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五分鐘, 柳依和朱青青還沒有出來，程蕊已經哭花了妝, 一分鐘都不想待下去了，便自己一個人下樓走了。馬梓默的電話剛好打過來, 程蕊沒控制住情緒，說話的時候帶了明顯的哭腔。

“怎麽回事，怎麽哭了？”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焦急。

程蕊吸了吸鼻子：“沒事，我就是突然感覺自己好沒用，成績不好，又沒什麽突出的地方，怪不得之前投了那麽多簡歷, 都沒人回覆我……”

“你在哪兒？”馬梓默聽到她的哭聲，只覺得心都要跟著碎了。

程蕊走出大門，看了一眼路牌, 然後把大致的地址告訴了他。

“你剛不是說腳疼麽，這樣吧, 你先找個地方坐下, 我馬上就過來接你。”

“嗯……”聽到他要過來, 程蕊的鼻子又酸了起來。

程蕊朝四周看了看，正好旁邊有個小型花園。她慢慢走過去，找了個椅子坐下來, 然後脫掉鞋子，打算放松放松。仔細一看，才發現腳跟那裏已經破了塊皮, 怪不得一直那麽疼。

小花園裏沒什麽人，她也不怕丟人，又低頭抹了會眼淚，然後把臉埋進膝蓋裏，安靜的等著。

“餵？大蕊你去哪兒了呀？”是柳依的電話。

“啊，我腳實在是難受，所以我面試完沒等你們，就先打車回學校了。”

“那你面試得怎麽樣？”

“不太好，各種被嘲諷，我都快被面試官懟死了。你怎麽樣？”

柳依的聲音聽起來很歡快：“剛剛工作人員通知我過了，不過一會兒還有二面。”

“青青呢，她怎麽樣？”

“青青也過了，我倆在一起等二面呢。”

“那太好了，你們兩個要加油哦！”

程蕊放下電話，雖然很為她們倆開心，但心裏更不是滋味了，明明她的成績還比青青和柳依好一些，怎麽人家都過了，自己卻哭哭唧唧的跑出來呢。難道她真的有那麽差麽？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一定能在北京找個好工作，可這會兒她覺得別說在北京了，不管在哪兒，她好像都找不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正胡思亂想著，頭發突然被人摸了摸，她一擡頭就看見了熟悉的身影，他的個子太高，把她身上的陽光都給擋住了。

“這是誰家的小傻瓜，大白天的光個腳，不冷麽？”

程蕊抱怨：“我倒是想穿鞋，可是你看……”她把腳跟的傷口展示給他看，“穿了一下午，就變成這樣了。”

馬梓默坐在她身邊，心疼的在傷口周圍摸了摸，臉上黑了幾度：“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女生找工作為什麽非要穿這種鞋子，多難受啊，穿個平底的不行嗎？”

程蕊別過臉：“你不懂，正裝配平底鞋沒氣質，也不好看。”

馬梓默捧住她的臉，見她臉上還有淚痕，睫毛膏也掉色了，弄得眼睛周圍黑乎乎的，活像只小熊貓，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別看了，醜死了！”程蕊撅著嘴，把目光投向別的地方。

“好看。最近不是流行什麽煙熏妝麽，你現在這樣就挺像的，好看。”馬梓默故意說好聽的，想討她開心，“而且，你腿已經那麽長了，還穿什麽高跟鞋啊，你這樣讓別的女生可怎麽辦，能不能給別人留點活路。”

“哼，油腔滑調。”雖然嘴上這樣說，但程蕊嘴角還是翹了翹，“好看有沒什麽用，你都不知道，我剛才是怎麽被人鄙視的，說我成績差，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的……”

程蕊把剛剛面試的過程叨咕了一遍，馬梓默聽完皺著眉頭：“你幹嘛不問問他會什麽，進他們公司能給你帶來什麽好處，他們公司有沒有完善的培養新人機制，福利待遇怎麽樣？”

“啊？”程蕊有點懵，解釋道，“是我想進大華，我怎麽敢問這些啊……”

“為什麽不敢？小傻瓜，找工作就好比找對象，你不能光看別人喜不喜歡你，也要感受一下你自己喜不喜歡他啊！”

程蕊搖頭：“不喜歡，聽說到這家公司每天的工作時間至少要十二個小時，還沒有加班工資，況且一個面試官都這樣頤指氣使的，很難想象公司裏面的領導得什麽樣，肯定一點人文關懷都沒有！”

“那不就得了，你也看不上這家公司，幹嘛自己給自己找氣受呢。”

“嗯，也是……”讓他這麽一安慰，程蕊心裏馬上舒服了些。

“而且，”馬梓默手指一勾，繞著她鬢角的碎發，“大華太累了，真的不適合女孩子，我可不希望你那麽累，我希望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程蕊心裏暖暖的，忍不住在他右臉上親了一口：“算你有良心。可是，現在工作這麽難找，我真的很怕我找不到北京的工作。”

“放寬心，時間還早呢，之後的機會會越來越多的。不過有個問題，你得好好記住。”

“什麽？”

馬梓默慢條斯理的回答：“你要有自信啊，找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自信了，聽你剛剛那麽一說，我倒覺得，沒準面試官在對你進行壓測呢，可這才沒問幾句話，你就沒回音了，就這樣的心理素質，他們肯定不敢要啊，將來進入社會了，你會遇到特別多的事情，可不管怎麽樣，你都不能失去信心啊……你別聽他瞎忽悠，大華每年招那麽多應屆生，總不可能只招優等生吧，大多數的學生成績還是很普通的，這種時候個人綜合素質才是最重要的……”

程蕊耐心的聽他說話，慢慢理解了他的意思，反問他：“你又沒找過工作，怎麽會知道那麽多？”

馬梓默無奈：“這些事情仔細想想就知道了，明明就是你太笨了，經不起別人忽悠。”

程蕊瞪了他一眼：“你才笨，你才笨！早知道我剛剛就不那麽委屈了，還不如一拍桌子，大喊一聲，老娘還看不上你呢！那才叫解氣！”

馬梓默被她逗笑了，安慰道：“記住你現在這個氣勢，下次面試的時候記得保持啊！”

程蕊長舒了一口氣，果然有他在身邊，煩惱便馬上沒了。跟他相處久了，程蕊才發現，馬梓默這個人不只是智商高，情商其實也很高，只不過平時對沒興趣的人壓根不想投入感情罷了。

“走吧，我餓了，咱們去好好吃一頓吧？”程蕊站起來，把鞋穿好，可剛走了一步就疼得五官都縮在了一起。

“把鞋脫下來吧。”馬梓默體貼的彎下腰，示意她爬上來。

不用自己走路了，程蕊開心的瞇起眼睛，馬上跳了上去，提醒道：“我的鞋子，你別忘了拿啊！”

“知道了。我說，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哪有！我為了找工作明明就瘦了三斤！”

“好，那一會就照著三斤吃，把肉全都吃回來！”

“默默，你真好~”

馬梓默蹙眉：“不是說好以後叫寶貝老公嗎，是不是忘了？”

程蕊見他要把她甩下來，馬上改了口：“寶貝老公……你真好。”

一個星期後，柳依收到了大華的offer，開心的在宿舍大喊大叫，朱青青滿臉的羨慕：“依依你可真厲害！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柳依撓了撓頭：“具體我也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跟面試官還嘮得挺嗨的。”

“快說說你都聊什麽了？”

柳依想了想，回道：“天南海北的什麽都聊，齊磊教了我一招，就是學會把不知道的問題避開，然後另說一個問題拋回給面試官，我那天隨便試了試，沒想到真的有效果啊！”柳依的臉色沈下來，“不過，我就算拿到offer也沒有用，齊磊又沒拿到，我們兩個得找到一個城市的工作啊！”

程蕊提醒她：“大華不是有很多分公司麽，你可以先選一個，然後讓齊磊跟著你找啊！”

“不行。那天面試官好像跟我說，只能留在海市，可我倆說好了要回北方工作，海市房價太貴了，我倆可買不起。”

朱青青露出八卦的笑容：“這麽早就考慮買房子的事情了，看來這回你倆是動真格的了！”

“那是當然！”柳依最近把頭發燙直了，還剪了空氣劉海，不再穿小短裙高跟鞋了，換成了幹凈顏色的情侶款衛衣。

時間很快到了十月末，找工作的熱度降了很多，大概是因為不少人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工作，又或者是不想再折騰了，程蕊這幾天跑招聘會，明顯覺得人少了好多。

柳依最近忙著跟齊磊周邊游，兩個人已經找好了同一個城市的工作。朱青青簽了個小公司的測試工程師，因為電業局的考試快開始了，她最近也不找工作了，整體都宅在圖書館看行測。

程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了一個offer，不是搞技術的，也不是做產品的，她本來報的這兩個，結果最後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給她調到銷售部門去了，一查這家公司，地址居然在北京六環開外，說白了就是河北的，非要硬著頭皮說自己在北京。

這段日子，她無比心塞，之前每天跑招聘會還有個伴，可這會兒就只剩下她自己了，馬梓默前段時間跟著她跑了幾次，但她實在不忍心折騰他，硬是勸他回去看書了，還有就是來自家裏的壓力。程媽媽給她打過幾次電話，說家裏最近公務員比較好考，她又是少數民族可以加分，家裏關系網比較穩固，將來幹點什麽事都有人照顧，還說小姑娘不要那麽累，一輩子有吃有穿就好了。

程蕊可不認同媽媽的說法，說真的，她在家裏確實是待夠了，小地方交通太不方便了，將來想去哪兒玩都得坐飛機，而且世界這麽大，她總想出去看看，就算以後奮鬥失敗了，她也還有馬梓默這個後援呢，如果回家了，那跟馬梓默的關系不就斷了。

所以，她這段日子打起了一萬分精神，勢要找一份可以堵住媽媽嘴巴的好工作，每天不到八點鐘就開始跑宣講會，參加筆試，晚上如果有時間，就去圖書館找些現成的面試寶典突擊。馬梓默從來沒見過她這麽認真的樣子，說等到她找到好工作了，就可以帶著他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搞不好以後還可以包養他，這樣他就不用那麽辛苦的工作了，只留在學校當個講師就夠了。

程蕊聞言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腳，說將來要是有錢了，也要包養年紀比較小又可愛活潑的鮮肉啊，哪兒還能看上他。

馬梓默當時默默笑了笑，表示不在意，但下一次出去住的時候，卻是好一陣折騰，最後見程蕊哭著發誓，將來賺了大錢，絕對不會移情別戀，就算包養也只會包養他，馬梓默這才作罷。

功夫不負有心人，程蕊十一月中旬的時候終於收到了一家國有銀行的of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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