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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了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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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了良

利箭破空而來,就在接近謝世卿身後那一刻,他仿佛背後生眼般,右手握長槍在身後挽個圈,利箭斷作兩節。

他長槍收勢,氣勢凜然。

無知宵小戰敗還敢偷襲,謝世卿冷笑端著高頭駿馬之上,銀色長槍一丟,低喝道:“取箭來。”

兵卒立馬遞上百擔神弓,他搭著三支箭矢於弓弦上,臂拉彎弓如滿月之勢,狂風已停,大雪飄落,三支利箭破空而出,眾將士看得緊張動容。

“中了中了。”隊伍後將士興奮高呼。

數百米外樹林中,三支利箭分別射中暗藏在樹上三名黑衣人,黑衣人中箭倒地。

眾將士熱血澎湃情緒高漲,經歷場場勝仗,早就看明了謝世卿乃將帥之才,如今一身高超武功更得軍心。

騎在駿馬上的謝世卿宛若神邸,帶給他們生的希望。

將士齊聲高呼:“小謝將軍威武。”

謝世卿勾唇一笑:“進城,將士功勞登記造冊,平定後論功行賞。”

霎時間,將士士氣更勝三分:“小謝將軍威武。”

他背著弓握著韁繩駕馬入城門,擡眼望去城樓之上,居然看到了他最想看見之人,她穿著灰白襖子,臉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襖子領子袖口處都有圈白絨絨的邊,半張臉都埋進了領子裏。

他內心激蕩受到將士氣氛影響,駕馬快上幾分,只見宋亦慈提著裙角下了城樓。

他馬騎得更快了,恨不得立馬能飛奔到她身側。

駐城城門大開,謝世卿第一個沖回駐城,卻在城樓之下沒看見宋亦慈,他四周看去,周遭都沒有她,頓時熱血涼了大半。

他停了腳步,打量周身血腥味沖天,渾身仿佛在血裏泡過幾遭,如地獄閻羅般。

一個念頭不合時宜的闖進腦海,原來她在怕我。

沈文景從城樓快步跑下,爽朗笑著:“小謝將軍,你這場仗打得可真漂亮,打得我心服口服。”

他們之間原本沒什麽怨恨,最多可提一句嫉妒,現在沈文景徹底想通,相處倒是自然。

謝世卿見他都下了城樓還沒見宋亦慈,目光四處巡邏,“沈將軍,可看見阿慈。”

沈文景疑惑道:“她不是看見你回來就下了城樓迎你,怎麽現在找不見人。”

謝世卿雖有心再找找,現在剛打了勝仗,正逢除夕,副將陳騰立馬追了來,現在正是犒賞三軍,激勵士氣時候。

他只得暫時歇了找她的想法。

——

宋亦慈站在城樓上,和謝世卿遙遙相望,見他打馬而歸,立刻飛身下去迎接,剛下城樓便被滿臉急色的李二妞拽住。

“姑娘,你這麽早怎的跑城樓上了?快隨我去看看,前幾日巡防的將士的藥出了岔子,現在都昏迷著吶。”

“全部都昏迷著?”前幾日巡防受傷將士近百人,那可是出了大紕漏。

李二妞跟著宋亦慈身後:“我們負責的將士沒事,另外兩名大夫負責的二十名傷兵出了問題,劉武已經先過去診治了。”

宋亦慈再顧不得和謝世卿相見,提著裙擺飛奔而歸,她生生在大雪天跑出身汗來。

二十名傷兵皆睡在大堂內,這原先是個大家族的前廳,現在除掉桌椅倒也開闊,簡陋的搭起了幾個大土床,倒是比草席保暖。

負責這二十名將士的兩位大夫分別叫趙坤和齊思明,在金陵行醫十載有餘,現在正站在屋子角落緊張搓手,沒想到自己行醫多年還出現這般紕漏。

見宋亦慈進來,求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姑娘,我檢查了藥方沒問題。”宋亦慈多番勸說好歹讓劉武改了稱呼,跟著李二妞同喚她‘姑娘’。

劉武拿著藥方遞給宋亦慈,她接了藥方並不著急查驗,走到最近受傷將士身側,將士不過十八九歲年紀,受傷部位在左手,已經被妥善包紮好,他面色如常,看不出異樣。

她大力晃晃將士,在他耳邊呼喊幾聲都沒法喚醒他。

劉武抿著嘴:“方才我已經試過了,都不行。”

“這種情形多久了?”宋亦慈皺著眉,一月相處下來,她自然明白這二位同僚自視清高的品性,若非他們實在沒辦法,怎麽會求到她頭上。

趙坤如實道:“一天半了,從前天夜裏用了藥就這般。”

她摸著年輕將士脈搏,比常人稍微弱,跳動更緩慢些,她依次拉起其他將士的手查驗,果然都這般。

“藥渣在何處?”

“就在院子裏。”趙坤忙不疊領著她去後院查看藥渣,宋亦慈仔細分辨藥渣,和藥方仔細查對。

“退燒藥物為何加重了柴胡和川穹,性溫的香附子和白勺卻少這麽多。”宋亦慈將藥渣撚開。

李二妞想起那些中飽私囊的大夫:“你們難道還要貪這些將士的藥錢。”

趙坤和齊思明抖如篩糠,行醫出現這般大紕漏,再被扣上貪藥錢這頂帽子,恐怕他倆不能活過今日。

“李大夫說的什麽話,我倆就算天大膽子也不敢,在這上面動手腳,藥材庫房裏香附子和白芍見底了,我倆才大膽換了藥方,想著四位藥材都是退熱防傷風,應當沒什麽大礙。”

“糊塗。”宋亦慈總算了解癥結所在,這柴胡和傷藥裏的一味藥材相克,所以才造成了眾人昏迷。

“下次就算要換藥材,二位大夫也可提出來,商討一下便行動,免得又出現這種情況。”宋亦慈快步進了藥材庫房,前幾日還滿滿當當的庫房,現在藥材已經少了大半,香附子和白芍果然已經見底。

她拿著中藥小稱,飛速算著計量解毒藥方,動作利落的抓了解毒藥材,劉武接了去熬煮。

李二妞跟著她又往屋子裏邊趕:“李大姐,取銀針來。”

她施針將士於風池穴和百會穴,兩處穴位施針力道考量,稍不註意造成重傷,她神色繃緊,二十名將士皆只能由她來施針。

待到全部施針完,她手腕酸麻基本連擡起都費勁。

趙坤神色焦急緊張:“可是成了?”

話音剛落,第一個被施針的年輕將士便悠悠轉醒,借著其他將士也接連醒來。劉武端了大盆盛著解毒湯藥,趙坤齊思明連忙分發藥物。

將士剛醒神情還顯得有些呆楞,喝完湯藥後,才開始七嘴八舌討論。

年輕將士道:“真是睡了個好覺,怎的睡這麽久,還暈暈的。”

“我看你是睡太久了,等會出去透透氣便好。”

宋亦慈見他們都轉醒才放下心來,推開簾子便出了房門。

趙坤連忙跟了出去,論年紀他可比宋亦慈年長二十餘歲,今日得她搭救,“宋大夫留步,前些日子多有得罪,還請宋神醫勿怪。”

宋亦慈停步:“趙大夫嚴重了,既為同僚相幫便是應當,不必言謝。”

趙坤佩服她的醫術,現在更是欽佩她的胸襟,原本還以為女子上戰場不過是場笑話,現在看來她沒準真能改變這個局面。

宋亦慈回了自己院子,方才出了身汗,內衫濕噠噠地貼著肌膚好不舒服,她病還沒好利索,唯恐又把自己病倒了,連忙回換了衣裳,灰白的襖子兩件都被打濕,她只得在一堆衣袍裏選了件不張揚的衣裙。

剛換好衣服,宋亦慈推開房門,李二妞便追了過來:“姑娘走,咱們也去瞧瞧熱鬧,今夜除夕,小謝將軍犒賞三軍。”

見宋亦慈身著繡著紅梅襖子素白裙子,畏寒加了件白絨披風,整個人便如雪白團子般惹人憐愛,只是臉上加了黃蠟的易容,現在至多可稱一句小家碧玉,溫婉動人。

宋亦慈見她眼裏隱隱有驚艷之色,連忙摸了摸面皮,臉色易容還在,應當不惹人註目。

“李大姐這是怎麽?”

“好久沒見姑娘穿這身衣服,還是這身衣裳更襯姑娘,不過有這易容在也不打眼。”宋亦慈自打來了這邊關,便是灰白布襖樸素得比之將士都不為過。

聽到李二妞的話,她才放下心來。

宋亦慈和李二妞跟著去看熱鬧,激勵士氣在駐城東邊校場,她們趕到時校場外已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

沈文景站在外面駐守維持秩序,看見宋亦慈來忙朝她招手,給她帶到了個既能躲避風雪又能看見的好位置。

已然知曉宋亦慈是謝世卿未婚妻,沈文景心中仍然有絲怪異,他沒想明白為何,出於私心他不想告訴宋亦慈謝世卿方才下戰便在尋她,“現在看熱鬧的人多,你就在這待著,一會結束了,我帶你回去。”

宋亦慈目光已經被校場上吸引,三軍首領齊聚,謝世卿筆直挺闊,頗有大將風範。

沈文景作為北部軍的副將也是要去的,她沒聽清沈文景交代,連忙揮手:“快去吧,我就在這看熱鬧。”

沈文景見她一副開心模樣,嘴角不自覺上揚,只見臺上人的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

宋亦慈這早就被駐城女子圍了遍,她和李二妞均是平常模樣,眾人見她們和沈文景認識便起了攀談的意頭。

宋亦慈旁邊姑娘齊巧同她一般年歲,熱絡地拉著她的手,只見她的手如蔥白纖細修長,溫軟如玉,白襖也蓋不住的好身段,可惜只是一張平淡的臉。

齊巧笑看著宋亦慈,這周身氣度舉止,就算這平淡的臉也莫名讓人倍生好感:“姐姐瞧著眼生,可是沈將軍親眷。”

方才是沈文景領著她而來,想必這樣便讓齊巧誤會了,宋亦慈搖搖頭,毫不避諱看著臺上筆挺如松柏的身影,“我是為他而來。”

齊巧順著她的視線瞧去,便是風頭正盛謝世卿。

齊巧壓低聲量,帶著三分勸解:“其實小謝將軍打馬在駐城一遭,不知多少女子動心,多方打聽下,他已經有了未婚妻,傳言小謝將軍原本在金陵是個世家紈絝,自從遇到了未婚妻他從了良,從此弱水三千只飲一瓢,好姐妹別想了,看看其他將士可還有合眼。”

“哦?當真這般癡情?”宋亦慈頓時生出幾分好奇,居然傳言成這樣,再回憶起第一次聽見他時他那風流名聲,好似如今多離譜傳言也不為過。

齊巧點點頭:“當真。”

——

謝世卿戰甲未卸,站在臺上如頂天立地支柱,眾將士見他欽佩十分,艷羨三分。無論是否和他上過戰場,都壓不下這顆鼓噪的心。

大慶同北羌對戰二十年有餘,北羌無論戰馬還是兵力都勝大慶三分,北羌眼饞大慶地域多年,謝定安靠著邊關地勢,勉強和北羌有有一戰之力。

謝定安失蹤,軍心動蕩,北羌趁勢出機,謝世卿破空而出,四場仗無敗績,他成了新的依靠。

謝世卿手持長槍,用力一杵積雪飛揚,四下寂靜,數千雙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激勵將士話前面將領已說過數遭,謝世卿一言一諾,言出必行。

“我謝世卿在此立誓,只要有我在一天,北羌鐵蹄跨不過邊關。給我三年,我必定平定邊疆,還大家海晏河清。”

字字激蕩,他堅定的聲音回蕩在校場。

眾將士如吃了顆定心丸,他們信仰的將軍在給他們保證,將士高舉武器高呼三聲:“平定邊疆,海晏河清。”

謝世卿舉著海口大碗:“國家動亂匹夫有責,諸位既然來了這邊疆,就由我帶領大家來做這亂世英雄。”

一時間群情激蕩,將士連幹三碗,義氣沖天。

謝世卿脫身時,往宋亦慈所站位置尋去,發現早就沒了她的身影,沈文景也不見了行蹤,一時間酸澀彌漫心間,身體已經早一步作出反應,往大夫所住院落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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