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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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青姐，那個……”楚曉暮猶豫了半天，還是打算開口要個微信，“我……”
“怎麽也飛不出～～這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了他，青姐急忙退出病房接打電話，但她嘹亮的大嗓門依舊讓病房裏的幾人聽得清清楚楚。
“哎，李總，您找我啊……好好好，我馬上過去！”
青姐風風火火地大步邁進病房：“燁子，房東找我有事，你先幫姐看一下我爸。”
林燁對照顧老人早就習以為常：“沒問題青姐。”
青姐頭也不回地沖出病房。
楚曉暮：“……”
林燁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大概猜到了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還沒加青姐微信？”
“……嗯。”
林燁從兜裏掏出手機：“咱倆加個微信，我把青姐微信給你推過去。”
楚曉暮看著那個屏幕如蛛網一般碎裂的破舊手機，很是無語：“我怎麽記得你說過自己沒微信沒電話號碼？”
“是啊。”林燁面不改色，“這是我爸的微信，他和我媽都在外地打工，我要用的時候就登他的。”
楚曉暮不禁有些幸災樂禍：“怪不得你從來不敢加小姑娘。”
“……”
楚曉暮看著以建築工地為頭像的“林家棟”，心想這倒很符合父母那輩的風格。
他靜靜地看著林燁耐心給老人餵飯，逐漸有些出神。
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自從父母去世後，楚曉暮幾乎感受不到別人的善意，他原本就不是個開朗性子，變得越來越沈默寡言，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他遇到的其他人差不多也都是這樣。
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維持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每個人都像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座孤島。
林燁不一樣。
他溫柔，陽光，是和這死氣沈沈的世界全然不同的色彩。
他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楚曉暮很好奇。
一定不會是自己眼中這灰蒙蒙的樣子。
那是他自己一輩子都無法見到的風景。
林燁給老人蓋好被子，細心地掖好被角，輕輕地貼在楚曉暮耳邊說：“青姐說她快來了，咱們可以走了。”
楚曉暮看向他：“你要去哪？”
林燁眉眼彎彎：“帶你看個好玩的。”
——
楚曉暮看著眼前幾乎呈60度且空無一人的斜坡，有些膽戰心驚，他不可置信地瞪著林燁：“你該不會想從這騎下去吧？”
“怎麽會”林燁打了個響指，“我又不傻。”
楚曉暮一口氣還沒呼完，就聽見林燁那個絕世傻逼大言不慚地說：“咱們沖下去。”
楚曉暮勃然大怒：“臭兒子找死別帶上你爹啊！”
“晚了！”林燁哈哈大笑，“走你！”
楚曉暮還沒來得及從後座上跳下來，林燁這龜兒子就不講武德地向下沖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媽呀！”楚曉暮慘叫出聲，嗓音淒厲，比殺豬的嚎叫有過之而無不及。
“哇哦！”林燁雙腳懸空，臉上帶著驕陽般的肆意笑容，熱烈而張揚，“哥帶你飛！”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自行車好似流星般在坡道上飛速掠過，耳邊的風好像刀子般割得人臉頰生疼，呼呼的響聲讓楚曉暮辨不清東南西北，周圍的一切都如潮水般流淌，楚曉暮好似在漩渦中掙紮，沒有任何可以依托的物體，可怕的不確定感讓他暈頭轉向地緊緊抱住了林燁的腰。
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林燁感覺到腰間被人鐵鉗似的梏的死緊，勒得他都有些喘不上氣了。
自行車剛下坡，他長腿撐住地面，急忙去看身後的人：“曉暮，你還好嗎？”
楚曉暮把臉死死地貼在他背上不出聲，顯然還沒緩過勁來。
林燁有些急了，伸手去扳他的肩膀：“曉暮！”
楚曉暮擡起小半張臉，哀怨地盯著他。
林燁被他盯得心裏發毛，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楚曉暮突然暴起，雙手狠狠向林燁兩肋砍去，怒喝道：“我噶你腰子！”
“啊！”林燁發出一聲真情實感的慘嚎，連連求饒，“曉暮，我錯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敢了，no，no，stop，stop！啊！”
楚曉暮咬牙惡狠狠地說：“叫聲爸爸我就放過你！”
林燁趁他住手的間當趕緊順氣，有氣無力地說：“兒子……放了爸爸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楚曉暮大怒：“找死！”
“嗷！”林燁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連電線桿上的麻雀都不忍猝聽，紛紛展翅遠離了這魔音貫耳的地方。
“曉暮……曉暮……”林燁好不容易逮住那兩只不安分的手，苦笑著說，“我就兩腰子，你全噶了人就廢了。”
楚曉暮跳下車，十分嫌棄地看著他：“你才倆腰子啊？”他朝林燁比了個中指，“腎虛公子。”
林燁很是無語：“說得好像你有很多腰子一樣。”
“像我這樣陽剛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腰子，根本不怕噶的。”
“是嗎？”林燁拿胳膊死死鉗制住楚曉暮的腦袋，一臉壞笑，“分倆腰子給我唄！”
可任憑他如何動作，楚曉暮始終雲淡風輕，甚至十分挑釁地沖他哼了一聲。
“嘿，我就不信邪了……”林燁又不罷休地去撓他的胳肢窩，對方還是面不改色。
他又將手伸向他修長的脖頸，指尖觸碰到楚曉暮滾動的喉結的一瞬間，不知怎的，林燁心臟陡然戰栗起來，手指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好似有電流從指尖流向大腦，整個人都有些暈乎。
那種感覺很奇妙，對方好似將將全身心都交付與他，任憑他觸碰自己最脆弱敏感的部位。
就像一只小貓咪朝主人翻出柔軟的肚皮隨便對方蹂躪。
他忍不住又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對方的脖頸。
楚曉暮卻在這時擺脫了他的桎梏，得意洋洋地沖他擡頭：“就問你服不服！”
“……服，真服了，你可真是天賦異稟。”
楚曉暮志得意滿地別過頭，絲毫不謙虛：“那必須的，也不看看我是誰。”
小時候他爸總是喜歡撓他逗他玩，天長日久，他的各個部位都已經對別人的撓癢癢攻擊免疫了。
堪稱金剛不壞之身。
林燁看著他那一臉驕傲的小表情，憋笑憋得十分辛苦，趕緊轉移話題：“曉暮，你想不想自己騎一遍試試啊？”
“……”楚曉暮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這有啥好玩的。”
林燁猛地湊近他，眼睛裏好像閃爍著萬千星輝一樣好看：“曉暮，你該不會……”盡管說出來有被打死的風險，但林·敢死隊·燁仍是不畏強權，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猜測，“不會騎自行車吧？”
楚曉暮皮笑肉不笑地舉起自己的手：“看到我沙包一樣大的拳頭了嗎？下一刻它將出現在你的臉上。”
林燁這不怕死的又緊接一句：“真不會啊？”
楚曉暮被他逼得沒法，忍不住大吼一聲：“是啊你爸爸我就是不會咋滴不服憋著！”
林燁也不生氣，還是笑嘻嘻的：“這有啥，反正我也是中考完才學會的，不會騎又不丟人。”
“……那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老司機。”
“哈哈……”林燁左手支著下巴，歪頭看他，“曉暮，我教你啊，學會了以後出門騎共享單車也挺方便。”
“……你可真閑，寒假作業寫完啦？”
“沒有。”林燁絲毫不慌，“我賭一把，要是老師不收我不就賺大發了。”
“……”這貨怎麽一點學霸的自覺都沒有呢？
林燁帶著楚曉暮來到一處平坦開闊的場地，硬把楚曉暮提溜到前座上，他自己則抓著自行車後座：“曉暮，你放心，我在後面扶著你呢，不會有事的！”
“呵呵。”楚曉暮十分倨傲，“我才不怕。”
“是是是，你最厲害啦。”林燁感覺自己跟哄小孩似的，“那你試試。”
楚曉暮突然回頭看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林燁見他眼巴巴地瞅著自己，心下了然：“放心，我不會松手的。”
楚曉暮撇撇嘴：“松唄，我又用不著。”
心裏卻安定了下來。
雖然摔兩下也沒什麽，但還是挺沒面子的。
他才不要在林燁這個大傻逼面前出醜。
“雙腳落地，輪流向前滑行，先學轉變方向和停車。”
楚曉暮覺得很別扭，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像個小屁孩一樣學自行車，還要別人在後面扶著，實在是有點丟人。
幸好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然就是打死楚曉暮他都不學。
“是不是挺簡單的？”林燁笑著問他，“你騎兩圈就能學會了。”
“胡說……”楚曉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林燁這家夥不會真覺得別人都和他一樣學什麽都會吧？
“好了，現在你試著把右腳放在腳踏板上，左腳蹬地……對，就是這樣……”
楚曉暮覺得身下的自行車真的很有自己的想法，讓它往東它往西，車身跟喝醉了酒一樣扭來扭去，雙腳離地讓他有種不安全感，總忍不住往地上看。
“曉暮，眼睛看前方，不要往地上看！”
“哦……”楚曉暮咬牙把左腳也擡了上來，他才不會讓林燁這個臭傻逼覺得自己是個膽小鬼。
去他妹的，爺要起飛！
不得不說，楚曉暮在除了數學的其他方面還是很有天賦，就這麽歪歪斜斜地扭了兩圈後，竟然已經能保持平衡慢速騎行。
凜冽的寒風將楚曉暮的額發吹得淩亂，他微瞇著眼，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暢快。
好像自己終於鼓起勇氣打碎了名為舒適圈的枷鎖，邁向了另一個天地。
楚曉暮騎了一圈後，興奮地沖林燁嚷嚷：“怎麽樣？哥是不是很牛逼！”
“是是是。”林燁目光溫和，“你可比我當初強多了。”
“上來！”楚曉暮豪邁地一揮手，“現在哥也能捎你了！”
“那我真上了啊。”
“放馬過來！”
“別後悔啊！”
“誰後悔誰是孫子！”
林燁不再客氣，一屁股坐了上去，挑了挑眉：“讓爸爸見識一下你的車技，小司機。”
“切！”楚曉暮不滿道，“就你那小孩樣還想當我爹，下輩子吧！”
“走……”楚曉暮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無論他多用力地蹬腳踏板，自行車都紋絲不動。
他額角青筋暴起：“不是，你多少斤啊，樂山大佛都沒你沈……”
明明看著挺瘦一小夥子啊……
楚曉暮不滿地往身後望去，只一眼，就徹底繃不住了，表情都有些扭曲。
“臭小子！”楚曉暮咬牙切齒地說，“你老人家故意的吧！”
只見林燁兩條大長腿死死地撐著地面，還眨巴著一雙狗狗眼，看上去委屈得不行：“腿長怪我嘍。”
“你內涵我腿短啊！”
“我可沒這麽說。”林燁一臉老實人的模樣，從後座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楚曉暮，“曉暮，你腿夠長的了，只是吧……”他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拿手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比我矮了小半顆頭而已。”
楚曉暮已經朝他撲了過去：“斷子絕孫腳！”
“曉暮，住腳啊！”林燁護住自己的褲襠，一臉驚悚，“你想對爸爸的雄性資本做什麽啊！”
“反正你留那玩意也用不著。”楚曉暮陰惻惻地笑了，“我這是為了讓你以後別去霍霍人家小姑娘，是在為廣大女同胞考慮，簡直就是感動中國十大人物！”
“來啊，小菜雞，吃我一記還我漂漂拳！”
兩個大男生傻了吧唧地在空無一人的場地一直鬧騰到晚上，最後還是楚曉暮先受不了了，兩手撐著膝蓋直喘氣：“不……不行了……，明天……明天再打……”
林燁哈哈大笑起來：“曉暮，說你虛你還不承認！”
“啥？”楚曉暮皺眉看著他，“你跟個猴似的竄來竄去，哪像我一拳一腳的那麽實在！”
林燁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可去你大爺的！”
夜空中掛著一輪殘缺不全的月，四周連一顆星星也沒有，遠處一輛輛汽車呼嘯而過，鳴笛聲遠遠傳來，就像是遙遠麥田輕拂而過的風，襯得四下裏更加安靜。
兩人並肩走在破敗的街道上，忽明忽暗的路燈光暈落在道路兩旁光禿禿的樹枝上，地面上光影交錯，像是綺麗飄渺的夢境。
林燁停下來看著楚曉暮：“曉暮，我送你回去吧。”
楚曉暮看著他溫潤的眉眼，心裏很是憋悶，他已經差不多會騎車了，卻沒辦法捎林燁，還得對方送他回去。
好像自己很沒用似的。
都怪林燁這個傻大個，長腦子的營養都用來長個子了。
林燁一直送楚曉暮到樓下，楚曉暮摘下脖子上的圍巾：“給你。”
林燁靜靜地註視著他，眼底星星點點的笑意如璨璨流螢：“你戴著唄，我又不冷。”
還不等楚曉暮說什麽，他就騎車瀟灑地離去，根本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少年修長挺拔的背影逐漸遠去，楚曉暮忍不住叫他：“餵！”
“我不叫餵！”林燁沒有回頭，嗓音清澈悠揚，“我叫林燁，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楚曉暮看著那貨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喃喃自語：“這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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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姐，那個……”楚曉暮猶豫了半天，還是打算開口要個微信，“我……”
“怎麽也飛不出～～這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了他，青姐急忙退出病房接打電話，但她嘹亮的大嗓門依舊讓病房裏的幾人聽得清清楚楚。
“哎，李總，您找我啊……好好好，我馬上過去！”
青姐風風火火地大步邁進病房：“燁子，房東找我有事，你先幫姐看一下我爸。”
林燁對照顧老人早就習以為常：“沒問題青姐。”
青姐頭也不回地沖出病房。
楚曉暮：“……”
林燁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大概猜到了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還沒加青姐微信？”
“……嗯。”
林燁從兜裏掏出手機：“咱倆加個微信，我把青姐微信給你推過去。”
楚曉暮看著那個屏幕如蛛網一般碎裂的破舊手機，很是無語：“我怎麽記得你說過自己沒微信沒電話號碼？”
“是啊。”林燁面不改色，“這是我爸的微信，他和我媽都在外地打工，我要用的時候就登他的。”
楚曉暮不禁有些幸災樂禍：“怪不得你從來不敢加小姑娘。”
“……”
楚曉暮看著以建築工地為頭像的“林家棟”，心想這倒很符合父母那輩的風格。
他靜靜地看著林燁耐心給老人餵飯，逐漸有些出神。
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自從父母去世後，楚曉暮幾乎感受不到別人的善意，他原本就不是個開朗性子，變得越來越沈默寡言，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他遇到的其他人差不多也都是這樣。
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維持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每個人都像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座孤島。
林燁不一樣。
他溫柔，陽光，是和這死氣沈沈的世界全然不同的色彩。
他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楚曉暮很好奇。
一定不會是自己眼中這灰蒙蒙的樣子。
那是他自己一輩子都無法見到的風景。
林燁給老人蓋好被子，細心地掖好被角，輕輕地貼在楚曉暮耳邊說：“青姐說她快來了，咱們可以走了。”
楚曉暮看向他：“你要去哪？”
林燁眉眼彎彎：“帶你看個好玩的。”
——
楚曉暮看著眼前幾乎呈60度且空無一人的斜坡，有些膽戰心驚，他不可置信地瞪著林燁：“你該不會想從這騎下去吧？”
“怎麽會”林燁打了個響指，“我又不傻。”
楚曉暮一口氣還沒呼完，就聽見林燁那個絕世傻逼大言不慚地說：“咱們沖下去。”
楚曉暮勃然大怒：“臭兒子找死別帶上你爹啊！”
“晚了！”林燁哈哈大笑，“走你！”
楚曉暮還沒來得及從後座上跳下來，林燁這龜兒子就不講武德地向下沖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媽呀！”楚曉暮慘叫出聲，嗓音淒厲，比殺豬的嚎叫有過之而無不及。
“哇哦！”林燁雙腳懸空，臉上帶著驕陽般的肆意笑容，熱烈而張揚，“哥帶你飛！”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自行車好似流星般在坡道上飛速掠過，耳邊的風好像刀子般割得人臉頰生疼，呼呼的響聲讓楚曉暮辨不清東南西北，周圍的一切都如潮水般流淌，楚曉暮好似在漩渦中掙紮，沒有任何可以依托的物體，可怕的不確定感讓他暈頭轉向地緊緊抱住了林燁的腰。
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林燁感覺到腰間被人鐵鉗似的梏的死緊，勒得他都有些喘不上氣了。
自行車剛下坡，他長腿撐住地面，急忙去看身後的人：“曉暮，你還好嗎？”
楚曉暮把臉死死地貼在他背上不出聲，顯然還沒緩過勁來。
林燁有些急了，伸手去扳他的肩膀：“曉暮！”
楚曉暮擡起小半張臉，哀怨地盯著他。
林燁被他盯得心裏發毛，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楚曉暮突然暴起，雙手狠狠向林燁兩肋砍去，怒喝道：“我噶你腰子！”
“啊！”林燁發出一聲真情實感的慘嚎，連連求饒，“曉暮，我錯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敢了，no，no，stop，stop！啊！”
楚曉暮咬牙惡狠狠地說：“叫聲爸爸我就放過你！”
林燁趁他住手的間當趕緊順氣，有氣無力地說：“兒子……放了爸爸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楚曉暮大怒：“找死！”
“嗷！”林燁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連電線桿上的麻雀都不忍猝聽，紛紛展翅遠離了這魔音貫耳的地方。
“曉暮……曉暮……”林燁好不容易逮住那兩只不安分的手，苦笑著說，“我就兩腰子，你全噶了人就廢了。”
楚曉暮跳下車，十分嫌棄地看著他：“你才倆腰子啊？”他朝林燁比了個中指，“腎虛公子。”
林燁很是無語：“說得好像你有很多腰子一樣。”
“像我這樣陽剛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腰子，根本不怕噶的。”
“是嗎？”林燁拿胳膊死死鉗制住楚曉暮的腦袋，一臉壞笑，“分倆腰子給我唄！”
可任憑他如何動作，楚曉暮始終雲淡風輕，甚至十分挑釁地沖他哼了一聲。
“嘿，我就不信邪了……”林燁又不罷休地去撓他的胳肢窩，對方還是面不改色。
他又將手伸向他修長的脖頸，指尖觸碰到楚曉暮滾動的喉結的一瞬間，不知怎的，林燁心臟陡然戰栗起來，手指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好似有電流從指尖流向大腦，整個人都有些暈乎。
那種感覺很奇妙，對方好似將將全身心都交付與他，任憑他觸碰自己最脆弱敏感的部位。
就像一只小貓咪朝主人翻出柔軟的肚皮隨便對方蹂躪。
他忍不住又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對方的脖頸。
楚曉暮卻在這時擺脫了他的桎梏，得意洋洋地沖他擡頭：“就問你服不服！”
“……服，真服了，你可真是天賦異稟。”
楚曉暮志得意滿地別過頭，絲毫不謙虛：“那必須的，也不看看我是誰。”
小時候他爸總是喜歡撓他逗他玩，天長日久，他的各個部位都已經對別人的撓癢癢攻擊免疫了。
堪稱金剛不壞之身。
林燁看著他那一臉驕傲的小表情，憋笑憋得十分辛苦，趕緊轉移話題：“曉暮，你想不想自己騎一遍試試啊？”
“……”楚曉暮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這有啥好玩的。”
林燁猛地湊近他，眼睛裏好像閃爍著萬千星輝一樣好看：“曉暮，你該不會……”盡管說出來有被打死的風險，但林·敢死隊·燁仍是不畏強權，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猜測，“不會騎自行車吧？”
楚曉暮皮笑肉不笑地舉起自己的手：“看到我沙包一樣大的拳頭了嗎？下一刻它將出現在你的臉上。”
林燁這不怕死的又緊接一句：“真不會啊？”
楚曉暮被他逼得沒法，忍不住大吼一聲：“是啊你爸爸我就是不會咋滴不服憋著！”
林燁也不生氣，還是笑嘻嘻的：“這有啥，反正我也是中考完才學會的，不會騎又不丟人。”
“……那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老司機。”
“哈哈……”林燁左手支著下巴，歪頭看他，“曉暮，我教你啊，學會了以後出門騎共享單車也挺方便。”
“……你可真閑，寒假作業寫完啦？”
“沒有。”林燁絲毫不慌，“我賭一把，要是老師不收我不就賺大發了。”
“……”這貨怎麽一點學霸的自覺都沒有呢？
林燁帶著楚曉暮來到一處平坦開闊的場地，硬把楚曉暮提溜到前座上，他自己則抓著自行車後座：“曉暮，你放心，我在後面扶著你呢，不會有事的！”
“呵呵。”楚曉暮十分倨傲，“我才不怕。”
“是是是，你最厲害啦。”林燁感覺自己跟哄小孩似的，“那你試試。”
楚曉暮突然回頭看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林燁見他眼巴巴地瞅著自己，心下了然：“放心，我不會松手的。”
楚曉暮撇撇嘴：“松唄，我又用不著。”
心裏卻安定了下來。
雖然摔兩下也沒什麽，但還是挺沒面子的。
他才不要在林燁這個大傻逼面前出醜。
“雙腳落地，輪流向前滑行，先學轉變方向和停車。”
楚曉暮覺得很別扭，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像個小屁孩一樣學自行車，還要別人在後面扶著，實在是有點丟人。
幸好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然就是打死楚曉暮他都不學。
“是不是挺簡單的？”林燁笑著問他，“你騎兩圈就能學會了。”
“胡說……”楚曉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林燁這家夥不會真覺得別人都和他一樣學什麽都會吧？
“好了，現在你試著把右腳放在腳踏板上，左腳蹬地……對，就是這樣……”
楚曉暮覺得身下的自行車真的很有自己的想法，讓它往東它往西，車身跟喝醉了酒一樣扭來扭去，雙腳離地讓他有種不安全感，總忍不住往地上看。
“曉暮，眼睛看前方，不要往地上看！”
“哦……”楚曉暮咬牙把左腳也擡了上來，他才不會讓林燁這個臭傻逼覺得自己是個膽小鬼。
去他妹的，爺要起飛！
不得不說，楚曉暮在除了數學的其他方面還是很有天賦，就這麽歪歪斜斜地扭了兩圈後，竟然已經能保持平衡慢速騎行。
凜冽的寒風將楚曉暮的額發吹得淩亂，他微瞇著眼，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暢快。
好像自己終於鼓起勇氣打碎了名為舒適圈的枷鎖，邁向了另一個天地。
楚曉暮騎了一圈後，興奮地沖林燁嚷嚷：“怎麽樣？哥是不是很牛逼！”
“是是是。”林燁目光溫和，“你可比我當初強多了。”
“上來！”楚曉暮豪邁地一揮手，“現在哥也能捎你了！”
“那我真上了啊。”
“放馬過來！”
“別後悔啊！”
“誰後悔誰是孫子！”
林燁不再客氣，一屁股坐了上去，挑了挑眉：“讓爸爸見識一下你的車技，小司機。”
“切！”楚曉暮不滿道，“就你那小孩樣還想當我爹，下輩子吧！”
“走……”楚曉暮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無論他多用力地蹬腳踏板，自行車都紋絲不動。
他額角青筋暴起：“不是，你多少斤啊，樂山大佛都沒你沈……”
明明看著挺瘦一小夥子啊……
楚曉暮不滿地往身後望去，只一眼，就徹底繃不住了，表情都有些扭曲。
“臭小子！”楚曉暮咬牙切齒地說，“你老人家故意的吧！”
只見林燁兩條大長腿死死地撐著地面，還眨巴著一雙狗狗眼，看上去委屈得不行：“腿長怪我嘍。”
“你內涵我腿短啊！”
“我可沒這麽說。”林燁一臉老實人的模樣，從後座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楚曉暮，“曉暮，你腿夠長的了，只是吧……”他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拿手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比我矮了小半顆頭而已。”
楚曉暮已經朝他撲了過去：“斷子絕孫腳！”
“曉暮，住腳啊！”林燁護住自己的褲襠，一臉驚悚，“你想對爸爸的雄性資本做什麽啊！”
“反正你留那玩意也用不著。”楚曉暮陰惻惻地笑了，“我這是為了讓你以後別去霍霍人家小姑娘，是在為廣大女同胞考慮，簡直就是感動中國十大人物！”
“來啊，小菜雞，吃我一記還我漂漂拳！”
兩個大男生傻了吧唧地在空無一人的場地一直鬧騰到晚上，最後還是楚曉暮先受不了了，兩手撐著膝蓋直喘氣：“不……不行了……，明天……明天再打……”
林燁哈哈大笑起來：“曉暮，說你虛你還不承認！”
“啥？”楚曉暮皺眉看著他，“你跟個猴似的竄來竄去，哪像我一拳一腳的那麽實在！”
林燁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可去你大爺的！”
夜空中掛著一輪殘缺不全的月，四周連一顆星星也沒有，遠處一輛輛汽車呼嘯而過，鳴笛聲遠遠傳來，就像是遙遠麥田輕拂而過的風，襯得四下裏更加安靜。
兩人並肩走在破敗的街道上，忽明忽暗的路燈光暈落在道路兩旁光禿禿的樹枝上，地面上光影交錯，像是綺麗飄渺的夢境。
林燁停下來看著楚曉暮：“曉暮，我送你回去吧。”
楚曉暮看著他溫潤的眉眼，心裏很是憋悶，他已經差不多會騎車了，卻沒辦法捎林燁，還得對方送他回去。
好像自己很沒用似的。
都怪林燁這個傻大個，長腦子的營養都用來長個子了。
林燁一直送楚曉暮到樓下，楚曉暮摘下脖子上的圍巾：“給你。”
林燁靜靜地註視著他，眼底星星點點的笑意如璨璨流螢：“你戴著唄，我又不冷。”
還不等楚曉暮說什麽，他就騎車瀟灑地離去，根本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少年修長挺拔的背影逐漸遠去，楚曉暮忍不住叫他：“餵！”
“我不叫餵！”林燁沒有回頭，嗓音清澈悠揚，“我叫林燁，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楚曉暮看著那貨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喃喃自語：“這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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