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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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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潑

馬車緩緩停在長公主府外,寧玉瑤沒等下人來扶,自己就輕盈地跳下了馬車,她一路小跑至剛剛從月影背上躍下的秦熠身前。

月影溫順地低下頭,親昵地蹭蹭許久未見的小主人。

寧玉瑤笑著拍拍月影的大腦袋,然後擡起頭,期待地問秦熠:“熠哥哥,這幾日你可在府上?”

秦熠微笑著點頭,“這些時日我都在家中。”

今日出宮時他遇見了精銳營統領劉浚,劉統領讓他多休息一些時日,等年後再回去覆職。

寧玉瑤聽到秦熠的回答,開心地說:“那這幾日等我來找你。”

“好,”秦熠溫柔地應道,伸出手輕輕拍掉她兜帽上的雪花,“我會在家中等你,快進去吧,別著涼了。”

寧玉瑤回頭看見祁暉玨已經下了馬車,正在一旁等著她。她連忙與秦熠揮手道別,拉著祁暉玨跑進長公主府。

秦熠則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見寧玉瑤的身影,才牽著月影緩緩往秦將軍府走去。

“娘!”寧玉瑤剛一跑進正廳,就徑直沖進祁婧惠懷中,緊緊地抱住她。

祁婧惠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微微一怔,原本心中因女兒帶著太子去瓦肆而燃起的怒火,在這一瞬間就如同被一陣清風拂過,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她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背,“你呀,這麽淘氣,怎麽帶太子去瓦肆了?”

“女兒聽說這幾日來了幾個打鐵花的雜戲藝人,聽說他們的表演極為精彩,便想帶玨兒一同去看看。”寧玉瑤篤定母親不會真的對她生氣,在祁婧惠懷中擡起頭,嬌笑道。

“那又怎麽和人打起來了?”祁婧惠放開女兒,走到祁暉玨身前,準備仔細查看一番。

寧玉瑤跟在母親身後,如同一條不安分的小尾巴繞來繞去,急忙回答母親剛才的問題:“娘,那個孩子還未滿周歲,粉雕玉琢的,可見平時養得極好,若是不慎弄丟,他的母親該是何等傷心。孩兒當時並未作過多思量,只是一心想著絕不能讓那些人將孩子帶走。”

祁婧惠翻看祁暉玨雙手的動作一頓,是啊,孩子要是丟了,當娘的肯定能去了半條命。女兒丟了的這一年,她簡直度日如年,她太能體會那種失去孩子的痛苦了。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沒有再問,只是繼續仔細地查看祁暉玨的身體,從頭發到手腳,每一處都不放過。見他確實沒有受傷,才長舒了一口氣,輕聲對祁暉玨道:“說是有哪裏不妥一定要及時告訴姑母。”

祁暉玨乖巧應下:“姑母放心,玨兒無事。”

祁婧惠看著今晚明顯活潑許多的太子,罷了,只要沒事就好,太子循規蹈矩了十多年,難得出格一次。她也沒必要掃興,否則太子只會愈加自責。

她緩和了面色,伸手將太子頭上略顯淩亂的發絲整理好,輕笑道:“你們早些休息,欽天監說明日天晴,是個好天氣,可以帶些人去城外看看。”

“好!”太子還沒來得及回答,寧玉瑤立即嬉笑著應下,拉著祁暉玨轉身就走,“爹,娘,我先帶玨兒去他住的地方啦!”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飲茶的寧淵看著寧玉瑤風風火火的背影,輕嘖了一聲:“原來乖女兒看到他爹了啊。”

祁婧惠見他這幅酸溜溜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女兒回來這麽多天,你還沒看夠?”

“女兒回來了有我的份嗎?”寧淵惆悵地放下茶盞,“娘娘恨不得瑤兒住在宮裏,這些時日我見女兒的次數屈指可數。”

真不知道瑤兒是誰的女兒,親爹想見一面都如此困難。

“行了,”祁婧惠笑著拍拍他的手,“娘娘也是因為疼愛瑤兒才會如此,別醋了,去休息吧。”

寧淵立即將女兒的事擱置一旁。

成婚二十餘載,夫妻二人從未像此次這般分離許久。於他而言,任何事物皆無法與愛妻相提並論。

他站起身,溫柔地扶著祁婧惠往寢房內走去,“如今陛下的事情已經解決,我們一家人也已團聚,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祁婧惠微笑頷首,目光柔和地看著身旁的丈夫,曾經的那些擔憂與困擾正逐漸消散,生活已逐步邁入正軌,一切皆在朝著良好的態勢發展。

臘月初五,紛亂的一天就此度過,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這一天迎來了轉機。就連那漫天呼嘯的風雪,也漸漸平息下來。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灑在被積雪覆蓋的大地上時,整個世界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寧玉瑤前一日玩鬧了整整一天,此時還沈浸在甜美的夢鄉中尚未醒來。她帶著太子大鬧瓦肆的事情,卻迅速傳到了朝臣耳中。

今日恰巧是大朝議,金鑾殿內氣氛莊重嚴肅。被江老神醫精心調養了一日的承武帝,雖然身體並沒有明顯的好轉,但相較於往日的疲憊不堪,今日他已經感覺好了許多。

就在他龍心大悅,準備與群臣商議國事之時,卻突然聽到禦使參奏明安郡主。“陛下!堂堂太子卻進出勾欄瓦肆,這若傳揚出去,成何體統!”

楊禦史言辭激烈,話裏話外都是在指責明安太過驕縱,居然帶著太子進出勾欄瓦肆那等低賤之地,實在是有損皇家威儀。

明安真的驕縱嗎?承武帝坐在龍椅上,仔細思考楊禦史的話。

明安如此乖巧,孩子不過是活潑些罷了,一不殺人二不放火的,就是貪玩,這又何妨?不過是孩子的天性使然,無傷大雅,無傷大雅。

“楊禦史!”禮部尚書眼見楊禦史的話越說越過分,連忙高聲制止他,“殿下昨日微服私訪,與民同樂,乃是一莊美事。明安郡主更是意外抓捕到一夥略賣人,昨晚雁京府尹順藤摸瓜,解救出了十數名孩童與無辜女子,此事難道不是大功一件嗎?這對我大宸百姓而言,是何等的幸事!對朝廷而言,亦是維護了社稷安寧!”

楊禦史心中雖也明白明安郡主昨日有功勞,但他始終認為太子進入那種地方不合規矩,太子的身份尊貴,怎能涉足勾欄瓦肆這樣的場所。

他漲紅了臉,還想繼續爭辯:“即便如此!明安郡主也不該帶殿下出入如此低……”

“楊禦史!慎言!”原本上朝從不開口的孫太傅此時也難得出言喝止,“那些是大宸百姓!是陛下的子民!你飽讀聖賢書就是如此貶低大宸百姓的嗎?!”

朝中原本與楊禦史有同樣想法的大臣們聽到孫太傅的話,紛紛垂下眼簾,默不作聲。

誰不知道陛下一向勤政愛民,他們雖然在心中自詡高人一等,但也不敢像楊禦史這般口無遮攔地貶低百姓,忽視郡主與太子的功績。

有人偷偷擡眸看了一眼禦座上的承武帝,心中輕嘆,楊禦史恐怕烏紗不保。

果然,孫太傅話音剛落,承武帝淡淡地開口:“楊晉宇。”

他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無形的威壓。

楊禦史一聽承武帝連名帶姓地叫他,心中頓時一緊,終於知道大事不妙,臉色煞白地跪倒在地,“陛下……臣……臣……”

“朕還記得承武二年的殿試是朕親自出的考題,‘民為邦本,本固邦寧’,你當初似乎還答得不錯,”說到這裏,承武帝輕笑一聲,“也是,若是答得不好也不會站在殿中。”

楊禦史也想起了當初殿試時的情景,他是如何回答的?

國家之興衰,系於民之安危與樂苦。

那時的他滿懷雄心壯志,可如今,在官場沈浮十餘載,他早已忘記當初當官時的那份初心。

他跪在地上,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承武帝沈著臉問:“楊晉宇,你可知罪?”

楊禦史面色灰敗,聲音顫抖地回答道:“臣……知罪……”

“禦史之職本當秉持公正,監察百官,楊晉宇未能恪盡職守,念其昔日亦有微勞,朕不忍重罰,故降其為縣令,望楊晉宇凡思己過,勤勉為政,體恤民情,以贖前愆。務必以愛民為本,公正廉潔。若再行懈怠,定當嚴懲不貸。”承武帝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回蕩在金鑾殿中。

“臣謝主龍恩。”

楊晉宇伏跪在地,顫抖著雙手摘下自己象征著正三品大員的頂戴花翎,他將頂戴花翎遞給站在他身前的內侍,然後再次給承武帝磕了個頭,才緩緩站起身,拖著沈重的步伐,跟隨禦前侍衛一步步走出金鑾殿。

看著楊晉宇蕭瑟的背影,殿中所有人都明白,楊晉宇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這個曾經讓他風光無限的位置了。

不過,陛下沒有因他的失言降下重罪,已算開恩。

同時,接下來沒有人再敢揪著太子進入瓦肆之事不放,否則楊禦史只是被貶官,再犯的人恐怕就不再有這般好運。

冬日的暖陽高懸在天空,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試圖驅散這世間的嚴寒,卻驅不散楊晉宇心頭的悔恨。

但同樣的暖陽照在祁暉瑯身上,卻顯得喜氣洋洋。

雖然他早上起來時發現阿姐帶皇兄出宮玩,不帶他的那一刻,他感覺天都要塌了。

不過他憑借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在母後面前軟磨硬泡,終於成功說服了母後,同意他這幾日也隨皇兄一起住在姑母府上,讓阿姐帶著他一起玩。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瞬間由陰轉晴,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

馬車剛抵達長公主府,還沒等完全停穩,祁暉瑯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直接往府裏沖去。

即便他也是第一次來姑母府上,但他身上那華麗的皇子服,明晃晃地彰顯著他的身份,讓府內眾人一眼便知道來人是誰。

眾人紛紛側身行禮,沒人敢阻攔他的腳步。侍衛們見狀,連忙小跑跟上,恭敬地說道:“殿下,請隨小的來。”

祁暉瑯跟著侍衛一路來到太子暫住的院落中。

此時,祁婧惠正在院中囑咐太子和寧玉瑤他們在外要註意安全,事無巨細地交代著各種事宜。

“姑母!”

聽到祁暉瑯充滿活力的呼喚聲,眾人紛紛回頭。

祁暉瑯先規矩地給祁婧惠行了個禮,然後咧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開心地笑道:“姑母,我也要住在這裏!”

方才皇後已差人前來告知祁婧惠此事,於她而言一個孩子需照拂,兩個孩子亦是如此,並無不可。

祁暉玨看著弟弟那興奮勁兒,心中無奈,他深知自己這個弟弟有多調皮,只得歉疚道:“叨擾姑母了。”

“這麽客套做什麽,我住在宮中胡鬧的時候,舅舅和舅母也沒嫌棄過我,”寧玉瑤調皮地對祁暉玨悄悄眨眼,“小時候我在宮中闖的禍還少嗎?舅舅,舅母為我收拾了這麽多爛攤子,也該我娘頭疼了。”

祁暉玨不由失笑,想起小時候阿姐帶他滿皇城亂跑的場景,他幼年時所有玩耍的記憶都與阿姐有關。

祁婧惠也笑著點了點寧玉瑤的額頭,嗔怪道:“你還好意思說,你在皇城闖的禍,讓禦史參你爹的折子都快堆滿一個宮殿了。”

寧玉瑤笑嘻嘻地晃了晃頭,她牽起祁暉瑯的手,對祁婧惠道:“娘親,不早啦,我們先出去了。”

祁婧惠看了一眼站在院外等候的青黛,便知定是秦熠那邊已經準備妥當,在府外等著了。

她看著迫不及待的女兒,心中明白女兒的心思,揮了揮手笑道:“快去吧。”

寧玉瑤帶著兩個皇子走出小院,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映出一片歡快的氛圍。

風中吹來祁暉瑯雀躍的聲音,“阿姐,你何時帶我去騎大老虎?”

“你不是已經可以自己偷溜進去了嗎?還要我帶?”

“那次以後百獸園管事就再也不準我進去了……”祁暉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遺憾。

“活該。”祁暉玨冷冷道。

“皇兄!”

兩兄弟打打鬧鬧地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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