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看房又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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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看房又失敗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大雜院如同往常一樣，一大早就喧鬧了起來。
時岳和時秋水照舊睡到了臨近七點才起來，起來後匆匆忙忙的洗了個漱，收拾了一番, 就準備出門吃早點去。
時岳領著時秋水出門, 看見院裏慢慢悠悠還在接水的馬玉蘭, 奇怪的問：“哎, 馬大媽, 您今天怎麽這麽不著急不著慌的, 您不上班了？”
馬玉蘭聽到這話, 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她表情十分不好的說：“我今天不上班。”
說完她端著臉盆就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 時岳滿頭的問號。
“不是，馬大媽這是怎麽了？我也沒說什麽呀, 她怎麽就……”
邊上的李秀英看了時岳一眼，說：“你呀你，你說你問什麽不好, 怎麽偏偏就問老馬上不上班啊, 你不知道老馬這兩天正跟她們部門的小領導鬧別扭請假了的事兒啊？”
時岳一臉懵逼：“不是, 我不知道這事兒啊？”
他好奇的打聽：“李大媽，這怎麽回事啊？馬大媽怎麽跟小領導鬧別扭了，我記得馬大媽跟後勤的江處長關系還挺好的不是？”
李秀英拉著時岳到一邊, 說：“哎，你不知道, 她們以前關系是不錯，但是現在不成了！”
“咋回事, 咋回事，李大媽你給說說。”
時岳一臉八卦的等著李秀英的下文，他旁邊的時秋水也一臉期待的豎起耳朵。
李秀英：“嗐，這說來可就話長了，我簡單點跟你說，就是那個江處長準備把老馬給調到別的地兒去。”
時岳：“啊？為什麽啊？馬大媽幹的好好的，她幹嘛要把馬大媽調走啊？”
李秀英：“還能因為啥，還不是為了給別人騰地？後勤處一共就那麽幾個崗位，把老馬調走，好招新人過去啊。”
她拉了拉時岳，小聲說：“我就跟你一個人說，你可不能給外人說哈。”
時岳連忙點頭保證：“您放心，我肯定不跟別人說，您趕緊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李秀英：“你知道工會張主任吧，他不是之前把兒子送到咱們廠子裏了嗎，那孩子在基層幹了一段時間，幹不下去了，想換崗，張主任最近就在想轍把他兒子塞到後勤處裏面呢，聽說他最近找了江處長好幾次。”
時岳挑了挑眉毛，懂了。
李秀英嘆了口氣，說：“其實也是老馬倒黴，畢竟後勤快要退休的就她一個了，人家江處長不動她動誰啊？就是可惜了老馬，之前過年的時候，老馬還說江處長答應她，今年年底給她升個小組長呢，她要是調組調出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升了。”
給將要退休的老職工升職，算是國營廠的潛規則了，因為職工的退休金跟職稱和級別掛鉤，而且老職工馬上就退休了，她升上去的職位還能接著給其他人正常晉升，不耽誤事。所以一般幹的不錯的老職工走之前都能提個半級。
但馬玉蘭要是調走了的話，就不好說了。
時岳算是可算是明白馬玉蘭為什麽生氣了，他問：“那馬大媽現在的意思是？”
李秀英：“江處長想給老馬調去管打掃衛生的那些人，老馬不樂意，跟江處長吵了一架，然後就請假了。昨天就請假了。”
時岳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原來馬大媽昨天就請假了，怪不得她昨天有空幫姜玲找工作呢。
李秀英：“其實我看老馬也不是不想調職，如果調到別的地方，還能升小組長的話她也樂意，不過江處長壓根就沒提這事兒，老馬才生氣的。她現在請假，估計也是為了跟江處長表態度，等後面沒準……”
時岳點了點頭，馬玉蘭跟江處長這就是互相拉鋸，馬玉蘭想升職，江處長想給她調走，兩個人拉鋸唄，看誰先撐不住嘛。
就時岳自己的話，他覺得肯定是江處長先撐不住。
他們機械廠是國營的，一般員工沒犯什麽大錯是不能開除人的，再加上馬玉蘭現在是合理合規的請假，江處長也說不出什麽來。馬玉蘭除了損失點工資之外，沒別的損失，可以盡情的請假。但江處長不一樣啊，人家張主任還等著呢，他肯定更著急要把馬玉蘭調走啊。
時岳想的明白這回事兒，李秀英當然也清楚，她說：“我估計著等過兩天，老馬就不會為這事兒煩了，不過這兩天你就先別跟老馬提上班的事兒了，她還慪著氣呢。”
時岳點點頭：“明白了。”
時秋水也說：“明白了。”
李秀英低頭看向時秋水，好笑的問：“你明白什麽了就明白？”
時秋水嘟嘴：“不就是不要跟馬奶奶說……”
眼瞅著時秋水的小尖嗓快要把全院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了，時岳趕緊說：“行了行了，閨女，我們都知道你明白了。”
李秀英也笑了笑，說：“行了，都不早了，我不拉著你廢話了，你趕緊領你家小秋吃飯去吧。”
“誒，好。”
帶著滿滿一耳朵八卦，時岳領著時秋水走出院門，還是老樣子，他領著時秋水到早點攤買了兩份早點，吃完他又回去接了趟趙然，然後就是送倆孩子去武術班。
送完孩子，時岳到廠子上班，持續了一段時間的技術大比武剛結束沒兩天，他們保衛科正是閑著的時候，尤其是時岳這個副科長。
因為不用巡邏，他比保衛科的一般職工還要閑一些，整天就是坐在辦公室看看報紙喝喝茶的。
今天也是如此，他摸了大半天魚，等到中午休息鈴響起的時候，他倒是站了起來，不過他今天倒是沒有一站起來就往食堂沖。
而是期期艾艾的湊到趙暉面前，說：“趙哥，我跟你說個事兒唄。”
趙暉：“嗯？什麽事？”
時岳：“我下午想請個假。”
趙暉：“請假？你有事兒啊？”
時岳點點頭：“嗯，有點事。”
“有事你就去吧，我給你記著。”趙暉也沒問時岳是有什麽事，爽快的就給他批了假。
時岳道了聲謝，出了辦公室。
他今天請假，是要去看房子。
對，又要看房子。
他從報紙上看見了兩個在西城的房子，那倆房子地址離得不遠，時岳打算利用今天下午的時間一塊去把兩個房子都給看了。
他從廠子出來，找了個快餐店，先簡單的墊巴了一點，接著坐車就往西城去了。
先去的第一個房子，也是個在大雜院裏面的小平房。
不過這個大雜院可跟時岳他們住著的大雜院不一樣。
四九城有句俗話，叫南貧北賤東富西貴，說的是舊社會的時候，四九城南邊住的是窮人，北邊住的是地位不高的人，東邊住的是富人，西邊住的是達官貴人。
雖然這麽多年過去，現在的四九城早就沒這個講究了，但是從建築上還是能看得出這句話的影子的，就比如時岳馬上要踏進的大雜院。門口兩座莊嚴霸氣的石獅子，宏偉氣派的廣亮大門，門前廊檐上的雕梁畫柱……時岳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房子以前必定是有品級的官宦人家住的地方。
跨進大門門檻，看見院子裏面的情況時，時岳不由得惋惜了一聲。
這宅子被糟蹋的太嚴重了。
門口的影壁垂花門全讓人給扒了，只能從零散堆放著的轉頭看出點它們存在過的蹤跡，裏面的抄手游廊也被人加蓋成廚房和堆放雜物的地方了。除此之外，院裏各個地方也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完全沒有一點官宦人家府邸應有的樣子了。
時岳遺憾的嘆了一聲，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都新中國多少年了，舊社會的官早不存在了，住在這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大家當然是怎麽方便過日子怎麽來唄。
時岳把多餘的情緒扔到腦後，繼續往裏走，報紙上寫的賣房子的那家是住在最裏面的三進院的。
不出意外的，時岳剛走到二進院就被人給叫住了。
叫住時岳的是個胖乎乎的圓臉大媽，她說：“誒，你不是我們院的吧？你進來幹嘛的？”
時岳客氣的笑笑，說：“啊，我是在報紙上看到賣房信息，過來看房子的。”
“哦，你是來看房子的啊？那你進去吧，在裏面那個院，你進去就能看見，後院就他們一家。”圓臉大媽倒是還挺熱心的，給時岳指了指方向。
“哦，好謝謝您了。”時岳謝過圓臉大媽繼續往裏走，穿過三進院的門，看見了後罩房的門，門是關著的，隔著窗戶也看不清裏面到底有沒有人、
時岳伸手拍了拍門：“您好，有人在嗎，我是來看房的。”
他拍了好半天，屋裏終於傳出來一個沙啞的聲音：“等會！”
接著約莫過了半分鐘吧，一個頭發花白看著大概六七十歲的老頭拄著拐杖推門出來，老頭本就有一張不怒自威的國字臉，再加上他是板著臉的，就更顯得嚴肅了。
他出來上下打量了時岳一番，問：“你來幹什麽的？”
時岳：“大爺，我是來看房的，我在報紙上看到這個房子的售賣信息，您這房子是要賣的沒錯吧？”
為了避免出現昨天那種情況，他上來就先跟房子的房主確認了一下。
老大爺輕輕瞥了時岳一眼，說：“廢話，我要是不賣房子，我跑報紙上登什麽廣告啊。”
時岳：……
這大爺說話真夠個性的嘿！
老大爺：“走吧。”
時岳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啊？走哪去？”
老大爺：“你說走哪？你不是來看房的嗎，當然是跟著我進屋看房子啊。”
“哦哦。”
時岳跟在老大爺身後，一塊進了屋子。
老大爺：“我這房子一共三間，現在你右手邊的那間是我現在住著的房子，中間這間是客廳，左手邊以前是我兒子的房間，廚房在門外面，有個我單獨搭的小屋。”
時岳眼神在屋子內掃視一圈，還挺滿意的。
這三間房子每間都不算小，而且後院就這麽一戶，要是把這房子買下來，相當於能額外獨占整個後院。
這麽想著，時岳禮貌的問：“大爺，那您這房子打算出多少啊？”
老大爺：“一口價，二十萬。”
“謔。”
時岳知道這房子要價不可能低，但老大爺喊得價還是超過了他的想象。
他驚訝了一瞬，緊接著試探性的問：“大爺，二十萬有點太多了，您能給我便宜一點不？”
老大爺：“不行，我說了，一口價，就二十萬，便宜一分我都不賣。”
時岳：“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算了吧，您這房子我買不起，打擾您了。”
這多太多了，要是十萬塊，他還能跑潘家園淘兩個物件湊湊錢，但是二十萬，算了吧，太多了。
時岳幹脆利落的跟老大爺告別，老大爺也沒挽留他，只說：“你出去的時候把門給我帶上。”
時岳：“……嗯，好。”
時岳匆匆的過來，又匆匆的離開，走的時候，二進院的大媽看見時岳的身影，朝他招招手：“哎，小夥子來，你過來。”
時岳走了過去：“您喊我有事嗎？”
大媽：“嗐，沒事，我就是好奇，小夥子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時岳笑了笑：“我看了一下，房子不太合適，我就出來了。”
大媽：“哪不合適啊？是不是價錢不合適啊？”
看著時岳驚訝的表情，她說：“老倔頭是不是開價開二十萬，你出不起？”
時岳倒是沒想到這大媽什麽都知道，表情怔楞了一瞬。
大媽：“嗐，我就知道老倔頭會這樣。之前來看房的，都是這麽被老倔頭打發走的。你不是第一個了。”
時岳：“之前？”
大媽：“嗯對，自打老倔頭把房子的信息登到報紙上以後，來了好幾撥看房的了，但都因為他要的價太高，被嚇走了。其實我們住在這個院的聽說了他那個價格，也都被嚇了一跳，要我看啊，這老倔頭就是不想賣房，要不然他也不會喊一口價二十萬。就這麽個小平房，十萬頂了天了。但是不賣房不行啊，他兒子都來催老倔頭好幾次了，讓老倔頭趕緊把房子賣了，跟他一塊出國。嗐，要說老倔頭的兒子也真是的，咱們國內那麽多好地方呢，怎麽就非得要出國啊，國外有啥好的啊？還非得讓老倔頭跟著一塊走。我要是老倔頭，我也不願意賣房跟兒子一塊走，畢竟他那麽大年紀了，又不會說外國話，出國去能幹什麽呀……”
圓臉大媽自個兒嘀嘀咕咕半天，突然想起時岳的存在來了。
她拍了拍嘴，一臉不好意思的說：“瞧我這張嘴，一說起閑話來又沒完了，不好意思哈小夥子，耽誤你的時間了。”
時岳擺擺手：“沒有沒有，反正我也沒啥事。”
他問：“大媽，我剛才聽您的意思，後院要賣房子的那大爺是要跟著他兒子一塊出國？”
大媽：“對，就是要出國，老倔頭兒子前幾年出去到美國留學去了，這一留學就留在那了，都跟人家美國大美妞結婚了，要在人家那定居，估計他下半輩子都要在那邊生活了，所以也要把老倔頭這個親爹接過去，也是因為這個，老倔頭才要賣房子的。”
時岳眼神閃了閃，原本他都想放棄這個房子了，但聽這大媽這麽說，他又覺得這事兒不一定沒門。
賣房子這大爺兒子已經在國外結婚了，所以肯定是要出國的，大爺這房子也肯定是要賣的，他現在開這麽高的價格，無非就是不願意出國，想借著賣房這事兒再拖一拖。
但是拖到最後，他也還是要走的，房子也還是要賣的。
到那個時候，他沒準能便宜一點把這房子接手呢！
時岳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但是他也知道這事兒辦起來不是那麽輕松的，他還是要慢慢打算的。
這房子先放在一邊，他還有一處房子沒去看呢，等看完再說。
時岳跟圓臉大媽又聊了幾句才笑著離開，他可不是跟大媽沒事閑聊，他一直都有在打探賣房子那大爺的情況，打探的差不多了，才走的。
時岳從這處房子離開，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就到了他要看的另一處房子。
這處房子，跟他之前看的房子都不一樣，因為它不是平房，而是樓房，正兒八經的筒子樓。
報紙上寫的地址是筒子樓的三層，但時岳腳剛踏上二層的樓梯，就聽見三樓傳來一陣激烈的罵娘聲。
謔，有熱鬧看啊？
不得不說，時岳其實也是個挺好信兒的人，他加快腳步，三兩步邁過樓梯，來到三樓。
一到三樓，就看見一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拿著一把韭菜，大聲的嚷嚷著：“踏馬的，是哪家的小兔崽子手那麽欠，把我家韭菜都給薅走了，我今天早上剛買的一捆韭菜，現在少了一大半，是你們誰幹的，趕緊給老娘滾出來，賠老娘的韭菜！”
旁邊有人好聲好氣的跟她說：“麗啊，你確定是有人偷了你的韭菜嗎，我怎麽感覺我早晨看你買回來的就是這麽多呢？”
那女人：“你放屁！我早上買回來的明明比這個多一半！”
她瞪著面前說話的人，眼神突然射出懷疑的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韭菜？對！一定是你，就你今天看見我買韭菜了，一定是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偷了我的韭菜，你趕緊的還給我！”
“不是，你說什麽呢，我什麽時候就偷你的韭菜了？”
那女人不依不饒：“就是你就是你，你還我韭菜還我韭菜！”
她胡攪蠻纏鬧得對面的人煩不勝煩，只能認輸的說：“行行行，我還你韭菜，我還，你那點韭菜多少錢？我給你不就得了。”
那女人眼珠一轉，攤手說：“我不要錢，你給我雞蛋吧，我看見你今天早上買雞蛋回來了，這樣，我也不多要，你就給我八個吧。”
“八個？！”
“對，我就要八個，你給不給？你要是不給……”
“得，我給，我給還不成嗎？你等著，我這就回家給你拿去。”
最終這場爭吵以賠了八個雞蛋結束，膀大腰圓的女人美滋滋的用圍裙兜著八個雞蛋進了家門，樓道裏剩下的人看見她走了，才小聲的嘀咕起來。
“呵，什麽韭菜被偷了啊，我看她就是盯上了老龐你的雞蛋。”
“肯定的啊，老龐賠的雞蛋多少錢，她那點韭菜才多少錢啊，她明擺著就是想訛老龐。”
“老龐你也真是慘，攤上劉麗那麽一個不要臉的鄰居……”
大家夥議論紛紛，都是在指責剛才走了的那個膀大腰圓的女人，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註意到樓道口站著的時岳。
“誒，你是……？”
時岳見大家夥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連忙說：“我是來看房的，請問您各位知道302的房主在嗎？”
聽到時岳說是來看房的，樓道裏的眾人交換了個眼神，最後齊刷刷的看向剛才那個被訛雞蛋的老龐身上。
老龐用衣服下擺抹了抹手，說：“那什麽，同志，我就是302的房主，你來看房是吧，那，那什麽，我領你到我家看看去吧。”
時岳只感覺眼前一黑。
他倒不是對這個老龐有什麽意見，只是他還記得剛才她們議論的話，那個十分不講理的膀大腰圓的女人就住在這個老龐的隔壁啊！
那他要是買了這個房子，那……
時岳搖了搖頭，有這種惡鄰在，他連房都不想看就打算走了。
他抿了抿嘴，說：“呃，那什麽，同志，不好意思哈，我突然想起來我家裏有事，房子我就先不看了，我先走了哈。”
老龐表情不算好，但也無可奈何，只能說：“那行吧，同志你慢走。”
時岳跟人告了別轉身就走。
別誤會，他這可不是怕了那個女人，要說怕，他還真不怕那個女人，相反的，他有一百種方法能治那人，只不過吧，沒必要。
那女人一看就是個無賴，這樣的人對付起來太麻煩。
四九城又不是只有這麽一處賣房子的，他沒必要非要買這兒，也沒必要為一個無賴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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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大雜院如同往常一樣，一大早就喧鬧了起來。
時岳和時秋水照舊睡到了臨近七點才起來，起來後匆匆忙忙的洗了個漱，收拾了一番, 就準備出門吃早點去。
時岳領著時秋水出門, 看見院裏慢慢悠悠還在接水的馬玉蘭, 奇怪的問：“哎, 馬大媽, 您今天怎麽這麽不著急不著慌的, 您不上班了？”
馬玉蘭聽到這話, 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她表情十分不好的說：“我今天不上班。”
說完她端著臉盆就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 時岳滿頭的問號。
“不是，馬大媽這是怎麽了？我也沒說什麽呀, 她怎麽就……”
邊上的李秀英看了時岳一眼，說：“你呀你，你說你問什麽不好, 怎麽偏偏就問老馬上不上班啊, 你不知道老馬這兩天正跟她們部門的小領導鬧別扭請假了的事兒啊？”
時岳一臉懵逼：“不是, 我不知道這事兒啊？”
他好奇的打聽：“李大媽，這怎麽回事啊？馬大媽怎麽跟小領導鬧別扭了，我記得馬大媽跟後勤的江處長關系還挺好的不是？”
李秀英拉著時岳到一邊, 說：“哎，你不知道, 她們以前關系是不錯，但是現在不成了！”
“咋回事, 咋回事，李大媽你給說說。”
時岳一臉八卦的等著李秀英的下文，他旁邊的時秋水也一臉期待的豎起耳朵。
李秀英：“嗐，這說來可就話長了，我簡單點跟你說，就是那個江處長準備把老馬給調到別的地兒去。”
時岳：“啊？為什麽啊？馬大媽幹的好好的，她幹嘛要把馬大媽調走啊？”
李秀英：“還能因為啥，還不是為了給別人騰地？後勤處一共就那麽幾個崗位，把老馬調走，好招新人過去啊。”
她拉了拉時岳，小聲說：“我就跟你一個人說，你可不能給外人說哈。”
時岳連忙點頭保證：“您放心，我肯定不跟別人說，您趕緊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李秀英：“你知道工會張主任吧，他不是之前把兒子送到咱們廠子裏了嗎，那孩子在基層幹了一段時間，幹不下去了，想換崗，張主任最近就在想轍把他兒子塞到後勤處裏面呢，聽說他最近找了江處長好幾次。”
時岳挑了挑眉毛，懂了。
李秀英嘆了口氣，說：“其實也是老馬倒黴，畢竟後勤快要退休的就她一個了，人家江處長不動她動誰啊？就是可惜了老馬，之前過年的時候，老馬還說江處長答應她，今年年底給她升個小組長呢，她要是調組調出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升了。”
給將要退休的老職工升職，算是國營廠的潛規則了，因為職工的退休金跟職稱和級別掛鉤，而且老職工馬上就退休了，她升上去的職位還能接著給其他人正常晉升，不耽誤事。所以一般幹的不錯的老職工走之前都能提個半級。
但馬玉蘭要是調走了的話，就不好說了。
時岳算是可算是明白馬玉蘭為什麽生氣了，他問：“那馬大媽現在的意思是？”
李秀英：“江處長想給老馬調去管打掃衛生的那些人，老馬不樂意，跟江處長吵了一架，然後就請假了。昨天就請假了。”
時岳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原來馬大媽昨天就請假了，怪不得她昨天有空幫姜玲找工作呢。
李秀英：“其實我看老馬也不是不想調職，如果調到別的地方，還能升小組長的話她也樂意，不過江處長壓根就沒提這事兒，老馬才生氣的。她現在請假，估計也是為了跟江處長表態度，等後面沒準……”
時岳點了點頭，馬玉蘭跟江處長這就是互相拉鋸，馬玉蘭想升職，江處長想給她調走，兩個人拉鋸唄，看誰先撐不住嘛。
就時岳自己的話，他覺得肯定是江處長先撐不住。
他們機械廠是國營的，一般員工沒犯什麽大錯是不能開除人的，再加上馬玉蘭現在是合理合規的請假，江處長也說不出什麽來。馬玉蘭除了損失點工資之外，沒別的損失，可以盡情的請假。但江處長不一樣啊，人家張主任還等著呢，他肯定更著急要把馬玉蘭調走啊。
時岳想的明白這回事兒，李秀英當然也清楚，她說：“我估計著等過兩天，老馬就不會為這事兒煩了，不過這兩天你就先別跟老馬提上班的事兒了，她還慪著氣呢。”
時岳點點頭：“明白了。”
時秋水也說：“明白了。”
李秀英低頭看向時秋水，好笑的問：“你明白什麽了就明白？”
時秋水嘟嘴：“不就是不要跟馬奶奶說……”
眼瞅著時秋水的小尖嗓快要把全院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了，時岳趕緊說：“行了行了，閨女，我們都知道你明白了。”
李秀英也笑了笑，說：“行了，都不早了，我不拉著你廢話了，你趕緊領你家小秋吃飯去吧。”
“誒，好。”
帶著滿滿一耳朵八卦，時岳領著時秋水走出院門，還是老樣子，他領著時秋水到早點攤買了兩份早點，吃完他又回去接了趟趙然，然後就是送倆孩子去武術班。
送完孩子，時岳到廠子上班，持續了一段時間的技術大比武剛結束沒兩天，他們保衛科正是閑著的時候，尤其是時岳這個副科長。
因為不用巡邏，他比保衛科的一般職工還要閑一些，整天就是坐在辦公室看看報紙喝喝茶的。
今天也是如此，他摸了大半天魚，等到中午休息鈴響起的時候，他倒是站了起來，不過他今天倒是沒有一站起來就往食堂沖。
而是期期艾艾的湊到趙暉面前，說：“趙哥，我跟你說個事兒唄。”
趙暉：“嗯？什麽事？”
時岳：“我下午想請個假。”
趙暉：“請假？你有事兒啊？”
時岳點點頭：“嗯，有點事。”
“有事你就去吧，我給你記著。”趙暉也沒問時岳是有什麽事，爽快的就給他批了假。
時岳道了聲謝，出了辦公室。
他今天請假，是要去看房子。
對，又要看房子。
他從報紙上看見了兩個在西城的房子，那倆房子地址離得不遠，時岳打算利用今天下午的時間一塊去把兩個房子都給看了。
他從廠子出來，找了個快餐店，先簡單的墊巴了一點，接著坐車就往西城去了。
先去的第一個房子，也是個在大雜院裏面的小平房。
不過這個大雜院可跟時岳他們住著的大雜院不一樣。
四九城有句俗話，叫南貧北賤東富西貴，說的是舊社會的時候，四九城南邊住的是窮人，北邊住的是地位不高的人，東邊住的是富人，西邊住的是達官貴人。
雖然這麽多年過去，現在的四九城早就沒這個講究了，但是從建築上還是能看得出這句話的影子的，就比如時岳馬上要踏進的大雜院。門口兩座莊嚴霸氣的石獅子，宏偉氣派的廣亮大門，門前廊檐上的雕梁畫柱……時岳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房子以前必定是有品級的官宦人家住的地方。
跨進大門門檻，看見院子裏面的情況時，時岳不由得惋惜了一聲。
這宅子被糟蹋的太嚴重了。
門口的影壁垂花門全讓人給扒了，只能從零散堆放著的轉頭看出點它們存在過的蹤跡，裏面的抄手游廊也被人加蓋成廚房和堆放雜物的地方了。除此之外，院裏各個地方也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完全沒有一點官宦人家府邸應有的樣子了。
時岳遺憾的嘆了一聲，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都新中國多少年了，舊社會的官早不存在了，住在這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大家當然是怎麽方便過日子怎麽來唄。
時岳把多餘的情緒扔到腦後，繼續往裏走，報紙上寫的賣房子的那家是住在最裏面的三進院的。
不出意外的，時岳剛走到二進院就被人給叫住了。
叫住時岳的是個胖乎乎的圓臉大媽，她說：“誒，你不是我們院的吧？你進來幹嘛的？”
時岳客氣的笑笑，說：“啊，我是在報紙上看到賣房信息，過來看房子的。”
“哦，你是來看房子的啊？那你進去吧，在裏面那個院，你進去就能看見，後院就他們一家。”圓臉大媽倒是還挺熱心的，給時岳指了指方向。
“哦，好謝謝您了。”時岳謝過圓臉大媽繼續往裏走，穿過三進院的門，看見了後罩房的門，門是關著的，隔著窗戶也看不清裏面到底有沒有人、
時岳伸手拍了拍門：“您好，有人在嗎，我是來看房的。”
他拍了好半天，屋裏終於傳出來一個沙啞的聲音：“等會！”
接著約莫過了半分鐘吧，一個頭發花白看著大概六七十歲的老頭拄著拐杖推門出來，老頭本就有一張不怒自威的國字臉，再加上他是板著臉的，就更顯得嚴肅了。
他出來上下打量了時岳一番，問：“你來幹什麽的？”
時岳：“大爺，我是來看房的，我在報紙上看到這個房子的售賣信息，您這房子是要賣的沒錯吧？”
為了避免出現昨天那種情況，他上來就先跟房子的房主確認了一下。
老大爺輕輕瞥了時岳一眼，說：“廢話，我要是不賣房子，我跑報紙上登什麽廣告啊。”
時岳：……
這大爺說話真夠個性的嘿！
老大爺：“走吧。”
時岳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啊？走哪去？”
老大爺：“你說走哪？你不是來看房的嗎，當然是跟著我進屋看房子啊。”
“哦哦。”
時岳跟在老大爺身後，一塊進了屋子。
老大爺：“我這房子一共三間，現在你右手邊的那間是我現在住著的房子，中間這間是客廳，左手邊以前是我兒子的房間，廚房在門外面，有個我單獨搭的小屋。”
時岳眼神在屋子內掃視一圈，還挺滿意的。
這三間房子每間都不算小，而且後院就這麽一戶，要是把這房子買下來，相當於能額外獨占整個後院。
這麽想著，時岳禮貌的問：“大爺，那您這房子打算出多少啊？”
老大爺：“一口價，二十萬。”
“謔。”
時岳知道這房子要價不可能低，但老大爺喊得價還是超過了他的想象。
他驚訝了一瞬，緊接著試探性的問：“大爺，二十萬有點太多了，您能給我便宜一點不？”
老大爺：“不行，我說了，一口價，就二十萬，便宜一分我都不賣。”
時岳：“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算了吧，您這房子我買不起，打擾您了。”
這多太多了，要是十萬塊，他還能跑潘家園淘兩個物件湊湊錢，但是二十萬，算了吧，太多了。
時岳幹脆利落的跟老大爺告別，老大爺也沒挽留他，只說：“你出去的時候把門給我帶上。”
時岳：“……嗯，好。”
時岳匆匆的過來，又匆匆的離開，走的時候，二進院的大媽看見時岳的身影，朝他招招手：“哎，小夥子來，你過來。”
時岳走了過去：“您喊我有事嗎？”
大媽：“嗐，沒事，我就是好奇，小夥子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時岳笑了笑：“我看了一下，房子不太合適，我就出來了。”
大媽：“哪不合適啊？是不是價錢不合適啊？”
看著時岳驚訝的表情，她說：“老倔頭是不是開價開二十萬，你出不起？”
時岳倒是沒想到這大媽什麽都知道，表情怔楞了一瞬。
大媽：“嗐，我就知道老倔頭會這樣。之前來看房的，都是這麽被老倔頭打發走的。你不是第一個了。”
時岳：“之前？”
大媽：“嗯對，自打老倔頭把房子的信息登到報紙上以後，來了好幾撥看房的了，但都因為他要的價太高，被嚇走了。其實我們住在這個院的聽說了他那個價格，也都被嚇了一跳，要我看啊，這老倔頭就是不想賣房，要不然他也不會喊一口價二十萬。就這麽個小平房，十萬頂了天了。但是不賣房不行啊，他兒子都來催老倔頭好幾次了，讓老倔頭趕緊把房子賣了，跟他一塊出國。嗐，要說老倔頭的兒子也真是的，咱們國內那麽多好地方呢，怎麽就非得要出國啊，國外有啥好的啊？還非得讓老倔頭跟著一塊走。我要是老倔頭，我也不願意賣房跟兒子一塊走，畢竟他那麽大年紀了，又不會說外國話，出國去能幹什麽呀……”
圓臉大媽自個兒嘀嘀咕咕半天，突然想起時岳的存在來了。
她拍了拍嘴，一臉不好意思的說：“瞧我這張嘴，一說起閑話來又沒完了，不好意思哈小夥子，耽誤你的時間了。”
時岳擺擺手：“沒有沒有，反正我也沒啥事。”
他問：“大媽，我剛才聽您的意思，後院要賣房子的那大爺是要跟著他兒子一塊出國？”
大媽：“對，就是要出國，老倔頭兒子前幾年出去到美國留學去了，這一留學就留在那了，都跟人家美國大美妞結婚了，要在人家那定居，估計他下半輩子都要在那邊生活了，所以也要把老倔頭這個親爹接過去，也是因為這個，老倔頭才要賣房子的。”
時岳眼神閃了閃，原本他都想放棄這個房子了，但聽這大媽這麽說，他又覺得這事兒不一定沒門。
賣房子這大爺兒子已經在國外結婚了，所以肯定是要出國的，大爺這房子也肯定是要賣的，他現在開這麽高的價格，無非就是不願意出國，想借著賣房這事兒再拖一拖。
但是拖到最後，他也還是要走的，房子也還是要賣的。
到那個時候，他沒準能便宜一點把這房子接手呢！
時岳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但是他也知道這事兒辦起來不是那麽輕松的，他還是要慢慢打算的。
這房子先放在一邊，他還有一處房子沒去看呢，等看完再說。
時岳跟圓臉大媽又聊了幾句才笑著離開，他可不是跟大媽沒事閑聊，他一直都有在打探賣房子那大爺的情況，打探的差不多了，才走的。
時岳從這處房子離開，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就到了他要看的另一處房子。
這處房子，跟他之前看的房子都不一樣，因為它不是平房，而是樓房，正兒八經的筒子樓。
報紙上寫的地址是筒子樓的三層，但時岳腳剛踏上二層的樓梯，就聽見三樓傳來一陣激烈的罵娘聲。
謔，有熱鬧看啊？
不得不說，時岳其實也是個挺好信兒的人，他加快腳步，三兩步邁過樓梯，來到三樓。
一到三樓，就看見一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拿著一把韭菜，大聲的嚷嚷著：“踏馬的，是哪家的小兔崽子手那麽欠，把我家韭菜都給薅走了，我今天早上剛買的一捆韭菜，現在少了一大半，是你們誰幹的，趕緊給老娘滾出來，賠老娘的韭菜！”
旁邊有人好聲好氣的跟她說：“麗啊，你確定是有人偷了你的韭菜嗎，我怎麽感覺我早晨看你買回來的就是這麽多呢？”
那女人：“你放屁！我早上買回來的明明比這個多一半！”
她瞪著面前說話的人，眼神突然射出懷疑的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韭菜？對！一定是你，就你今天看見我買韭菜了，一定是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偷了我的韭菜，你趕緊的還給我！”
“不是，你說什麽呢，我什麽時候就偷你的韭菜了？”
那女人不依不饒：“就是你就是你，你還我韭菜還我韭菜！”
她胡攪蠻纏鬧得對面的人煩不勝煩，只能認輸的說：“行行行，我還你韭菜，我還，你那點韭菜多少錢？我給你不就得了。”
那女人眼珠一轉，攤手說：“我不要錢，你給我雞蛋吧，我看見你今天早上買雞蛋回來了，這樣，我也不多要，你就給我八個吧。”
“八個？！”
“對，我就要八個，你給不給？你要是不給……”
“得，我給，我給還不成嗎？你等著，我這就回家給你拿去。”
最終這場爭吵以賠了八個雞蛋結束，膀大腰圓的女人美滋滋的用圍裙兜著八個雞蛋進了家門，樓道裏剩下的人看見她走了，才小聲的嘀咕起來。
“呵，什麽韭菜被偷了啊，我看她就是盯上了老龐你的雞蛋。”
“肯定的啊，老龐賠的雞蛋多少錢，她那點韭菜才多少錢啊，她明擺著就是想訛老龐。”
“老龐你也真是慘，攤上劉麗那麽一個不要臉的鄰居……”
大家夥議論紛紛，都是在指責剛才走了的那個膀大腰圓的女人，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註意到樓道口站著的時岳。
“誒，你是……？”
時岳見大家夥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連忙說：“我是來看房的，請問您各位知道302的房主在嗎？”
聽到時岳說是來看房的，樓道裏的眾人交換了個眼神，最後齊刷刷的看向剛才那個被訛雞蛋的老龐身上。
老龐用衣服下擺抹了抹手，說：“那什麽，同志，我就是302的房主，你來看房是吧，那，那什麽，我領你到我家看看去吧。”
時岳只感覺眼前一黑。
他倒不是對這個老龐有什麽意見，只是他還記得剛才她們議論的話，那個十分不講理的膀大腰圓的女人就住在這個老龐的隔壁啊！
那他要是買了這個房子，那……
時岳搖了搖頭，有這種惡鄰在，他連房都不想看就打算走了。
他抿了抿嘴，說：“呃，那什麽，同志，不好意思哈，我突然想起來我家裏有事，房子我就先不看了，我先走了哈。”
老龐表情不算好，但也無可奈何，只能說：“那行吧，同志你慢走。”
時岳跟人告了別轉身就走。
別誤會，他這可不是怕了那個女人，要說怕，他還真不怕那個女人，相反的，他有一百種方法能治那人，只不過吧，沒必要。
那女人一看就是個無賴，這樣的人對付起來太麻煩。
四九城又不是只有這麽一處賣房子的，他沒必要非要買這兒，也沒必要為一個無賴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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