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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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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時間,白漠的眼神變得晦暗無比。

他匆匆偏過頭, 幾乎不敢仔細去看, 只能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放棄一般把頭深深埋進了對方頸窩。

少年細細呼吸著那讓人心安的熟悉氣息, 稍微緩解著心底的渴望, 竭力讓自己的狂亂的心跳平靜下來。

現在,他還不能……

沒了人在唇邊耳畔騷擾, 傅雨城的呼吸也漸漸勻凈下來,重新陷入了沈睡。

白漠在他頸間趴了許久, 才緩緩撐起身子, 安靜地註視著對方。

或許是因為剛才那一番折騰,傅雨城光潔的額頭上有一點薄汗, 幾縷漆黑的發絲淩亂地搭在臉上。

少年伸出手, 仔細地將那一點薄汗擦去,又輕輕為對方梳理著頭發。

他修長的手指在男人柔軟濃密的發絲間穿梭著,著迷地感受著那絲綢一般的觸感。忽然,他的指尖觸摸到一道淡淡的疤痕——那個陳舊而可怕的開顱手術瘢痕。

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傅雨城不安地蹙起了眉頭, 漆黑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不……”他低聲呢喃道,“我沒有……老師……我不是……榮淵……他……”

他看起來很痛苦。

白漠胸口猛然一疼, 仿佛心尖最柔嫩最脆弱的地方, 被指甲狠狠掐了一下。

那些人, 那些帝國貴族,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他們怎麽敢, 他們怎麽敢……這樣對他?

少年低垂著眼眸,冰雕玉琢般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他想,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們。

我要殺光那些貴族,包括那位尊貴無比的皇太子。

那些讓他如此痛苦的人,統統都該死。

“嗯……”似乎感覺到了某種冰冷的殺氣,傅雨城不安地動了動。但這殺氣是如此地熟悉,以至於他竟然沒有醒。

白漠深深吸了一口氣,安慰一般輕輕撫摸著對方濃密柔滑的頭發。在這溫柔的安撫下,傅雨城又漸漸安靜下來。

少年低聲道:“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有我呢。”

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會用他們的鮮血,洗滌你曾經受過的痛苦。

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我才會有一點點勇氣,告訴你……我的心意。

……

“滴滴滴——現在時間,上午七點整。距離訓練時間,還有三十分鐘。滴滴滴……”智腦小白清脆的電子音,回蕩在臥室裏。

傅雨城猛然睜開眼睛,卻被嚇了一跳。

他懷裏是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白漠趴在自己胸口,一張臉蛋粉撲撲的,睡得正香。而自己的一條腿竟然壓在對方身上,姿勢極其不雅。至於被子,已經變成了條索狀,胡亂纏在兩人身上。

“咳。”傅雨城有點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他知道自己睡相不好,可是這也太離譜了。

他想,幸好沒和那個莫子然一起睡,不然早上這場景,得多尷尬啊。

他用力推了推懷裏的白漠,少年睡得十分香甜,嘟噥著在被子上蹭了蹭:“雨哥,唔……”

傅雨城翻了個白眼,在他耳邊道:“起床了!”

白漠猛地一個激靈,終於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雨哥……”

看清了眼前的情況後,少年的眼睛陡然睜大了。他楞了片刻,一張雪白的臉蛋,漸漸泛起一點不明顯的粉色。

自己後來也睡熟了,什麽時候……變成這種姿勢的……

“呃,我睡相不太好,一覺醒來就這樣了。你別介意。”傅雨城抓了抓頭發,把人從身上推開,“今天咱們和往常一樣,去演武場訓練,免得惹人懷疑。”

白漠懵懵地坐在床上,低垂著腦袋。過了許久,他才輕輕“嗯”了一聲。

見小鬼那副羞答答的模樣,傅雨城倒不怎麽尷尬了,甚至還惡趣味地覺得——嘖嘖,有點好玩兒。

他忽然俯身,逼近了對方。

兩個人四目相對,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一瞬間,白漠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的腦袋空白了一瞬之後,便知道這人又想捉弄自己了。

而且……傅雨城開起玩笑來,有時候簡直沒輕沒重,胡鬧得厲害。少年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連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他,他想要怎樣?

傅雨城原本想逗一逗白漠,可見了他那副驚惶的模樣,不由得轉念一想——這小鬼已經十六七歲了,性子又敏感得緊,待會兒急眼了,可不好辦。

少年忐忑不安地望著對方,心底還有一點難以言說的隱秘期待。

如果,如果傅雨城忽然湊過來,自己到底躲不躲?不躲的話,只怕離得太近了,自己會忍不住……

躲?他又舍不得。

萬一,對方要和自己打鬧,就像以前那樣互相撓癢癢,自己該怎麽辦?

他還在左右為難的時候,傅雨城已經聳了聳肩,披上家居服站起身來:“我去刷牙了。小漠,你也快點兒,別遲到了。”

“啊?”白漠呆望著他的背影,松了口氣的同時,是極度的失望。他甚至隱隱有一種,被玩弄了的委屈感覺。

這人……這人怎麽這樣!他剛才明明……怎麽就走了!

少年倒在床上,氣得滾了兩圈,又胡亂踢著被子。

……

不多時,兩人已經洗漱完畢。

傅雨城又反覆叮囑了莫子然,讓他待在屋子裏,千萬別出門。然後,傅雨城便帶著白漠,去了樓下演武場。

“傅雨城,你今天怎麽心不在焉的?”宋藍猛地一個旋身,大/馬/士/革/刀帶起一陣勁風,險險掠過對方臉頰。

傅雨城側身避過刀鋒,而後“刷”一聲收了彎刀,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不打了。昨天喝多了,有點兒頭疼。”

宋藍挑了挑眉毛,把刀插進腰側刀鞘:“我記得你不酗酒。”

傅雨城聳了聳肩:“難得過節嘛,放松放松。”

宋藍點了點頭:“那你倒是運氣好,躲過一劫。你不知道,昨天四十八層遭了賊,堡主大發雷霆,派了親衛隊地毯式搜索。我被盤問了整整兩個小時,都快瘋了。”

“哦,我那邊兒也來了親衛隊,只是沒呆那麽久。抓到賊了嗎?”傅雨城明知故問道。

宋藍左右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昨天半夜,親衛隊忽然停止了搜索。我聽說……堡主已經鎖定了目標,只是還沒抓到人。”

傅雨城不解道:“已經有目標了?那怎麽還沒抓到人?”

“兄弟鬩墻啊。”宋藍低聲道,“那個所謂的小賊,就是莫子然。他偷了東西之後,失蹤了。”

傅雨城面露驚訝之色:“莫子然?這……這怎麽可能?”

宋藍搖了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我教了那孩子挺長一段時間,他膽子挺小的,不像能做出這種事情……但是我聽親衛隊長說,他偷入了堡主的房間,盜走了重要的東西,還留下了幾處指紋,可以說是鐵證如山。”

她又道:“對了,最近這幾天,你要是沒事兒,最好少出門。中央堡壘東南西北四個大門,現在全都增加了五倍人手,進出都特別麻煩。”

傅雨城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不知何時,旁邊打沙袋的白漠也走了過來。他一邊解著手上的布條,一邊道:“雨哥,你們在說什麽呢?”

宋藍上下打量著他:“傅雨城,你家這小子,長勢喜人啊……都快和你一樣高了。”

傅雨城哭笑不得:“什麽叫長勢喜人,你當餵豬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看了自家小鬼兩眼。

白漠今天穿了一件貼身的拳擊背心,下面是一條黑色的運動長褲,顯得身型結實而頎長,又尚存幾分少年人特有的纖細。

與傅雨城那種極具侵略性的張揚俊美不同,他的容色冷淡而清俊,白皙的皮膚沒有半點瑕疵,一雙眼珠黑如點漆,實在是個難得的英俊少年。

傅雨城忍不住輕嘆一聲,忽然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

養大了,可以出欄了。

少年見他上下打量著自己,略微有些不自在:“雨哥,怎麽了?”

傅雨城還沒來得及回答,宋藍已經毫不避諱地捏了捏少年的胳膊:“嘖嘖,手感不錯,夠結實。”

白漠兩條眉毛都快擰起來了,只是礙著傅雨城在旁邊,強忍著沒發火:“放開。”

他的臉色極其不善,宋藍不由得微微一楞。

傅雨城知道這小子素來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碰他,便把宋藍的手拉了下來:“別占我家小漠便宜啊,大姐。”

“大姐?”宋藍頓時柳眉倒豎,“傅雨城,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她又轉頭看向白漠:“你這小子,也是個忘恩負義的!摸一下怎麽了!我回去就把520頻道的賬號密碼改了,你別想再用我的賬號看片兒!”

傅雨城差點嗆著:“等等,看片兒?宋藍你說的,不是那個片兒吧?小漠,沒看出來啊你……”

白漠猝不及防地被出賣了,此時簡直手足無措:“雨哥,我,我沒有……”

“什麽沒有?看了就是看了!”宋藍瞪了他一眼,“羞羞答答的,不像個男孩!再說了,你這個年紀,正是恨不得日穿鋼板的時候,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我像你那麽大的時候,一個月能換五個女朋友!看個片兒又怎麽了?”

“你,你別瞎說!”白漠滿臉泛粉,一邊恨不得把這個女人的嘴給封起來,一邊又忐忑不安地用眼角去瞟傅雨城。

傅雨城正扶著墻,被宋藍那句“日穿鋼板”笑得岔了氣。

他好不容易勉強止住了笑,安慰一般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行了,是我考慮不周到,你都這個年齡了,早該開個賬號了。至於鋼板什麽的,我看還是算了吧,鐵杵磨成針啊……哈哈哈……”

“雨哥,你,你!”白漠看著他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簡直羞惱不已,可是又實在拿他沒辦法,憋得眼角都泛紅了。

他真想……真想把這張可惡的嘴堵住!

“傅雨城,你這弟弟臉皮太薄了,你得多教教。”宋藍一邊搖著頭,一邊脫手套,“唉,過幾天我還要去七號停車場做任務。現在進出中央堡壘,都要堡主親筆手令,還要反覆搜身,真他媽麻煩……”

傅雨城笑道:“還好,我最近沒什麽出堡的任務。”

他心想,如此看來,莫子巍真的很緊張。

……

兩人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傅雨城推開白漠的臥室門:“子然?”

小小的房間裏空空蕩蕩,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兩人微微一楞,傅雨城走了進去,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張小小的紙條。

紙條上面,是兩行端端正正的筆跡:“雨城哥:對不起,我還是決定去問問哥哥,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莫子然”

傅雨城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這個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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