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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依戀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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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依戀38

按照約定時間, 姜晚笙準時抵達榮粵宴門口。

餐廳開在獨棟洋房內,私密性很好。

服務人

員在前引著姜晚笙往裏走,還沒到包廂, 隔著幾米的距離,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陶君然。

陶君然身穿一套灰色系長裙, 頭發半紮垂在肩頭,脖子和耳朵上戴了成套的珍珠配飾。

整個人周身氣質透出溫婉、大方。

似江南柔水,影影綽綽, 讓人在她面前不自覺放下防備。

姜晚笙的五官更像她一些, 從小也更親她。

但如今, 面對她, 卻只有緊張。

畢竟已經有四年沒見,即使是親生母女, 也難免變得生疏。

陶君然很快看到姜晚笙, 立刻往前走兩步,眼裏浮出高興, 手心蜷了蜷,動作略顯無慌亂,不知是該去牽她還是擁抱她。

最後只是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晚晚來了。”

姜晚笙微垂著視線, 有些僵硬:“嗯。”

“路上有沒有堵車。”

“沒有。”姜晚笙回答完, 下意識跟了句, “媽媽。”

聽到這聲稱呼,陶君然神色明顯劃過一點失態,她哽了哽喉咽下苦澀:“你還知道有媽媽啊, 這幾年從不回家, 電話也總是接不到,我總覺得你是不要這個家了, 你這孩子——”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媽媽是真的想你了。”

看著掩淚的陶君然,姜晚笙心裏很不是滋味。

說起來,當年那場變故,母親也失去了很多,就連祁琛與自己戀愛、分手,她從頭至尾都是毫不知情。

陶君然所知道的,只有悉心養大的兩個孩子,長大後都不再回家,和她、和這個家都變得愈發陌生。

沈默兩秒,姜晚笙主動打破隔閡。

她伸手牽了牽陶君然的手,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在英國這幾年確實是學業緊張,加上後來又有疫情,回國更難了,不是故意不回來看你的。”

聞言,陶君然眼眶那圈紅緩緩褪去。

“也是,都回來了,總歸媽媽以後不會讓你離開我太遠。”她莞爾,拉住女兒的手,“不說這些了,先進去吃飯吧,都在等你呢。”

一邊說,邊推開包廂的門。

兩人走進去,姜晚笙擡眼,看清落座的幾人——

顧文山坐在主賓位,姜承赫隔著一位坐在旁側,顧亦辰作為年輕小輩隨意挑了一個位置。

包廂空間寬敞大氣,實木圓桌即使再有十幾人都能坐下,偏獨獨將主位空了出來。

只有一人還未到。

這代表身份與地位的主位是留給誰的,不言而喻。

出於禮貌,姜晚笙坐下後先開口一一喊人:“爸爸,顧叔叔。”

顧文山泰然坐著,頷首應下,而後微笑道:“晚笙長大了,幾年不見,出落得越發好看了。”

還沒等姜晚笙說話,一側的姜承赫先一步開嗓,語氣盡顯恭維:“顧總您可別誇她,這孩子向來就愛順桿爬。”

“哪像亦辰,從小就出色,讓人省心,如今在集團裏也是獨當一面。”

聽得出來是刻意奉承的話,顧文山只淡淡笑一聲,喝了一口熱茶,沒有回應。

姜承赫臉色微微發僵。

見狀,顧亦辰適時把話接過去。

他笑容溫和明朗,言語得體挑不出錯:“姜叔,我在這的酒窖存了幾瓶好酒,知道您愛喝,待會都取了孝敬您。”

姜承赫再一次喜笑顏開:“好好好。”

窗外秋風瑟瑟,屋內一片和氣,細看卻只是表面偽裝的光鮮亮麗。

姜晚笙收回視線,頓覺可笑。

坐身邊的顧亦辰忽而遞來一杯熱水,看著她,說:“喝點,熱的。”

姜晚笙懶得搭理,不搭腔。

“從哪過來的?”顧亦辰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態度,唇角弧度溫潤,“下次可以讓我去接你的,濱北很堵,打車不太舒服。”

姜晚笙終於擡眸冷漠地看他一眼。

兩人的位置在包廂靠近門這側,正常對話別人聽不到,她壓了點聲音,口吻帶著警告:“顧亦辰,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能做什麽。”顧亦辰神色平靜無瀾,“可可,你總是把我想得很壞。”

聽到他親昵地喊自己,姜晚笙頭皮緊了緊。

一句都不想再多交談,她移開目光,眼眸轉到別處。

不確定祁琛今天會不會真的來吃飯,也不知道這頓飯到底會發生什麽,姜晚笙心底悶悶的,像是堵了一口氣在胸口。

發呆的時候,隱隱約約從顧文山與姜承赫那側聽到有關“易家”“身世”“易恒”這類的字眼。

瞬時,她胸口的那股郁悶又變濃了幾分。

渾身被煩躁與不安所攜裹,呼吸都覺得難以順暢。

……

-

已經接近晚上七點,外頭的天漸漸變黑。

主位依舊空著,祁琛人一直沒出現。

寒暄早就結束,廂內只剩寂然,顧文山一杯茶續了又續,眉心稍許不耐。開口問:“他說會來?”

姜承赫心提到嗓子眼:“和君然說是會來的。”頓了頓,提議,“顧總,不然我們先吃吧。”

顧文山沈吟幾秒,道:“既然他這樣說,我們就再等等,不急。”

這頓飯,顧文山原先無需屈居來親自參加。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和祁琛見一面,易恒如今的接管人,要想有利益上的合作,飯局最為方便切入關系。

他只有顧亦辰這一個兒子,婚事自然是要細細考究,論家世、身份,最匹配的總不可能是姜家。

但姜家扶持過一個祁琛,這事又另當別論了。

搭上易恒,無需聯姻,也能讓集團日後的路走得穩穩當當。

姜承赫擡表看了好幾次時間,不能這麽幹等下去,他對著陶君然使了使顏色,讓她給祁琛打個電話問問。

陶君然依言拿起手機,才站起身,門外倏然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幾秒後,服務員推開包廂門,細風卷進來一點沈冷的氣息,帶著涼意。

“祁總,這邊請。”

——祁琛邁步走進來。

姜晚笙停下怔怔,擡起眼睫。

下一瞬就和男人四目相對。

明明只有幾日沒見,但當她落入他眸底的剎那,恍惚覺得短短幾日原來是如此漫長。

姜晚笙張了張唇,還沒等發出聲音。

祁琛已然淡淡斂起視線,室內昏暗,游離的光影在他冷淡的臉上半隱半現。

他單手插兜,目光平靜,姿態卻是一種游刃有餘的懶散。一雙眼幽深,居高臨下之時,自帶寒意。

下巴微微往下壓,難掩攻擊性與壓迫感。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拘謹、寡言,卑微到塵土裏的少年了。

室內一時沒人開口說話。

還是陶君然先反應過來,她彎唇:“小琛來了。”她是看著他長大的,從來不在乎他過去或是如今到底是怎樣的身份。

祁琛頷首,“陶姨。”

陶君然覺得他沒變,輕輕應了聲。

此時,姜承赫也站起來,主動起了話頭:“祁琛你來了,路上是不是堵車了?”

祁琛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的,言簡意賅回了個“嗯。”

姜承赫毫不在意,繼續說,“這是顧氏的顧總,你小時候見過,怕是現在記不得了吧。”

祁琛輕飄飄掃了一眼。

顧氏和易恒完全沒辦法比,即使不是這個宴會,任何場合顧文山都是需要主動上前去和他招呼的。

於是顧文山推了推椅子,準備站起來——

下一秒,就見祁琛忽而落了座,沒到主位,而是就近在姜晚笙身旁的空位坐下。

“咚。”祁琛隨手扔了打火機,和桌面發出不輕不響的碰撞聲。

像是一種提醒。

姜晚笙呼吸凝了一瞬。

顧文山也噎住,他身形僵定在原地,面色難看。

看到父親下不了臺,顧亦辰眼底閃過憤憤:“祁琛你——”

“亦辰。”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文山打斷,他擺擺手,“和祁總好好說話。”

話落,祁琛不在意地嗤笑一聲。

“顧總。”他徑直把顧亦辰當空氣,直接擡眼看向顧文山,“我想我們不用浪費時間在自我介紹上了吧。”

“你我並不算不熟

。”

顧文山擰了擰眉骨,突然想起些什麽,但那都是陳年舊事,他覺得不足以放在心上。

他同樣也覺得以祁琛如今的身份,應當也不會再放在心上。

“當然。”顧文山笑笑,坐定。

……

一頓飯就這麽以尷尬的局面開始了。

但好在後面的氣氛不算太僵冷,姜承赫與顧文山閑聊了幾句,陶君然偶有在席間問上一些問題,祁琛雖然態度一直不冷不淡的,但對她的話,總是有問必答。

姜晚笙從夾筷的剎那就極其緊張,她小心翼翼地動作,餘光總是在觀察身側人。

一頓飯她吃的心不在焉,菜都沒吃幾口。

陶君然看見以後問道:“晚晚,是沒胃口嗎?”

“沒有。”姜晚笙含糊其辭,“我吃飯比較慢。”

話畢,瓷碗裏多了一勺蔬菜羹。

顧亦辰給她舀的,關切道,“夾不到的話就和我說。”

語氣溫柔,靠近她時是極親昵的。

姜晚笙卻像是過了電一般,她不動聲色地拉開點距離,試圖離他遠點。

這樣的小動作,落入別人眼裏,倒像是一種害羞。

姜承赫失笑,話語意有所指:“這兩個孩子打小關系就好。”

“是啊。”陶君然也應和道:“我記得小時候晚晚上幼兒園就粘著亦辰,有一天上學沒見到他,哭著鬧著一晚上不肯睡覺呢。”

“小琛,我還和你說過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姜晚笙表情凝滯,她稍稍顫睫,打算開口把這個話題跳過去。唇縫才剛剛挑開,突然聽到身側人淡然落下一道嗓音。

“記得。”祁琛手裏把玩著打火機,身形懶散附和出一聲輕笑,看起來毫不在意,“關系確實挺好。”

未說完的話全然咽了下去。

一股難以忽視的苦澀,順著喉嚨漫了上來。

姜晚笙捏了捏筷子,思緒還在流轉時,忽地又聽到陶君然輕聲問:“小琛,你的脖子是怎麽回事?”

順著這話,姜晚笙將視線移過去,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那一圈牙印,很淺卻是那樣的清晰。

泛著緋紅的暧昧。

她盯了幾秒,把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想聽他是怎麽回答的。

祁琛神情如常,聲線平和無瀾:“野貓咬的。”

“……”陶君然低笑出聲,明顯不信,“不是女朋友?”

短暫沈默了幾息。

祁琛把手機放下,視線似有似無地和姜晚笙的在空中交錯:“不是。”

聽到這裏,姜晚笙的心徹底地沈了下去。

她將攥緊的手心緩緩松開,仿佛松開了某些掙紮。

他輕易地與她冷戰,輕易地答應母親參加她的相親宴,輕易地在身上留下一些痕跡,不屬於她的痕跡。

他總是這樣輕易,她總是那樣艱難。

姜晚笙忽然又想起之前,她想幫他解掉腕表,被他冷冷拒絕。他也是如此,沒有給她一句解釋。

是懶得和她解釋,還是覺得她根本不值得這份解釋。

眼底浮出一些水汽,有些難以壓抑。

鼻尖越來越酸,姜晚笙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失態,她忽地站起身,垂下眼,小聲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沒有等任何人的反應,她快步轉身離開,拉開包廂門時還差點和送餐的服務員相撞。

滾燙的湯羹從碗沿溢出一點,碰到她的手背。

白皙的皮膚瞬間被燙出小圈殷紅。

服務員忙不疊地道歉,謹小慎微地連聲說著“對不起。”

姜晚笙卻好似失去所有感官。

她怔怔看了眼手,然後不在意地縮了縮:“沒事,不疼。”

不疼。

一點都不疼……

她躲開所有人的視線,往包廂外側走。

-

衛生間裏。

姜晚笙打開水龍頭,俯身對著鏡子呆滯了好一會。水聲嘩嘩有些聒噪,不休不止地往她耳朵裏鉆。

她的思緒被攪得一團糟,腦子裏揮之不去的,全是祁琛剛才那副冷漠疏離的模樣。

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姜晚笙準備給母親發個消息就先回家了,她走出洗手間,還沒打開微信,視野裏突然出現顧亦辰的身影。

他從拐角處往這裏走,在找她。

姜晚笙眉心擰得更緊了,這個時候,她更不想看見他。但前面只有一條路,要想離開,只能和他半路相撞。

不然,重新回衛生間躲一會?

就在這時,鼻尖嗅到一點清涼微苦的氣息。

手腕倏然被人攏到掌心,一股力,扯著她往前走。

沒兩步,進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包間。姜晚笙還沒反應過來,包間門就被“噠”一下合緊。

再然後,輕輕聲響,落了鎖。

姜晚笙微微喘息,擡眼,對上祁琛那雙黑眸。

他站在面前,靜靜地看著她。

光影暗淡,姜晚笙卻還是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跡,她咬了咬牙,心底那層難以言說的艱澀再一次蒙上來。

“讓開。”她推他,“我要走。”

祁琛輕松扣緊她的手腕,不讓她躲。

他的眼神冰冷:“去哪兒?”

“你管我。”

“我不能管你?”

“對!”姜晚笙紅著眼看他,“我討厭你管我,我不要你管我!”

祁琛的臉色也變得很差,他扣她的力道漸重。

眸色一瞬不瞬地緊盯她。

推搡時一個椅子被不小心推倒,發出一點輕微的動靜,在這個無人的角落異常清晰,顧亦辰站在門外敲了敲,問道:“可可,你在裏面嗎?”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

祁琛忽地將她按在門上,他的手托著她的後腦勺,鼻尖相抵,他沈聲問她:“相親好玩麽?”

姜晚笙抿唇,不肯回答。

祁琛低笑一聲,箍著她的一雙手,將她身子強硬地扭過去,好讓她的臉全然面向門那一側。

包間門上有一扇透明窗,為了隱私性,設計的是單向玻璃。外側的人看不見裏側,裏面的人卻能清楚看見外面。

姜晚笙不僅看見顧亦辰在往屋內張望,還看見陶君然和姜承赫走了過來,問道:“晚晚在裏面?”

顧亦辰搖搖頭,他再一次試圖擰擰門把手,確認門真的打不開後才放棄:“我沒看到她。”

“奇怪了,去哪裏了,剛才看她情緒好像不太對。”

父母仍在門口徘徊,試圖給她打電話。

姜晚笙兀地屏息,好在她有將手機調成靜音的習慣。一口氣還未完全松懈下來,屏幕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祁琛不知何時從她兜裏掏出手機。

他的指腹觸在接聽鍵附近,啞著聲靠近她的耳朵,潮熱滾燙:“相親好玩麽?”

姜晚笙瞳孔微微顫抖。

“說。”祁琛指腹看著馬上就要按下去。

姜晚笙趕緊搖頭,制止他:“不好玩。”她快哭了,“不好玩,相親不好玩。”

祁琛勾了勾唇,頭頸下挪,冰涼的薄唇覆上她的耳後。

只一瞬,姜晚笙倏地激了一下。

她下意識偏頭,躲開他的吻:“你別,爸媽會看見。”

“害怕被看見?”祁琛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擡頭,指腹一點點描撫她的唇瓣。他微瞇眼眸,聲線發冷,

“昨晚你咬我的時候,怎麽不怕被別人看見?”

姜晚笙楞了楞。

她小聲喃喃:“昨晚,是我咬的你……?”

祁琛沒回答她的這個問題,他微微彎腰,用嘴唇輕輕地舔舐她的後頸,到脖頸,到鎖骨。

冷靜又瘋狂。

直至將她的耳垂含進唇內。

清涼的氣息順著唇腔爬上耳尖,這是姜晚笙的敏感點,她不自覺地軟下身子,喉嚨裏溢出一點輕哼。

“你別……”她的雙眼變得怔松。

祁琛不為所動,他的吻是溫柔的,舌尖也是柔軟的,但話語卻發了狠。

“和他就能光明正大。”

“和我就得躲躲藏藏,姜晚笙,你究竟有沒有一點愛我?”

尾音字字清晰。

姜晚笙的大腦突然變得清醒,她掀開眼睫,門外的人已然散盡,她用了全身的勁,推開他。

祁琛因此往後退了半步。

他微皺眉骨,視線緩緩上擡,落在她的眉眼處



“我不愛你?祁琛你怎麽能這樣問我。”

這些天被冷處理的難過、委屈,剛才酒局上的局促,被誤會的氣惱在這一刻全然重疊。

混淆成一聲聲質問。

姜晚笙嗓音裏有哽咽,“你憑什麽這麽問我!”

“你不就是不相信我嗎,你為什麽來吃這頓飯,不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背叛你。”她脊背微微發抖,“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對嗎?”

“姜晚笙。”

祁琛的聲音很淡,警告揉進冷漠的目光裏。

姜晚笙再一次被刺痛,她神經完全緊繃在一塊,走上前又推了他一把。

“你說我不和你說真話,你說我不信你,你說我根本沒想過和你有以後。”

她用掌心使勁打他,手心都在抖,“我告訴你為什麽。”

“因為我不自信,因為我對我們的感情不自信,因為我太想和你有以後了!”

所以才會下意識想要對他更好,下意識將自己放在虧欠的位置。

做不到落落大方,只能卑微到塵埃裏。

祁琛看著她,眉心皺得更深。

他一言不發,像是沒料到,黑暗之中,他的手背青筋繃緊。

姜晚笙胸口起起伏伏,她反覆深呼吸,才能把話說完。

“那你呢,祁琛。”她看他,“你就真的愛我嗎,你想和我有以後嗎?你什麽都和我坦誠了嗎?”

“你到底是因為不甘心才和我重新在一起,還是因為真的愛我,我常常在想……”姜晚笙的話語變得虛弱,她垂下腦袋,看不見眼底的情緒,“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幸福嗎……”

“你的手腕從不讓我看,那裏有我們的過去,你討厭它對嗎,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從不信我,因為我不值得你信任,我也知道。”

這場對峙終究不是電影。

你我都入了局,無法做那個客觀的第三方視角,誤會越堆越深,誰都做不到理智。

“我常常想,我們也許真的回不到當初了。”

姜晚笙苦笑一聲,眼底有些失神,“和好如初,和好如初,我們好像只能和好,卻不能如初。”

“我們,我們……”

“姜晚笙。”祁琛打斷她,他的眉眼暗沈沈,似寒冰,不允許她繼續說下去。

可此刻的姜晚笙已經陷入了混沌。

她理智全無,心臟一抽一抽地疼,她閉了閉眼,“我可以放過你。”

簡單的六個字,預兆著某種果斷。

密閉的室內,空氣渾濁不堪,氧氣被一瞬間抽幹。

死一般的安靜。

視線內的一切都像是進入慢鏡頭,一幀幀失焦。

話說出口的剎那,姜晚笙自己也怔楞住了,她眼角滾出一滴眼淚,或許,這就是她的真心話。

她不敢看他,也不敢再等他的話。

“我先走了……”她試圖逃避。

剛準備轉身,姜晚笙忽而被一道沈冷的嗓音釘在原點。

“所以,你打算再一次放棄我。”

祁琛想,他早就瘋了。

他為她克制了很多年,一舉一動,都是精心模擬的。

可她說,可以放過他。

第二次了,再一次不要他。

她回頭,看到祁琛雙眼發紅,滿是血絲,整個人像是垮了一樣。

姜晚笙張張唇,發不出聲音。

“我不愛你?”祁琛從喉嚨裏溢出一絲自嘲,“我不懂,還要怎麽愛你。”

“要看是吧,行。”他忽地把手腕的表帶解開,扔在地上,表盤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四分五裂,折射的光暈都在發顫。

姜晚笙瞳孔睜大,她太陽穴細細密密地跳動,隱隱約約的預感從心底不安地往上竄。

她緩緩擡眼,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

上面不是一道疤痕,而是五道疤。

除去當年為了她劃傷的那一道,其餘的傷口全在大動脈上,參差交錯,條條猙獰。

透過這些傷口,姜晚笙甚至能看到那些殷紅的血液,源源不斷地往外湧,止不住,血腥味濃烈。

嗡得一聲,她突然耳鳴。

有電流從她的左耳進入,鉆入大腦,頭痛欲裂。但即使這樣,她依舊能夠清晰聽見祁琛在說什麽。

“和你分手後,我沒想活。”

“你說得對,我就是個瘋子。”祁琛緩緩擡眼,眼底很平靜,又沾上一點眷念、貪戀、偏執。

他薄唇輕挑,聲線低冷,“從很久之前我就想把你關起來,我不喜歡你和別人說話,不喜歡你對別人笑,甚至從你口中聽到其他男人的名字——”

“我都想把他殺了。”祁琛喉結滾動,口吻很淡,像是隨口一句,“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可以陪你去死,然後我們一起下葬,來世,我還是你的。”

底牌亮出來了,他們早就沒了退路。

在他冷靜的註視下,姜晚笙只覺得肌膚發青。她整個身子都在抖,控制不住地往後退,差點站不住。

“你看,裝正常人你都不愛我。”

他輕聲笑了笑,“我是個瘋子,你還敢愛我嗎?”

話音落下,這一方空間只剩無盡的黑暗,一如當年那場脫軌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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