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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她馬甲怎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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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她馬甲怎麽掉了?

澹臺燼得知楊箬出事,著急萬分,可是他被鎖鏈困著,連這小小石洞都出不去,談何去逍遙宗救人。

幾只妖魔在洞外竊竊私語。

“那個仙子死了吧?”

“不知道,聽說好多兄弟都去湊熱鬧了,還沒人回來,估計還在死撐。”

“那挺厲害的,不過反正最後也是死。”

“哎,你別這麽說,聽說她一開始可以自已逃出荒淵的,但好像在找什麽人,一直在往兩位護法這邊跑,可這邊多少厲害的大妖啊,卻竟都拿不下她,只能和她耗靈力。”

“兩位護法知道這事嗎?”

“那誰知道啊!不過他們最近好像在忙著找魔宮入口,前兩天還去呢,今天才剛回來,估計累了早休息了。”

澹臺燼聽完這一切,心中冒出一個荒誕的想法,但他幾乎不敢置信,只能揚聲沖門外喊道:“那仙子可是逍遙宗的,叫藏若的?”

幾只長得頗為瘆人的妖魔在門口探頭探腦,不過厚重的石門擋住了所有視線,有一只試探地回道:“好像是,還會使符。”

澹臺燼一下坐不住,恨恨地扯了一把手上的鐵鏈,問道:“她怎麽樣了?”

妖魔答道:“不知道啊,我們也沒去親眼看。”

“但被那麽多兄弟圍攻,少條胳膊缺條腿總是有的吧?”

此話之後,石門裏面一陣沈默,幾只妖魔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打算換個地方繼續聊天,卻聽得石門裏忽傳出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聲狂怒的“滾”,一股濃郁狂躁的魔氣從石縫中漏出來,它們嚇得趕緊撒腿就跑。

因為這股魔氣,和魔神太像了——

澹臺燼強行催動邪骨,終於沖破了特制鎖鏈的束縛,一掌打碎石門,往妖魔聚集的地方而去。

……

等他到的時候,看到的正好是楊箬安然坐下,擺好風姿儀態準備赴死的一幕。

她已半身浴血,身上好幾處傷口流出的鮮血猶如丹砂大片暈染在素雅的白衣上,純潔與慘烈交織,再次讓他重溫了五百年前的噩夢。

“箬箬!”這一次,他終於叫對了她的名字。

楊箬回過頭。

隔著洶湧的群魔,一個在圈內,一個在圈外,但是好像沒有什麽能阻隔他們,楊箬發現他滿身魔氣,以及不正常地紅著的雙眸,意外於他此時竟然還能保持神智。

她道:“你來了。”

群魔不自覺地為那霸道的魔氣讓路,澹臺燼走進圈裏,心疼地將她抱起,再次有些後悔讓她參與進他的人生。

如果她從未和他有交集,是不是就不會被他的厄運連累?

這時忽聽楊箬輕輕道:“我在修仙界待不下去了,來投奔你可好?”

他步履一頓,隨即面色如常,只不動聲色問道:“為何待不下去?”

楊箬想了一下,“嗯……不是同道中人。”

“那你來魔域,難道是覺得自已是魔道中人?”澹臺燼戲道。

“那也不是,我只是覺得,那邊是道貌岸然的正義,這邊是毫不遮掩、不以為恥的邪惡,我其實哪邊都不算同道,只不過是因為你在,所以想來抱大腿罷了。”她說完,擡手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看看他的臉頰,“……還沒有成魔神,你在這邊怎麽樣?”

澹臺燼任她拿捏,淡淡道:“今天剛醒,他們都勸我成為魔神,包括廿白羽。”

澹臺燼將廿白羽和姒嬰與他的對話都說給楊箬聽,楊箬聽得“哇塞”一片,“原來五百年裏,竟發生了這麽多事。”

當時廿白羽來修仙界投奔滄九旻的時候,楊箬的馬甲“藏若”就知道了滄九旻的另一個身份是五百年前的景國君主“澹臺燼”,廿白羽是他當時的手下,所以此時她說出這個話,不算崩人設。

澹臺燼定定看著她,“是啊,我還等一個人,等了五百年。”

楊箬驚訝地回視他的目光:“啊?你等誰?”

民間不是流傳澹臺燼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了嗎?澹臺皇族還後嗣昌盛呢!難道是等那個為他生兒育女的結發妻子?

澹臺燼看她這絲毫不自覺的樣子,不知道她是演技太高超,還是真的不認為他會等她五百年,亦或是轉世投胎後早已忘記前塵,但不管哪種,都令他的心緒平添煩惱,於是他道:“不提也罷。”

於是楊箬下半句“是等你的結發妻子嗎”就停在了喉嚨口。

看出他情緒低迷,楊箬就沒再問。聽他的意思,他好像是在妻子死後一直活著,還等了她五百年。

楊箬已經完全放棄把這個世界的故事去對照記憶中那遙遠的小說原著劇情了,電視劇她沒追完,小說也是囫圇看的,好像那裏面也有一個五百年,然而那裏面是澹臺燼等了黎蘇蘇五百年,而不是澹臺燼和別的女人生兒育女之後再等別的女人的五百年。

……不行了,好燒腦、好迷惑的走向。

楊箬停止繼續想下去。

現在劇情已經歪的沒邊了,她本來想撮合澹臺燼和官配女主黎蘇蘇,結果捉妖之後發生這麽多變故,澹臺燼已身在魔域,還怎麽和黎蘇蘇談戀愛啊?

……算了,隨便吧!主角自已都不著急,她瞎操個什麽心。

兩人回到石窟。

澹臺燼給她療傷。

楊箬看見他已經恢覆成黑色的瞳孔,又看看那明顯是被爆發的魔氣震開的鐵鏈,隱約明白了什麽。

他好像是為救她,才強行動用邪骨的力量的。

楊箬心中歡喜——沒抱錯大腿!

作為現代社畜打工人的楊箬深知一個道理:跟對老板有肉吃。

澹臺燼就是這世間最好老板的範本啊!

她不跟澹臺燼混跟誰混?

所以,楊箬在他給她療完傷要起身時,一把抱住他脖子給了個大大的、熱情的擁抱:“謝謝澹臺老板!今日之恩我楊箬必銘記在心,今後願為君驅使,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說完還篤定地拍了拍他的背,頭親昵地蹭著他的脖頸。

澹臺燼一楞,就沒站起來,被她這突如其來一抱差點壓在她身上。

以前在景宮時兩人也這樣,她高興時就喜歡這麽親近他,還會冒出些他聽不懂的詞匯。比如這個“老板”她以前也叫過,還給他解釋是主人的意思。

他莫測地盯著她,慢慢扒開她的手:“哦?你這像是跟主上的態度?我怎麽覺得,更像是寵妾對主公?”

楊箬嘴角微抽,他這是什麽怪形容?

澹臺燼瀟灑起身,風流肆意一擺袖,低垂著眸看她道:“摟脖子這種事,還是等你成為了孤的女人再做吧!要不然,孤會以為你還是以前的葉氏貴妃。”

楊箬目光從不解變成驚恐,嘴巴張得老大——

他什麽意思?她馬甲怎麽掉了?!

澹臺燼有趣地看著她的反應:“孤該叫你葉夕霧,還是楊箬?你還記得從前,是不是?”

楊箬開始慌亂,眼神躲避不敢看他,拼命思索言辭找補:“陛下說什麽呢?我、我我只是逍遙宗弟子藏若啊,楊箬是我俗名……”

他傾身捏住她下巴,擡起她的臉端詳:“哦?怎麽叫陛下叫得這麽順口?”

楊箬:“……”她心裏一陣抓狂。

媽的!失策——以前叫習慣了,他一自稱孤,她就自動叫他陛下。

她把臉扭到一邊,打算不言抵賴。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什麽,重新聚積起底氣道:“叫你陛下是因為你五百年前曾是天下君王,你既稱孤道寡,我當然配合稱你陛下;而且,那位葉氏貴妃恐怕與我並不是一般容貌吧?難道陛下能將我當成葉氏貴妃的替身?”

澹臺燼本來志在必得,但當聽到她那個“替身”的說法後就無法淡定了——她把他當成什麽人?又把她自已當成什麽?是可以隨便替代的物件嗎?

他氣勢一下冷下來,聲音如浸著寒冰道:“替身?誰能做你的替身?孤早就懷疑,孤的貴妃不是葉夕霧,你是哪方來的孤魂野鬼,占了葉夕霧的軀殼?”

楊箬被他話中之意再次驚出冷汗,她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篤定此種匪夷所思之事,而且,都五百年過去了,他還來跟她算這筆賬幹什麽呢?是不甘於她當年的欺騙嗎?

“陛下,過去的恩怨都該了結了,五百年還不夠你原諒一個人嗎?縱使她曾欺騙了你,可也並未傷你害你啊!”

“你承認了是不是?你就是孤的貴妃!”

楊箬垂眼轉眸:“……不是。”嘴硬還是要一下的,萬一他動搖了呢?

而且,前塵往事,她已不欲再撿起,因為本就沒想要和他有未來,那麽那段過去還承認幹什麽呢?她就是抵賴,他又能拿出什麽切實證據?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只不過是他捕風捉影的推測罷了。

“你可知魔域有一種術法,可以提取出一個人的記憶?”他幽幽地道。

楊箬面無表情,毫不畏懼:“……那你幹嘛不用?”

她可不是嚇大的,休想詐她!

“因為凡是被用過此法搜索記憶的人,都死了。你想象一下,一只陌生的大手在你的腦髓裏面翻攪,幾個人能承受這種痛楚?”

“……”

楊箬表情崩了,不自覺地跟著他的形容幻想那種痛感,又聽他迫不及待逼問道:“你要不要試試?”

她哭喪著臉:“不用了……”

他重新擡起她的臉,居高臨下睥睨她道:“承認了?”

楊箬乖乖點頭:“承認了……”

下一秒,她被他抱進懷裏,是熟悉的力度的擁抱,他低沈著聲音說:“其實只要你肯相信,孤不會舍得對你這麽殘忍,你就贏了。”

被抱在懷裏動彈不得的楊箬:mmP,他不早說——

“是不是在心裏罵孤?”耳邊他的聲音傳來。

楊箬立馬表情一凜:“絕沒有。”

他怎麽這麽靈敏?會讀心術嗎?

澹臺燼笑著放開了她,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以前你每次這麽否認的時候,孤就知道你肯定有罵孤。”

楊箬暗暗翻白眼,但表面做出虛懷若谷不恥下問的姿態道:“我哪有?你不要冤枉我。”

不僅不承認,還倒打一耙。

“孤如果不想讓你罵,自有一千種辦法討好你;但孤如果想讓你罵孤,你的反應也全在孤的預料之中。”他得意洋洋地道,那副樣子真的很欠揍。

楊箬只覺自已被他算計得死死的,一股直上天靈蓋的怒氣沖昏了她的理智,她惡向膽邊生,出手快捷迅速捏了他腿上一把,捏完還惡狠狠地道:“那這樣呢?也在陛下的預料之中嗎?”

她動手太快,澹臺燼沒來得及躲,楊箬更沒細看那層層衣物遮掩下是什麽地方,只覺是一塊軟肉,大概是大腿肉吧……可他表情為什麽這麽奇怪?

待她從他扭曲的、漸漸變味的表情中意識到些什麽的時候,澹臺燼已經一把把她撲倒,身子緊貼著她,讓她自已感受下所造成的後果:“知道以前孤為什麽不碰你嗎?因為那是葉夕霧的身體,可現在……”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拉長的尾音,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楊箬眼神閃爍,非常後悔剛才的沖動,手上不自覺地推著他道:“陛、陛下,我知道錯了……”

她不得不求饒——這事兒可不能沖動,要是亂搞出個受精卵來,到時候還要打胎,很傷身的!

澹臺燼沒放過她,依然壓在她身上,楊箬快要脫口而出毫無尊嚴的求饒之語了,就聽澹臺燼壓抑地道:“讓孤靜一靜……孤、不動你……”

楊箬也想到了什麽,頓時不敢動了。

過了半晌,他慢慢地從她身上爬下去,背影有些頹喪,楊箬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錯覺。但她覺得這事兒確實是自已沖動在先,把人家撩上火了又不負責,便有些心懷愧疚,又有些疑問,於是詢問道:“你……不會五百年都沒碰過女人吧?”

言下之意是怎麽這麽容易就起反應了?

澹臺燼聞言,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更差勁,直接跌到谷底,他白她一眼道:“我五百年都在幽冥川找你,怎麽可能碰其他女人?”

楊箬聽聞此言,更加震驚——

什麽?!

她急忙地道:“為什麽找我?”五百年弱水幽冥川,他瘋了嗎?在外面好好過他的日子不行嗎?

澹臺燼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所想,道:“我確實是瘋了,等了五百年,等來你一句‘為什麽’。我也想問一句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肯直面我的喜歡,為什麽要裝作不知道,不接受,也不肯相信?”

“我……”楊箬再次體會到那種有口難言的狀態。

因為你的官配是黎蘇蘇啊——這是她心中的回答,然而卻註定無法說出口。

“因為你心中有別人嗎?”他道。

楊箬下意識想反駁,但是又覺得這或許是一個合理的借口。

她沈默。

澹臺燼看在眼裏,他問:“是蕭凜嗎?”

楊箬一驚,他和個死人較什麽勁?

下一刻卻聽到他說:“五百年前有蕭凜,五百年後,在衡陽宗,也有個和蕭凜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叫公冶寂無。”他聲音很冷,直直地灌入她耳膜。

楊箬立刻反應過來,快速反駁道:“不是他!”

澹臺燼慘然一笑,“你急什麽呢?怕孤殺了他?”

楊箬看著他這有點瘋癲想殺人的狀態,怕他失控,趕緊鎮定下心神和他道:“那時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要先愛自已,別人的愛不是那麽重要,不必執著……若你自已也有光,又何必依戀別人給的光,何必那麽卑微呢?”

“你說錯了!我不是卑微,我只是在爭取,孤要不擇手段地拿回屬於自已的東西!是誰把你搶走的,告訴孤!”他抓著楊箬的肩膀,狠戾道。

——跟這人簡直講不通,楊箬心道。

過了片刻,楊箬覺得不能把這個鍋甩到某個無辜的仁兄身上,所以她道:“若我說,我不肯接受你的愛,是因為我已經得到了一份愛,而這份愛,是來源於我自已呢?我的世界不缺光明,無需他人踏足來參與,我自已就能過得很好。”

澹臺燼明白了,他的箬箬原來如此,怪不得他總覺得她像一股自由的風,不需要任何人的風——她不缺愛,她自已就能把自已愛得很好。

“如果孤不允許你愛自已呢?”他陰森地道。

楊箬不解。

“孤將折斷你的翅膀,把你囚禁在金絲籠裏,你如果聰明些,想讓自已過得好一些——所謂的愛自已,你就得討好孤,滿足孤的要求,你說,這是不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楊箬微微心驚,嚴肅地看著他:“這樣我也不會愛你。你只不過是把我強留在身邊而已。”

“這就夠了!你以為你的愛那麽值錢,孤就非要不可嗎?你對於孤來說,不過是一只皮毛漂亮的寵物,孤無聊時喜歡看你幾眼,不喜歡了,隨時可以把你踢開,換別的寵物。”澹臺燼發瘋般道。

楊箬認真地盯著他,直視他的雙眸,哂笑:“有哪個傻瓜會為一個寵物甘願踏幽冥川五百年?”

她沒有憤怒,沒有傷心,而是冷靜地看透並戳破他的邏輯漏洞,甚至是用一種嘲笑的語氣,這樣的清醒與理智,已經說明了一切。

澹臺燼直接耍無賴了:“怎麽不可以?你不是孤,孤的想法,你如何揣度得到?”

“好吧,你要我留下來就直說,何必非要說那麽傷人的話?我也沒說過不會留下來,我如今無處可去,魔域也算一個容身之地,這還得謝謝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提前知道一個事實——我們沒有那種可能。”她最後總結般道。

澹臺燼傷心地看著她,他如今像是一個軟的硬的招數都使過但還是發現徒勞無功達不到目的的小孩,此時不甘和憤怒都褪去,只剩下求而不得、被愛人忽視的悲傷與絕望,他一字一句地道:“楊箬,我才發現你那麽溫暖的外表下,竟然是一顆這麽冷的心。”

楊箬使勁忽視心中隱隱的痛感,閉了閉眼,再次叩問內心,然後睜眼,此時眼中已是一片超然:“我入逍遙宗,並不是玩玩的,若要證得逍遙,就要不期於外物,才能真正獲得自由身、自由心,達到神游四宇而無窮,普化天下而無私。……我不是非要這些小情小愛不可的。”

澹臺燼冷笑:“可在孤看來,逍遙並非無情,而是遵從本心,無所畏懼,敢愛敢恨,不是像你這樣努力框住自已,不敢向喜歡的東西邁出一步。”

楊箬被他說得有些憋屈,他之前那樣歇斯底裏地發瘋她反而能用冷靜拿捏他,可他如今這樣冷冷地譏刺,並且說得竟然還有幾分道理,她才真正正眼看他——不再把他當小孩。

但她絕不能承認自已被他說動了、窺透了,所以她道:“你不是我,你怎知道我心中想法?”

“隨你。”他丟下手中把玩的白瓷茶盞,一步也不回頭地向門口走去,好像也累了,倦了,無趣了。那背影冷漠,和之前在她面前軟硬兼施、赤忱熱烈的澹臺燼仿佛不是一個人。

她看著那背影,在心中道:澹臺燼,你或許不知道,讓我不敢接受你愛意的,還有你這樣忽冷忽熱的溫度。你的愛意太濃烈,總讓我覺得可能哪天就燒完了,燒完了就像徹底死去的火山,上面還會覆蓋起經年積雪,而我只適應於溫暖的春風,無法存活於這樣的冰寒中。

你每次熱烈地愛我,都讓我覺得,我們離這份愛的死亡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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