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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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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艾文星上樓收拾東西去了,其實他沒什麽東西好收拾的,他只是把自己關在裏面套間裏,大哭了一場。

到了這份上,應如琢也懶得再裝下去了。他已經贏了,在這場和顧山青的較量裏,到底是顧山青先忍不住,主動辭了艾文星。

但他並沒有任何勝利者該有的喜悅。

艾文星的哭聲隔著門板都能傳到他耳朵裏,可見他有多傷心。

應如琢挺溫柔的沒進去打擾,給了艾文星一個盡情釋放情緒的空間,等他自己哭夠了出來。

“青叔之前從來沒有這麽對過我,他怎麽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過了半個來小時,艾文星終於肯開門,睫毛還是濕的,紅著眼眶問應如琢。

應如琢沈默一會兒,說:“不是你說的,他挺寵那個新歡的。”

這話說出來,應如琢自己都覺得有點諷刺。他怎麽感覺現在這一幕那麽像電視劇裏演的,兩個不受寵的妃子湊一起討論宮裏剛得寵的新人。

一把年紀了,怎麽越活越過去了。應如琢按了按太陽穴,無奈想。

艾文星仍然想不通,十分委屈:“他之前又不是沒有過新人,可哪一次他也沒有因為一個新人打過我,就連上次我去找你麻煩……”

說到一半,艾文星感覺不對,連忙剎住車。

應如琢面無表情地看他。

他知道艾文星想說的完整版是什麽。

——就連我上次去找你的麻煩,青叔都沒把我怎麽樣。

說的也沒錯。他當時還去找顧山青了,結果顧山青也沒什麽大反應,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

也是,都五年了,早就膩了,他怎麽能和新人比。

應如琢莫名感覺胸口有點堵,深呼吸一口氣說:“行了,有些人就是你惹不起的,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了。身上有錢吧?自己叫個車回去。”

艾文星擦了擦眼淚,手臂裏搭著他在這辦公室裏唯一的東西——一條午休毯。

“什麽惹不起。”他恨聲道,像是說給應如琢聽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不會放過他的,等著瞧好了……”

應如琢一側眉毛微微一挑。他感覺這句話好像在哪聽過。

艾文星卷著他的小毯子,風一樣的走了。

……

應如琢不知道顧山青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午睡過後他睜開眼,顧山青就已經在他床邊坐著了。

屋內窗簾緊緊拉著,密不透光,連帶著視線也不甚清晰。顧山青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床頭,凝視著他的臉,應如琢看不清他的表情。

“……來了怎麽不叫醒我。”說著應如琢要起來,去開床頭的小臺燈,被顧山青攔住了。

“你躺著。”顧山青按著他的肩把他推回床上。

應如琢也沒抗拒,順從地躺下了,問:“怎麽了?”

“沒怎麽,過來看看你。”顧山青問,“艾文星走了?”

“走了,你叫他走,他敢不走嗎。”

應如琢靜了一會兒,半真半假的埋怨:“我這好不容易弄來個跑腿的,又叫你弄走了,你拿什麽賠我?”

顧山青理著他的頭發,把翹起來的發尾往他耳後夾,漫不經心似的問:“你想要誰?”

“……”應如琢慢慢移開視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沒什麽異樣,“你那個新歡,穿白大褂那個,學什麽專業的?”

顧山青一下就笑了。

“薛子言?”明明看不清楚,他卻覺得顧山青瞧著他的目光充滿了戲謔,“跟你一樣,分子生物,說起來還是你師弟呢。”

看來是那天在實驗室裏看見那個。

“這麽有緣分。”應如琢點點頭,虛偽地說,“那就讓他跟著我吧,正好我跟他交流交流感情。”

“不是,你這是怎麽了,寶貝兒,非得從我這兒搶人,挖我墻角讓你特別有成就感是不是?”顧山青在他腦袋上胡亂揉了一把,好氣又好笑。

應如琢往旁邊躲了躲,沒躲開,沒好氣地把他手打開了。

“說話能別這麽惡心嗎。”應如琢說,“我就搶你的人怎麽了?你給不給?”

顧山青裝傻充楞:“怎麽沒給你,艾文星不是已經給你了?”

應如琢板起臉,轉頭嚴厲地盯著他。雖然他並不清楚顧山青這時候能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別跟我耍滑腔。”應如琢口吻嚴肅,像在跟他討論課題,“給不給?一句話的事兒。”

“……”

顧山青那邊半天沒動靜。

應如琢看向他的手。顧山青的手很大,寬厚溫熱,指節修長,曾把著他的手一筆一筆教他練字,也無數次在床上按著他的腰頂撞,用力到甚至留下淤青。

他還記得,那雙手的無名指上曾帶有一枚婚戒,而如今卻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

那枚戒指到底去哪了呢?

應如琢睜著眼睛,恍惚地想。

沒有結果,還不待他想出什麽結果,視線內那只手忽然動了,擡起,貼到他臉頰上,愛憐地摸了摸。

他聽到顧山青的聲音:“把鄭梁雲調回來給你吧。”

……好得很。

……

鄭梁雲第二天就收拾了東西過來了。他精神狀態看上去不太好,人都瘦了一圈。

應如琢看著他進門,視線在他身上下一打量,忍不住皺眉:“你這是去財務處了還是去幫司機跑貨去了?怎麽瘦成這樣。”

鄭梁雲滿臉幽怨地飄到他辦公桌前,嘴裏還嘟嘟囔囔的:“我就說我瘦了我哥還不信……那財務處哪是人呆的呀,我根本就不會算賬!我一看數字腦袋就疼,旁邊那個大專的算的都比我強,多虧顧總讓我走了,天啊我再不出來就要死在那了……”

應如琢看著沒說話,心裏卻在罵顧山青。瞅瞅這人多陰險,把個好好的孩子折磨成什麽樣了。

“對了。”鄭梁雲說完了才想起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阿姨的死亡證明顧總給你了嗎?”

應如琢看他一眼。

鄭梁雲被這一眼看得心虛,漲紅了臉解釋:“如琢哥你聽我說,我那天可倒黴了,我本來是打算親自給你送過來的,結果剛上來就碰上顧總了,你又不在,我說我等你回來,他不讓 ,非讓我把東西給他,說他會轉交給你,我不願意,他就直接搶走了!”

鄭梁雲有點擔心:“他最後把東西給你了嗎?沒打開看吧?”

應如琢幽幽道:“鄭梁雲同學,等你想起來,黃花菜都已經涼了。”

鄭梁雲立刻就不好意思了,抓了抓頭發。

應如琢欣賞夠了他的窘態,才不急不緩道:“沒事,東西給我了,他也沒看,你放心。”

顧山青估計對他是真的放心,直接把文件袋扔他桌上了,上頭的封條動都沒動一下,怎麽來的就怎麽到了應如琢手裏。

鄭梁雲一聽頓時松了口氣,拍拍胸口道:“那還行,哎呀我就怕給你搞砸了。不過話說,為什麽阿姨去世的事情不能讓顧總知道啊?有什麽說法嗎?”

應母前一個月就去世了,消息直接遞到應如琢這裏,應如琢卻沒親自出面,反而交代鄭梁雲去處理了後事,他只負責遠程指導。

就連死亡證明也是鄭梁雲去取回來的。當時應如琢對他千叮嚀萬囑咐,說千萬別讓顧山青看到這張紙,鄭梁雲懵懵懂懂,不明白為什麽。

“沒有。”應如琢雲淡風輕道,“只是他要是知道了,接下來的計劃就會有些麻煩。”

“計劃?”

應如琢並沒有多解釋,只朝他一笑,道:“再麻煩你件事,小雲,今晚能把你哥約出來嗎?我有點事想請他幫忙。”

鄭梁雲奇怪:“你不是也有他聯系方式嗎?幹嘛不自己跟他說。”

應如琢笑瞇瞇的:“你面子比較大嘛。”

……

鄭梁雲他哥叫梁渠月,和應如琢是同一屆畢業生,學法學的,倆人大二時在同一個校級組織任職過,因此結交了緣分。梁渠月本科畢業就通過了法考,碩士研究生畢業後直接進了檢察院。

他和鄭梁雲雖然是兄弟,但倆人不是一個姓,也不是一個媽生的,甚至大學期間,應如琢從來沒聽他提過這個弟弟。

直到畢業後好幾年,梁渠月才來主動聯系他,問他那兒還缺不缺實習生,他弟弟大四了,實習證明沒搞定。

應如琢當時奇怪,問他怎麽不讓弟弟去他那實習,按理說他哥應該也能給他安排個清閑崗位。

梁渠月在電話那邊無奈地說,沒辦法啊,弟弟非說要自立,不要靠他哥。

應如琢說你們這對兄弟蠻有意思的。然後跟人事部打了聲招呼,就這麽把鄭梁雲招了進來。

應如琢是為了賣梁渠月一個人情。他能感覺到梁渠月對這個弟弟不一般,同時,他的計劃需要梁渠月的助力,因此用一個實習生崗位換了梁渠月的人情,其實是一筆很值的買賣。

應如琢從不虧待自己。

付出的每一分每一毫,他都必須拿到相應的回報。這就是他的人生準則。

應如琢忙,梁渠月也忙,兩個大忙人一商量,說在梁渠月家樓下隨便吃點得了,於是就去了一家日料店。

店裏生意很好,他們去的時候樓上包廂全滿了,梁渠月說別折騰了,就坐散桌吃吧。

鄭梁雲沒意見,應如琢這趟是求人辦事的,當然也沒意見。

說是散桌,其實桌與桌之間也是用一展屏風隔開了的,不算全無隱私。三人挑了個靠裏的位置。

梁渠月脫了外套點單,點完了才不緊不慢問:“小雲說你找我有事兒?”

“是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應如琢說著,從隨身公文包裏拿出一個信封,沒封好的,遞了過去。

“這是?”梁渠月接過信封。

應如琢說:“舉報信。”

梁渠月拆開信封,粗略掃一眼,看清裏面的人名後一挑眉,笑了。

他捏著紙,揶揄地看向對面應如琢:“你這是要幹嘛?造反吶?”

“這你別管,我心裏有數。”應如琢看上去不近人情,“你就幫我看看,我這個材料寫的行不行,你是專業人士。”

“你親自寫的?”梁渠月邊說邊順著往下看,他一直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對這些材料再熟悉不過了,“挺詳細的嘛,顧山青給你權力不小哦。他怎麽得罪你了?”

應如琢避而不答:“這些東西能把他壓到不能翻身嗎?”

他這話一問出口,梁渠月就樂了:“不是吧你,你還想搞死他?多大仇啊。”又仔細看了看,搖頭遺憾道:“不夠,你這點東西遠遠不夠。”

“……”應如琢的表情有些奇怪,看上去並不像是失望,他想了一會兒說 ,“但足夠下搜查令了,是吧?”

“哦,這個夠。不是,你到底要幹嘛?你倆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梁渠月不明白了。

他和應如琢幾年時間斷斷續續的一直有聯系,知道他為了顧山青背棄了自己師父,知道他被顧山青當成寶似的捧在手心裏好幾年,也知道三年前他被綁架顧山青勃然大怒恨不得把京城掘地三尺叫人給他陪葬,更知道這幾年顧山青身邊鶯鶯燕燕不斷應如琢卻始終不離左右。

有時候他覺得兩人是相愛至深,有時候又覺得只是露水情人,但現在他看不透了,這架勢,莫非倆人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應如琢沈默良久。

侍應生來上了菜,三文魚刺身擺到他手邊,他眸光才輕輕一顫,然而出口的還是那一句話:

“你別管這個。”

梁渠月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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