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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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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她在調笑他。

他腦中莫名想起了些畫面。

幼時他曾在一家年輕夫妻家中短暫待過,那女子便是這般笑著調侃她的夫君。

一來一回,她夫君便將她按著親。

他不明白,只冷眼看著。

後來那女子說這叫調情。

他不懂。

後來他隱藏市井,曾在茫茫夜市中瞧見面色緋紅的少女小聲對郎君說著些話。

隨後那郎君面色欣喜,將少女按著親。

他仍冷眼看著,旁的人說那是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乃是少年慕艾的佳話。

他依然不懂。

“公子怎麽不說話?”

那雙眼眸這樣看著他,眼裏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他又想起了此前岑謠謠問的話。

“你覺得我該退婚嗎?”

他好像有些懂了,懂這位岑家大小姐,是何意思了。

頓悟不過一瞬間,他恍然明白了這位大小姐要的是什麽,是調情的另一方,是少年慕艾中的少年。

他站起身,將少女* 叮當響的步搖扶正,手收回時狀若無意般蹭過耳緣。

“小姐想我去嗎,只小姐說,在下一身病體,也願相陪。”

他站得猝不及防,岑謠謠下意識要後退,卻被一只手攔下。

骨節分明的手沒有直接按在她腰上,只不遠不近若即若離,好似帶著分寸感,卻恰好攔了她的退路。

“小姐莫要摔了。”

她呼吸一滯,竟覺得往前也不是,往後也不是。

她摸了摸耳朵,耳緣溫熱。

她將身後的手挪開,肌膚觸碰的地方溫度緩緩上升。

“公子原是能走的。”

“傷在胸腹不在腿,小姐給在下包紮過後便好上了許多。”

溫潤聲音好似落在耳邊,她挪開距離。

“那公子可能走去宴會?”

“小姐可想我走去?”

距離拉開後她好似才找到自己呼吸,她咳了咳,努力不讓自己勢弱。

“公子生的好,如今又有劍仙侄兒的名頭,這樣長身玉立走去,不知要迷了多少女修的眼。”

她沒有往旁邊看,便看見跟前的影子重回坐回了輪椅上。

木輪機括聲響起,輪椅走到了她前面,意思不言而喻。

你若不想我走著去,我便不走。

她楞在原地。

不對啊,這人以前是這樣的嗎?怎麽感覺有哪裏不一樣了。

站在院門口茉語很迷茫:“小姐那我們。”

她沒忍住又摸了摸耳朵:“走吧,去宴會。”

她不願示弱,上前推上了輪椅,手時不時搭在他肩頭。

——

晚宴位於半山腰,特意學了凡間貴族的做派做了曲水流觴。

流水被靈力引著浮在半空中,流水上是靈食做成的菜肴。偌大的夜明珠浮在空中,忽上忽下,落下的光影如同一幅畫。

精致珊瑚制成的座椅隨意擺放著,在光影和靈力下也如流水一般剔透。

往來修士好似特意打扮了一番,便是慣常沒靈石的劍修也給自己的劍掛上了琉璃劍穗。

上首是岑家主。

他特意換了一身華服,暗金色繡紋在光影下格外顯眼。

“恭迎前來岑家,還請忘卻修習苦悶,盡情享樂!”

大家紛紛舉起琉璃酒杯:“謝岑家主!”

岑謠謠便是這個點進來的,她推著輪椅,一身鵝黃色大氅,緩步而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岑家主眉頭皺了瞬,他擺手引出靈力,被靈力拖著的流水緩緩流動。

旁的弟子跟著揚聲:“晚宴起——”

大家才紛紛移開視線,各自交談著。

有一弟子來到了岑謠謠跟前:“大小姐家主請您過去。”

正準備坐下吃席的岑謠謠動作一頓,她戀戀不舍地看了眼菜式,推著祈成酒跟著弟子走去。

這一處遠離著人群,賓客間的聲響如同隔了一層紗聽不清晰。

她行禮:“見過父親。”

岑家主背對著她,聲音不虞:“你來便來了,做什麽推著不相幹的人一起來。顧家的人來了不少,你這般做派,是一個待嫁的人該有的模樣嗎。”

祈成酒眉頭微挑。

岑謠謠恍然,原來顧家的人也來了啊。

那好辦啊。

她嘴上應著:“是女兒考慮不周,屆時我讓茉語推著祈公子與我分開坐。”

這話說了岑家主聲音才松了些,他擺擺手示意人可以走了。

岑謠謠於是又推著祈成酒回宴會,剛轉身便又聽見。

“今夜你再去一次後山,你弟弟還需清音鈴平穩靈力,明日是你弟弟的大事,你不可出差錯。”

這話一落,她原本面上帶著的笑緩緩褪去,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原來全家人都知道這件事,岑樂盈知道,“父親”知道,且都覺得這樣沒問題。

威脅的手段,以她身體為代價只是換一個靈力平穩。

她沒有應聲,只推著祈成酒回了宴會。

她也沒有跟祈成酒分開坐,她甚至選了最中間的位置,一個大家都看得見的位置。

她重新笑起來,夾了一丸子來到祈成酒嘴邊。

“這個好吃,你嘗嘗?”

有視線逐漸挪了過來。

祈成酒看著眼前明顯不高興,卻仍笑著的人,丸子又往前伸了些,幾乎在他嘴邊。

他啟唇,丸子順勢進了嘴裏。

他勾了唇角:“小姐不高興。”

岑謠謠又拿了一碗湯,她仍是笑著:“對呀,我不高興,那公子呢,我可有影響公子心緒?”

祈成酒面色一頓,咬住接過來的湯匙。

鮮美的湯滑入口腔。

他沒有立即應聲,只握住岑謠謠在跟前的手腕,將人往自己這方扯了扯:“小姐這想要做什麽?”

“自是要公子配合我。”

說著岑謠謠順著祈成酒的動作湊近,大氅因為動作松散了些,露出裏面柔軟傾斜的腰肢。

盈盈一握。

她被握住的手腕輕輕一翻,反客為主指尖攀附在祈成酒的手心,緊接著,帶著祈成酒的手環過自己的腰肢。

“還是說,公子不願意?”

周圍的視線越來越多,他都看不見。

他的手微微曲著,順著手下柔軟的弧度,掌控了半邊的腰。

他眸色一閃,指尖微動,徹底掌控。

他不曾演過這樣的戲碼,只是這位大小姐需要,他為了隱藏在岑家便能演。

只這一刻,他竟分不清真假。

這句“需要公子配合我”好似不在戲中,卻又在戲中。

只手下柔軟是真實的。

酒杯被送到嘴邊,他喝下,酒水冰涼,卻是滾燙的,滑過喉頭,好似要將全身都點燃。

“小姐無論要做什麽,在下都願意。”

岑謠謠眉頭一跳,心口陡然跳起來。

這人……這人是開竅了?

還是說,他發現了她的意圖,回以同樣的戲碼。

大氅溫熱,卻不要腰間的手溫熱,奇怪,他重傷在身,為何手這樣熱。

視線越來越集中了過來,其中的一處越來越不善。

顧修言正坐在那裏,他周圍坐著岑家人。

這趟晚宴她本來想徐徐漸進,先將她和祈成酒的“事”在大家面前露個頭,沒想演這麽過,但他們太不做人了。

憑什麽她就該給岑逸用清音鈴?岑逸那點損失的修為,動蕩的靈力算什麽東西。

要她以傷害身體為代價去換?

她看了眼藏在大氅下的手,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她手一滑,大氅落地,將原本兩人的模樣明明白白展露在人前。

大家瞪大了眼眸,只見那位岑家有婚約的大小姐正依偎在別的男人身上。

而她腰間明晃晃一只手,二人親密非常。

而那位大小姐面色一紅,像是不好意思一般要撿起大氅繼續遮掩,緊接著那方她的未婚夫猛地站起身。

眾人立即停下手中的筷子。

紛紛翹首來看。

顧修言幾步走過來,把半依偎的輪椅上的人猛地提起。

他眼眸像是要冒出火來:“岑謠謠,你非得在這種場合,讓我難堪嗎?”

岑謠謠將肩頭的手打開,她擡手,茉語把地上的大氅撿起給人披上。

她笑著:“寒毒的事,你想清楚了嗎?”

跟前人面上的慍怒頓時僵住。

她繼續:“難道你不曾跟我那個妹妹這樣過?”

“這不一樣!”顧修言壓抑著聲音,“今天這麽多世家都在場,明日是你弟弟的大事,你何至於在這種場合如此不懂事!”

不懂事?

這人到底哪來的臉。

她沒有應聲,只笑盈盈地重新坐下,繼續依偎回去。

餘光中岑家主走了進來,她順勢挨在祈成酒肩頭。

“你——”

顧修言沒控制好音量,顧家人見狀猛地站起身。

岑家主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

他未來親家面色不善,他未來女婿震怒當下,而他最不惹事的女兒正依偎在別人懷裏,不明不白。

他面色鐵青,幾步走過來,靈力就要打在岑謠謠身上。

祈成酒手下一緊,身體快過腦子單手將人抱在輪椅上,正躲過了那道靈力攻擊。

被一下按在懷裏的岑謠謠擡起頭,探究的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人。

他這是……

而祈成酒反應了過來,看著自己快過身體的手眼中閃過迷茫。

他剛才……

“孽女!你們都隨我過來!”

話音一落,岑謠謠緩緩起身,她攏了攏身上些許淩亂的大氅,又將歪了的步搖扶正。

好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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