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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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難言之隱
澹臺燼出來不久，幾個人也一起被傳送出幻境。
楊箬和澹臺燼由於在幻境中就已經和好，因此此時很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一起。
蕭凜懷中抱著還沒醒來的葉冰裳，龐宜之看到他們出來，趕緊過去給葉冰裳診了診脈，但是過了半晌他就撓頭：“這……脈象好生奇怪，竟似有兩種不同的脈跳，怎麽可能呢？”
蕭凜關心追問：“此話何意？”
龐宜之道：“我們修道之人能夠憑脈象辨認出世上的人，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脈象，可是你家娘子身上，竟有分屬於不同人的兩個脈象，相當於體內其實是有兩個人，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楊箬也感興趣地聽著，又聽蕭凜道：“可能是因為，她在般若浮生中扮演過另外一個人，還沒徹底醒過來吧。”
龐宜之撓撓頭：“那可能是吧，就先這麽著，往後等你娘子醒了，我再給她把把脈，到時候便可見分曉。”
蕭凜點頭，又看到楊箬，見她和澹臺燼站在一起，想了想還是勸道：“二小姐果真想好了？澹臺燼喪盡天良，不擇手段啟用妖兵，屠戮多少我盛國將土，這樣的不仁不義之君，怎會真心待人？你不要被他蒙騙了。”
楊箬拉拉澹臺燼的手，止住他欲要反駁的怒火，平靜且堅定地道：“六殿下，兩國爭鬥，何來絕對正義？兵者詭道，勝者為王，這個道理我相信您也是懂的，不管是什麽兵，能為人所控，能達到統一與和平的目的，有何不能用之？”
“至於我和他之間的事，我會來承擔後果，謝謝六殿下關懷。”
澹臺燼準備帶人走了，最後放話道：“蕭凜，有什麽不滿，咱們到戰場上見真章，何必使出這等挑撥人後院起火的手段？”
“澹臺燼，你當初鬧砸我的婚禮，我今天送你一場後院火怎麽了？”
龐宜之見這兩人越吵越來勁，趕緊勸和道：“好了好了，再不走結界就要失去效用了，到時我們都要葬身在這河底。走吧？”
楊箬把澹臺燼拉走，翩然和廿白羽見狀也跟在後面。
“不對，葉夕霧，蕭凜他是敵國大將，怎能就這麽放他走了？”澹臺燼想回頭對付蕭凜他們。
楊箬趕緊拉住他，“哎呀，不要太計較啦，你不是說要到戰場上見真章嗎？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先歇一歇吧！”
“不行。”澹臺燼又要回去。
“澹臺燼，我累了。”她撒嬌道。
澹臺燼：“……”
廿白羽：我什麽都沒看見。
翩然（側身轉頭）：我也是。
“你們先走。”澹臺燼對跟上來的兩位下屬說。
廿白羽和翩然毫不留戀地走了，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
澹臺燼見人走，將楊箬一把背起，無視她的抗拒，動作很是霸道。
“不是說累了嗎，掙紮什麽？你不要說這只是為了幫助蕭凜逃脫的借口。”澹臺燼冷冷道。
楊箬就不敢動了。
她乖乖地趴在澹臺燼背上。
這感覺真奇怪啊。
無情無愛、沒有情絲、感受不到七情六欲的小魔神澹臺燼，竟然會這麽好心地屢次背她。
之前她是受傷的情況就算了，但這次純粹是她想攔他去對付蕭凜才這麽胡亂說的，他卻當真了。
他又一次把她的話當真。
明明她的意圖這麽清晰可見，但他仍選擇妥協。
楊箬感覺，澹臺燼現在好像真的在很盡力地彌補他，雖然她覺得幻境裏害到她的其實是冥夜而不是澹臺燼，但是很顯然澹臺燼並不這麽想。
他把本不該屬於自已的責任攬過來了。
也不知道他在自虐什麽，哪有人還要往自已身上背罪過的？
這場般若浮生，被他們篡改得亂七八糟，最後也不知道是呼應了個什麽主題。
原劇情裏的般若浮生，是為了讓黎蘇蘇獲得一顆滅魂珠淚，這顆澹臺燼流下的淚珠最後會成為九枚滅魂釘，要了他的命。
楊箬是沒覺得自已看到了什麽滅魂珠淚，澹臺燼雖然也哭了，但也沒什麽特別的啊。眼淚不都是那樣的嗎？
她沒有刻意去收集淚珠。
楊箬想，由於她的加入，這場般若浮生可能已經廢了，失去了原本的意圖。
就在她這麽想著的時候，突然覺得心口燙了一下。
她沒太在意，可是沒過一會兒功夫，竟然又燙了好幾下。
這感覺太清晰，她無法不去管。
她摸了摸自已心口位置，什麽都沒有放啊。
空蕩蕩的。
“累了就睡會兒，別胡思亂想。”澹臺燼道。
楊箬摸胸口沒結果，隨意地搭話道：“你怎麽知道我在胡思亂想？”
“你動來動去，呼吸還不穩，不是又在想些天馬行空的東西？”
楊箬心道：這次可能還真不是。
她湊到澹臺燼耳邊，沖他耳旁吹了一口氣，問：“感覺怎麽樣？”
澹臺燼一個趔趄，差點沒背著她一起摔倒，他惱道：“胡吹些什麽？”
楊箬說：“澹臺燼，你耳朵紅了哎！”她湊近觀看那只在她視線下越來越紅的耳朵。
澹臺燼惱得把她放下，他道：“我看你根本就不累，自已走！”
他轉身氣呼呼地離去。
楊箬頓在原地，摸著自已一片滾燙的胸口。
他的耳朵有多紅，她的心口就有多燙。
是……滅魂珠淚。
原劇情裏黎蘇蘇自般若浮生出來就百般撩撥澹臺燼，就為了讓他愛上她，澹臺燼每動心一次，滅魂珠淚就發燙一次，到最後，澹臺燼的極致心動，就會成為要了他命的九顆滅魂釘。
黎蘇蘇因為想殺他，所以要勾引他，讓他愛上她。
可是楊箬就不想殺澹臺燼，卻又陰差陽錯得了滅魂珠淚，她不知道這淚珠怎麽進到她身體的，更不知道怎麽取出來，她也不敢隨便找人透露這件事，尤其是澹臺燼。
在這件事弄清楚之前，她都不能再和澹臺燼待在一起了。
剛才故意撩撥他，是為了試探身體裏的是不是滅魂珠淚，如今已經確定，她不想殺他，就必須要跑。
她要想辦法把這顆危險的淚弄掉。
至於澹臺燼怎麽會喜歡上她的，她覺得這可能是男主角必愛上女主角定律，全都拜她穿到了葉夕霧這具身體裏所賜。
唉——澹臺燼啊澹臺燼，你糊塗啊，女主角都換芯子了，你怎麽還能喜歡上啊？
楊箬一邊嘆氣，一邊疑惑喜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已對澹臺燼是不是喜歡。
楊箬是一個單身了二十多年的現代人，在這種事上恐怕還沒有已經愛過一次的澹臺燼有經驗。
所以她就不再細想自已對澹臺燼的感覺，而是趁澹臺燼鬥氣往前走，沒回頭看她的時候，掏出加快腳程的符咒，快速地遠離了他的範圍。
她如今能想到的，能夠去請教關於滅魂珠淚的人，只有龐宜之了。
她要去蕭凜的營地。
澹臺燼發現楊箬沒跟上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挺久，甚至他都趕上了一直走在他們前面很遠處的翩然和廿白羽。
翩然道：“我在她身上下了跟蹤咒法，陛下可要她回來？”
澹臺燼看了她一眼，翩然不自在地扭開頭。
這個咒法是在般若浮生之前，她巡視迦關地界時遇到楊箬，又答應幫她保密時暗暗下的，畢竟，騙一下澹臺燼雖然很解氣，可是萬一真把人弄丟了，她會丟掉小命。
所以翩然才一邊答應楊箬，一邊利用咒法標記楊箬，這樣不論她跑到天涯海角，她都能知道她下落。
——指不定關鍵時刻還能成為在澹臺燼面前的保命符呢。
澹臺燼沒心情去細究那麽多了，他讓翩然看看楊箬現在在哪裏。
翩然啟開跟蹤術法，很快感知到楊箬正在去往蕭凜的軍營。
她猶豫地道：“她……往蕭凜那邊去了。”
廿白羽感覺到澹臺燼一瞬冷下去的溫度，不禁縮起了脖子，給了翩然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翩然看到澹臺燼黑如厲鬼的臉色，實在後悔自已剛才的出風頭。
你說她這麽多事幹嘛呢？當眾揭穿陛下被戴綠帽子的事實，她還能活嗎？
翩然努力解釋道：“呃……二小姐她可能只是……有些話還沒對蕭凜說完……”
她還沒說完，廿白羽感覺到頭皮一涼，隨即聽到澹臺燼涼涼地道：“哦，他們有這麽多話要說，為什麽不在孤面前說？”
翩然識趣地閉上了嘴。
真想暗暗掌自已一嘴巴子。
廿白羽在一旁縮得像只鵪鶉，他曾經也很遲鈍，但是後來被澹臺燼磨礪得多了，漸漸就知道在陛下和“葉夕霧”之間的事上，他們這些下屬能不摻和就不要摻和。
別人的家務事，千萬不能碰，誰碰誰倒黴。
澹臺燼道：“把她抓回來。”
他看了看廿白羽：“用弱水繩綁了，關到鵝圈，等她求饒了，帶她來見我。”
楊箬在距離蕭凜大營還有不到幾步遠距離的時候，被翩然帶回去了。
她跟翩然求饒，說真的有事找蕭凜和龐宜之，但翩然沒聽，她現在可不敢對澹臺燼陽奉陰違，畢竟澹臺燼這次是真發火。
楊箬被帶回迦關營地，被弱水繩捆了一晚。天亮有人過來解開了她的繩子，但也收走了她身上的符紙，同時給她安排了一項任務：餵鵝。
是的，她昨晚歇的小房子外面，有滿滿一院子的鵝。
楊箬：“……”
呵，還是挺還原劇情的，因為澹臺燼也讓黎蘇蘇放過一回鵝。
她現在有些無力，自從發現滅魂珠淚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她的身體後，她就開始覺得自已可能根本無法對抗劇情。
不管怎麽掙紮，還是有一只手，讓她所有的努力都走回了原故事線。
楊箬無奈之下，只好踏踏實實地開始給鵝餵食，掏鵝蛋，清理鵝圈的糞便，做這些的時候，她心想：澹臺燼是不是沒有生活經驗啊，怎麽能讓香香的女主來幹這種臟活，他都不會嫌棄女主變臭的嗎？她自已都受不了身上那股畜禽味了。
救命，她才不要這樣見澹臺燼。
忙了一天，澹臺燼都沒來見她，她倒是放心了些。現在這個情況，他們少見點面比較好——滅魂珠淚已經成為他和她之間最大的阻礙。
現在是初春的天氣，白天溫暖，晚上就驟涼。楊箬一天勞作下來，身上出了一層汗，到了晚上，又沒有條件更衣沐浴，也沒有溫暖的錦被，她半夜裏就發起了燒，迷迷糊糊，自已都燒糊塗了。
第二天，有人來催她起來繼續工作，才發現她生病的狀況。
迦關這裏的人不認識陛下的貴妃，因為當時澹臺燼打下迦關的時候，楊箬就已經離開了，所以現在這個小女娘管事根本不知道楊箬和澹臺燼的關系，看到她生病了覺得她是想借此偷懶，於是將她從被窩裏挖起來，逼她去餵鵝。
楊箬昏沈著起來去工作。澹臺燼等了一天，沒等到下面人帶她來見自已，知道她是一直沒求饒。
真是硬骨頭啊，跟當初在般若浮生裏寧願走火入魔都不願意合修一樣犟。
他忍不住偷偷來看她。
看著她自然地穿梭在鵝群中，絲毫不像上一世那樣害怕的樣子，他就想：這一世她可真聰明呢，怕的是蛇，他自然不可能把她扔進蛇窟的，只能還是用鵝圈小小懲罰一下。
楊箬撿完一個鵝蛋，站起身的時候突然天旋地轉，手上的籃子落地，她也往地上墜去。
澹臺燼驚訝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趕過來抱起她。
她身上好燙，呼吸間都是灼人的熱氣。
怎麽回事？都這樣了也沒人告訴他嗎？
澹臺燼抱起人往自已的營帳走去。
楊箬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已到了一個裝飾華麗的室內，身上是綿軟的寢被，衣服也被換了一套。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坐起身後，看到不遠處的澹臺燼轉過身來。
他似乎正在和門外的人交代什麽，看到她醒來，又自然地踱進來，揭開一個食盒，問她：“餓不餓？吃點東西？”
楊箬看著他，問道：“都是鵝身上的東西？”
澹臺燼一默，此時竟然又開始懷疑她是從前世而來，要不然，怎麽會知道前世他就是這麽對她的呢？
他道：“不是，是蛇羹。”
楊箬立刻坐得離他遠了些。
她哀求道：“澹臺燼……”
待到看到他拿出來的東西後，又不說話了。
澹臺燼舉著一碗雞絲粥，端給她，道：“怎麽？不是蛇羹，失望了？”
楊箬劫後餘生般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趕緊接過來，讚道：“謝謝陛下饒過我，蛇羹我是真的消受不起。”
澹臺燼看她低頭進食的樣子，又想起上一世。
那時他故意在她生病後還拿她最怕的鵝羹來逼她用，她雖害怕卻還是忍耐著吃了下去。但是這一世，他算是看清這世她的脾氣，比上一世要犟多了，說不喜歡的東西是真的不喜歡，他要是敢拿蛇來懲治她，估計她不會原諒他。
雖然沒這麽試過，但他有這種直覺。
而且，他也實在不忍再看到她那種因對蛇類的害怕而蒼白到無血的臉色。
生病本來就很虛弱了，怎舍得她再受那般驚嚇。
她這場病可不是和上一世那樣的小打小鬧。
楊箬用了小半碗粥，就停下了，澹臺燼看她臉色，嘴唇紅潤了些，但是臉色還是白，楚楚可憐。
端詳半晌，澹臺燼突然開恩道：“不用再去餵鵝了，今天就留在這裏。”
說完，他也沒有走的意思，而是陪著她一起看著奴仆下人進來收拾碗筷，又看他們走掉，然後他就和她大眼對小眼地消磨時間。
楊箬不自在地道：“陛下……沒有軍政要事要忙？”
澹臺燼：“他們都能處理。”
又過了一會兒。
楊箬道：“陛下，我想休息了。”
澹臺燼：“嗯，睡吧。”
他給她掖了掖被角。
楊箬以為他掖完就要走了，眼巴巴地看著他——目送他走的意思。
澹臺燼卻誤會了，他道：“這是舍不得孤走？那孤留下來陪你。”
話音剛落，他動作飛快地翻身上床，將她連人帶被攬進懷裏。
楊箬：“……”不是，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她推了推那緊固的懷抱，道：“陛下，你還是走吧，我怕……過了病氣給你。”
“無妨，把病氣分給孤一些，你就能好得快些。”
楊箬被這猝不及防的情話說得鼻頭一酸，天哪，她以前怎麽沒察覺到，他們這種相處其實就是情侶日常啊。
澹臺燼怎麽到今天這種能把動人的情話這麽隨便地說出口的境界的？
心口的滅魂珠淚又在發燙。
楊箬突然忍不住哽咽。
她哭道：“陛下……走吧，我不值得如此……陛下可知道……這樣會”要了你的命。
澹臺燼手忙腳亂地給她擦淚，哄道：“到底怎麽了？真的想要孤走？”
她抓住澹臺燼給她擦淚的手，通紅著眼圈道：“嗯，陛下走，不要再想著我了，忘記我……如果我能回來，就會回來。”
“在說什麽胡話？你要去哪裏？”澹臺燼問道。х
她擦幹淚，綻出一朵微笑：“……我胡說的。陛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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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燼出來不久，幾個人也一起被傳送出幻境。
楊箬和澹臺燼由於在幻境中就已經和好，因此此時很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一起。
蕭凜懷中抱著還沒醒來的葉冰裳，龐宜之看到他們出來，趕緊過去給葉冰裳診了診脈，但是過了半晌他就撓頭：“這……脈象好生奇怪，竟似有兩種不同的脈跳，怎麽可能呢？”
蕭凜關心追問：“此話何意？”
龐宜之道：“我們修道之人能夠憑脈象辨認出世上的人，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脈象，可是你家娘子身上，竟有分屬於不同人的兩個脈象，相當於體內其實是有兩個人，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楊箬也感興趣地聽著，又聽蕭凜道：“可能是因為，她在般若浮生中扮演過另外一個人，還沒徹底醒過來吧。”
龐宜之撓撓頭：“那可能是吧，就先這麽著，往後等你娘子醒了，我再給她把把脈，到時候便可見分曉。”
蕭凜點頭，又看到楊箬，見她和澹臺燼站在一起，想了想還是勸道：“二小姐果真想好了？澹臺燼喪盡天良，不擇手段啟用妖兵，屠戮多少我盛國將土，這樣的不仁不義之君，怎會真心待人？你不要被他蒙騙了。”
楊箬拉拉澹臺燼的手，止住他欲要反駁的怒火，平靜且堅定地道：“六殿下，兩國爭鬥，何來絕對正義？兵者詭道，勝者為王，這個道理我相信您也是懂的，不管是什麽兵，能為人所控，能達到統一與和平的目的，有何不能用之？”
“至於我和他之間的事，我會來承擔後果，謝謝六殿下關懷。”
澹臺燼準備帶人走了，最後放話道：“蕭凜，有什麽不滿，咱們到戰場上見真章，何必使出這等挑撥人後院起火的手段？”
“澹臺燼，你當初鬧砸我的婚禮，我今天送你一場後院火怎麽了？”
龐宜之見這兩人越吵越來勁，趕緊勸和道：“好了好了，再不走結界就要失去效用了，到時我們都要葬身在這河底。走吧？”
楊箬把澹臺燼拉走，翩然和廿白羽見狀也跟在後面。
“不對，葉夕霧，蕭凜他是敵國大將，怎能就這麽放他走了？”澹臺燼想回頭對付蕭凜他們。
楊箬趕緊拉住他，“哎呀，不要太計較啦，你不是說要到戰場上見真章嗎？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先歇一歇吧！”
“不行。”澹臺燼又要回去。
“澹臺燼，我累了。”她撒嬌道。
澹臺燼：“……”
廿白羽：我什麽都沒看見。
翩然（側身轉頭）：我也是。
“你們先走。”澹臺燼對跟上來的兩位下屬說。
廿白羽和翩然毫不留戀地走了，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
澹臺燼見人走，將楊箬一把背起，無視她的抗拒，動作很是霸道。
“不是說累了嗎，掙紮什麽？你不要說這只是為了幫助蕭凜逃脫的借口。”澹臺燼冷冷道。
楊箬就不敢動了。
她乖乖地趴在澹臺燼背上。
這感覺真奇怪啊。
無情無愛、沒有情絲、感受不到七情六欲的小魔神澹臺燼，竟然會這麽好心地屢次背她。
之前她是受傷的情況就算了，但這次純粹是她想攔他去對付蕭凜才這麽胡亂說的，他卻當真了。
他又一次把她的話當真。
明明她的意圖這麽清晰可見，但他仍選擇妥協。
楊箬感覺，澹臺燼現在好像真的在很盡力地彌補他，雖然她覺得幻境裏害到她的其實是冥夜而不是澹臺燼，但是很顯然澹臺燼並不這麽想。
他把本不該屬於自已的責任攬過來了。
也不知道他在自虐什麽，哪有人還要往自已身上背罪過的？
這場般若浮生，被他們篡改得亂七八糟，最後也不知道是呼應了個什麽主題。
原劇情裏的般若浮生，是為了讓黎蘇蘇獲得一顆滅魂珠淚，這顆澹臺燼流下的淚珠最後會成為九枚滅魂釘，要了他的命。
楊箬是沒覺得自已看到了什麽滅魂珠淚，澹臺燼雖然也哭了，但也沒什麽特別的啊。眼淚不都是那樣的嗎？
她沒有刻意去收集淚珠。
楊箬想，由於她的加入，這場般若浮生可能已經廢了，失去了原本的意圖。
就在她這麽想著的時候，突然覺得心口燙了一下。
她沒太在意，可是沒過一會兒功夫，竟然又燙了好幾下。
這感覺太清晰，她無法不去管。
她摸了摸自已心口位置，什麽都沒有放啊。
空蕩蕩的。
“累了就睡會兒，別胡思亂想。”澹臺燼道。
楊箬摸胸口沒結果，隨意地搭話道：“你怎麽知道我在胡思亂想？”
“你動來動去，呼吸還不穩，不是又在想些天馬行空的東西？”
楊箬心道：這次可能還真不是。
她湊到澹臺燼耳邊，沖他耳旁吹了一口氣，問：“感覺怎麽樣？”
澹臺燼一個趔趄，差點沒背著她一起摔倒，他惱道：“胡吹些什麽？”
楊箬說：“澹臺燼，你耳朵紅了哎！”她湊近觀看那只在她視線下越來越紅的耳朵。
澹臺燼惱得把她放下，他道：“我看你根本就不累，自已走！”
他轉身氣呼呼地離去。
楊箬頓在原地，摸著自已一片滾燙的胸口。
他的耳朵有多紅，她的心口就有多燙。
是……滅魂珠淚。
原劇情裏黎蘇蘇自般若浮生出來就百般撩撥澹臺燼，就為了讓他愛上她，澹臺燼每動心一次，滅魂珠淚就發燙一次，到最後，澹臺燼的極致心動，就會成為要了他命的九顆滅魂釘。
黎蘇蘇因為想殺他，所以要勾引他，讓他愛上她。
可是楊箬就不想殺澹臺燼，卻又陰差陽錯得了滅魂珠淚，她不知道這淚珠怎麽進到她身體的，更不知道怎麽取出來，她也不敢隨便找人透露這件事，尤其是澹臺燼。
在這件事弄清楚之前，她都不能再和澹臺燼待在一起了。
剛才故意撩撥他，是為了試探身體裏的是不是滅魂珠淚，如今已經確定，她不想殺他，就必須要跑。
她要想辦法把這顆危險的淚弄掉。
至於澹臺燼怎麽會喜歡上她的，她覺得這可能是男主角必愛上女主角定律，全都拜她穿到了葉夕霧這具身體裏所賜。
唉——澹臺燼啊澹臺燼，你糊塗啊，女主角都換芯子了，你怎麽還能喜歡上啊？
楊箬一邊嘆氣，一邊疑惑喜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已對澹臺燼是不是喜歡。
楊箬是一個單身了二十多年的現代人，在這種事上恐怕還沒有已經愛過一次的澹臺燼有經驗。
所以她就不再細想自已對澹臺燼的感覺，而是趁澹臺燼鬥氣往前走，沒回頭看她的時候，掏出加快腳程的符咒，快速地遠離了他的範圍。
她如今能想到的，能夠去請教關於滅魂珠淚的人，只有龐宜之了。
她要去蕭凜的營地。
澹臺燼發現楊箬沒跟上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挺久，甚至他都趕上了一直走在他們前面很遠處的翩然和廿白羽。
翩然道：“我在她身上下了跟蹤咒法，陛下可要她回來？”
澹臺燼看了她一眼，翩然不自在地扭開頭。
這個咒法是在般若浮生之前，她巡視迦關地界時遇到楊箬，又答應幫她保密時暗暗下的，畢竟，騙一下澹臺燼雖然很解氣，可是萬一真把人弄丟了，她會丟掉小命。
所以翩然才一邊答應楊箬，一邊利用咒法標記楊箬，這樣不論她跑到天涯海角，她都能知道她下落。
——指不定關鍵時刻還能成為在澹臺燼面前的保命符呢。
澹臺燼沒心情去細究那麽多了，他讓翩然看看楊箬現在在哪裏。
翩然啟開跟蹤術法，很快感知到楊箬正在去往蕭凜的軍營。
她猶豫地道：“她……往蕭凜那邊去了。”
廿白羽感覺到澹臺燼一瞬冷下去的溫度，不禁縮起了脖子，給了翩然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翩然看到澹臺燼黑如厲鬼的臉色，實在後悔自已剛才的出風頭。
你說她這麽多事幹嘛呢？當眾揭穿陛下被戴綠帽子的事實，她還能活嗎？
翩然努力解釋道：“呃……二小姐她可能只是……有些話還沒對蕭凜說完……”
她還沒說完，廿白羽感覺到頭皮一涼，隨即聽到澹臺燼涼涼地道：“哦，他們有這麽多話要說，為什麽不在孤面前說？”
翩然識趣地閉上了嘴。
真想暗暗掌自已一嘴巴子。
廿白羽在一旁縮得像只鵪鶉，他曾經也很遲鈍，但是後來被澹臺燼磨礪得多了，漸漸就知道在陛下和“葉夕霧”之間的事上，他們這些下屬能不摻和就不要摻和。
別人的家務事，千萬不能碰，誰碰誰倒黴。
澹臺燼道：“把她抓回來。”
他看了看廿白羽：“用弱水繩綁了，關到鵝圈，等她求饒了，帶她來見我。”
楊箬在距離蕭凜大營還有不到幾步遠距離的時候，被翩然帶回去了。
她跟翩然求饒，說真的有事找蕭凜和龐宜之，但翩然沒聽，她現在可不敢對澹臺燼陽奉陰違，畢竟澹臺燼這次是真發火。
楊箬被帶回迦關營地，被弱水繩捆了一晚。天亮有人過來解開了她的繩子，但也收走了她身上的符紙，同時給她安排了一項任務：餵鵝。
是的，她昨晚歇的小房子外面，有滿滿一院子的鵝。
楊箬：“……”
呵，還是挺還原劇情的，因為澹臺燼也讓黎蘇蘇放過一回鵝。
她現在有些無力，自從發現滅魂珠淚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她的身體後，她就開始覺得自已可能根本無法對抗劇情。
不管怎麽掙紮，還是有一只手，讓她所有的努力都走回了原故事線。
楊箬無奈之下，只好踏踏實實地開始給鵝餵食，掏鵝蛋，清理鵝圈的糞便，做這些的時候，她心想：澹臺燼是不是沒有生活經驗啊，怎麽能讓香香的女主來幹這種臟活，他都不會嫌棄女主變臭的嗎？她自已都受不了身上那股畜禽味了。
救命，她才不要這樣見澹臺燼。
忙了一天，澹臺燼都沒來見她，她倒是放心了些。現在這個情況，他們少見點面比較好——滅魂珠淚已經成為他和她之間最大的阻礙。
現在是初春的天氣，白天溫暖，晚上就驟涼。楊箬一天勞作下來，身上出了一層汗，到了晚上，又沒有條件更衣沐浴，也沒有溫暖的錦被，她半夜裏就發起了燒，迷迷糊糊，自已都燒糊塗了。
第二天，有人來催她起來繼續工作，才發現她生病的狀況。
迦關這裏的人不認識陛下的貴妃，因為當時澹臺燼打下迦關的時候，楊箬就已經離開了，所以現在這個小女娘管事根本不知道楊箬和澹臺燼的關系，看到她生病了覺得她是想借此偷懶，於是將她從被窩裏挖起來，逼她去餵鵝。
楊箬昏沈著起來去工作。澹臺燼等了一天，沒等到下面人帶她來見自已，知道她是一直沒求饒。
真是硬骨頭啊，跟當初在般若浮生裏寧願走火入魔都不願意合修一樣犟。
他忍不住偷偷來看她。
看著她自然地穿梭在鵝群中，絲毫不像上一世那樣害怕的樣子，他就想：這一世她可真聰明呢，怕的是蛇，他自然不可能把她扔進蛇窟的，只能還是用鵝圈小小懲罰一下。
楊箬撿完一個鵝蛋，站起身的時候突然天旋地轉，手上的籃子落地，她也往地上墜去。
澹臺燼驚訝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趕過來抱起她。
她身上好燙，呼吸間都是灼人的熱氣。
怎麽回事？都這樣了也沒人告訴他嗎？
澹臺燼抱起人往自已的營帳走去。
楊箬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已到了一個裝飾華麗的室內，身上是綿軟的寢被，衣服也被換了一套。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坐起身後，看到不遠處的澹臺燼轉過身來。
他似乎正在和門外的人交代什麽，看到她醒來，又自然地踱進來，揭開一個食盒，問她：“餓不餓？吃點東西？”
楊箬看著他，問道：“都是鵝身上的東西？”
澹臺燼一默，此時竟然又開始懷疑她是從前世而來，要不然，怎麽會知道前世他就是這麽對她的呢？
他道：“不是，是蛇羹。”
楊箬立刻坐得離他遠了些。
她哀求道：“澹臺燼……”
待到看到他拿出來的東西後，又不說話了。
澹臺燼舉著一碗雞絲粥，端給她，道：“怎麽？不是蛇羹，失望了？”
楊箬劫後餘生般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趕緊接過來，讚道：“謝謝陛下饒過我，蛇羹我是真的消受不起。”
澹臺燼看她低頭進食的樣子，又想起上一世。
那時他故意在她生病後還拿她最怕的鵝羹來逼她用，她雖害怕卻還是忍耐著吃了下去。但是這一世，他算是看清這世她的脾氣，比上一世要犟多了，說不喜歡的東西是真的不喜歡，他要是敢拿蛇來懲治她，估計她不會原諒他。
雖然沒這麽試過，但他有這種直覺。
而且，他也實在不忍再看到她那種因對蛇類的害怕而蒼白到無血的臉色。
生病本來就很虛弱了，怎舍得她再受那般驚嚇。
她這場病可不是和上一世那樣的小打小鬧。
楊箬用了小半碗粥，就停下了，澹臺燼看她臉色，嘴唇紅潤了些，但是臉色還是白，楚楚可憐。
端詳半晌，澹臺燼突然開恩道：“不用再去餵鵝了，今天就留在這裏。”
說完，他也沒有走的意思，而是陪著她一起看著奴仆下人進來收拾碗筷，又看他們走掉，然後他就和她大眼對小眼地消磨時間。
楊箬不自在地道：“陛下……沒有軍政要事要忙？”
澹臺燼：“他們都能處理。”
又過了一會兒。
楊箬道：“陛下，我想休息了。”
澹臺燼：“嗯，睡吧。”
他給她掖了掖被角。
楊箬以為他掖完就要走了，眼巴巴地看著他——目送他走的意思。
澹臺燼卻誤會了，他道：“這是舍不得孤走？那孤留下來陪你。”
話音剛落，他動作飛快地翻身上床，將她連人帶被攬進懷裏。
楊箬：“……”不是，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她推了推那緊固的懷抱，道：“陛下，你還是走吧，我怕……過了病氣給你。”
“無妨，把病氣分給孤一些，你就能好得快些。”
楊箬被這猝不及防的情話說得鼻頭一酸，天哪，她以前怎麽沒察覺到，他們這種相處其實就是情侶日常啊。
澹臺燼怎麽到今天這種能把動人的情話這麽隨便地說出口的境界的？
心口的滅魂珠淚又在發燙。
楊箬突然忍不住哽咽。
她哭道：“陛下……走吧，我不值得如此……陛下可知道……這樣會”要了你的命。
澹臺燼手忙腳亂地給她擦淚，哄道：“到底怎麽了？真的想要孤走？”
她抓住澹臺燼給她擦淚的手，通紅著眼圈道：“嗯，陛下走，不要再想著我了，忘記我……如果我能回來，就會回來。”
“在說什麽胡話？你要去哪裏？”澹臺燼問道。х
她擦幹淚，綻出一朵微笑：“……我胡說的。陛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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