在十七八歲。

現場遺留有部分衣物殘片,由此確定死者身份為臨南一中學生。屍體已經徹底白骨化,無軟組織與骨骼連接機制,從現場提取到的人體骨骼完整,未發現肢體殘缺。

對骨骼胸腹部的泥土進行了采樣分析,排除中毒死可能。四肢與主要軀幹部分無生前骨骼損傷,顱骨受過一次撞擊,從損傷情況看,死者應該是從一定距離外撞擊上了尖銳物體,正中太陽穴位置。”

“這是致死原因”

“不。這次撞擊並未造成死者顱腦損傷死亡。至多是皮外傷。經檢驗,顱底部分的顳骨巖部有較為嚴重的內出血現象,系機械性窒息死亡。”

沈知黎話音落下,與會眾人皆默然。死因被赤裸裸攤開後,整個案件的性質隨之變化。

紀洛宸冷聲道:“這不是一起意外失足墜落案件,有人蓄意謀殺……恐怕李臻當年被指控猥褻女生的案件也沒那麽簡單。”

這個十七歲的少年,先是頭部遭遇重擊,而後又被活活掩埋,何等殘忍的死法。“屍體被發現時,身上蓋了一層薄土,再往上就是那個信件箱。”周淮嶼補充道。

紀洛宸明白他的意思,“有人故意用箱子當掩飾,想遮蓋掉自己行兇的痕跡。要知道,信件箱一經封存,十五年後才會被再度啟封。這麽長時間。足夠屍體白骨化了。”

周淮嶼接道:“這也就說明,兇手很清楚學校的工作安排,他知道這個地方不會被輕易挖掘。”

“沒錯,很大概率兇手是學校裏的人。”紀洛宸頷首。

“蘇泱,讓你查的失蹤人口記錄調來了嗎”他轉頭問道。

“老大,都在這兒了。”蘇泱將照片一字排開,姜樂悠跟著快速檢索,“如果將篩選條件設定為臨南一中的在讀男學生,就只有這幾個人了。”她指著屏幕道。

“沒辦法再精簡範圍了嗎”

“..…恐怕得靠淮嶼哥出馬了。”姜樂悠道。

“好。”周淮嶼答應的很快也很堅定,讓人莫名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所有人又將目光投向周淮嶼,從蘇泱拿出疑似人員照片起,他就再也沒有擡起過頭,以求不被先入為主的印象影響。

他面前的畫板上,已經勾勒出一些單獨的五官。比起當初在學校拿頭骨練手,周淮嶼這次更熟練了。

回憶暫歇,周淮嶼繼續調整手中的泥塑。與以往雕塑課上的作品不同,他現在所做的,是還原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人們常說,偉大的藝術家會為作品註入靈魂,畫像師又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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