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你那個來了沒有？”

程蕊剛從廁所裏出來，馬梓默便賊頭賊腦的靠過來問。這個星期他都已經問了好幾次了, 程蕊哭笑不得的回道：“沒有。”

馬梓默聞言忍不住嘴角上揚，程蕊繼續說：“我平時大姨媽都不太準的, 有時候一個月，有時候兩個月，所以……你心裏期待的事情真的很難發生的，我勸你啊，還是不要報什麽希望了。”

馬梓默不解：“你們女生的事情我不太懂……我只知道，只要把小蝌蚪種進去，便很快就能發芽了。”

程蕊瞪了他一眼, 想了想，還是跟他解釋了一番：“我經期不準，所以排卵期也就不太準……女生一次排卵期只會排下一個卵子, 更別提我已經完全不記得新婚那一天我身體到底處於個什麽狀況了，反正……肯定不會中的！”

馬梓默表情有些喪喪的, 程蕊笑道：“本來咱們就沒有生小孩子的打算啊, 你幹嘛那個表情呀？”

晚上, 馬梓默又擠到程蕊的身邊開始折騰個不停，程蕊翻了個身，喃喃的說：“今天就算了吧, 我感覺好困好累，明天有大領導來巡視工作，我得比尋常時間起得早一些, 不跟你說了，我先睡了啊……”

馬梓默有些委屈的放開了手，又替她緊了緊被子，溫柔的說：“好，那就睡吧。”

又過了半個月，程蕊還是沒來大姨媽。她依稀記得上次好像是二十號附近來的，可今天都已經二十五號了，約莫算了下，中間怎麽著也隔了有兩個月了。她平時就算經期再不準，也很少有過間隔這麽久的情況。她想來想去，突然捂著小腹蹙眉。

我的天啊，不會真的懷了吧？

可她見電視劇上的女人懷孕之後都會惡心想吐的啊，還會挑食厭食什麽的，而自己最近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能吃能喝的，胃也一點都不難受。

不會不會，肯定不會。程蕊心裏這樣想著。

晚飯後，媽媽發了個視頻電話過來，母女兩個人聊得很開心，最後話題莫名轉到了懷孕上面。

“媽都幫你算好了，你是屬猴的，這兩年的生肖都跟你有點犯沖，要是想懷孕的話可以從後年開始準備著……”

結婚還沒多久，媽媽就開始跟自己討論生小孩的事情，弄得程蕊怪不好意思的，紅著臉回道：“媽，你放心吧，我倆不著急要小孩。”

程媽媽了然的笑了笑：“別害羞，這有啥害羞的，你都是個大人了，結婚生孩子什麽的，不是蠻正常的麽，我啊，在你這麽大的時候，你都已經兩歲了，醬油都會打了！”

“媽，那會兒跟現在哪兒一樣呀，現在的女生結婚晚，生小孩也晚……”

“不管怎麽說，二十五歲到二十九歲是女人生孩子最好的年齡，生完了恢覆得也快，到時候你忙不過來，我自然要過去陪著你啊，你不用怕，有媽媽呢！”

看著媽媽生龍活虎的樣子，程蕊心裏其實很開心，姥姥離開也有幾年了，媽媽這些年的病沒有加重，而是越來越精神了。

晚上睡前，馬梓默又撲了上來，程蕊跟他滾成一團，折騰了很久，到最後一步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來，眨巴著大眼睛說：“不行，不行，我害怕……

馬梓默興致正好，又把她拖到被窩裏面，啞聲問：“害怕什麽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程蕊從被窩裏面掙紮著坐起來，面色凝重的問他：“你說……如果懷孕了是不是就不能這樣了……”

馬梓默眼睛瞪得超圓，揉著她的肩膀，不可思議的問：“你是說真的嗎？你真的懷孕了嗎？”

“……”程蕊遲疑了一會兒，“我也說不準……”

馬梓默瞥了眼手機上面的日歷，距離新婚那天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突然亮著眼睛問：“那個是……還沒來嗎？”

程蕊說不清心裏面的感覺，只是連連點頭，隨後拽著馬梓默的胳膊說：“怎麽辦，我有點害怕……”

“乖，不怕。”馬梓默吻著她的額頭，“時間都這麽久了，也該去查一查了，不然我明天請假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好。”程蕊縮進他的懷裏。

馬梓默一只手徘徊在她的小腹上，期待的說：“你說，如果真的懷孕了，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不知道……”程蕊腦海裏閃過電視劇裏面很多女人正在生小孩的場景，孕婦總是大喊大叫的，有的直接就暈了過去。她從小到大沒遭過什麽罪，身子上連個小口子都沒刮過，很難想象生孩子的時候會有多痛苦。

馬梓默自顧自的說著：“我希望是個女孩子，這樣我們就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一起送她去上學，把她寵得像個小公主一樣！”

“你知道嗎？我媽媽生我那會兒條件特別艱苦，沒去醫院，直接就找了產婆來接生，結果我胎位不正，在裏面卡住了，怎麽都出不來，產婆一看血崩了，嚇得腳底抹油，人都找不見了，最後要不是我媽提了一口氣，努力把我生下來，恐怕我們就都沒命了……”程蕊說到這裏，眼眶一下子就濕了。

馬梓默把她摟得緊緊的，一只手順著她的後腦摸著，安慰道：“過去條件太差，生孩子確實是九死一生，不過現在醫療條件發達了，我一定會讓你住最好的醫院，再找最厲害的大夫替你接生，別害怕，有我在呢。”

程蕊嘀咕著：“你要是可以生孩子就好了……”

馬梓默差點笑噴：“我一個爺們，根本沒有那個設備啊。不過，要是這世界上發現了男人可以生孩子的秘訣，我一定替你生。”

程蕊彎起唇角：“這還差不多。”

第二天，兩個人起了個大早，趕到了婦幼保健醫院，小護士給程蕊抽了血，說是一個小時後再來取結果。

馬梓默坐在化驗室門外的椅子上，緊張得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萬一，沒懷上怎麽辦？”程蕊側過頭問他。

一說這個，馬梓默緊張的情緒倒是緩解了不少，湊到她耳邊道：“沒懷上，就今天晚上繼續。”

程蕊略顯嬌羞得瞪了他一眼。

“程蕊在嗎？請進來取化驗結果。”小護士突然開門，對著走廊裏正焦急等待的男男女女們喊道。

看到程蕊進去後，馬梓默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走廊裏轉來轉去。待她出來後，臉上盡是凝重之色，他的心一下子就懸起來了。

“怎麽樣？”

程蕊把化驗單遞到他的手上：“自己看吧。”

馬梓默匆忙的掃了一眼，發現化驗單上面寫著大大的兩個字：“陽性。”

一向思維縝密的他，面對這種人生大事也會慌得不知所措，嘴裏嘀咕著：“陽性，陽性……”然後提高聲音道：“那不就是有了嗎？”

程蕊撅著小嘴：“剛才有個女大夫還說了一頓，說我都懷孕兩個月了，還不知道呢……後來她見我年紀不大，又問我是打還是留，還說要是打孩子的話，她們醫院的手術條件最好了，保證我可以沒有痛苦……”

“呸呸呸！”馬梓默突然變得跟個小孩子似的，“說的是這麽話啊，這不是在咒我們家寶寶嗎？”

程蕊捂住嘴巴，心虛的說：“遭了，我前幾天晚上還喝了冰涼涼的飲料呢，這不會有對寶寶有什麽損害吧？”

“呸呸呸，別亂說，咱們現在就去查查。”

二話不說，馬梓默又拉著程蕊去做了B超，得知寶寶一切正常後，他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自打那天以後，馬梓默就像瘋了一般，走到哪兒都要跟別人說自己的老婆懷孕了，笑得跟個傻子一樣，學校實驗室的同學都被他嚇到了，怎麽突然一個冷冰冰的人現在就跟個話嘮似的呢。

程蕊看見他這般反常的模樣，心裏也是清楚，他這是在乎她們娘倆在乎的緊呢。

懷孕的頭幾個月安安穩穩的過去了，程蕊還是沒怎麽難受，有時候走起路來還帶風呢，嚇得馬梓默說了她好幾次，她這才學乖了。

馬梓默為了照顧老婆，最近幾個月晚上都不去實驗室幹活了，而是回到家裏，照著菜譜，吊著樣的給她做好吃的。程蕊胃口不錯，幾個月就把自己吃胖了二十斤。

馬梓默研究生畢業那幾天，程蕊的肚子已經大到遮不住了。兩個人在清華校園裏拍了很多照片留念，照片裏面的馬梓默穿著深藍色的畢業服，程蕊則穿了一件寬松的白紗裙，雖然懷孕了，但還是仙氣滿滿的。

待到快生的那兩個月，程媽媽從家裏趕到了北京，從早到晚照顧著程蕊。雖然懷孕的那段日子確實挺辛苦的，但程蕊同時也覺得特別幸福。不用上班，每天就在家吃好吃的，看著電視劇，還有媽媽和馬梓默陪在身邊。

也算程蕊有福氣，臨產的那一天，馬梓默和家人一同把她送進產房，沒一會兒的時間，寶寶便順產下來了。

六斤八兩，一個白胖白胖的小姑娘，哭聲還特別響亮。

馬梓默把小姑娘抱在懷裏，呆楞楞的看了半天。

又細又長的眼睛，顯然是隨了自己，圓潤的小鼻子和櫻桃小嘴則隨了程蕊。

寶寶的頭發有些長，馬梓默跟程蕊笑著說：“你看我們家寶寶多厲害啊，剛出生就自帶發型！”

程蕊身子虛的不行，但一看到身邊躺著的寶寶，心裏面便充滿了感動。

程蕊的手環著寶寶的，馬梓默的手環著她的，三個人在一起依偎了好久。

“老婆，你辛苦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娘倆的。”

程蕊欣慰的笑了笑，隨後便累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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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思思？別躲了，我看見你了！快點出來，一會兒游泳課就開始了，再不去可就來不及了哦。”

一個洋娃娃般的小姑娘正使出吃奶的力氣往衣櫃裏面藏，無奈裏面的衣服太多了，她擠了半天，還是留了半個身子在外面，尤其那天藍色的小裙子，在白色衣櫃的襯托下不要太明顯。

馬梓默躺在床上，一臉寵溺的看著自家女兒，真是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程蕊一邊穿鞋一邊催促道：“快點啊，你昨天不是還說想跟小桃一起玩麽，等一會兒你倆就能見面了，下了游泳課後，媽媽等著你，讓你們玩夠了再回來，好不好？”

思思從櫃子裏爬出來，可憐巴巴的看著馬梓默，小聲說：“爸爸，爸爸，我不想去，一會兒電視上要播熊大和熊二了，我還得看呢，不然就連不上了……”

馬梓默把被子撩起來，思思小眼珠一轉，馬上爬了進來。

程蕊穿完鞋子，見思思還沒出門，便在屋子裏一圈一圈的找著，可這一個大活人怎麽會突然就沒影了，再仔細一看，馬梓默蓋的被子明顯怪怪的，便大步走過去，將被子使勁一掀。

思思抱著馬梓默的肚子一動不動，小臉在被窩裏面憋得紅撲撲的，程蕊看到後忍不住笑了笑，但還是馬上嚴肅下來。

“你怎麽跟著孩子一塊瞎鬧呢？”程蕊瞪了一眼壞笑的馬梓默，隨後抱住思思的，可這孩子抓的緊，怎麽都抱不下來，程蕊怕傷到孩子，也不敢用多大的力氣，只好威脅道：“你之前不是說想買商場裏那個粉色的芭比娃娃嗎，媽媽今天就答應你，要是你游泳課好好的上了，乖乖聽教練的話，媽媽下個月就給你買。”

“真的嗎？”思思的註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撲閃著大眼睛問道。

“真的。不過只有這一次機會哦，要是你再賴著不走，媽媽可就不答應了。”

話音剛落，思思便從床上跳了下來，摟住程蕊的大腿，笑盈盈的說：“走吧，媽媽，我最喜歡上游泳課了！”

程蕊無奈的看了一眼馬梓默，喃喃道：“這孩子也不知道隨誰了，一天天小腦袋瓜轉得比誰都快，換臉就跟翻書似的快。”

馬梓默化身皮皮蝦，接道：“換臉快當然是隨你了，至於頭腦聰明嘛，很明顯是隨我嘍！”

“切，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聽你爸說，你小時候特別不可愛，就愛自己悶在角落裏面發呆，我們思思這麽可愛，還好隨我多一點。”

思思聽著爸爸媽媽在討論她隨誰的問題，撲閃著大眼睛，開口問媽媽：“爸爸哪裏不可愛了，我覺得爸爸最可愛了！”

馬梓默自從有了女兒之後，便恨不能把她寵上天，可是家裏總得有一個扮黑臉的人，不然這孩子豈不是被慣得不像樣了，沒辦法，程蕊只好擔任了這個黑臉的角色。

所以，這小丫頭自然就跟爸爸親一些，晚上睡覺，也總愛讓爸爸摟著她，給她講故事，她才會乖乖的睡覺。

可這小丫頭畢竟是程蕊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這會兒聽到她誇爸爸，自然賭氣的問她：“那思思覺得，這世界上是媽媽最可愛，還是爸爸最可愛呢？”

思思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媽媽，烏黑的眼珠轉來轉去，猶豫了很久，都做不出抉擇來，最後她靈機一動，突然看著爸爸問：“爸爸，你會給我買那個粉色的芭比娃娃嗎？”

馬梓默寵溺的笑了笑，回道：“只要你乖乖聽媽媽的話，我就給你買。”

“那……”思思揚起小臉說，“那還是爸爸最可愛。”

程蕊的心裏閃過一陣失落，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的催促道：“好了，快走吧，這次真的要遲到了。”

“青青，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小情人，我之前還以為就是隨便說說的，可我這真養了個女兒，才知道是真的！思思成天都喜歡跟她爸爸黏在一起，有時候我竟然還挺吃醋的，你說我是不是心態有什麽問題呀？”

下班回家的路上，程蕊給朱青青打了個電話。她最近剛剛懷孕，程蕊有經驗，便多叮囑了她些平時要註意的事情，最後說著說著便開始吐槽起來。

青青安慰道：“孩子總愛黏著爸爸是件好事啊，你說你工作了一天，回到家也是夠累的了，讓他幫忙分擔照顧孩子，不是挺好的麽？”

“也對……最近我晚上空閑時間好像是挺多的。”

“那不就得了，這麽好的父女關系多值得羨慕啊，我那，也想生個小姑娘呢，都說姑娘是父母的小棉襖，我也想要穿上小棉襖！”

“會的會的，心誠則靈！對了，小松最近工作還是那麽忙嗎？”

青青說到這裏，嘆了口氣：“可不是嘛，他早出晚歸的，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可別把身體給累壞了，現在你又懷孕了，家裏需要人照顧，不然你勸勸他，讓他換個輕松些的工作吧？”

“你說的是，我倆最近也在商量這件事呢，說是再幹上兩個月，就找家清閑一點的公司。還是你們家馬梓默的工作好，每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的，多讓人羨慕。”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朱青青突然說：“大蕊，我前幾天給你寄了件禮物，你最近記得查收一下啊。”

“禮物？”程蕊有點懵。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都不記得了嗎？”

程蕊放下手機，看了一眼日歷。

哎？還真是。

“這麽多年了，你還記得……青青，你真好。”

“呀，我先不跟你說了，小松今天下班早，找我出去吃飯呢！”

……

程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屋子裏面黑漆漆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哼，馬梓默這家夥肯定又帶著小丫頭出去溜達了。居然一整天了，連條祝福她生日的消息都沒有，實在有些過分了。

心裏正失望著，客廳的燈突然亮了起來，家裏的墻壁上掛了好多氣球和彩帶，思思從廚房那邊沖了過來，奶聲奶氣的說：“媽咪，生日快樂！”

幸福來得太突然，程蕊正懵著，馬梓默便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裏還捧了個五顏六色的蛋糕，笑著說：“老婆，我們倆都等你好久了，怎麽才回來呢？快過來！看看我們倆親手給你做的蛋糕。”

程蕊抱起思思，走到餐桌旁仔細看著蛋糕。上面的奶油塗得一點都不均勻，面上用彩色奶油畫了好多小心心，周圍還畫了各式各樣看不懂的造型，一看就是思思這丫頭弄上去的。

“媽媽，你快嘗嘗，看看好吃嗎？”思思摟住程蕊的胳膊，“爸爸都不讓我偷吃，說要等媽媽回來了，我們一家三口人齊了，才能吃呢！”

馬梓默湊到程蕊跟前，吻了她一下，柔聲說：“老婆，生日快樂，我愛你。”

程蕊眼圈紅紅的，左手摟住馬梓默，右手摟住思思，三個人喊著“三二一”，一起吹滅了蠟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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