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老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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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老龔
翌日, 時岳是快到中午才起來的。
睡太久給他都睡迷糊了，他抓了抓頭發，趿拉著鞋推門出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秋水聽到開門聲, 立馬轉過頭來, 她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爸爸, 你怎麽才起呀！”
小姑娘語氣裏帶著點小抱怨。
她今天一大清早就起來了, 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時岳起來, 她還以為她爸怎麽了呢, 還是後來鉆到她爸屋裏看了一眼, 發現她爸睡的好好的, 這才放下了心。
時岳打了個哈欠, 說：“我睡的晚呀, 昨兒晚上我快兩點才睡。”
他到家的時候就快一點了，即使他回來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 躺到床上也快兩點了。
時秋水眼睛瞪得圓圓的，驚訝：“爸爸你回來的那麽晚嗎？”
時岳：“是呀。”
他瞥了眼時秋水說：“我昨兒晚上回來你都沒醒，就跟著小豬一樣睡的死死的了。”
時秋水撇撇嘴：“太晚了嘛。”
她看了時岳一眼, 問：“爸爸, 你昨天那麽晚回來, 買了什麽東西嗎？”
時岳坐到沙發上，指了指擺在角落裏的青花大罐說：“買了個罐子，喏, 就在那呢。”
時秋水好奇的看了一眼，隨即噠噠噠的跑過去。
她上下掃了一眼, 問：“爸爸，這是個古董嗎？”
她的眼力見沒有時岳好, 看不出這罐子的來歷，不過以她對她爸的了解，這玩意要是不值錢，她爸肯定不會買。
時岳點點頭：“嗯，我估計是個元朝的物件。”
“元朝的？”時秋水小聲嘟囔：“那應該值不少錢吧？”
要不怎麽說時秋水是時岳的閨女呢，這倆人一樣一樣的，財迷。
時岳看了小姑娘一眼，說：“嗯，古董嘛。”
時秋水好奇的打聽：“那你買這個花了多少錢呀？”
時岳：“三千塊錢。”
時秋水吃驚的張大嘴：“三千塊錢？也不少哇？”
時岳：“這我還砍了半天價呢。”
時秋水眨巴眨巴眼睛，說：“爸爸，那你這個罐子要是賣不出去的話，是不是就賠了三千塊錢呀。”
時岳瞥了了她一眼：“閨女啊，你能不能別說這麽晦氣的話呀。我這剛把東西買回來，你就給我唱衰，這多不好呀。”
“好吧。”時秋水扁扁小嘴。
時岳擡頭看了眼表，發現表上的指針都臨近數字十二了，“誒喲，都這個點兒了，小秋你餓不？”
時秋水揉了揉肚子說：“有一點。”
時岳：“有點？你早上吃飯了沒？”
時秋水點點頭：“吃了，我把桃酥吃了。”
“桃酥還有沒？要是有我也吃兩塊。”知道自己閨女沒餓著，時岳倒是有點餓了。
時秋水咧著嘴嘿嘿笑了一聲，不好意思的說：“沒了，我都吃完了。”
時岳：“行，沒就沒吧，我不吃了，正好一會留著肚子吃中午飯。”
他說：“我趕緊的洗個漱，一會兒收拾完，咱們出去吃。”
“好耶！”時秋水小小的歡呼了一聲，時岳則是端上臉盆洗漱去了。
時岳推開門就見院裏異常安靜，一個人都沒有，他皺了皺眉毛，尋思不應該啊。
今兒可是禮拜日，院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難道就這麽巧，大家都出門去了？
時岳一邊嘀咕一邊往水池子邊上走，眼睛在瞟到馬玉蘭家緊閉著的大門時反應過來了，今天八號，是高考的日子，大家夥這是都去做志願者維護考場周邊的秩序了。
他拍了拍腦門，心說他現在的記性可真是越來越差了，明明之前馬玉蘭還在院裏號召過大家報名當志願者這事兒來著，他竟然還把這事兒給忘了。
馬玉蘭倒不是因為牛曉北這個高考考生才號召大家夥去當志願者的，當志願者這事兒是街道安排下來的活，大家夥能積極響應號召，也是因為街道安排大家做志願者是有補貼和表彰的。
先不說一天五塊錢的補貼，光是這個表彰就夠關鍵的，要知道街道辦可是跟廠裏互通的，有街道辦的表彰在，廠裏也會多看重一點，什麽轉正，提幹，評優都會優先的從有表彰的人裏選。
時岳是因為家裏有個離不開人的孩子，所以才沒報名當志願者的，院裏除了他還有楊家和郭家，其他幾戶都報名去當志願者了。
楊志強是因為要在家照顧受傷的楊老太所以沒去，郭坡子和媳婦兒是因為要帶孩子，而且他們不是在機械廠工作，也不用為了表彰當志願者。
不過郭坡子的一家子雖然沒去當志願者，但也出去了，畢竟今天禮拜日，他們是要做生意的。
想明白院裏這麽安靜的原因，時岳就沒再尋思了，他端著臉盆走到水池子邊，打開水龍頭，給自己擠上牙膏。
“同志，同志——”
時岳剛舉起牙刷要刷牙就聽見門口有人喊，他擡頭朝門口看過去，只見喊人的是個矮胖矮胖的男人。
那男人見他看向自己，立馬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他笑著說：“那什麽，同志，麻煩跟您打聽一下，楊志強楊老板是不是住在這個院？”
時岳楞了一下，很快的點點頭說：“嗯，對，楊志強是住在這個院？你找他啊？”
那男人：“誒對，我找他，勞煩您幫我喊一下。”
“行。”時岳一邊往楊家走，一邊高聲喊著：“志強，楊志強，有人找你。”
聽見時岳的喊聲，楊志強很快的開門出來。
他一推開門，就看見站在門口的男人，他下意識喊了一聲“老龔”。
時岳聽見楊志強的稱呼之後，驚疑的眼神在楊志強和門口的中年男人身上游走。
老公？！
他沒聽錯吧，楊志強喊得是老公？！
靠啊，怪不得之前別人給楊志強介紹什麽樣的女同志楊志強都看不上呢，感情是因為楊志強喜歡的不是女同志啊！
突然吃了個了不得的大瓜，時岳一時沒忍住，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楊志強一開始還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的，熱情的走出門，迎著門口的男人說：“誒喲，老龔你怎麽來了？”
門口的中年男人說：“嗐，這不是聽說大媽病了嗎，我來探病的。你說你，咱倆前兩天還見面來著，你也沒跟我說大媽病了的這事兒啊，要不是我今天去你店裏聽你店裏的店員說，我都不知道這事兒。”
他捶了楊志強胸口一拳，說：“你說，你是不是不拿我當自己人呀，要不然大媽生病這事兒你為啥不跟我說？”
楊志強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當然把你當自己人了，咱倆什麽關系呀，這不是……”
楊志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時岳打斷了。
時岳表情尷尬的說：“那什麽，要不，你們先在這兒聊，我先回避一下？”
楊志強跟老龔一頭霧水的沒反應過來，就見時岳表情覆雜的說：“不過，你們倆這關系，楊大媽知道嗎？要是楊大媽不知道的話，你們倆還是謹慎一點吧，楊大媽現在還生著病呢，要是接受不了你們的關系，一生氣影響到身體就不好了……”
他對斷袖倒是沒什麽歧視和反感，畢竟在大虞朝，文人娶男妾已經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了，雖然他對男人不感興趣，但還是見過不少的。
所以他雖然吃驚楊志強是個斷袖，倒是沒有歧視他，還自認為貼心的提醒了楊志強一句。
只不過被時岳提醒的楊志強一臉迷茫罷了。
楊志強滿頭問號，他和老龔是什麽關系啊？不就是好哥們兒的關系嗎？他媽為什麽會接受不了他跟老龔是好哥們兒？
他蹙著眉毛說：“時岳，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跟老龔我們……”
楊志強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了，他僵硬的看著時岳，說：“你，你，你以為我跟他，我們是，是……是那種關系？！”
他手指著自己和門口的老龔，表情就跟吃了一只蒼蠅一樣，又惡心又憋屈。
時岳無辜的點點頭。
難道不是嗎？
他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就是在這麽問。
楊志強臉色漲紅，崩潰的大喊：“不是！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我叫他老龔，是因為他姓龔！姓龔！上面龍下面共的那個龔！”
他拽著邊上的老龔說：“龔發你說句話啊！你要是不說話，時岳就要以為咱們倆是那種關系了！”
龔發這會兒也明白時岳誤會了，他表情尷尬，因為他這個姓鬧誤會不是第一次了，但往常都是女的喊他名鬧得誤會，男的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他也沒辦法，畢竟這個姓是他爹傳給他的，他總不能因為鬧誤會就不跟自己爹姓吧？
時岳知道自己鬧了個大烏龍，趕緊道歉。
“哎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嗐！”時岳越想越覺得這誤會鬧得好笑，他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他帶著笑沖龔發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沒想到哥們兒你姓龔，對不起，是我腦子糊塗了，我糊塗了。”
這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再加上時岳都真誠的給自己道歉了，龔發也沒有想計較的意思，他擺擺手說：“沒事沒事，哥們兒，都是我這個姓鬧得，不怪你。”
楊志強也在邊上打圓場：“嗐，就是一場誤會，沒什麽的，時岳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來，正好你們倆有緣認識一場，我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
他面向時岳指著龔發說：“時岳，這是龔發，開鐘表店的，王府井百貨大樓邊上那個鐘表店就是他開的。”
接著他又轉頭面向龔發，為他介紹：“老龔，這是時岳，咱們機械廠的保衛科副科長，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寫字寫的特別好的那個時科長，前天我在張老壽宴上送的那副百壽圖就是出自時岳的手。”
龔發一聽這話，立馬伸出手：“哎喲，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時科長啊！久仰久仰……”
時岳客氣的伸手回握：“龔老板客氣了，我就一小小的副科長，哪至於久仰呢，倒是您的鐘表店我可是進去過的，您那店兒可是相當的可以。”
他這就純屬是客氣了，王府井百貨大樓邊上那個鐘表店他還真知道，但頂多就是路過的時候看過一眼，壓根沒進去過。
聽到他這話，龔發連連擺手：“你這話太客氣了，我就一做點小生意的銅臭商人，但你可是大師，書法大師。”
時岳摸了摸鼻子，感覺龔發恭維的太過了，就他那兩筆爛字哪配稱得上是書法大師呢？
龔發：“你可千萬別覺得我這是恭維你呢，我說這話是真心的，我這人吧，跟老楊一樣，沒什麽文化，更不懂什麽藝術，往常看別人寫的什麽勞什子書法的，都是三個字——看不懂！但老楊上回拿來的那個百壽圖我看懂了，挺喜歡的，你那字漂亮。”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說：“我這人嘴笨，說不出來到底哪漂亮，但我就是覺得你的字漂亮。”
時岳臉上掛上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他心說，這就是做生意的人的嘴嗎，真是夠會說的。
怪不得人家做生意能成功呢。
不過人家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一點表示都沒有也不合適，他笑著說：“龔老板您真是太誇張了，既然您這麽喜歡我的字，那這樣，我寫副字送您吧。”
龔發一臉驚喜的說：“真的嗎，哎喲，我這太榮幸了，真的太榮幸了。”
時岳擺擺手說：“不至於，我就是寫副字。”
龔發：“那不一樣，你寫的那不是字，不對，應該說那不是一般的字，那是藝術！”
楊志強插了句嘴說：“時岳你可別覺得老龔誇張，他之前就跟我說你的字寫的好看，要是有機會他也想找你求副字，他這是達成了願望高興。”
時岳可算是知道那些昏君為什麽會寵愛奸臣了，誰不喜歡聽好話呢，就像是他，他明知道自己的字寫的一般，但在龔發跟楊志強的彩虹屁下，還是忍不住飄飄然。
時岳飄的都忘了自己還要洗漱的事兒，帶著楊志強和龔發就回了自己家，他著急要給龔發寫字呢。
本來等著時岳回來一塊出去吃飯的時秋水就這樣被時岳放了鴿子，她一臉幽怨的看著時岳領著兩個男人進來。
時岳從櫃子裏拿出筆墨紙硯，當即就問：“龔老板，您想讓我給您寫什麽呢？”
龔發想了想：“就寫財源廣進吧。”
他自我調侃的說：“我是個俗人，腦子裏想的就是這些銅臭的事兒。”
“嗐，這有什麽的，財源廣進多吉利啊。”時岳一邊說，一邊往硯臺裏倒墨水。
時岳這邊忙活著寫給龔發寫字，楊志強跟龔發坐著無聊的開始打量著時家屋裏的陳設，楊志強眼睛掃了一圈，很快的就註意到角落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的青花大罐。
他好奇的瞅了幾眼問：“時岳，這玩意是你從潘家園收來的？”
他是知道時岳最近經常跟著老趙頭往潘家園跑的事情的。
時岳擡頭看了一眼，隨即點點頭：“嗯對。昨天收來的。”
龔發這時候也註意到這個罐子，他驚訝：“謔，時科長你對古董也有涉獵啊？”
時岳謙虛的擺擺手：“不算涉獵，就是買來玩玩。”
龔發：“那你肯定也是懂，像我跟老楊這種完全不懂的，玩都不知道怎麽玩。”
時岳：“嗐，就是個小愛好嘛。”
龔發好奇的往青花大罐邊上湊了湊，不過他倒是挺懂規矩的，只是湊到邊上看，沒有伸手碰。
他一邊繞著青花大罐看，一邊說：“嘖嘖，要不說有些東西還是得懂行的人才能買呢。我遠了看覺得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罐子，上面的花紋跟我媽在市場上買的那種藍青花的盤子也沒區別呀，但湊近了這麽一瞧就看出不一樣來了。還是這個好看哈。”
時岳笑著沒說話。
龔發欣賞夠了擡頭：“誒，時科長，我跟你打聽一下哈，我要是想給人送禮，送什麽樣的古董合適呢？”
時岳：“那得分是送給誰了。不同的人，不同的送禮理由，送出的東西都不一樣。”
龔發：“啊，我是想給一個合作商，嗐，說是合作商，但其實人家是大老板，他管著一個品牌華中這一片所有的分店。我想讓他那個品牌入駐到我們店裏，但又怕人家看不上我這個小店，畢竟那個牌子都是在百貨大樓，外貿商店賣的，所以想給人家送點禮，我跟人打聽了一下，聽說他對古董這玩意挺感興趣的……”
時岳點了點頭：“嗯，我明白了，那你那個合作商大概是多大年齡呢，他平時有沒有什麽偏好，他家最近有沒有什麽事？”
送禮的講究還是挺多的，尤其是龔發這種想求人辦事所以送禮的，要根據對方的喜好和需求，還要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誠心……
尤其是古董這種東西，本來講究就很多，更容易踩雷，時岳自然要問的多一點。
龔發：“啊，我那個合作商今年五十多。”
時岳默默地想，五十多，那年紀不算太大，寓意長壽的東西就不合適送了，不然人家沒準要誤會。
龔發繼續說：“至於他的偏好我倒是沒打聽到，不過我聽說他兒子在上個月結婚來著。”
“結婚，結婚好啊！”時岳拍手：“既然他兒子剛結婚沒多久，那你就送點帶著慶祝新婚意向的東西唄，這選擇可就多了呢！”
他說：“送的物件講究可以沒那麽多，只要紋樣選的好就行，像是什麽龍鳳呈祥、鸞飛鳳舞、花開富貴、百子送福、或者魚戲蓮花這樣的紋樣的東西就行。”
龔發：“魚戲蓮花？是不是就是你這個罐子這樣的？”
時岳沒想到龔發眼神一下落到角落裏的罐子上，他笑了笑說：“啊，對，是這樣的。”
龔發摸著下巴想了想，突然擡頭看向時岳問：“誒，時科長，你這個罐子賣不賣？”
時岳一楞接著說：“賣啊，我這個罐子賣的，但是……”
龔發眼睛一亮：“那你這個罐子賣多少錢？”
聽到這話，時岳猶豫的看了楊志強一眼。
龔發畢竟是楊志強領過來的，勉強能挨得上一個熟人的邊。
但時岳是最討厭跟熟人做生意的，跟熟人做生意，要價低了他自己心裏不樂意，要價高了，對方又要覺得虧。
楊志強感受到時岳的眼神，拽了拽他說：“時岳你放心開價，甭把老龔當我熟人。”
龔發也說：“對，時岳你正常開多少就開多少，甭因為我跟老楊的關系給我便宜。”
時岳抿了抿唇，說：“這個罐子，我是想賣五萬的。因為照我估摸，這個罐子是元代的，元代的青花瓷流傳下來的比較少，所以價格就比較貴。”
龔發：“謔，元代的？！那到現在都有六七百年了吧？！”
時岳：“嗯，差不多。”
龔發：“那開五萬不貴，不貴。”
他摸著腦門沈思了一會兒，說實話的，他就是瞅這個罐子順眼，感覺送給合作商的話挺合適的，但是剛才問時岳價格的時候，他沒想過時岳能開這麽高。
五萬塊可不是一筆小錢。
不過照時岳說的，這玩意是元朝的話，賣那麽貴好像也正常。
而且五萬塊他也不是出不起。
龔發想了一會兒，咬牙說：“時科長，你這個罐子我要了！”
時岳：“哎，龔老板，您先別沖動，古董這東西跟別的東西不一樣，您再仔細考慮考慮，我說真的您要是想給合作商送東西，潘家園的選擇還多著呢，您要是摸不準，我陪著您去挑都成。就像您剛才跟我說的，我不因為志強跟你的關系給你便宜，你也別因為志強跟我的關系就匆匆下決定。我這罐子開價五萬，也不便宜，您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他這話說的真誠無比，似乎完全是站在龔發的角度上思考的。
但其實他這麽說完全是為了規避麻煩。
他可不想今天把東西賣出去，明天龔發又來嘰嘰歪歪的找事。
但是龔發不知道時岳心裏的想法呀！
看著時岳純善的表情，他還真覺得時岳就是為了自己考慮的。
他這心裏瞬間就感動了，時岳可真好，還為他考慮這麽多。
要說龔發一個在商場裏摸爬滾打的生意人不應該這麽單純好騙吧？
其實他不是單純，而是對時岳的濾鏡太深。
畢竟楊志強在他面前說過好幾次時岳的好話，因為那些話他對時岳的印象本身就很好，所以這會兒就……
龔發：“不用考慮了，我就要這個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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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時岳是快到中午才起來的。
睡太久給他都睡迷糊了，他抓了抓頭發，趿拉著鞋推門出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秋水聽到開門聲, 立馬轉過頭來, 她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爸爸, 你怎麽才起呀！”
小姑娘語氣裏帶著點小抱怨。
她今天一大清早就起來了, 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時岳起來, 她還以為她爸怎麽了呢, 還是後來鉆到她爸屋裏看了一眼, 發現她爸睡的好好的, 這才放下了心。
時岳打了個哈欠, 說：“我睡的晚呀, 昨兒晚上我快兩點才睡。”
他到家的時候就快一點了，即使他回來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 躺到床上也快兩點了。
時秋水眼睛瞪得圓圓的，驚訝：“爸爸你回來的那麽晚嗎？”
時岳：“是呀。”
他瞥了眼時秋水說：“我昨兒晚上回來你都沒醒，就跟著小豬一樣睡的死死的了。”
時秋水撇撇嘴：“太晚了嘛。”
她看了時岳一眼, 問：“爸爸, 你昨天那麽晚回來, 買了什麽東西嗎？”
時岳坐到沙發上，指了指擺在角落裏的青花大罐說：“買了個罐子，喏, 就在那呢。”
時秋水好奇的看了一眼，隨即噠噠噠的跑過去。
她上下掃了一眼, 問：“爸爸，這是個古董嗎？”
她的眼力見沒有時岳好, 看不出這罐子的來歷，不過以她對她爸的了解，這玩意要是不值錢，她爸肯定不會買。
時岳點點頭：“嗯，我估計是個元朝的物件。”
“元朝的？”時秋水小聲嘟囔：“那應該值不少錢吧？”
要不怎麽說時秋水是時岳的閨女呢，這倆人一樣一樣的，財迷。
時岳看了小姑娘一眼，說：“嗯，古董嘛。”
時秋水好奇的打聽：“那你買這個花了多少錢呀？”
時岳：“三千塊錢。”
時秋水吃驚的張大嘴：“三千塊錢？也不少哇？”
時岳：“這我還砍了半天價呢。”
時秋水眨巴眨巴眼睛，說：“爸爸，那你這個罐子要是賣不出去的話，是不是就賠了三千塊錢呀。”
時岳瞥了了她一眼：“閨女啊，你能不能別說這麽晦氣的話呀。我這剛把東西買回來，你就給我唱衰，這多不好呀。”
“好吧。”時秋水扁扁小嘴。
時岳擡頭看了眼表，發現表上的指針都臨近數字十二了，“誒喲，都這個點兒了，小秋你餓不？”
時秋水揉了揉肚子說：“有一點。”
時岳：“有點？你早上吃飯了沒？”
時秋水點點頭：“吃了，我把桃酥吃了。”
“桃酥還有沒？要是有我也吃兩塊。”知道自己閨女沒餓著，時岳倒是有點餓了。
時秋水咧著嘴嘿嘿笑了一聲，不好意思的說：“沒了，我都吃完了。”
時岳：“行，沒就沒吧，我不吃了，正好一會留著肚子吃中午飯。”
他說：“我趕緊的洗個漱，一會兒收拾完，咱們出去吃。”
“好耶！”時秋水小小的歡呼了一聲，時岳則是端上臉盆洗漱去了。
時岳推開門就見院裏異常安靜，一個人都沒有，他皺了皺眉毛，尋思不應該啊。
今兒可是禮拜日，院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難道就這麽巧，大家都出門去了？
時岳一邊嘀咕一邊往水池子邊上走，眼睛在瞟到馬玉蘭家緊閉著的大門時反應過來了，今天八號，是高考的日子，大家夥這是都去做志願者維護考場周邊的秩序了。
他拍了拍腦門，心說他現在的記性可真是越來越差了，明明之前馬玉蘭還在院裏號召過大家報名當志願者這事兒來著，他竟然還把這事兒給忘了。
馬玉蘭倒不是因為牛曉北這個高考考生才號召大家夥去當志願者的，當志願者這事兒是街道安排下來的活，大家夥能積極響應號召，也是因為街道安排大家做志願者是有補貼和表彰的。
先不說一天五塊錢的補貼，光是這個表彰就夠關鍵的，要知道街道辦可是跟廠裏互通的，有街道辦的表彰在，廠裏也會多看重一點，什麽轉正，提幹，評優都會優先的從有表彰的人裏選。
時岳是因為家裏有個離不開人的孩子，所以才沒報名當志願者的，院裏除了他還有楊家和郭家，其他幾戶都報名去當志願者了。
楊志強是因為要在家照顧受傷的楊老太所以沒去，郭坡子和媳婦兒是因為要帶孩子，而且他們不是在機械廠工作，也不用為了表彰當志願者。
不過郭坡子的一家子雖然沒去當志願者，但也出去了，畢竟今天禮拜日，他們是要做生意的。
想明白院裏這麽安靜的原因，時岳就沒再尋思了，他端著臉盆走到水池子邊，打開水龍頭，給自己擠上牙膏。
“同志，同志——”
時岳剛舉起牙刷要刷牙就聽見門口有人喊，他擡頭朝門口看過去，只見喊人的是個矮胖矮胖的男人。
那男人見他看向自己，立馬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他笑著說：“那什麽，同志，麻煩跟您打聽一下，楊志強楊老板是不是住在這個院？”
時岳楞了一下，很快的點點頭說：“嗯，對，楊志強是住在這個院？你找他啊？”
那男人：“誒對，我找他，勞煩您幫我喊一下。”
“行。”時岳一邊往楊家走，一邊高聲喊著：“志強，楊志強，有人找你。”
聽見時岳的喊聲，楊志強很快的開門出來。
他一推開門，就看見站在門口的男人，他下意識喊了一聲“老龔”。
時岳聽見楊志強的稱呼之後，驚疑的眼神在楊志強和門口的中年男人身上游走。
老公？！
他沒聽錯吧，楊志強喊得是老公？！
靠啊，怪不得之前別人給楊志強介紹什麽樣的女同志楊志強都看不上呢，感情是因為楊志強喜歡的不是女同志啊！
突然吃了個了不得的大瓜，時岳一時沒忍住，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楊志強一開始還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的，熱情的走出門，迎著門口的男人說：“誒喲，老龔你怎麽來了？”
門口的中年男人說：“嗐，這不是聽說大媽病了嗎，我來探病的。你說你，咱倆前兩天還見面來著，你也沒跟我說大媽病了的這事兒啊，要不是我今天去你店裏聽你店裏的店員說，我都不知道這事兒。”
他捶了楊志強胸口一拳，說：“你說，你是不是不拿我當自己人呀，要不然大媽生病這事兒你為啥不跟我說？”
楊志強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當然把你當自己人了，咱倆什麽關系呀，這不是……”
楊志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時岳打斷了。
時岳表情尷尬的說：“那什麽，要不，你們先在這兒聊，我先回避一下？”
楊志強跟老龔一頭霧水的沒反應過來，就見時岳表情覆雜的說：“不過，你們倆這關系，楊大媽知道嗎？要是楊大媽不知道的話，你們倆還是謹慎一點吧，楊大媽現在還生著病呢，要是接受不了你們的關系，一生氣影響到身體就不好了……”
他對斷袖倒是沒什麽歧視和反感，畢竟在大虞朝，文人娶男妾已經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了，雖然他對男人不感興趣，但還是見過不少的。
所以他雖然吃驚楊志強是個斷袖，倒是沒有歧視他，還自認為貼心的提醒了楊志強一句。
只不過被時岳提醒的楊志強一臉迷茫罷了。
楊志強滿頭問號，他和老龔是什麽關系啊？不就是好哥們兒的關系嗎？他媽為什麽會接受不了他跟老龔是好哥們兒？
他蹙著眉毛說：“時岳，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跟老龔我們……”
楊志強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了，他僵硬的看著時岳，說：“你，你，你以為我跟他，我們是，是……是那種關系？！”
他手指著自己和門口的老龔，表情就跟吃了一只蒼蠅一樣，又惡心又憋屈。
時岳無辜的點點頭。
難道不是嗎？
他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就是在這麽問。
楊志強臉色漲紅，崩潰的大喊：“不是！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我叫他老龔，是因為他姓龔！姓龔！上面龍下面共的那個龔！”
他拽著邊上的老龔說：“龔發你說句話啊！你要是不說話，時岳就要以為咱們倆是那種關系了！”
龔發這會兒也明白時岳誤會了，他表情尷尬，因為他這個姓鬧誤會不是第一次了，但往常都是女的喊他名鬧得誤會，男的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他也沒辦法，畢竟這個姓是他爹傳給他的，他總不能因為鬧誤會就不跟自己爹姓吧？
時岳知道自己鬧了個大烏龍，趕緊道歉。
“哎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嗐！”時岳越想越覺得這誤會鬧得好笑，他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他帶著笑沖龔發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沒想到哥們兒你姓龔，對不起，是我腦子糊塗了，我糊塗了。”
這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再加上時岳都真誠的給自己道歉了，龔發也沒有想計較的意思，他擺擺手說：“沒事沒事，哥們兒，都是我這個姓鬧得，不怪你。”
楊志強也在邊上打圓場：“嗐，就是一場誤會，沒什麽的，時岳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來，正好你們倆有緣認識一場，我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
他面向時岳指著龔發說：“時岳，這是龔發，開鐘表店的，王府井百貨大樓邊上那個鐘表店就是他開的。”
接著他又轉頭面向龔發，為他介紹：“老龔，這是時岳，咱們機械廠的保衛科副科長，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寫字寫的特別好的那個時科長，前天我在張老壽宴上送的那副百壽圖就是出自時岳的手。”
龔發一聽這話，立馬伸出手：“哎喲，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時科長啊！久仰久仰……”
時岳客氣的伸手回握：“龔老板客氣了，我就一小小的副科長，哪至於久仰呢，倒是您的鐘表店我可是進去過的，您那店兒可是相當的可以。”
他這就純屬是客氣了，王府井百貨大樓邊上那個鐘表店他還真知道，但頂多就是路過的時候看過一眼，壓根沒進去過。
聽到他這話，龔發連連擺手：“你這話太客氣了，我就一做點小生意的銅臭商人，但你可是大師，書法大師。”
時岳摸了摸鼻子，感覺龔發恭維的太過了，就他那兩筆爛字哪配稱得上是書法大師呢？
龔發：“你可千萬別覺得我這是恭維你呢，我說這話是真心的，我這人吧，跟老楊一樣，沒什麽文化，更不懂什麽藝術，往常看別人寫的什麽勞什子書法的，都是三個字——看不懂！但老楊上回拿來的那個百壽圖我看懂了，挺喜歡的，你那字漂亮。”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說：“我這人嘴笨，說不出來到底哪漂亮，但我就是覺得你的字漂亮。”
時岳臉上掛上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他心說，這就是做生意的人的嘴嗎，真是夠會說的。
怪不得人家做生意能成功呢。
不過人家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一點表示都沒有也不合適，他笑著說：“龔老板您真是太誇張了，既然您這麽喜歡我的字，那這樣，我寫副字送您吧。”
龔發一臉驚喜的說：“真的嗎，哎喲，我這太榮幸了，真的太榮幸了。”
時岳擺擺手說：“不至於，我就是寫副字。”
龔發：“那不一樣，你寫的那不是字，不對，應該說那不是一般的字，那是藝術！”
楊志強插了句嘴說：“時岳你可別覺得老龔誇張，他之前就跟我說你的字寫的好看，要是有機會他也想找你求副字，他這是達成了願望高興。”
時岳可算是知道那些昏君為什麽會寵愛奸臣了，誰不喜歡聽好話呢，就像是他，他明知道自己的字寫的一般，但在龔發跟楊志強的彩虹屁下，還是忍不住飄飄然。
時岳飄的都忘了自己還要洗漱的事兒，帶著楊志強和龔發就回了自己家，他著急要給龔發寫字呢。
本來等著時岳回來一塊出去吃飯的時秋水就這樣被時岳放了鴿子，她一臉幽怨的看著時岳領著兩個男人進來。
時岳從櫃子裏拿出筆墨紙硯，當即就問：“龔老板，您想讓我給您寫什麽呢？”
龔發想了想：“就寫財源廣進吧。”
他自我調侃的說：“我是個俗人，腦子裏想的就是這些銅臭的事兒。”
“嗐，這有什麽的，財源廣進多吉利啊。”時岳一邊說，一邊往硯臺裏倒墨水。
時岳這邊忙活著寫給龔發寫字，楊志強跟龔發坐著無聊的開始打量著時家屋裏的陳設，楊志強眼睛掃了一圈，很快的就註意到角落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的青花大罐。
他好奇的瞅了幾眼問：“時岳，這玩意是你從潘家園收來的？”
他是知道時岳最近經常跟著老趙頭往潘家園跑的事情的。
時岳擡頭看了一眼，隨即點點頭：“嗯對。昨天收來的。”
龔發這時候也註意到這個罐子，他驚訝：“謔，時科長你對古董也有涉獵啊？”
時岳謙虛的擺擺手：“不算涉獵，就是買來玩玩。”
龔發：“那你肯定也是懂，像我跟老楊這種完全不懂的，玩都不知道怎麽玩。”
時岳：“嗐，就是個小愛好嘛。”
龔發好奇的往青花大罐邊上湊了湊，不過他倒是挺懂規矩的，只是湊到邊上看，沒有伸手碰。
他一邊繞著青花大罐看，一邊說：“嘖嘖，要不說有些東西還是得懂行的人才能買呢。我遠了看覺得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罐子，上面的花紋跟我媽在市場上買的那種藍青花的盤子也沒區別呀，但湊近了這麽一瞧就看出不一樣來了。還是這個好看哈。”
時岳笑著沒說話。
龔發欣賞夠了擡頭：“誒，時科長，我跟你打聽一下哈，我要是想給人送禮，送什麽樣的古董合適呢？”
時岳：“那得分是送給誰了。不同的人，不同的送禮理由，送出的東西都不一樣。”
龔發：“啊，我是想給一個合作商，嗐，說是合作商，但其實人家是大老板，他管著一個品牌華中這一片所有的分店。我想讓他那個品牌入駐到我們店裏，但又怕人家看不上我這個小店，畢竟那個牌子都是在百貨大樓，外貿商店賣的，所以想給人家送點禮，我跟人打聽了一下，聽說他對古董這玩意挺感興趣的……”
時岳點了點頭：“嗯，我明白了，那你那個合作商大概是多大年齡呢，他平時有沒有什麽偏好，他家最近有沒有什麽事？”
送禮的講究還是挺多的，尤其是龔發這種想求人辦事所以送禮的，要根據對方的喜好和需求，還要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誠心……
尤其是古董這種東西，本來講究就很多，更容易踩雷，時岳自然要問的多一點。
龔發：“啊，我那個合作商今年五十多。”
時岳默默地想，五十多，那年紀不算太大，寓意長壽的東西就不合適送了，不然人家沒準要誤會。
龔發繼續說：“至於他的偏好我倒是沒打聽到，不過我聽說他兒子在上個月結婚來著。”
“結婚，結婚好啊！”時岳拍手：“既然他兒子剛結婚沒多久，那你就送點帶著慶祝新婚意向的東西唄，這選擇可就多了呢！”
他說：“送的物件講究可以沒那麽多，只要紋樣選的好就行，像是什麽龍鳳呈祥、鸞飛鳳舞、花開富貴、百子送福、或者魚戲蓮花這樣的紋樣的東西就行。”
龔發：“魚戲蓮花？是不是就是你這個罐子這樣的？”
時岳沒想到龔發眼神一下落到角落裏的罐子上，他笑了笑說：“啊，對，是這樣的。”
龔發摸著下巴想了想，突然擡頭看向時岳問：“誒，時科長，你這個罐子賣不賣？”
時岳一楞接著說：“賣啊，我這個罐子賣的，但是……”
龔發眼睛一亮：“那你這個罐子賣多少錢？”
聽到這話，時岳猶豫的看了楊志強一眼。
龔發畢竟是楊志強領過來的，勉強能挨得上一個熟人的邊。
但時岳是最討厭跟熟人做生意的，跟熟人做生意，要價低了他自己心裏不樂意，要價高了，對方又要覺得虧。
楊志強感受到時岳的眼神，拽了拽他說：“時岳你放心開價，甭把老龔當我熟人。”
龔發也說：“對，時岳你正常開多少就開多少，甭因為我跟老楊的關系給我便宜。”
時岳抿了抿唇，說：“這個罐子，我是想賣五萬的。因為照我估摸，這個罐子是元代的，元代的青花瓷流傳下來的比較少，所以價格就比較貴。”
龔發：“謔，元代的？！那到現在都有六七百年了吧？！”
時岳：“嗯，差不多。”
龔發：“那開五萬不貴，不貴。”
他摸著腦門沈思了一會兒，說實話的，他就是瞅這個罐子順眼，感覺送給合作商的話挺合適的，但是剛才問時岳價格的時候，他沒想過時岳能開這麽高。
五萬塊可不是一筆小錢。
不過照時岳說的，這玩意是元朝的話，賣那麽貴好像也正常。
而且五萬塊他也不是出不起。
龔發想了一會兒，咬牙說：“時科長，你這個罐子我要了！”
時岳：“哎，龔老板，您先別沖動，古董這東西跟別的東西不一樣，您再仔細考慮考慮，我說真的您要是想給合作商送東西，潘家園的選擇還多著呢，您要是摸不準，我陪著您去挑都成。就像您剛才跟我說的，我不因為志強跟你的關系給你便宜，你也別因為志強跟我的關系就匆匆下決定。我這罐子開價五萬，也不便宜，您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他這話說的真誠無比，似乎完全是站在龔發的角度上思考的。
但其實他這麽說完全是為了規避麻煩。
他可不想今天把東西賣出去，明天龔發又來嘰嘰歪歪的找事。
但是龔發不知道時岳心裏的想法呀！
看著時岳純善的表情，他還真覺得時岳就是為了自己考慮的。
他這心裏瞬間就感動了，時岳可真好，還為他考慮這麽多。
要說龔發一個在商場裏摸爬滾打的生意人不應該這麽單純好騙吧？
其實他不是單純，而是對時岳的濾鏡太深。
畢竟楊志強在他面前說過好幾次時岳的好話，因為那些話他對時岳的印象本身就很好，所以這會兒就……
龔發：“不用考慮了，我就要這個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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