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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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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心裏既存了懷疑, 宋書生下次上安信侯府找詹木舒時,就忍不住試探了一二。

他的試探通常不會流於表面。如果流於表面了,那說明他可能還有別的目的。而這次確實是為了試探太夫人對於傳記的態度, 因此宋書生的試探非常隱晦且自然。

他甚至都不用說什麽, 只需在剛剛完成改編的那一折雜戲中略省幾筆。

哦,詹木舒寫的傳記已經確定被命名為《詹水香傳》了。雖然需要避長者諱, 但傳播這個傳記的目的畢竟是為了幫姑母找到姑父嘛,所以把姑母的大名說出來就很有必要。因此,宋書生根據傳記改編而成的雜戲也暫時被命名為《詹水香逃災記》。

詹木舒拿著戲本認真閱讀時, 看到宋書生省略的地方,表情果然有所變化。

宋書生敏銳地註意到這一點,笑著問:“怎麽了?是哪裏沒有寫好嗎?”

詹木舒自然猜不到宋書生是故意省略的, 只說:“大體上很好……甚至可以說是超出我意料得好, 我雖然不像你那樣精通音律,但也認得譜子, 剛剛還在心裏哼了幾個調兒, 從曲到詞、從詞到曲, 我都挑不出毛病來呢。宋兄的才華果然叫人嘆服!”

說著,詹木舒把戲本攤開放到宋書生面前,指著其中的一小節說:“唔, 只這一處……喏, 就是這裏,傳記中有很多關於前朝惡吏的描述,宋兄好像全部省略了?”

宋書生早就想好了借口:“我只是想到百姓看戲時, 往往不會究其根本, 我們自己知道是在寫前朝惡吏,但萬一百姓當成是新朝的惡吏來看了, 從而罵上官府……”

詹木舒讚嘆宋書生的細心:“你想得很有道理,是我疏忽了。這樣,本來就是根據我姑母真實經歷改編的,等把戲排出來了,在戲開演前,我們先強調下戲的來歷?再強調一下我們府裏要幫姑母和姑父團圓的決心?百姓應該就不會產生誤解了吧!”

“那我把有關惡吏的描寫都加上?我原本覺得不加也不影響什麽。”宋書生故意說。

“我寫傳記時改過好幾版,最開始那幾版就沒有過多描述前朝惡吏的可惡嘴臉,後來我在莊子上把傳記講給大家聽時,母親提醒我說,應該要加上的,這樣就能用惡吏來襯托姑母的英勇無畏了。改成戲的話,加上後,似乎更能調動看戲者的情緒。”詹木舒道。母親說,看戲之人總會習慣性地陪著戲裏的主角一起憤怒、一起悲傷。

宋書生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

他心說,所以這一段果然是在太夫人提醒之下加上的。三公子詹木舒到底年紀小,哪怕文筆不錯,但他沒有生活的閱歷,所以傳記中的無數個細節果然都來自太夫人。如果沒有太夫人的描述,三公子很難把惡吏的形象刻畫得這麽傳神,叫人真想把惡吏從文字裏揪出來,狠狠地揍上一頓。

“你不覺得加上之後,我姑母的形象就更豐富了嗎?”詹木舒笑著問。

宋書生一邊點頭,一邊繼續在心裏說,不僅是你姑母形象豐滿了,加上前朝惡吏的描述,會讓剛從亂世裏走出來的百姓更痛恨前朝,從而感激新朝,這其實是在向當今的這位皇上表忠心啊。太夫人真正的目的肯定是這個。

宋書生完成了試探,也拿到了答案,就心滿意足地說:“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我剛剛的擔憂……你也得承認確實有可能發生,對吧?那麽,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我覺得可以在整部戲的最後,再加上一段唱白,大意就是前朝如何可恨,而今的新朝如何如何好。”

既然是給百姓聽的戲,而百姓幾乎不識字,那不如把相關唱詞改得更直白些。

“行啊!”詹木舒說。

宋書生思索著太夫人推動傳記出現的這一系列行為的真正目的。她的目的不可能僅僅是為了幫大姑姐夫妻團聚,這只是明面上的,她肯定有一個更深層次的目的。

改編成雜戲後,這個戲能不能在民間徹底推廣開,能不能讓百姓自發去追戲,主要是看情節夠不夠吸引人。而這一點肯定是沒問題的,傳記的內容已經足夠精彩。但除了戲本身,還需要考慮的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官府不能去禁這個戲。最好官府不僅沒有禁,還幫著大力推廣,那麽再配上這個戲的情節出眾,它絕對會迅速傳播開。

太夫人要求在戲裏加上前朝和新朝對比的劇情,前朝明確是壞的,新朝明確是好的,這絕對是考慮到了地方官府在地方上的影響力。文官們多會見縫插針啊,只要在戲裏看到這種對比,他們肯定會花大力氣推廣,以此討好皇上。甚至因為現在新朝剛立,民心歸順對皇上有極大的好處,說不定就連皇上本人都會默許它徹底推廣開。

到了那時,劇中人的事跡也會徹底傳開。

百姓看戲時,明知道戲只是演的,但如果戲子把一個惡人演得太過可惡,他們都恨不得沖到臺子上去揍人。要是被他們知道這個惡人有原型,肯定一人一口唾沫。

好人也是一樣。

既然《詹水香傳》中的主角如此討喜,人們肯定會自發地喜歡她、向往她,又因為她已經去世,於是這份喜歡和向往最終會落到安信侯府裏每個還活著的人身上。

再說,戲裏又不是只有主角、沒有配角了。

在戲裏,太夫人的哥哥嫂子是重要配角,太夫人本人也是重要配角,甚至當詹木寶這個現任侯爺隨著劇情深入從小娃娃長成少年,他也有了一點戲份。在戲裏,現侯爺是一個憨得甚至有些傻的孩子,但這種憨厚、這種記恩,卻是人們喜聞樂見的。

所以,只要《詹水香逃災記》真正做到了深入人心,使得天下人都習慣以戲中人的形象來定義安信侯府,那麽至少在天下人心裏,安信侯府就都是無害且純善的。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想要對付安信侯府,想要把安信侯府整個兒毀掉,那麽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他們就需要先破壞安信侯府對外的這種良好的形象。

偏偏安信侯府的這些形象大致上是真實的,現任侯爺就是這麽憨厚!

所以,只要現任侯爺能夠始終堅守本心,他的這個形象很難被人破壞掉。

換句話說,只要現任侯爺能夠始終堅守本心,他就是安全的。

其他人也是一樣,太夫人的哥哥嫂子、太夫人本人也都是一樣。

想到此處,宋書生不得讚嘆太夫人的高明。

宋書生心裏甚至還有一種猜測。就是傳記裏的那位名叫詹水香的主角,有多少事情真的是她做的,還是不少事情其實是太夫人做的,只是被按在了大姑姐的頭上?

因為傳記裏那令人拍案叫絕的一樁樁、一件件,決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她必須擁有強大的智慧,必須擁有當機立斷的決心,有時候還必須反其道而行之。而細究那些事件背後的行為邏輯,宋書生覺得非常符合太夫人對外表現出來的性格。

難道詹水香和太夫人性格一致?還是說,太夫人之所以會有現在這樣的性格,是因為受到了大姑姐的影響,學到了大姑姐的處事方法?

不,宋書生有一種更為大膽的推測。

如果所有事情都是太夫人自己做的,她卻沒以自己為主角去寫傳,反倒是把所有事跡都安在了大姑姐身上,宋書生覺得這其實也並不叫人覺得奇怪。

因為世家和安信侯府的矛盾隨著皇後之位的落定已經無法調和,這時候若太夫人還以自己為主角去寫傳記,即便寫出來了,世家也不可能給她機會讓她去推廣開,反而就是一盆天大的臟水潑過來了——因為世道就是如此,哪怕你做了天大的好事,只要你敢自誇,就會站出一堆人來批評你。世家偏偏就是在“道德”上占據了至高點。

他們說一個人虛偽,世人(主要指讀書人)就會覺得那個人果然虛偽。

他們說一個人自大,世人就會說那個人果然自大。

哪怕有人說,毛遂自薦其實是好事啊,自誇也沒什麽啊,孔子當年還說做了好事要領獎賞,子貢贖人時,孔子說:“取其金則無損於行,不取其金則不覆贖人矣。”

但世家依然能把事情朝著不利於太夫人的方向定性。

所以,太夫人還不如就把所有事跡都按在大姑姐頭上,她推廣傳記時找的理由又很絕妙,說是為了幫助大姑姐夫妻團圓,同時傳記還在處處擡高新朝、稱頌皇上。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世家猜到了太夫人是想要為安信侯府造勢,但是他們敢攔嗎?

他們但凡敢攔,太夫人就敢站出來罵他們偽善。

如此想著,宋書生心裏更覺得火熱。尋常人若是擁有太夫人的那些經歷,恨不得宣揚得天下人皆知,太夫人卻懂得權衡利弊,直接把虛名全部推到其他人身上……

只有如此隱忍,才能獲得更大的利益吧?

萬商哪裏知道,宋書生已經在心裏把她腦補得十分老謀深算了。

其實宋書生只猜對了一部分。

萬商會推動傳記傳播最重要的原因只有兩個。一徹底把詹木寶的身世問題圓上。二她在逃災時能做出那些事,是因為游戲當時還沒成真,她擁有上帝視角的游戲面板,逃災的困難在別人看來是百分之三百,在玩家眼裏可能只有不到百分之十。

現在游戲成真了,她也沒有面板和上帝視角了,現在要是再來一場逃荒,她根本做不到傳記裏那樣算無遺策。既然如此,何必去爭這點虛名?不然別人日後一看,你的能力和傳記裏差了太多,叫人覺得你果然是吹牛,反倒是真正給人留下了話柄。

萬商此時正和金寶珠一起查賬,這次查的是各個鋪子的賬。

每次看到金寶珠雙手一起開弓,萬商都覺得佩服不已。

也許是因為知道了太夫人一言不合就會送人去監獄,也許是因為各鋪子的掌櫃本來就老實,總之賬本查到現在,基本都沒有問題。

不過,萬商的辦公室裏——她在榮喜堂裏專門收拾出了一間非常寬敞的大屋子,她自己心裏將之命名為辦公室,也給雲夫人、金寶珠、木蕾等設置了辦公桌。

辦公室的墻上掛著一副非常簡單的京城地圖——詳細地圖不敢就這麽掛出來——上面只標註各個街道的名字,再把安信侯府擁有的各個店鋪的的位置標註出來。

街道的顏色各不相同,顏色深淺代表了人流量的多寡。

這個簡易地圖能畫出來,主要是靠著詹權。而詹權其實也沒做什麽,就是打賞了巡捕營裏負責巡街的最底層的小兵們,叫他們幫忙觀察一下各個街道的人流量。

小兵們的日常工作本來就是在街上走來走去,對街面上的一切都是熟悉的,這會兒不過是再加上一段更細致的描述而已,這樣就有銀子拿了,他們當然各個盡心。

最後數據就匯總成了萬商辦公室裏的這張地圖。

金寶珠撥完最後一個珠子,笑著說:“這本賬冊也沒問題。”

萬商道:“挺好的,查到現在基本都沒什麽問題,非要說的話,就是以某些鋪子的客流量,他們的流水應該更高一些……但這就需要我們實地考察去找找原因了。”

流水不高其實並不能說明掌櫃有問題。

掌櫃的也不是各個都是經商的天才,有些說不定更擅長處理人際關系。對於後者,他們管理的店鋪基本上不會出大問題,但生意本身從來都是不溫不火的。每個月也有進賬,且進賬非常穩定,但他們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鋪子其實能賺到更多的錢。

“反正太夫人您還有半年就出孝了。”金寶珠說。

“嗯,到時候帶你們出去玩兒!”妻子給丈夫守孝只有一年。府裏守孝時間最長的是詹木寶,因為他是嫡長又繼承了爵位,所以他得守上三年。其他人都比詹木寶短。

萬商又說:“對了,這幾天天氣都不錯,明天應該也是一個艷陽天,你回汀蘭院時,記得和大家說一聲,明天都來我院子裏,咱們用烏嬤嬤提供的宮廷秘方美容!”

把府裏的女人都叫過來美容,這也算是團建的一種吧?

好的團建能增加團魂呢。

時人用農歷。二月份天氣就已經回暖了。雖說京城緯度不低,特別暖和是沒有的,早晨和晚上還是得把手縮進衣服裏,但如果中午的時候有太陽,那麽還挺舒服。

萬商說:“要是中午那會兒孩子們沒睡,也可以把孩子們帶過來。”

金寶珠和木蕾都有孩子,萬商年前最忙的那幾天,她們整天待在榮喜堂上班,只有傍晚下班後才能見到孩子。萬商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冬天太冷,從榮華堂到汀蘭院確實有些距離,這可是感冒都有可能死人的時代,叫她們把孩子帶過來也不現實。

金寶珠那時就說:“我生了兩個天魔星,現在會說話了,很是煩人。好在玉姨娘不煩她們。我瞧著啊,沒我在旁邊管束著,她們被玉姨娘哄著玩,反倒更開心些。”

木蕾那時說:“我兒子……給寶珠的女兒們當玩伴,我看他每天都挺開心的。”

金寶珠真心覺得來榮喜堂上班比在汀蘭院裏帶孩子舒服。雖然她很愛自己生的那一對雙胞胎,但她們真的太調皮了,親娘都看不過眼的那種皮。也幸好玉姨娘對著雙胞胎特別有耐心,把孩子交給玉姨娘照顧,金寶珠有時心裏覺得太麻煩人家,但玉姨娘總說,她就喜歡小姑娘,再說還有丫鬟婆子奶娘的一大堆呢,哪裏就累到她了。

私底下,金寶珠這一個冬天和玉姨娘推心置腹了好幾回,說太夫人為人如何如何好,叫玉姨娘也來太夫人面前表現表現。但玉姨娘始終都是那句話,她覺得現在的生活也挺好,太夫人從不克扣她的待遇,她也不想出頭,不需要做出什麽改變。

金寶珠便又反思,她使勁把玉姨娘推到太夫人面前去,真的是為玉姨娘好嗎?

在玉姨娘的事上,金寶珠心裏時常矛盾。

此時聽得萬商提出明日闔府一起美容,金寶珠便又覺得給玉姨娘一個近距離接觸萬商的機會,這樣也不錯。她笑著說:“孩子們就先不帶過來了。中午她們還要睡上一覺。等天氣真正暖和起來,早晚都不凍手了,那時候天天抱過來都行。”

萬商道:“我先說好,我不怎麽會帶那麽小的孩子。就是老大這麽小的時候,也是孩子爺爺奶奶和孩子姑姑帶得多。”那當然了,那會兒她還是游戲玩家。游戲帶孩子可不用給孩子餵奶、拍奶嗝、換尿布。她一個未婚未育女青年,真就什麽都不會!

萬商再次把功勞推給大姑姐,也是在為以後她根本不懂帶小孩找補。

萬商說:“我那個大姑姐哎,真真是個好人。”

“盼著他們夫妻趕緊團聚吧。”金寶珠說。

第二天,果然就把府裏的女人們都湊到了一起。

不僅有雲夫人、詹花花和萬喜樂,汀蘭院裏除了金寶珠和木蕾,還來了三位姑娘,都是萬商曾經見過一兩面——之前都來榮喜堂給萬商請過安——但完全不熟的。

那三位姑娘裏,玉姨娘還有姨娘的名分,剩下兩位名義上不是大丫鬟,但又沒正經封過姨娘。一個人稱芳姑娘,一個人稱酒姑娘,據說都是家養的舞伎,在某場酒席上被誰送給先侯爺,先侯爺酒醒後發現人已經領回來了,就讓她們在後院裏住著。

大家到的時候,美容椅已經分作兩排擺好了,可供大家頭對頭地躺著。

一排有五張,正好能躺十個人。

考慮到會有一個人單著,萬商就把烏嬤嬤也安排了。對烏嬤嬤就說,都是你拿出來的方子,你也享受享受啊,等我出孝有你操勞的呢,難得這麽一次,就從了吧。

萬商說:“都找地方躺吧,咱們今天正好一邊弄臉、一邊聊天。”

雲夫人笑著說:“好,那我躺這張椅子,誰和我頭對頭?”

“我吧!”萬商說。

然後詹花花和萬喜樂母女頭對頭。金寶珠想去找玉姨娘,玉姨娘卻一個人躲到最後去了。金寶珠就和木蕾頭對頭。芳姑娘和酒姑娘平日裏報團取暖,其實她們和玉姨娘相處得挺好,玉姨娘總是盡力照顧她們,但看玉姨娘心不在焉的樣子,她們又不敢在萬商面前使勁招呼玉姨娘,於是就她們倆頭對頭了。玉姨娘就和烏嬤嬤頭對頭。

椅子間隔不遠,無論誰說一句話,其他人都能清楚聽見。

雲夫人知道她和萬商不說話,別人估計不會主動開口,就對萬商說:“就您在莊子上弄的那個傳授技藝的學堂,我這兩天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熱乎乎的臉巾敷上額頭,雲夫人嘶了一聲才繼續說:“我小時候,有一個賣梨的老奶奶,我那會兒每年都盼著她挎著籃子上街來,因為她的梨特別好吃。那梨都是她自家後院樹上結的,也不知道是怎麽伺弄的,那梨硬是比別人的甜,汁水也更豐富。如果只是地好水好,那她鄰居家也種梨樹,聽說味道就不如她好。這算是技藝嗎?”

“算!當然算了!”萬商臉上也被敷上了熱巾子。

她想到有陣子因為總在網上看袁爺爺的新聞,後來手機自動推送了西瓜之母吳奶奶。據說培育一個新品種需要八到十年,吳奶奶在田間整整工作了六十二年,直到七十歲還在和時間賽跑,只為培育出更多更好的瓜種。她讓全國人實現了吃瓜自由。

發自內心地感恩吳奶奶!

雖然以現在的科學技術,雲夫人口中那位很會種梨子的老奶奶沒法從基因、分子層面去培育新梨種,但只要成功把原本的梨種得更可口,這當然也是一種技術了。

萬商道:“我就這麽一說,你們就這麽一聽,看我說的是不是有點道理。”

大家便認真聽著。

“既然這位老奶奶能把梨種得格外香甜,那如果我是當地的縣令,我就去請她出山,讓她指導全縣百姓一起種梨。因為梨這個東西,似乎更適合被種在山上,根本不會占用耕地,所以推廣種梨不會讓糧食減產。而如果怕推廣種梨會耽誤種地,那我只找二三十來歲的婦人來種梨,不找那些需要每日下地的男人,這不會有問題了吧?”

“然後呢?”雲夫人問。

大家聽得越發認真了。太夫人真有意思啊,一上來竟然先假設自己當了官。

除了太夫人,誰能想出這種假設啊!

萬商說:“然後我就開始造勢,或是給當地編一個傳說,說什麽當年仙女在這裏落腳,見這裏的女人勤勞,就傳授了仙人種梨之法,或者還有別的故事,最好能編得更傳奇一些,更能勾起別人的好奇心……然後想方設法地把故事傳播出去。等到了梨子成熟的季節,我就找一些喜歡寫詩的文人來縣裏,開一個賞梨大會……”

金寶珠忍不住說:“梨的名聲一旦傳出去,商人們自發就來了。”

“對啊!”萬商肯定了金寶珠的話,“既然在老奶奶的指導下,這種梨確實比一般的梨好吃,那我就使勁吹,商人也跟著使勁吹。等梨賺到錢,就用錢去改善民生。”

雲夫人忍不住感慨:“太夫人您就該去當官!”

多少當官的都是糊塗蛋子。太夫人和他們一比,簡直就是青天大老爺了。

萬商笑道:“我這都是紙上談兵啦,就像戲文裏的那個將軍,嘴上說得好,真打仗了不一定行。說不得我當官的地方有大宗族,我幹不過他們。說不得我頭上的知府很難搞,逼著我一起貪汙受賄。也說不得當地交通有問題,最後梨都爛在地裏……”

“有困難就一樣一樣解決,我還是覺得您比很多官員都要好。”雲夫人說。

金寶珠和木蕾也參與進來,她們開始就萬商剛剛提出的那些困難,商量起了解決的辦法。宗族勢大,那就想辦法分化他們。上官有問題,那就想辦法找到他的政敵。交通有問題,那就想辦法修路,可是衙門裏沒有錢,那能不能找商人談判呢……

萬商雖然自己提出了難題,但心裏也有一點點解題思路。看雲夫人、金寶珠和木蕾說得熱火朝天,她也忍不住參與了進去。大家就這樣一起玩起了縣官模擬游戲。

玉姨娘全程沒有說話,只安靜地聽著。

她聽得越來越專註。

越來越專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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