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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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回家。
回家……
楚曉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林燁那個臭傻逼已經在和青姐告別了。
“啥？”青姐很不滿，“大冷天的，又是晚上，兩小孩回什麽回，家裏又不是沒地方睡！”
“不要，我就要回。”林燁跟個小孩似的耍賴皮，順便還把楚曉暮也搭上了，“曉暮，你是要留在這，還是和我回家？”
楚曉暮垂下頭，努力想把自己縮進圍巾裏躲起來，過了半晌，終於悶悶地回了句：“和你回家。”
林燁笑了起來，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有些得意地斜眼看著青姐，滿意地“哼”了一聲，就去拉楚曉暮的手：“青姐我們走了哈。”
“小崽子等一下！”青姐急了，忙把手裏的煙花炮竹一扔，伸出一只豐滿的手臂死死拉住林燁的衣服，“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不要，我們騎車回去，明天還要出去玩呢。”
“那你也不能走！”青姐見他不聽話，又無比熟練地去揪他的耳朵，“我給你們買的零食還沒拿呢！”
林燁極速後退兩步，堪堪躲過青姐的手，朝她吐了吐舌頭：“不拿，我們要走了。”
青姐兩手叉腰，憤怒地大吼一聲：“你不吃，也不讓人家曉暮吃！”
楚曉暮無言片刻，默默開口：“青姐我不吃零食。”
“好啦好啦，我們回去拿就是了。”林燁雙手插兜，邁著一雙大長腿瀟灑地往青姐家走去，他回頭看著楚曉暮，“曉暮，走啊。”
“……都說了我不吃。”
“我要吃。”林燁一臉正義凜然，“馬上就要開學了，我今晚要玩一個通宵，沒有宵夜怎麽行。”
“……”
“再說咱們還要回去找小鼻屎呢。”林燁轉身回來去拉楚曉暮，一邊回頭大聲對青姐說，“青姐，貓借我們玩兩天！”
“滾蛋，你以為那是個玩具啊！”
“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它的。”林燁摟住楚曉暮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帶他來到青姐家。
正躺在沙發上舔毛的小家夥一見到他們，就“喵嗚喵嗚”地夾了兩聲，輕盈又優雅地越下沙發，徑直略過林燁，來到楚曉暮身邊蹭了蹭他的褲腿。
楚曉暮伸手將它抱在懷裏，摩挲著它毛茸茸的腦袋，心裏又癢又熱，對能把雪餅帶回家這件事感到由衷的高興。
林燁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笑容，心裏也不由得明快起來。
楚曉暮的笑容溫暖又好看，就像是一潭被陽光照得燦爛柔和，波光粼粼的泉水，裏面冷得令人望而卻步的冰雪都碎成了億萬流光，溫柔地將人裹挾其中。
這個看上去總是冷冰冰的家夥，其實是個單純又善良的笨蛋。
青姐哼哧哼哧地將幾大包零食一股腦地塞在林燁手裏，毫不客氣地往他腦門上彈了個糖炒栗子：“臭小子你一直盯著人家曉暮幹嘛，回去路上小心點。”
楚曉暮聞言看向林燁，正好對上林燁還沒來得及挪開的視線。
林燁不禁有些心虛，連忙扭頭對青姐說話：“青姐，東西太多了，我們拿不了。”
“這有啥拿不了的，都是借口。”青姐才不信他這套，手指使勁戳了戳他的額頭，“我還不知道你的技術，你小學一年級就騎車買菜滿街跑了。”
楚曉暮：“！”這貨說他中考完才會騎車果然是騙他的！
林燁：“……”完了完了，謊言穿幫了。
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楚曉暮一眼，看著那人陰晴不定的臉色，心裏不禁有些發毛，生怕青姐再抖出更多自己的糗事，急忙擠出一個討好的微笑，拉著楚曉暮迅速出門：“青姐我們走了啊。”
“走吧走吧。”青姐嘟囔著，一直目送著兩個孩子走遠，漸漸變成了兩個小黑點，然後徹底消失在了拐角處。
楚曉暮看著茫茫夜色中一盞盞昏黃的路燈亮起，柔和的燈光下兩人的身影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固執漂泊的小船，銀亮亮的積雪被自行車壓得嘎吱嘎吱響，讓空無一人的街道顯得更為安寧。
“林燁。”他忍不住開口，“還有多遠？”
林燁眼瞅著自己的謊話又要被識破，卻還是硬著頭皮哄他：“快到了，就在前面。”
“……哦。”
於是兩個人又默默無言地騎了近半個小時，到最後連路燈都不願意照拂這破敗狹窄的小路，四周一片漆黑。
“林燁。”楚曉暮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整個人都是平平淡淡的，“你又騙我。”
林燁的心猛得一沈，只覺得周圍的冷氣無孔不入地滲入自己的皮膚，凍得他喪失了一切感知能力，渾身都是僵直麻木的。
他嘴唇囁嚅幾下，終於聽到自己吐出幾個字，聲音空洞艱澀得像是深埋海底的沙礫：“……對不起。”
“幹嘛道歉。”楚曉暮扭過頭不去看他，輕輕地“哼”了一聲，“你這人簡直奇葩，我就沒見過你這麽閑的。”
林燁見他沒有生氣，終於放下心來，嗓音裏也帶了點笑意：“我確實挺閑的，反正咱們也馬上開學了，你幹脆住我家好了，我就不用去接你了。”
楚曉暮一陣無言：“你這麽說讓我感覺自己是個殘廢哎。”
“殘廢就殘廢，爸爸不嫌棄你。”
“滾蛋。”
自行車靈活地拐進一條烏漆麻黑的小巷，路面凹凸不平，各種缺磚少瓦的臺階層出不窮，兩側斑駁的墻壁死死地擠在兩人身旁，空氣裏還有著積雪和泥土石灰攪和在一起的潮濕氣味。
饒是林燁技術再好，捎著一個大活人和一堆東西也有些吃力，楚曉暮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從後座上跳下來，“啪嗒”一下打開手電筒，照亮了林燁前面的路。
“曉暮。”林燁回頭看他，有些無奈地笑著，“你怎麽下來了？”
楚曉暮不說話，只是拿著手機站在他身側，不由分說地將車筐和林燁掛在車頭上的東西全都提溜在手裏：“走吧。”
“你拿不了，放車筐裏就行。”
“拿的了。”楚曉暮將雪餅從懷裏掏出來，小心地將它安置在車筐裏，“你帶著它就行。”
他才不要當他的包袱。
林燁笑起來：“好吧，馬上就到家了。”
黑暗依舊如影隨形，但楚曉暮和他打開的燈光卻讓林燁的心踏實了下來。
“這好適合拍鬼片。”楚曉暮冷不丁來了一句。
林燁一轉頭，正好看到那家夥將手機支在自己下巴上，將他的面龐照得晦暗不明，光影詭異地在他臉上流轉，楚曉暮朝他緩緩笑了一下：“嚇不嚇人？”
林燁很給他面子，點頭如搗蒜：“嚇人，真是太嚇人了，我都要嚇死了。”
不想楚曉暮十分嫌棄：“你一點音調起伏都沒有，一點都不真誠。”
“咳咳，那這樣呢？”林燁清清嗓子，誇張地“哇哦”了一聲，“人家好怕怕哦，兒子快保護爸爸～”
楚曉暮忍不住yue了一下：“好惡心。”
“不過……”林燁輕輕笑了一下，“這以前確實死過人。”
“……”
林燁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好像是個女孩，被人分屍了，但因為是個啞巴，一直沒法呼救，等人們發現的時候屍體碎得拼都拼不全。”
“我很替那個女孩難過，但也很害怕，生怕自己也會是這樣的死法，每天走這條巷子都提心吊膽的。”
楚曉暮忍不住扭頭看向他，語氣很堅定：“放心，要是有人敢欺負你，爸爸不會放過他的。”
“再說了……”楚曉暮打量著林燁挺拔的身姿，輕輕“嘖”了一聲，“我覺得一般人真沒那實力來欺負你，你欺負別人還差不多。”
林燁笑起來：“現在我已經不怕了。”
大概是因為這一次有楚曉暮陪在他身邊，平日裏安靜到窒息的路卻讓他的心莫名地安定下來。
胸腔裏不再是空落落的，他也不必再一個人守著寂靜的像墳墓一樣的屋子。
林燁感覺自己好像走了很遠路途的旅人，在空虛寂寥地獨自走了很久很久後，終於走向了可以棲息的終點。
家。
他帶著楚曉暮回家了。
他想了很多，始終不明白自己這種莫名的滿足感從何而來。
等到多年以後，林燁才明白，這種感覺，叫做歸屬感。
只有身邊的這個人帶來的歸屬感。
“對了曉暮。”林燁等走到家門口，才想起來一件有必要和楚曉暮說清楚的事情，他抿了抿唇，難得的有些忐忑，“我家很小，你能住慣嗎？”
楚曉暮看了他一眼，也很認真地回答：“只要不是垃圾堆我都住得慣。”
再說他長這麽大也沒住過大房子，小時候要和爸媽爺爺三個大人擠在三十來平的出租屋裏，長大後又睡在伯父家最逼仄擁擠的雜貨間，楚曉暮覺得自己對生活壞境根本沒什麽要求。
可當林燁掏出銹跡斑斑的鑰匙艱難地擰進鑰匙孔，打開那扇吱呀作響的舊門，在看清屋裏的一切後，楚曉暮突然有點難過。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林燁在這裏住得並不開心。
狹小的屋子收拾得極幹凈，只能看到一張掉漆的鐵架床靠在窗邊，一只暗黃色、櫃門掉了一半的大衣櫃死死地壓著林燁的床，留下了一條窄窄的過道，除此之外，便什麽也沒有了。
屋內既沒有貼春聯福字，也沒有任何的私人物品。
好像這只是一個可供人暫時停留的旅站，或許在下一刻，林燁就會離開這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楚曉暮沒來由得有些慌亂，林燁卻驀的笑出聲來。
他語調輕快，聲音和平時並無差別，像是在對楚曉暮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笑著搖了搖頭：“果然還是沒回來啊。”
無數個日日夜夜，他每天都在期待著打開這扇門後能一眼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只可惜這樣的機會屈指可數，更多的，是希望的一次次落空。
他沒說是誰，楚曉暮卻都明白。
“他們會回來的。”楚曉暮將林燁拉進屋子，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如地將外套和圍巾脫掉，卻發現沒有沒有地方可以掛衣服，於是毫不客氣地將衣服扔到了林燁的床上。
“今天不回來，不久以後也會回來。”楚曉暮在塑料袋裏翻找了好一陣，小聲地自言自語，“怎麽可以沒有辣條……”
他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動的林燁，毫不客氣地下達命令：“反正我們現在到家了，我餓了，我要吃辣條泡面，你現在和我出去買，我路癡找不著路。”
林燁靜靜地看了他片刻，嘴角揉出一絲笑意，他默默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蕩漾開來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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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就要回。”林燁跟個小孩似的耍賴皮，順便還把楚曉暮也搭上了，“曉暮，你是要留在這，還是和我回家？”
楚曉暮垂下頭，努力想把自己縮進圍巾裏躲起來，過了半晌，終於悶悶地回了句：“和你回家。”
林燁笑了起來，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有些得意地斜眼看著青姐，滿意地“哼”了一聲，就去拉楚曉暮的手：“青姐我們走了哈。”
“小崽子等一下！”青姐急了，忙把手裏的煙花炮竹一扔，伸出一只豐滿的手臂死死拉住林燁的衣服，“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不要，我們騎車回去，明天還要出去玩呢。”
“那你也不能走！”青姐見他不聽話，又無比熟練地去揪他的耳朵，“我給你們買的零食還沒拿呢！”
林燁極速後退兩步，堪堪躲過青姐的手，朝她吐了吐舌頭：“不拿，我們要走了。”
青姐兩手叉腰，憤怒地大吼一聲：“你不吃，也不讓人家曉暮吃！”
楚曉暮無言片刻，默默開口：“青姐我不吃零食。”
“好啦好啦，我們回去拿就是了。”林燁雙手插兜，邁著一雙大長腿瀟灑地往青姐家走去，他回頭看著楚曉暮，“曉暮，走啊。”
“……都說了我不吃。”
“我要吃。”林燁一臉正義凜然，“馬上就要開學了，我今晚要玩一個通宵，沒有宵夜怎麽行。”
“……”
“再說咱們還要回去找小鼻屎呢。”林燁轉身回來去拉楚曉暮，一邊回頭大聲對青姐說，“青姐，貓借我們玩兩天！”
“滾蛋，你以為那是個玩具啊！”
“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它的。”林燁摟住楚曉暮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帶他來到青姐家。
正躺在沙發上舔毛的小家夥一見到他們，就“喵嗚喵嗚”地夾了兩聲，輕盈又優雅地越下沙發，徑直略過林燁，來到楚曉暮身邊蹭了蹭他的褲腿。
楚曉暮伸手將它抱在懷裏，摩挲著它毛茸茸的腦袋，心裏又癢又熱，對能把雪餅帶回家這件事感到由衷的高興。
林燁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笑容，心裏也不由得明快起來。
楚曉暮的笑容溫暖又好看，就像是一潭被陽光照得燦爛柔和，波光粼粼的泉水，裏面冷得令人望而卻步的冰雪都碎成了億萬流光，溫柔地將人裹挾其中。
這個看上去總是冷冰冰的家夥，其實是個單純又善良的笨蛋。
青姐哼哧哼哧地將幾大包零食一股腦地塞在林燁手裏，毫不客氣地往他腦門上彈了個糖炒栗子：“臭小子你一直盯著人家曉暮幹嘛，回去路上小心點。”
楚曉暮聞言看向林燁，正好對上林燁還沒來得及挪開的視線。
林燁不禁有些心虛，連忙扭頭對青姐說話：“青姐，東西太多了，我們拿不了。”
“這有啥拿不了的，都是借口。”青姐才不信他這套，手指使勁戳了戳他的額頭，“我還不知道你的技術，你小學一年級就騎車買菜滿街跑了。”
楚曉暮：“！”這貨說他中考完才會騎車果然是騙他的！
林燁：“……”完了完了，謊言穿幫了。
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楚曉暮一眼，看著那人陰晴不定的臉色，心裏不禁有些發毛，生怕青姐再抖出更多自己的糗事，急忙擠出一個討好的微笑，拉著楚曉暮迅速出門：“青姐我們走了啊。”
“走吧走吧。”青姐嘟囔著，一直目送著兩個孩子走遠，漸漸變成了兩個小黑點，然後徹底消失在了拐角處。
楚曉暮看著茫茫夜色中一盞盞昏黃的路燈亮起，柔和的燈光下兩人的身影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固執漂泊的小船，銀亮亮的積雪被自行車壓得嘎吱嘎吱響，讓空無一人的街道顯得更為安寧。
“林燁。”他忍不住開口，“還有多遠？”
林燁眼瞅著自己的謊話又要被識破，卻還是硬著頭皮哄他：“快到了，就在前面。”
“……哦。”
於是兩個人又默默無言地騎了近半個小時，到最後連路燈都不願意照拂這破敗狹窄的小路，四周一片漆黑。
“林燁。”楚曉暮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整個人都是平平淡淡的，“你又騙我。”
林燁的心猛得一沈，只覺得周圍的冷氣無孔不入地滲入自己的皮膚，凍得他喪失了一切感知能力，渾身都是僵直麻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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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道歉。”楚曉暮扭過頭不去看他，輕輕地“哼”了一聲，“你這人簡直奇葩，我就沒見過你這麽閑的。”
林燁見他沒有生氣，終於放下心來，嗓音裏也帶了點笑意：“我確實挺閑的，反正咱們也馬上開學了，你幹脆住我家好了，我就不用去接你了。”
楚曉暮一陣無言：“你這麽說讓我感覺自己是個殘廢哎。”
“殘廢就殘廢，爸爸不嫌棄你。”
“滾蛋。”
自行車靈活地拐進一條烏漆麻黑的小巷，路面凹凸不平，各種缺磚少瓦的臺階層出不窮，兩側斑駁的墻壁死死地擠在兩人身旁，空氣裏還有著積雪和泥土石灰攪和在一起的潮濕氣味。
饒是林燁技術再好，捎著一個大活人和一堆東西也有些吃力，楚曉暮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從後座上跳下來，“啪嗒”一下打開手電筒，照亮了林燁前面的路。
“曉暮。”林燁回頭看他，有些無奈地笑著，“你怎麽下來了？”
楚曉暮不說話，只是拿著手機站在他身側，不由分說地將車筐和林燁掛在車頭上的東西全都提溜在手裏：“走吧。”
“你拿不了，放車筐裏就行。”
“拿的了。”楚曉暮將雪餅從懷裏掏出來，小心地將它安置在車筐裏，“你帶著它就行。”
他才不要當他的包袱。
林燁笑起來：“好吧，馬上就到家了。”
黑暗依舊如影隨形，但楚曉暮和他打開的燈光卻讓林燁的心踏實了下來。
“這好適合拍鬼片。”楚曉暮冷不丁來了一句。
林燁一轉頭，正好看到那家夥將手機支在自己下巴上，將他的面龐照得晦暗不明，光影詭異地在他臉上流轉，楚曉暮朝他緩緩笑了一下：“嚇不嚇人？”
林燁很給他面子，點頭如搗蒜：“嚇人，真是太嚇人了，我都要嚇死了。”
不想楚曉暮十分嫌棄：“你一點音調起伏都沒有，一點都不真誠。”
“咳咳，那這樣呢？”林燁清清嗓子，誇張地“哇哦”了一聲，“人家好怕怕哦，兒子快保護爸爸～”
楚曉暮忍不住yue了一下：“好惡心。”
“不過……”林燁輕輕笑了一下，“這以前確實死過人。”
“……”
林燁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好像是個女孩，被人分屍了，但因為是個啞巴，一直沒法呼救，等人們發現的時候屍體碎得拼都拼不全。”
“我很替那個女孩難過，但也很害怕，生怕自己也會是這樣的死法，每天走這條巷子都提心吊膽的。”
楚曉暮忍不住扭頭看向他，語氣很堅定：“放心，要是有人敢欺負你，爸爸不會放過他的。”
“再說了……”楚曉暮打量著林燁挺拔的身姿，輕輕“嘖”了一聲，“我覺得一般人真沒那實力來欺負你，你欺負別人還差不多。”
林燁笑起來：“現在我已經不怕了。”
大概是因為這一次有楚曉暮陪在他身邊，平日裏安靜到窒息的路卻讓他的心莫名地安定下來。
胸腔裏不再是空落落的，他也不必再一個人守著寂靜的像墳墓一樣的屋子。
林燁感覺自己好像走了很遠路途的旅人，在空虛寂寥地獨自走了很久很久後，終於走向了可以棲息的終點。
家。
他帶著楚曉暮回家了。
他想了很多，始終不明白自己這種莫名的滿足感從何而來。
等到多年以後，林燁才明白，這種感覺，叫做歸屬感。
只有身邊的這個人帶來的歸屬感。
“對了曉暮。”林燁等走到家門口，才想起來一件有必要和楚曉暮說清楚的事情，他抿了抿唇，難得的有些忐忑，“我家很小，你能住慣嗎？”
楚曉暮看了他一眼，也很認真地回答：“只要不是垃圾堆我都住得慣。”
再說他長這麽大也沒住過大房子，小時候要和爸媽爺爺三個大人擠在三十來平的出租屋裏，長大後又睡在伯父家最逼仄擁擠的雜貨間，楚曉暮覺得自己對生活壞境根本沒什麽要求。
可當林燁掏出銹跡斑斑的鑰匙艱難地擰進鑰匙孔，打開那扇吱呀作響的舊門，在看清屋裏的一切後，楚曉暮突然有點難過。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林燁在這裏住得並不開心。
狹小的屋子收拾得極幹凈，只能看到一張掉漆的鐵架床靠在窗邊，一只暗黃色、櫃門掉了一半的大衣櫃死死地壓著林燁的床，留下了一條窄窄的過道，除此之外，便什麽也沒有了。
屋內既沒有貼春聯福字，也沒有任何的私人物品。
好像這只是一個可供人暫時停留的旅站，或許在下一刻，林燁就會離開這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楚曉暮沒來由得有些慌亂，林燁卻驀的笑出聲來。
他語調輕快，聲音和平時並無差別，像是在對楚曉暮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笑著搖了搖頭：“果然還是沒回來啊。”
無數個日日夜夜，他每天都在期待著打開這扇門後能一眼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只可惜這樣的機會屈指可數，更多的，是希望的一次次落空。
他沒說是誰，楚曉暮卻都明白。
“他們會回來的。”楚曉暮將林燁拉進屋子，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如地將外套和圍巾脫掉，卻發現沒有沒有地方可以掛衣服，於是毫不客氣地將衣服扔到了林燁的床上。
“今天不回來，不久以後也會回來。”楚曉暮在塑料袋裏翻找了好一陣，小聲地自言自語，“怎麽可以沒有辣條……”
他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動的林燁，毫不客氣地下達命令：“反正我們現在到家了，我餓了，我要吃辣條泡面，你現在和我出去買，我路癡找不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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