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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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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柳國慶的情緒起伏很大,甚至沒有再坐下,他瞪著紀洛宸手中的筆記本,帶著濃烈的恨意:“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都怪我沒用,還不出錢……肯定是他拿阿芬出氣!這個畜生!”

蘇泱見柳國慶越罵越大聲,怕他再把張局叨擾出來,趕緊安撫他的情緒:“你放心,我們會全力調查。如果確實是這個人,法律一定不會讓他逍遙法外。”

柳國慶一聽還要調查,有些著急:“肯定是他!我沒有和別人有什麽矛盾的!你們相信我!一定是他做的!”

“究竟是不是他做的會有證據來判別,法院才是決定機關,”紀洛宸皺了皺眉,柳國慶的情緒一直在極度悲傷和極度憎恨中左右橫跳,不確定是不是因為過度打擊導致行為失去控制,“你只需要相信我們,相信法律。”

“阿芬啊——”柳國慶又爆發出響亮的哭聲,重重地坐回椅子裏,大滴大滴的淚水就這樣砸在桌子上,將悲痛匯成汪洋。

“我想你應該知道,情緒化的措辭並不能影響真相的公正性。”周淮嶼有些為難。遲疑著把沈知黎留給他們的文件推給柳國慶,“我們可以幫助你,首先這裏需要你的簽字。”

“這是什麽…”柳國慶抹了一把眼淚。

他認識的字並不多,也沒辦法從零碎的幾個勉強認識的字推斷出這份文件的大意。

“鑒於謝淑芬目前死因不明,我們需要對其進行屍檢,”紀洛宸把筆遞給他,指了指右下角的位置。“在這裏簽字,我們就開始下一步工作。”

柳國慶的嘴角耷拉著,帶著哀求的語氣:“一定要把她劃開嗎”

周淮嶼看著他:“難道你不想知道她的死因嗎”

“我……”柳國慶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可以不用屍檢嗎…就讓她體面地去吧…”

“抱歉,這件事涉及到刑事案件,我們必須秉公執法。”柳國慶還想再推脫,紀洛宸直接將筆塞進了他的手裏,“讓她也可以瞑目。”

柳國慶見沒有辦法再拒絕,顫抖地握著筆,咬咬牙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寫完“慶”的最後一捺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柳國慶看著自己簽下的名字,淚水又模糊了他的雙眼:“阿芬...阿芬!你要我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一次性杯子裏的水已經逐漸轉涼,少許幾片浮在水面的茶葉搖擺不定地漂著,柳國慶扔掉燙手的中性筆,雙手緊緊握著杯子。

心如死灰地看著水面上的茶葉隨著他顫抖的動作毫無方向地轉圈。

“小夥子,你可以給我畫一張阿芬嗎……”柳國慶哽咽著,“我想見見她,我想再見見她笑的樣子……”

周淮嶼問他:“你不去法醫室見她最後一面嗎”

柳國慶搖搖頭,喃喃道:“我看過照片了…我看過了……我就想見見她的笑,阿芬笑起來多好看啊……我還沒有帶她過上好日子,她陪我苦了一輩子……苦了一輩子啊……”

周淮嶼垂下眼睛,大概能理解這種逃避的心情。

攜手走過無數歲月的人,只要沒有見到最後一面,總覺得還能再見到,至少心裏是這麽暗示自己的。

用麻痹自己來打造一座歲月靜好的蜃樓,哪怕現實千瘡百孔,蜃樓裏有朝朝暮暮。

他被柳國慶帶進這種情緒裏,突然覺得心臟抽疼,不由自主地看向紀洛宸。

卻發現紀洛宸也正看著他,眼裏是一些還沒來得及隱藏好的熾熱和一些讓他不太確定的情愫。

“好。”周淮嶼輕聲答應。

蘇泱警惕心大起,正想阻攔,紀洛宸已經迅速掏出手機拍下‘根哥’的肖像畫,並把他的筆記本遞給了周淮嶼。

蘇泱欲哭無淚,這是他去年獲得先進個人榮譽的獎勵,封皮上還有燙金的字體印著他的名字。現在被周淮嶼撕一張畫一張地糟蹋,管他是什麽大藝術家。

蘇泱只覺得心在滴血,尤其是老大還助紂為虐,助長周淮嶼為所欲為的氣焰。

簡直欺人太甚!

小學生送情書傳紙條都沒遞這麽勤的!蘇泱恨恨地想。

周淮嶼細細回想了一下謝淑芬的資料,寥寥幾筆下來,很快將她的肖像呈現在紙上,盡管橫著一道道筆記本的間隔線,絲毫遮掩不住謝淑芬眉眼間的笑意:“條件不足,回頭有機會再給你補一張。”

“阿芬……”柳國慶伸手想去觸摸,又指著衣領的地方,“這裏可以改一改嗎,真懷念她嫁給我的時候啊……”

周淮嶼點點頭,思索了一番,把謝淑芬的衣領改成了旗袍的樣式。

在他的印象裏,八九十年代正處於各種文化大雜燴的時期,有人鐘愛西式婚禮的花嫁白紗,有人鐘愛中式婚禮的鳳冠霞帔,而像柳國慶這種經歷過文化革命末期的人,並不會受到太多西方思維的幹擾。

油墨從中性筆中流暢地流出,周淮嶼在勾勒頭發上的玫瑰時,就像一個真正的花農在擺弄他的花朵,給每一片花瓣都賦予上生命。

帶著新婚氛圍的肖像呈現在紙上,柳國慶接過撕下來的書頁不住地發抖,幾乎要拿不住它。他小心地撫過畫中人細細的柳葉眉,不小心把還沒有幹透的油墨蹭開了。

謝淑芬年輕的面龐平白多了一道突兀的痕跡。

柳國慶趕緊拿幹凈的手指去擦,可是越抹越黑,最後他只能不知所措地看著畫像痛哭流涕:“我該怎麽辦……阿芬啊!這日子該怎麽過下去啊……”

柳國慶完全沈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捶胸頓足的模樣讓紀洛宸都不好意思再多問他什麽,只能做了個手勢示意其他人離開:“小宋,你在這裏陪著他。”

小宋無奈地坐回去,把紙巾盒推到柳國慶面前。

幾個人出了候審室終於得以放松,柳國慶在裏面哭得肝腸寸斷,整個候審室都籠罩在一片令人不適的陰郁中。

周淮嶼什麽也沒說,徑直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紀洛宸猜他可能去給柳國慶重繪謝淑芬的畫像了,也沒阻攔。

“你先讓姜樂悠把這個人比對出來。”紀洛宸把邊角被柳國慶捏得皺巴巴的‘根哥’肖像畫遞給蘇泱。

蘇泱接過來,有些不確信:“不是,老大,這靠譜嗎

“不靠譜你來畫啊”紀洛宸當頭棒喝。

他看過周淮序畫的畫,雖然他沒有半分藝術細胞,但那畫功他也能誇上一句畫的還不錯。

周淮序目前為人如何他不多做計較,畢竟才打了幾個照面,但單論才華他還是非常認可的。

“就這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一張臉……”蘇泱癟了癟嘴嘟嘟囔囔,“萬一周淮嶼畫錯了。我們的方向不也錯了。”

“沒這可能,周淮嶼不會畫錯。你要相信上級調來的人,若如不信你可以跟上級領導談判。”

紀洛宸一臉壞笑的將談局扔給自己的鍋甩給了自己的下屬,並毫無內疚之意的在蘇泱肩膀拍了拍。

蘇泱哪有那個膽子跟上級硬剛啊,他能插混打科的跟自家老大混兩下但是絕不敢在上級面前跳大神。

蘇泱此刻深感他家老大絕對在坑他。忍不住暗地裏小聲嘀咕著。

紀洛宸從痕檢那邊走了一圈沒得到什麽有效信息,推門就回了辦公區。

“我剛剛給你的資料檢查的怎麽樣了?”

姜樂悠不用回頭都知道這個進門風格大咧咧的就是自家老大。

『李木良,男,39歲,已婚,周州市河西村人,居住地未知。』

屏幕上的資料停留在這一行,居住地再往後是大片的空白,姜樂悠在鍵盤上劈裏啪啦一場敲,除了人臉比對98%的相似度,沒辦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老大,這人是外地來的,資料沒登記全,我們的數據庫裏找不到他住在哪……”姜樂悠轉過頭,看著紀洛宸欲言又止,像三裏河村這種城中村,除了本地的老年人,搬出去的人都把房子租出去了。

因為環境不算太好,公共設施也比較落後,租客以外地人居多,群租短租各種形式都有,如果村委的人員配備不足,根本不好做排查。

紀洛宸看著屏幕上簡短的一行字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哪個鎮街登記的外來人口,平安獎不想要了”

“三裏河村那邊的治保好像前段時間重病住院,村務亂七八糟的,”姜樂悠一臉為難,“那邊派出所的人前幾天剛來過,說是工作也沒人對接。”

“真行,先去開個短會。把人都叫過來。”紀洛宸只能表示理解,無奈地嘆了口氣手中的文件夾敲得乓乓作響。

“報案時間是今天早上8時37分。”

“根據現場屍體的僵硬程度及報案人供詞,推測死亡時間在2021年12月17日晚上9時至12時之間。”

“痕檢的報告顯示,帶有謝淑芬指紋的酒瓶上沒有唾液斑痕跡,可以排除醉酒猝死。猜測是兇手清理現場時人為放置的。”

蘇泱快速捋了一遍案情。將幾個關鍵詞寫在透明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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