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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殺兆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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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殺兆悠

澹臺燼拄著劍坐在殿內,不禁回想起兆悠曾和他說的話。

“師父被洗髓印和魔神的魔息反噬,很快就會墮魔,你必須在那之前殺了師父……”

“師父知道這太逼你了,但是師父更不願意成為一具沒有自主意識、只知殺戮的魔屍。你能滿足師父這最後一個願望嗎?九旻。”

“師父這輩子自覺對不起的人不多,但你和箬箬是其中之二,箬箬已經去了,師父當初沒能保護好她,很歉疚,九旻,送師父去見她吧。”

彼時已經被兆悠治好傷的澹臺燼又換回了逍遙宗的弟子服,聽到兆悠這句,忍不住語露哽咽道:“師父,箬箬她……沒死,她在魔域好好的……”

兆悠聽到這個消息,眼中的光芒亮了一瞬,隨即感慨地看向澹臺燼道:“是你救的她吧。”

“你們啊……”他又嘆息,但卻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們互相有意?”不等澹臺燼回答,他又自顧自說下去,似乎語氣很著急:“箬箬生性愛自由,也不知道是否願意為你停留,她性子叛逆,你多包容她些……她是個好孩子,就是不會說話,但你多看看她做了什麽,就能知道她心裏怎麽想的了……”

澹臺燼越聽越難過,兆悠如此愛箬箬,箬箬又何嘗不是呢?可是偏偏要由他來殺了形同箬箬父親一樣的兆悠,箬箬要是知道,肯定不會原諒他的。

“怕殺了我,箬箬會怪罪你?……你和她好好說,箬箬知道你苦衷,也知道我心願後,必能理解。”

“只是,同悲道一旦開啟,除了魔神之外,沒人能夠將其關閉,九旻,你知道師父的意思嗎?只有你成為魔神,才有力量和資格去關閉同悲道。師父相信你……

有時候師父在想,命運或許真是不可違抗的,就像你終究要應了弒師成魔的預言,九旻,這不是你的錯,殺了師父,把這個故事走下去……”

後來,其實是不久之後——

“快殺了我啊!九旻,師父就要控制不住了!”

“九旻快下手,要不然……就要來不及了!”

兆悠雙眼都赤紅了,身上魔氣翻滾,臉上開始現出魔氣裂紋,快要淪為魔屍。

“快點,澹臺燼!動手啊——殺了我!”

“殺了我!殺了我啊——”

兆悠已經快要喪失語言功能,只能說出這簡單的三個字。

在那聲聲淒厲的嘶吼中,澹臺燼終於抽出南枝劍,結束了兆悠的性命。

也是這一幕,恰好被趕來圍攻荒淵的各仙門弟子看到。

藏林、藏海、藏風這三個兆悠的親傳弟子將兆悠的屍身托付給宗內的其他弟子們,就拔劍追趕飛向荒淵深處的澹臺燼。

只是澹臺燼速度太快,他們三人又不熟悉路線,在荒淵中迷路了好半天,才找到魔宮,然後就剛好看見澹臺燼殺諦冕,旁邊還有受了傷的大師姐,由於擔心她也被澹臺燼殺害,所以提醒她澹臺燼殺了兆悠的事,意在讓她遠離危險的澹臺燼。

但之後澹臺燼關閉了魔宮,還將他們驅離荒淵,等他們醒來時已經被宗門弟子帶回逍遙宗安置了,便不知道大師姐最後如何。

兆悠的喪事也需要操辦,宗內唯有他們幾個能領頭了,便沒再去找藏若。

而澹臺燼在聽完兆悠死前的遺言後,雖然兆悠沒有明說,但他何其聰明,很快就悟出要讓同悲道關閉的唯一辦法。

同悲道為魔神所創,之前諦冕利用洗髓印成為的半魔神所開啟的同悲道力量不夠,如此可以推斷,若是魔神失去力量,甚至消亡,同悲道也將會威力大減甚至消失。

同悲道的命運和魔神的命運相連,生死一體,而萬年前魔神曾被誅過一次,那時邪骨離體,冥夜與十二神和魔神死鬥,最後將魔神誅殺。

也就是說,沒了邪骨的魔神,是可以被誅殺的,如此,同悲道也就能跟著一同消亡了。

而能殺死魔神的,除了真神,誰都沒有那個力量。

可這世間的真神還剩誰呢?

澹臺燼靈光一閃,想到箬箬曾跟他分享過的一個八卦——黎蘇蘇是諦冕和初凰的女兒,初凰是上古十二真神之一,黎蘇蘇估計也有繼承真神血脈。

只是要成神都需要先歷劫,死而後生,黎蘇蘇也是如此。

在趕到魔宮之前,澹臺燼就已經想好了全部。

他的前路已是必死無疑,他要護箬箬,護箬箬所屬的蒼生,就必須與同悲道同歸於盡。

魔神之力只能操控那些心懷貪念、欲望膨脹之人,而若是心存正義,魔神的意志便不能奈他何。

箬箬曾告訴他,不要在大喜大悲、情緒激動之時做決定,這其實是告訴他,尤其在面對魔神攻心之勢時要保持冷靜,這也是他之前為什麽沒有在諦冕面前順從邪骨誘惑的原因。

面對生存威脅而產生的自利求生欲望,一樣是魔神可以利用和引誘他的資本,他一旦答應,就將徹底淪為魔神的傀儡。

不過為了守護什麽而產生的渴望,也是欲望,但這是一種非自利的欲望,這種利他的心情,是魔神所代表的黑暗力量利用不了的。

也因此,即使他如今已經吸收完了邪骨和三魔器,也沒有被魔神操控,仍能保持清醒。

只是,為了讓箬箬遠離他,甚至讓她站到他的對立面,與眾仙門一起對他喊打喊殺,他只能那樣誤導她,傷害她,告訴她歪曲的真相。因為以後他不在了,她若是還不能被修仙界接受,日子會不好過。

兆悠走了,他很快也要走了,以後沒人護著箬箬,他無法不擔心,無法不為她周全打算。

恨他吧,只有恨他,她才能活下去。

黎蘇蘇趕到荒淵,找到帶領衡陽宗弟子圍剿荒淵的公冶寂無,將衢玄子實際是被諦冕所殺、為了搶奪洗髓印的事情告訴了他,公冶寂無道:“那諦冕呢?”

黎蘇蘇說兆悠去追諦冕了,公冶寂無正想帶隊撤退,也去追擊諦冕,哪想到沒過多久就接到兆悠被滄九旻所殺的消息,再一抓從荒淵中逃脫出來的妖魔詢問,才知道諦冕已經成了魔神。

同悲道也開啟。

對於黎蘇蘇和公冶寂無這些不清其中全情的人來說,很容易就會把滄九旻和諦冕一同視為敵人,畢竟一個殺了衢玄子,一個殺了兆悠師伯,都是窮兇極惡、不可饒恕之徒。

再後來,又聽到諦冕被滄九旻殺死,滄九旻成了魔神——這是逍遙宗帶回來的消息。

為了對抗同悲道,眾仙門弟子都在荒淵附近駐紮下來,尋找機會破解同悲道,誅滅魔神。

……

楊箬在景宮中渾渾噩噩睡了一覺,醒來時覺得渾身發冷,看窗外才發現原來已到了晚上。春季的晝夜溫差很大,她睡時是和衣而臥,並沒有蓋毯子,所以被夜間的寒氣凍醒了。

由於白天已經睡飽,她晚上就睡不著,她爬起來,找出紙筆,又開始研究同悲道陣法。

在魔域的那段日子她也不是無從收獲,至少親眼看到了同悲道如何繪制,對它的圖案、機制略有了解,據此研究出了一種初步的對應的破解符。

同悲,同悲,拔除痛苦,回歸混沌,打破秩序,讓一切回到熵增的無序混亂的狀態;讓光明與黑暗混合,從此沒有光明,也沒有黑暗,一切眾生平等,彼此沒有差異,這就是初魔想要的世界。

他討厭對立,討厭相對的東西,因為他正是誕生於相對性之中的邪惡,永遠與光明相對照,只要相對世界存在,他就無法從這種對立的鬥爭中解脫出來。

他創出了同悲道,讓世界加快熵增,加快混合,讓千萬年來人們一直追逐進步的成果倒退回宇宙誕生之初的混沌。

在那裏,沒有進步,也沒有落後,大家都沈寂在永遠的黑暗中。

那是世界本來的樣子,初魔是抗拒世界產生分化和進步的,他抗拒世界成長中的陣痛,他覺得世界沒有未來,他從沒想過世界可以成長到一個絕對狀態的樣子。

絕對光與美的樣子。

但人是宇宙中的眾生,是宇宙的造物,人的所思所想、所欲所求,皆無法超過這浩瀚廣渺的宇宙範圍,宇宙之大、之遼闊,可以包容我們所有的想象。

所以,為何不敢想,為何不相信?為何願意選擇退化來結束痛苦,而不是向前邁步去爭取光明?在那片絕對的光明領域裏,一樣可以沒有魔神。

在那裏,不僅沒有痛苦,甚至只有極樂。

——慈、悲、符。

楊箬突然悟了。

“慈”為與樂,“悲”為拔苦。為何佛家要同說慈悲,因為只有“悲”便容易像魔神這樣走入歧途,阻礙眾生、世界的進步與變化,而只有慈悲同參,拔苦的同時還要考慮與樂,才能真正引導世界走向絕對光明,即為佛家所說的極樂世界。

她突然坐起來,禮敬地向西方誠心地拜了三拜。因為她總感覺這種突如其來的靈感不是自已的功勞,而是天賜的,是上天有意讓她作為一個管道——讓這片世界從此獲得對付同悲道的法寶的管道。

佛家早就提及慈悲,是世人愚鈍,竟不知要解決同悲,竟是如此簡單的慈悲就可以。

但要理解慈悲,就要理解其善待一切生靈的內核,不僅僅是對人,對妖魔也是如此,並不提倡一味地以殺止殺。佛家眼中沒有絕對的善惡,而是以教育、渡化為主,即使是對魔物,也始終留一線生機。

比如四大天王手中的武器:劍無鞘,琴無弦,傘無骨,龍無鱗,這幾把本是擁有翻天覆地、絕對威殺武力的武器,本可以斬盡世間一切妖魔。可是佛祖卻故意讓武器有缺陷,從而使其力量得到限制,用意何在?大概意在指導世人,力量不能沒有,然而最好只作為震懾,而不能真正的放縱地使用力量,對待黑暗勢力如妖魔等也要辯證看待,一味地趕盡殺絕是無用的。

黑暗的滋生來源於不夠智慧,未達覺悟。眾生中有已渡岸者,也有還在苦海中掙紮的人,對待這些人,若想世界清凈,本可以粗暴地殺之,可是佛祖沒有,而是讓眾生自已從淤泥中涅槃,獲得自我覺知的力量,靠自已回到岸上,不是靠誰拉,也不是永遠沈淪,唯有這樣,才是真正的到達西天的途徑。

不過這是佛祖的境界,既慈悲,也無情,而菩薩要有情得多,菩薩甚至可以舍棄自已而去為眾生受苦,這也是一條普度之道。但在楊箬看來,她是絕對做不到菩薩這麽豁得出去的——所以她成不了菩薩啊。

所以才會有佛家的傳道僧只提倡眾生皆是佛,但不會提倡眾生皆是菩薩。

因為這太強人所難了。

菩薩的精神是違背大部分人的本能的。

所以,做人也很好,善惡皆在一念間,不必因為自已是菩薩或是佛就必須堅持善道,而失去行惡道的自由。是的,楊箬只要自由,要隨心所欲,她不拘善惡。她若要行善,那必須是心底生發出這股意志才去做,而不是強迫自已必須行善。

所以她成不了佛,也成不了菩薩,她也不知道自已能成什麽,大概就只是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吧。

越想越困,楊箬把畫好的圖紙塞到懷中,打算明日再去試試看這慈悲符對同悲道的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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