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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殿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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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殿試

一轉眼的時間,李珩已過了十八歲的生辰。

這次的生辰依舊是和江曜一塊兒過的。

江曜給李珩做了長壽面,打了兩個雞蛋,還加了兩大勺的跺椒,生生把清湯變成紅辣湯。

江曜問他:“有什麽願望嗎?”

李珩神神秘秘地道:“有,但是不能說。”

江曜笑了笑:“行,今年生辰賀禮想要什麽?”

李珩:“要什麽都給?”

江曜沒有猶豫,“往年你要的,我哪樣沒給?”

李珩挑起一邊眉道:“今年不一樣。”

江曜:“哪裏不一樣。”

李珩:“我這生辰禮還要拖一段時間,可行?”

江曜:“嗯,你慢慢想就是。”

……

江曜治理魏州有功,秦免提前把他調回洛寧。

李珩跟著回去,剛好準備即將到來的二月會試。

今年會試時間定在二月初九,依舊是考三場,每場三天,一共九天。

地點則在京師洛寧的貢院,由禮部主持。

會試比之鄉試不僅內容難了不止一個程度,而且監管得也愈加嚴格,足以體現大齊國對於科舉逐層取士的重視。

洛寧會試主考官由皇帝秦免欽命內閣大學士和翰林官充任,同考官也以翰林官為主體並兼取進士出身的京官充任,從而保證會試的權威性及其錄取質量。

二月初七主考官和同考官陛辭皇帝,秦免賜予考官湯飯,考官等人感聖恩優渥而後入院。

與鄉試相同,會試考官也要在開考之前集體對天焚香盟誓。

二月天涼,有了鄉試的經驗,李珩入考場後並沒有過多的緊張,領了試卷,入了號舍,再由號軍將門鎖上。

李珩放空大腦什麽也沒想,讓自己處於一種極度放松的狀態。

等到鑼鼓聲一響,他立刻集中註意力,進入考試狀態。

會試和鄉試的內容皆為:第一場,試《四書》義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經》義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

第二場,試論一道,三百字以上;判語五條,詔、誥、章、表內科一道。

第三場,試經史策五道,俱三百字以上。

第一場的試《四書》《五經》,對李珩來說已經可以做到執筆就寫。

不過驚喜的是,李珩發現自己的行文剛中有柔,樸素中有典雅。這顯然得意於在魏州時,與南地的學子交流文章時所獲得的收獲。

通篇下來,既符合八股文的規範,用朱子理論闡述思想,又將南北兩地的文風巧妙的融為一體,達到渾然天成的境界。

鄉試時,他還要列框架,總分論點,挨個去論述,如今三年過去,他的知識儲量越發豐富,靈感源源不斷的湧來,只是看一眼題目腦海中就自動出現相應的論點,還有用來證明論點的各種論據。

如此下來他第一天就在草稿上寫下《四書》《五經》的成文。

第二場的題目對他來說更不成問題,依舊是按部就班地寫完,合理安排好休息和寫卷的時間。

不過考第二場的時候出現一個小插曲。

貢院下起綿綿細雨,空氣變得潮濕且悶,這樣的環境極易影響到考生做卷的心情。

本來考試題目就難,如今空氣又濕又悶,還被關在一個狹窄的空間,很多考生若是身體素質不過關,腦袋一暈,發了熱,倒在號舍裏,就要被號軍擡出貢院,喪失考試資格,得不償失。

在會試前,江曜一直有陪著李珩一塊兒晨練,因而李珩的身體素質過硬,且不說李珩和江曜南下的那段時日,每天幾乎都到處跑來跑去,風吹日曬的,體格能不鍛煉出來麽?

二月涼,李珩特意穿了厚衣,這個時期貢院裏時不時有考生的咳嗽聲傳來,此起彼伏。

第二場的第二天,李珩在草稿紙上寫完正文,又看了是否能夠臻於至美後。停罷筆,收拾好文房試卷。

生火架起鍋,同號軍要了水,煮起姜湯來。

煮姜湯還是江曜叮囑他做的,盡管自己沒病,但是為了減免他人的影響,做到萬無一失,還是喝點暖和的姜湯好。

於是當其它考生都在奮筆疾書時,李珩在煮姜湯。

聞著味兒的號軍:“?”

李珩淡然一笑。

很想說一句:“要來點麽?防百病。”

喝罷姜湯,不知是出於心理暗示,還是想著是江曜叫喝的,心裏暖暖的,覺得就是全貢院的考生都咳嗽了,自己也不會有一丁點事。

號軍看著李珩喝著姜湯,嘴角上揚。

號軍心想:有這麽好喝?

二月十五號的第三場,考的五道策問題。

會試的目的在於從中挑選出具有較高學問和治國理政能力的士人,以便他們能夠進入國家的官僚體系,參與國家的管理和決策。

通過策問可以考察考生的學識和治國能力。

五道策問中,一道是考經史的。

《論語》中“為政以德”如何治於世。

一道是考經濟的,“大齊國重農抑商,如何促進商業發展。”

其中李珩印象深刻的是一道與治水有關的策問題。

“今欲治水興農,然溝渠久廢,水源難濟,當以何策興修水利,保農事無虞?”

李珩答:“農者,國之本也。農之興衰系於水利……”

答策問題的關鍵在於能夠分析出問題產生的原因並提出切實的解決方案。

李珩則從溝渠的修覆與新建,水源的開發與儲存,以及官民協作,對水源的維護和管理………等方面提出解決措施。

……

會試出考場,考生們經過一場九天的惡戰,都疲憊不堪,好些考生直接癱軟在地上,任由家屬將其放在擔架上擡走。

李珩一大老遠就在人群中看見江曜的身影,江曜穿一身月牙白對襟窄袖長衫,衣襟和袖口用藏青色絲線繡著竹葉的紋路。

身形清瘦,容顏如畫。

那雙湖藍色的眸子向如織的人群中望來。

靜靜地對視。

李珩眨了下眼睛,臉龐發熱,他伸起手,舉得高高的,向江曜招手,裂開嘴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眼睛彎成可愛的月牙。

“江曜— —”

江曜聽他這麽大聲地叫自己的名字,呼吸咻的變得急促,又是羞赧,又是……隱隱約約的喜悅。

李珩擠過人群,走到他身邊,猛地一下身子一倒,倒在江曜的身上。

他的下頜擱在江曜的肩膀上,身體的大部分重量擱在江曜的身上,江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靠,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還是支撐住李珩。

江曜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心臟跳動地厲害,猶如一團熊熊的火焰在胸腔裏燃燒,讓他分外的煎熬。

李珩壓低嗓音,緩緩道:“我有些累了,借你肩膀一靠。”

他此刻的聲音軟軟的,像是一只小貓的爪子在撓著江曜的心。

熱氣噴在江曜的脖頸處,這讓本來就敏感的脖頸處那塊薄如蟬翼的皮膚,肉眼可見的泛紅。

江曜低低地道:“……嗯。”

李珩喉間含著若隱若無的笑意,他貼近江曜的耳朵,一字一字道:“那你扶著我走好嗎?我走不動了。”

“像這樣,環著我的腰。”

李珩牽起江曜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腰上,“環緊點,可以嗎?我沒力氣了。”

李珩聲音顯得格外的虛弱,說話輕輕飄飄的。

江曜垂著頭,臉頰燙得駭人,即使隔著不薄的衣服,手環上的瞬間,江曜依舊能明顯地感受到李珩腰部肌肉的緊實窄勁,他的手緊張到不敢貼著李珩的腰腹,手指不安分地抖動。

“可……可以。”

江曜啞著嗓子艱難道。

李珩察覺到他變紅的耳廓,眉梢一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戳了戳江曜軟軟的耳垂。

“你是不是害羞了?”他道。

江曜渾身一顫栗,“……我……”他上齒咬了下唇,終是說不出話來。

李珩笑了笑。

“我累死啦,回府吧。”

李珩拉長尾音道。

“……嗯。”

江曜緩緩回。

好像他們間的關系可以更近一步,好像江曜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好像他們之間可以不止是朋友。

……

這次會試鎖院時間達到二十九天,創下歷來會試評卷最長時間。

主要是這次會試出現大批優秀的卷子,而這些卷子又很難分出個誰更好,然而會試的名額畢竟是有限的,以至於考官們忙地焦頭爛額,反覆較量,眾說紛紜,達不成共同的意見。

然而眾考官在一件事卻都不約而同的達成一致意見,那就是會試榜首的選定。

見過那份卷子的考官無不誇讚寫這份卷子的考生功力之深厚。

且觀其不僅文純正典雅,綜南北之風而有自己的文風,好比肅殺的北風和溫潤的東風刮過同一個遼闊的平原,且其於政事又有獨到實用的見解。

這些考官都是身擔要職的翰林官員,且為進士出身,其本身的實力自是不可小覷,因而能讓他們都達成一致的意見,可見考生實力強大。

……

會試五日後便是殿試,殿試又稱廷試,是由皇帝親自主持的對會試中式者的考試。

新科會試中式者都來參加殿試。

秦免早就知李珩的身名,如今又一見他,只覺少年意氣,氣宇軒昂,深感滿意。

會試卷會由執事官員快馬加鞭送往皇宮,因而秦免早就看過李珩寫得文章,深深為其知識淵博所折服。

秦免想上一次令他這般欣賞的還是江曜,如今已成他的愛臣。

殿試時秦免親自監考,安排座位特地叫李珩坐在前排,離他位置最近,好叫自己能夠好好領會會雲的風姿。

面對天子的註視,若是常人必然緊張不安,李珩固然也會感受到權上者的壓迫感,不過他做題時很認真,因而除了試卷,其它什麽都看不見。

秦免觀他做題這般專註,更是讚賞。

殿試當日,在眾貢士納卷後,受卷官則“以試卷送彌封官,彌封訖,送掌卷官”,通過閱卷須區分出二,三甲進士試卷並推選出向皇帝進讀的一甲進士試卷。【1】

秦免看完推薦上來的試卷,又單獨拎出李珩的那一張,百般品味,愛不釋手,笑著點頭,“……不愧是臣的愛臣。”

候在一旁的公公笑著道:“恭喜陛下又添一愛臣。”

秦免笑意不減,“我大齊國理當有此人才!”

……

三日後,李珩去參加傳臚大典。

由於江伯賢為鴻臚寺卿又要主持傳臚大典的緣故,江府人已提前知曉李珩是新科狀元,江府一派熱鬧。

江曜卻一如往常的平靜,一個人倚靠在欄桿旁,望著院子裏的一棵柏樹。

江青冉卻看出了江曜的悶悶不樂。

小時候他苦悶時就愛盯著樹發呆,後來就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

江青冉走到他身邊,打趣說:“失戀了,哪個小姑娘把你甩了。”

江曜沈著一張郁悶的臉不說話,江青冉原以為江曜不會搭理她。

結果過了一會,江曜道:“不是姑娘。”

“還有……沒有失戀。”

江青冉沒想到江曜真有情況,連忙說:“害,我還以為啥事,不是姑娘又怎樣……什麽?!不是姑娘?!難道是個……公子!”

江曜沈默地嗯了聲,湖藍色的眸子掠過一點光亮,像是湖水裏蕩起一絲漣漪。

江青冉心一驚,想:“沒有失戀,所以現在是在談麽?”

“你什麽時候談的!”

江曜不吱聲。

江青冉麻木了,不知所措起來,她其實並沒有戀愛的經驗,更別提現在對方還是個公子。

她支支吾吾半天,深呼吸一口氣,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說:“就是說……你真被甩了……哎呀呀,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只花,一定是那人眼睛瞎了,竟然看不上我弟。”

江青冉低著嗓音嘀咕說:“不過,我倒是好奇是什麽公子這麽討你歡心。”

江曜擡起頭:“你見過。”

“還有……他不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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