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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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白漠沒吭聲，也沒起身, 就那麽坐在沙發上, 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
那雙眼睛黑沈沈的, 看不出什麽情緒，可就是讓傅雨城背上直發毛。他尷尬地站在玄關處，進也不是, 退也不是。
就在他進退兩難的時候，白漠終於大發慈悲地開了口：“回‘家’了？”
他把“家”這個字, 咬得特別重。
傅雨城幹笑一聲：“對啊。”
白漠笑了笑。
傅雨城莫名覺得嗓子有點發幹, 而後忽然反應過來，白漠口中的“家”，是針對榮淵舞會時說的那句話——“我等你回家。”
他趕緊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回來了, 回這個家了。”
白漠輕聲道：“這個家？你有幾個家？”
這他媽簡直是越描越黑……傅雨城有點焦頭爛額, 他搜腸刮肚了半天, 剛要開口，又被白漠搶先了：“雨哥, 我猜，你是不是又要說——現在沒辦法向我解釋？”
他的聲音很低沈, 聽起來非常輕柔，但傅雨城沒敢吭聲。
白漠緩緩站了起來, 走到他面前, 微垂著眼簾看他。
玄關昏黃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 清冷的月光從起居室的落地窗投了進來, 屋子裏很安靜。
傅雨城幾乎能感覺到，白漠審視的目光停在自己嘴角，過了許久，又移到了臉頰上。
“……他打你了？”對方極輕地吸了口氣，壓抑著什麽一般。
傅雨城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便點了點頭。
“還手了嗎？”白漠低聲問。
傅雨城心道，我倒是想還手，但我能在這種時候，和榮淵打起來嗎？
如果時光退回年少輕狂的十七八歲，這一耳光，傅雨城是無論如何忍不了的。但是到了如今，為了更重要的事情，他早已學會了，忍耐那些曾經無法忍耐的東西。
見他默不作聲，白漠似乎極輕地磨了磨牙，又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傅雨城極其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那冰冷平靜的精神力場，忽然一陣極其劇烈的波動。
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簡直令人窒息，他不由得尷尬地扯了扯衣領：“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漠沒理會他，輕輕摸了摸那修長脖頸上一處明顯的牙印，低聲道：“你給了他？”
傅雨城斬釘截鐵道：“沒有！”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白漠閉了閉眼睛，而後寒聲道，“把衣服脫了，讓我檢查。”
傅雨城楞住了。
他在說什麽？是自己聽錯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傅雨城才反應過來，一瞬間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沖上了腦門。他忍無可忍地把對方往旁邊狠狠一推，自己一邊往樓上走去，一邊往身後比了個中指：“去你媽的。”
白漠從身後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低吼道：“你給我站住！”
傅雨城被他死死拽著，一時間竟然掙脫不開。
他極其惱怒地側過身子，想用上一點格鬥技巧，掙脫這個可惡的家夥，卻忽然楞了楞。
清清冷冷的月光之下，青年低垂著頭，漆黑纖長的睫毛劇烈抖動著，雪雕般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連抓著自己的手也在不明顯地輕顫，顯然壓抑到了極點，也傷心到了極點。
傅雨城心中沒出息地微微一軟，他強行按捺住心裏的怒氣，解釋道：“我潛入白薔薇宮找資料，不小心撞到了榮淵，他喝醉了強吻我。就這樣而已。”
白漠沈默了許久，才低聲道：“一開始，你告訴我，你們沒有關系；後來瞞不住了，才改口說，是他單方面喜歡你；現在，你這副樣子回來，又跟我說，是他喝醉了強吻你……你讓我怎麽信你？”
傅雨城無奈道：“那你想要怎樣？”
白漠深深吸了口氣，又重覆了一遍：“如果，如果你們真的沒有什麽……你就把衣服脫了，讓我檢查。”
傅雨城盯著對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幾乎要怒極反笑了：“憑什麽？”
白漠輕聲道：“那就是有了。”
傅雨城氣得差點吐血，心中極其惱怒，一瞬間幾乎想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媽的，老子愛睡誰就睡誰，愛咋咋地。
但是，白漠對他而言，到底和榮淵不一樣。
他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忍住了破口大罵的沖動，認真地註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發誓，沒有。”
白漠怔怔地看著他，顯然並不相信。
傅雨城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真他媽上輩子欠了你的！”
白漠沈默了許久，才啞聲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去找他？他那樣對你，你為什麽還讓他，讓他……就因為他是攝政皇太子嗎？就因為他是帝國的主人嗎？”
他頓了頓，又輕聲道：“你一直敷衍我，不肯給我，只是因為……我沒有這些嗎？如果我有了，你是不是，也會喜歡我？”
到了後來，白漠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了，聲音輕得根本聽不見。
傅雨城只覺得這人簡直莫名其妙，忍不住低罵了一聲，狠狠甩開對方的手，轉身就向樓上走去。
他走到一半，又猶猶豫豫地，回頭看了一眼。
白漠還站在樓梯下，楞楞地看著他。那種又是傷心，又是困惑的樣子，簡直像只被主人拋棄在雨裏的小狗。
“小漠，你……你也早點睡吧。很快，我的事情就解決了。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切。”傅雨城低嘆了一聲，轉身上樓了。
在白薔薇宮折騰了大半夜，回到家裏，又和白漠亂七八糟地掰扯了許久，傅雨城只覺得累得慌，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便走進浴室，打開洗手臺的熱水，想洗一把臉。
霧氣蒸騰中，洗手臺後的鏡子，漸漸模糊起來。
傅雨城看著鏡子，有幾分怔然。霧氣彌漫的鏡面上，出現了幾個模糊的字跡——“喜歡你”。
傅雨城略微想了想，不由得啼笑皆非。
白漠這傻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大概就是前幾天，偷偷用檸檬水在鏡子上寫了這幾個字，指望著自己洗臉時能看到。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學來的，幼稚得直冒傻氣，和剛才冷冰冰地讓自己脫衣服的行為，簡直判若兩人。
傅雨城搖了搖頭，洗了一把臉，回到臥室倒頭就睡。
只可惜，他這一晚上都沒睡好，全是亂七八糟的各種夢境。
一會兒是榮淵惡狠狠道：“你騙了我！”；一會兒是白漠傷心欲絕的樣子：“你不要我了嗎？”；一會兒是老師低聲道：“阿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一會兒是林肅勃然大怒道：“你這個叛徒！”……
……
第二天，直到十一點，傅雨城才勉強爬了起來，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下了樓。
他走到樓梯口，腳下忽然微微一頓。
白漠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流理臺前，側頭看了他一眼，轉身把盛著煎雞蛋的盤子放上了餐桌。
他一邊解著圍裙，一邊笑道：“雨哥，我剛剛聽到你起床了，快趁熱吃吧，涼了就腥了。”
傅雨城有些遲疑地走到餐桌旁坐下，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白漠一眼。
他本來以為，今天又要面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局面，但是看這情形，白漠已經冷靜下來了？
難道，這小子終於想明白了，相信自己和榮淵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麽？
白漠似乎沒留意到他古怪的目光，擦幹凈了手，又在餐桌旁坐了下來，給他削橙子。
傅雨城低頭戳著盤子裏的煎雞蛋。雞蛋是單面黃，鮮嫩欲滴的樣子，上面還擠了一點番茄醬，是他最喜歡的吃法。
白漠一邊削著橙子，一邊道：“怎麽了？”
傅雨城輕咳了一聲，試探道：“你……你想明白了？”
白漠靜靜地看著他，而後輕輕翹了翹嘴角：“想明白了。”
傅雨城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但到底松了口氣。他的破事兒太多了，實在經不起後院起火……等等，什麽後院？靠，他已經被白漠這小子洗腦了。
他正在糾結，白漠已經將一瓣飽滿的橙子，遞到了他的嘴邊：“張嘴。”
雖然覺得非常別扭，但傅雨城實在和他吵怕了，便乖乖張開了嘴，把那瓣橙子含了進去。
白漠笑道：“這就對了。以前在黃昏帶，條件太差了，水果也很稀罕，你多少還願意吃點。但最近這些日子，我發現你只喝鮮榨果汁，這樣會缺乏纖維素的。”
傅雨城見他神色十分自然，也完全不提榮淵的事了，一顆高懸的心，終於漸漸放了下來。
他們一個餵，一個吃，不多時就吃掉了那個橙子。
白漠盯著他：“你嘴角……有汁水。”
“哦。”傅雨城舔了舔嘴角。
白漠啞聲道：“是這邊。”
傅雨城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覆過身子，舔上了他的嘴角。
舌頭溫軟濕潤的觸感，讓他不自覺地顫了一下。而後，青年輕聲道：“張嘴。”
白漠這語氣，和剛才餵他吃橙子時一模一樣，傅雨城條件反射地張了張嘴。他才張開嘴，就意識到了什麽，想要閉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開始，對方還只是小心翼翼地試探，到了後來，幾乎是難以自控一般，惡狠狠地吻著他，毫不留情地奪取著他的呼吸和津液，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力度和深度，簡直像要把人吞吃下腹一般。不知道過了多久，傅雨城只覺得舌頭都被吮得失去知覺了，腦子也有點眩暈，忍不住推了對方一把。
青年頓了片刻，才極其艱難地把人放開，年輕而強健的身體繃得很緊，雪白的臉龐微微泛粉，眼底裏是極其壓抑的翻湧情/欲，連瞳色都變深了。
傅雨城看著他，不知為何，覺得心臟比平時跳得略快了些，忍不住稀裏糊塗地想，如果對方又纏著自己“教”，到底“教”不“教”？又要“教”到哪一步？
他那顆向來堅硬的心，忽然有點動搖了。
可是，白漠卻並沒有什麽進一步的舉動。
他只是盯著傅雨城看了一會兒，而後極盡忍耐一般，用力閉了閉眼睛，輕聲道：“我知道，你還不肯給我。我現在什麽都沒有，自然比不了他……但我會有的。”
傅雨城總覺得對方這話有什麽不對，但是此時此刻，他腦子有點缺氧，也沒認真去琢磨，只是下意識地問道：“有什麽？”
白漠看著他茫然的樣子，忍不住低下頭，親了親那張被自己弄得殷紅的嘴唇：“你不用管。我以前什麽也不懂，只會生氣，只會和你吵……是我太幼稚了，是我不對。”
……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相安無事，和諧得近乎詭異。傅雨城雖然覺得白漠有點怪怪的，但只要他不鬧不吵，就比什麽都好。
這樣安安靜靜地過了半個月，他和姚寧約定的時間也到了。
這一天，傅雨城一大早就出了門，來到了郊區墓園。
墓園很大，這個時候還沒有什麽人，只有一尊尊高高低低的灰色金屬墓碑，沈默地立在晨曦中，講述著某個人或孤獨，或精彩的一生。
習習的晨風吹拂著松林，發出“沙沙”的響聲，顯得格外寧靜。
傅雨城猶豫了一下，沿著一條小徑走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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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進坑裏爬不上來 18瓶；堯知你 6瓶；崖邊 4瓶；不加糖的苦咖啡、電燈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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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雨城幹笑一聲：“對啊。”
白漠笑了笑。
傅雨城莫名覺得嗓子有點發幹, 而後忽然反應過來，白漠口中的“家”，是針對榮淵舞會時說的那句話——“我等你回家。”
他趕緊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回來了, 回這個家了。”
白漠輕聲道：“這個家？你有幾個家？”
這他媽簡直是越描越黑……傅雨城有點焦頭爛額, 他搜腸刮肚了半天, 剛要開口，又被白漠搶先了：“雨哥, 我猜，你是不是又要說——現在沒辦法向我解釋？”
他的聲音很低沈, 聽起來非常輕柔，但傅雨城沒敢吭聲。
白漠緩緩站了起來, 走到他面前, 微垂著眼簾看他。
玄關昏黃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 清冷的月光從起居室的落地窗投了進來, 屋子裏很安靜。
傅雨城幾乎能感覺到，白漠審視的目光停在自己嘴角，過了許久，又移到了臉頰上。
“……他打你了？”對方極輕地吸了口氣，壓抑著什麽一般。
傅雨城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便點了點頭。
“還手了嗎？”白漠低聲問。
傅雨城心道，我倒是想還手，但我能在這種時候，和榮淵打起來嗎？
如果時光退回年少輕狂的十七八歲，這一耳光，傅雨城是無論如何忍不了的。但是到了如今，為了更重要的事情，他早已學會了，忍耐那些曾經無法忍耐的東西。
見他默不作聲，白漠似乎極輕地磨了磨牙，又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傅雨城極其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那冰冷平靜的精神力場，忽然一陣極其劇烈的波動。
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簡直令人窒息，他不由得尷尬地扯了扯衣領：“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漠沒理會他，輕輕摸了摸那修長脖頸上一處明顯的牙印，低聲道：“你給了他？”
傅雨城斬釘截鐵道：“沒有！”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白漠閉了閉眼睛，而後寒聲道，“把衣服脫了，讓我檢查。”
傅雨城楞住了。
他在說什麽？是自己聽錯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傅雨城才反應過來，一瞬間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沖上了腦門。他忍無可忍地把對方往旁邊狠狠一推，自己一邊往樓上走去，一邊往身後比了個中指：“去你媽的。”
白漠從身後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低吼道：“你給我站住！”
傅雨城被他死死拽著，一時間竟然掙脫不開。
他極其惱怒地側過身子，想用上一點格鬥技巧，掙脫這個可惡的家夥，卻忽然楞了楞。
清清冷冷的月光之下，青年低垂著頭，漆黑纖長的睫毛劇烈抖動著，雪雕般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連抓著自己的手也在不明顯地輕顫，顯然壓抑到了極點，也傷心到了極點。
傅雨城心中沒出息地微微一軟，他強行按捺住心裏的怒氣，解釋道：“我潛入白薔薇宮找資料，不小心撞到了榮淵，他喝醉了強吻我。就這樣而已。”
白漠沈默了許久，才低聲道：“一開始，你告訴我，你們沒有關系；後來瞞不住了，才改口說，是他單方面喜歡你；現在，你這副樣子回來，又跟我說，是他喝醉了強吻你……你讓我怎麽信你？”
傅雨城無奈道：“那你想要怎樣？”
白漠深深吸了口氣，又重覆了一遍：“如果，如果你們真的沒有什麽……你就把衣服脫了，讓我檢查。”
傅雨城盯著對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幾乎要怒極反笑了：“憑什麽？”
白漠輕聲道：“那就是有了。”
傅雨城氣得差點吐血，心中極其惱怒，一瞬間幾乎想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媽的，老子愛睡誰就睡誰，愛咋咋地。
但是，白漠對他而言，到底和榮淵不一樣。
他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忍住了破口大罵的沖動，認真地註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發誓，沒有。”
白漠怔怔地看著他，顯然並不相信。
傅雨城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真他媽上輩子欠了你的！”
白漠沈默了許久，才啞聲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去找他？他那樣對你，你為什麽還讓他，讓他……就因為他是攝政皇太子嗎？就因為他是帝國的主人嗎？”
他頓了頓，又輕聲道：“你一直敷衍我，不肯給我，只是因為……我沒有這些嗎？如果我有了，你是不是，也會喜歡我？”
到了後來，白漠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了，聲音輕得根本聽不見。
傅雨城只覺得這人簡直莫名其妙，忍不住低罵了一聲，狠狠甩開對方的手，轉身就向樓上走去。
他走到一半，又猶猶豫豫地，回頭看了一眼。
白漠還站在樓梯下，楞楞地看著他。那種又是傷心，又是困惑的樣子，簡直像只被主人拋棄在雨裏的小狗。
“小漠，你……你也早點睡吧。很快，我的事情就解決了。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切。”傅雨城低嘆了一聲，轉身上樓了。
在白薔薇宮折騰了大半夜，回到家裏，又和白漠亂七八糟地掰扯了許久，傅雨城只覺得累得慌，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便走進浴室，打開洗手臺的熱水，想洗一把臉。
霧氣蒸騰中，洗手臺後的鏡子，漸漸模糊起來。
傅雨城看著鏡子，有幾分怔然。霧氣彌漫的鏡面上，出現了幾個模糊的字跡——“喜歡你”。
傅雨城略微想了想，不由得啼笑皆非。
白漠這傻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大概就是前幾天，偷偷用檸檬水在鏡子上寫了這幾個字，指望著自己洗臉時能看到。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學來的，幼稚得直冒傻氣，和剛才冷冰冰地讓自己脫衣服的行為，簡直判若兩人。
傅雨城搖了搖頭，洗了一把臉，回到臥室倒頭就睡。
只可惜，他這一晚上都沒睡好，全是亂七八糟的各種夢境。
一會兒是榮淵惡狠狠道：“你騙了我！”；一會兒是白漠傷心欲絕的樣子：“你不要我了嗎？”；一會兒是老師低聲道：“阿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一會兒是林肅勃然大怒道：“你這個叛徒！”……
……
第二天，直到十一點，傅雨城才勉強爬了起來，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下了樓。
他走到樓梯口，腳下忽然微微一頓。
白漠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流理臺前，側頭看了他一眼，轉身把盛著煎雞蛋的盤子放上了餐桌。
他一邊解著圍裙，一邊笑道：“雨哥，我剛剛聽到你起床了，快趁熱吃吧，涼了就腥了。”
傅雨城有些遲疑地走到餐桌旁坐下，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白漠一眼。
他本來以為，今天又要面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局面，但是看這情形，白漠已經冷靜下來了？
難道，這小子終於想明白了，相信自己和榮淵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麽？
白漠似乎沒留意到他古怪的目光，擦幹凈了手，又在餐桌旁坐了下來，給他削橙子。
傅雨城低頭戳著盤子裏的煎雞蛋。雞蛋是單面黃，鮮嫩欲滴的樣子，上面還擠了一點番茄醬，是他最喜歡的吃法。
白漠一邊削著橙子，一邊道：“怎麽了？”
傅雨城輕咳了一聲，試探道：“你……你想明白了？”
白漠靜靜地看著他，而後輕輕翹了翹嘴角：“想明白了。”
傅雨城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但到底松了口氣。他的破事兒太多了，實在經不起後院起火……等等，什麽後院？靠，他已經被白漠這小子洗腦了。
他正在糾結，白漠已經將一瓣飽滿的橙子，遞到了他的嘴邊：“張嘴。”
雖然覺得非常別扭，但傅雨城實在和他吵怕了，便乖乖張開了嘴，把那瓣橙子含了進去。
白漠笑道：“這就對了。以前在黃昏帶，條件太差了，水果也很稀罕，你多少還願意吃點。但最近這些日子，我發現你只喝鮮榨果汁，這樣會缺乏纖維素的。”
傅雨城見他神色十分自然，也完全不提榮淵的事了，一顆高懸的心，終於漸漸放了下來。
他們一個餵，一個吃，不多時就吃掉了那個橙子。
白漠盯著他：“你嘴角……有汁水。”
“哦。”傅雨城舔了舔嘴角。
白漠啞聲道：“是這邊。”
傅雨城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覆過身子，舔上了他的嘴角。
舌頭溫軟濕潤的觸感，讓他不自覺地顫了一下。而後，青年輕聲道：“張嘴。”
白漠這語氣，和剛才餵他吃橙子時一模一樣，傅雨城條件反射地張了張嘴。他才張開嘴，就意識到了什麽，想要閉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開始，對方還只是小心翼翼地試探，到了後來，幾乎是難以自控一般，惡狠狠地吻著他，毫不留情地奪取著他的呼吸和津液，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力度和深度，簡直像要把人吞吃下腹一般。不知道過了多久，傅雨城只覺得舌頭都被吮得失去知覺了，腦子也有點眩暈，忍不住推了對方一把。
青年頓了片刻，才極其艱難地把人放開，年輕而強健的身體繃得很緊，雪白的臉龐微微泛粉，眼底裏是極其壓抑的翻湧情/欲，連瞳色都變深了。
傅雨城看著他，不知為何，覺得心臟比平時跳得略快了些，忍不住稀裏糊塗地想，如果對方又纏著自己“教”，到底“教”不“教”？又要“教”到哪一步？
他那顆向來堅硬的心，忽然有點動搖了。
可是，白漠卻並沒有什麽進一步的舉動。
他只是盯著傅雨城看了一會兒，而後極盡忍耐一般，用力閉了閉眼睛，輕聲道：“我知道，你還不肯給我。我現在什麽都沒有，自然比不了他……但我會有的。”
傅雨城總覺得對方這話有什麽不對，但是此時此刻，他腦子有點缺氧，也沒認真去琢磨，只是下意識地問道：“有什麽？”
白漠看著他茫然的樣子，忍不住低下頭，親了親那張被自己弄得殷紅的嘴唇：“你不用管。我以前什麽也不懂，只會生氣，只會和你吵……是我太幼稚了，是我不對。”
……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相安無事，和諧得近乎詭異。傅雨城雖然覺得白漠有點怪怪的，但只要他不鬧不吵，就比什麽都好。
這樣安安靜靜地過了半個月，他和姚寧約定的時間也到了。
這一天，傅雨城一大早就出了門，來到了郊區墓園。
墓園很大，這個時候還沒有什麽人，只有一尊尊高高低低的灰色金屬墓碑，沈默地立在晨曦中，講述著某個人或孤獨，或精彩的一生。
習習的晨風吹拂著松林，發出“沙沙”的響聲，顯得格外寧靜。
傅雨城猶豫了一下，沿著一條小徑走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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