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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間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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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間之計

“溪荷,溪荷,我是喬伊斯。”

這一天,本該志得意滿前去軍團報道的喬伊斯突然匆匆出現在二樓李宴夏的臥室前,語氣焦慮,態度急切,只差沒有上手去拍門。

而走出門的卻只有溫和有禮的蘭鑒生,對他不合禮數的行為視而不見,言笑晏晏道,“喬伊斯先生,大小姐讓我來領你去挑選點東西。”

“蘭鑒生小姐,我現在真的有急事要找大小姐。麻煩您通傳一聲。”他目光迫切,似有懇求。

“喬伊斯先生”,蘭鑒生的語氣依舊不疾不徐,帶著某種肯定的意味,“大小姐說,讓我領著您去挑選一樣辭別禮。”最後三個字被她一字一頓的吐出。

喬伊斯終於冷靜下來,明白了蘭鑒生的意思。他的聲音低了下來,“蘭鑒生小姐的意思是,大小姐其實早知我即將要離開,卻對我避而不見,甚至對此事樂見其成?”

“大小姐答應了送您一段青雲路,您看,如今青雲路不就在您的眼前。”喬伊斯想說自己並不是為了什麽前程才留在溪荷身邊,可是聲音卻一點點的低下去。

他勉強笑了笑,眼看今天已經絕無可能見到溪荷,只能跟著蘭鑒生前去挑選那該死的辭別禮。

槭舍的存儲室裏擺放著琳瑯滿目的各色武器、珠寶,甚至很多只是存在於概念性的東西已經堂而皇之的被擺放在架子上,與其他一樣供人挑選。

這裏面的隨便一樣拿出去都是引人垂涎的寶物。只要喬伊斯目光掠過某樣東西,蘭鑒生立即就會介紹這樣東西,侃侃而談,信手拈來。

“這是最新款的激光槍,可以外置在外源性改造上,與喬伊斯先生身上的改造很契合。使用時可以一鍵從外源性改造上彈出,氚……爆炸……威力……”

後面的話,喬伊斯已經聽不進去。他打斷了蘭鑒生的話,第一次近乎無禮地開口道,“這些東西我都不太了解,您替我挑選吧。我有些事情想去弄清楚。”

蘭鑒生卻微微一笑,有種意料之中的得逞,“那既然如此,就這樣東西吧。”她忽略滿架的琳瑯珍寶,從懷中取出一件小小的黑色盒子遞給喬伊斯。

“這樣東西你應該已經很熟悉了。還有,大小姐在頂層露臺上等你。”

喬伊斯楞了一下,隨即抓過那樣東西就朝著樓上沖去。蘭鑒生看著他的背景,笑意漸漸加深,“真好。這麽多年以來,終於有了第二個願意在家主的離間和誘惑之下依舊留在大小姐身邊的人。”

蘭鑒生回憶起大小姐在拆開最高權限瀏覽器時發現監控器的錯愕,隨即憤怒、了悟等種種情緒交替出現在大小姐的臉上。

李宴夏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呵呵,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如此準確地在冰雪荒原上找到我。原來他把監控器藏在這裏了,他還真是算無遺漏,料準了我無論如何都會帶走最高權限瀏覽器。”

這麽多年以來,蘭鑒生還是第一次見到成年後的大小姐露出如此震動的神色。

露臺上,李宴夏憊懶地斜靠在沙發上。身後是高低錯落的人造瀑布,水花飛濺在夜晚的燈光下反射出點點晶瑩,一點睡蓮的香氣遠遠傳來。

而喬伊斯看見的溪荷就是個熏人欲醉的睡蓮香氣中昏昏欲睡的慵懶美人。

“溪荷”,他低低的喚了聲。溪荷似乎很厭倦在槭舍裏的生活,喬伊斯三天兩頭看見的都是懶洋洋歪在那裏的溪荷。

“?你來了。怎麽不多挑選點好東西?”喬伊斯一噎,沒想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那些都不重要,我想來見你。我……我剛剛接到命令要去參與新星球的探索行動,可能要很久都不能回來。他們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可以……”

喬伊斯註視著李宴夏,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兩人靜靜對視良久之後,喬伊斯上前一步,聲音低到幾不可聞,“我不想聽從李家主的安排去探索星際……我……”

“為什麽?探索新星球不好嗎?”

“不是不好,是因為……因為……”喬伊斯不知從何說起自己的感受。這一切明明是平步青雲的好機會,可是他總是從中嗅出一絲不安的氣息,仿佛是他的戰鬥直覺在向他預警危險。

這樣的的直覺在過往的許多次裏,曾險象環生地救下他的性命。喬伊斯無法不相信它。

這段時日自己全家的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軍團突然向自己拋來橄欖枝,父母的珠寶生意獲得了大把註資,原本只是個小網紅的姐姐也在網絡上一躍而成炙手可熱的人物。

全家的前途和性命仿佛都系在了李家主的一念之間。全家仿佛都因為李家主的青睞而驟然從困境中脫離,仿佛以後的日子全都是平順和陽光。

最後,喬伊斯仿佛自暴自棄般說道,“我不知道,想想全是好處,但是我就是不想去。”李宴夏卻完全沒有不理解或者質疑喬伊斯的感受,仿佛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畢竟李莫何的玩弄人心的手段歷來如此,他總是踩著對方所能接受的最後一步底線拿捏對方,用對方最在意的東西把對方鉗制得絲毫不能動彈。

如果被拿捏的對象是個一心攀附李家完全拋卻自尊和底線的人,或許能接受這個結果。但是喬伊斯不是,他參軍向上爬的動力完全是出於擁有平靜安寧的生活,而非權欲。

“你可以再想想,畢竟從哪個角度看這件事情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李宴夏平靜開口。

李家的每一個人都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思維方式,拋卻所有不必要的情緒和自尊,只從利弊權衡的角度考慮問題的出路。

喬伊斯沈默看向李宴夏,目光裏難得的有了一點不讚同,就聽見李宴夏繼續說,“李莫何白給出的好處,幹嘛不要呢?無論想做什麽,都需要擁有權力。”她的語氣有些難得一見得活潑和隨意。

她的話有道理,喬伊斯很能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只是,他即便已經在李宴夏的教導下深入學習了政治學,理解了權力交換中充斥著不甚純粹的東西。

可是在這樣即將分離的場景裏,喬伊斯突然察覺到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抉擇,明白了自己的心。

喬伊斯不想在這個荒唐腐朽的世界裏繼續茍延殘喘,他向往三年前溪荷在耀星花運動簡章裏所描述的那個平等、民主、自由的世界。他私心裏想要和溪荷並肩作戰,想……留在溪荷的身邊。

為什麽呢?喬伊斯只知道自己心中有強烈的對於溪荷的保護欲。在他眼裏,溪荷不是高高在上足以定人前程生死的李大小姐李議長,只是冰雪荒原裏在桌前燈下皺著眉頭詢問他的少女。

可是,李宴夏不只是溪荷。李大小姐的身份是她與生俱來的身份,李議長時期則是她最意氣風發的時刻。

前幾天,在李宴夏因為芙拉蘭朵公主的召見進宮時,李莫何突然命人把喬伊斯和阿諾德作為隨從一起帶到了芙拉蘭朵公主的秋露宮裏。

那天秋露宮裏的芙拉蘭朵公主和李宴夏對各種周圍的各種事物,已經是司空見慣到提不起興趣。可是這些對喬伊斯和阿諾德來說,與另一個世界無異。

芙拉蘭朵公主和李宴夏在陽光下打網球,在馬場上跑馬,在植物園裏賞花,將時間揮霍給興趣和閑暇。至少在那一瞬間,兩人享受著自由與快樂,而非憂愁今後的生計。

與他們所經歷的那種時時刻刻都緊繃著神經,操心著遠慮近憂的狀態完全不同,喬伊斯和阿諾德這一刻突然頓悟了上層權貴最珍貴的東西並非權勢,而是權勢衍生而出的自由。

過去,喬伊斯也曾模模糊糊得察覺到溪荷與自己之間橫亙著深不見底的天塹,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瞬間像現在這樣如此明朗地看清楚。

喬伊斯定定地註視著溪荷,走到她面前,近乎虔誠地半跪下,一句話差點脫口而出,“溪荷,我……”李宴夏微微俯下身,將食指點在喬伊斯的唇上,“噓,誓言不必說出口也依舊震耳欲聾。”

李宴夏的眼睛如那天晚上一樣灼灼奪目,喬伊斯註視著她。他有千言萬語壓在心裏卻因為那根輕輕點在唇上的食指而無法開口。

第二天,喬伊斯就這樣懷著滿腹心事離開。而身後槭舍內的李宴夏,心中有個灼熱的計劃漸漸成型。

如果這個新星球真的如李莫何所說資源充沛,而如今喬伊斯明顯是傾向於自己過去的耀星花運動的。那麽她是不是能借助喬伊斯探索新星球的便利,以資源儲備豐富的新星球為根據地,拉攏起一支武力裝備的隊伍,彌補過去耀星花運動中在武力上的不足?

如果能做到這一切的話,那這一次的變革結局會不會與之前的耀星花運動有所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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