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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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四年後, 曳川市。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正在幼兒園的門口左顧右盼，看上去像是在等人，卻因為遲遲等不來人而露出了沮喪的神情。她臉肉乎乎的, 眼睫毛很長, 仿佛一把小扇子。但她此時正耷拉著腦袋，圓溜溜的眼睛傷心地盯著地面，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認識她的家長們路過的時候都忍不住安穩一下她，她人緣極好，基本上每個小朋友都牽牽她的手跟她說不要傷心, 她爸爸很快就會來接她的。
江墨沈默地低著頭，兩個編得很精致的羊角辮也無精打采地落在肩膀處。她眼睜睜地看著班上的小夥伴們一個一個全部都走光了，只有自己一個人還在門口等待，她癟了癟嘴巴，大顆大顆的眼淚嘩啦啦落下。
這給生活老師嚇得夠嗆。
生活老師一把把她抱在了懷裏, 撫摸著她的頭發和背。江墨委屈地將額頭抵在老師的肩膀，她哭泣沒有聲音，只是老師能感受到肩膀迅速一片濕潤了。
“沒事啊沒事啊墨墨, 你爸爸馬上就回來的, 老師給你一起等，爸爸總會來的。你餓不餓啊, 老師給你拿點吃的好不好呀？”
江墨咬了咬嘴唇，小小的臉蛋上滿是淚痕，她將手放進嘴裏咬, 內心期待爸爸不要像之前那樣，她想要爸爸來接自己, 明明昨天晚上拉過勾勾說好的，爸爸怎麽說話不算數……爸爸壞。
就這樣想著, 幼兒園門口猛地出現一道身影。
對方留著微長的頭發，半紮起來。身軀挺拔，穿著很簡單的黑色衛衣，衛衣裏是一件黑色高領內搭，將他纖長的脖頸遮了起來。一身黑色讓他看上去幹勁利落。
他定睛一看，便飛快地跑了過來。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對方就已經將江墨摟在了懷裏，他單身抱住，騰出另一只手給江墨擦掉眼淚，邊擦邊說道：“怎麽又哭了？”
嘴上這樣說，目光裏卻滿是心疼。
江墨見爸爸來了，迅速用短短的手臂抱住爸爸的脖子，她道：“爸爸，我好想你。”
“嗯，”江楚年揉了揉她細軟的頭發，“我也很想你，今天開心嗎？有沒有人欺負我們墨墨？有什麽想吃的嗎，做給你吃。”
生活老師知道江墨家裏的情況，但眼下父女兩說著悄悄話。父親高大溫柔，女兒可愛懂事，從外人的角度看上去，場面無比的溫馨。
江墨乖巧地跟生活老師說了再見，生活老師一邊在內心感嘆，一邊回應著江墨。
兩人走後，生活老師才喃喃說道：“男性beta，生了孩子……”
另一邊，江楚年細心地拿出濕紙巾給江墨擦了擦臉蛋上的眼淚，擦得江墨的臉皺巴巴的。
擦完之後，江楚年親了親她的臉蛋，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墨墨，明明我昨天說好的來接你的，店裏太忙了，爸爸遲到了，對不起你。”
江楚年低下頭，下一瞬間臉就被一雙軟乎的手捧了起來，只見江墨神情認真，眉毛微微皺著像是不滿意江楚年這樣說。
她道：“爸爸每天這麽辛苦，將我養得這麽好，是墨墨對不起爸爸，不是爸爸對不起墨墨。而且爸爸！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不會生爸爸的氣的！永遠不會！”
說著說著，她抽泣了幾下，小小的身軀也跟著動了幾下，像是傷心到了極致。
江楚年的心裏酸澀，抱緊了江墨，道：“走，買好吃的，墨墨想吃的，爸爸都給你買。”
江墨這才咧嘴露出了笑容，帶著眼淚抱住江楚年。
江楚年四年前來到了曳川市，孤身一人，身上只有一丁點的錢，沒有房子，光是房租就讓他幾次發愁。剛開始的幾個月，他只能擠在地下室灰暗的房間，房租一個月兩百。
他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正在吃白色掛面配榨菜，吃著吃著突然反胃，將幾塊錢的吃進肚子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了。他吐得很厲害，他都要懷疑榨菜是不是放得有些久了壞了。他從沒往自己懷孕的方向去想。
直到這種現象出現第二次、第三次……
江楚年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坐在狹小的房間內一動不動，沒有陽光照射，像即將枯敗的葉子。空氣裏彌漫的黴味不斷地蔓延，不斷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恨意同這黴味一起，他的憤怒也同這黴味一起。
江楚年一刻不停地去想該怎麽辦，想到最後頭疼欲裂。他什麽都想了，唯獨沒有想過去傷害這條生命。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想明白的。
他立即去投簡歷找工作。起初江楚年想找專業相關的工作，筆試面試全部通過，卻在聽說他懷孕的時候，想都沒想地拒了他。懷孕可不行，上不了幾天班就要休產假，再說你一個beta，數不勝數，一撈一大把，又不是非你不可？
於是他去找兼職，日結的月結的計件的臟的累的，他都幹。只有能給錢，他來者不拒。
“吳叔叔！”
江楚年回了回神，看見樓下正有人沖他們招手。
江墨興奮地回應，蹬了蹬腿，示意爸爸把自己放下來。江楚年一把她放在地上，江墨就蹦跶著沖了過去。
她個子矮矮的，只能抱住那人的大腿。她仰著頭，將剛才一路上給江楚年講的今天發生的開心的事情，小嘴不停地再次說了出來。
江楚年兩只手都提了滿滿當當的東西，他無奈地歪了歪頭，笑道：“你常雨叔叔要被你吵死了。”
“才不會！爸爸騙人！”江墨回頭，嘴巴翹得可以掛一件衣服。
“是，我投降，爸爸錯了。”
吳常雨摸了摸江墨的頭，對著江楚年說道：“江哥今天下廚？那我可得好好嘗嘗！”
江楚年笑得眼睛彎彎的，“買了很多你們愛吃的！叫慶眠和環星一起來！”
江墨又庫庫跑了回來，抱住了江楚年的腿，“爸爸你知道的——”
三人異口同聲，“不吃姜末！”
江墨使勁點了點頭。
說完三人朝樓上走去，老小區沒有電梯，索性他們住在三樓。
吳常雨抱著江墨，跟江楚年講了講他們醫院的八卦。誰都沒有註意到，透過樓梯的窗戶向外望去，一個人正盯這邊。
趴在吳常雨肩頭的江墨一不小心跟那人對上了眼神，她呆了呆，不由自主地叫了聲：“爸爸……”
江楚年對她的聲音格外敏感，盡管江墨說得如此小聲，還是讓他聽見了。
江楚年問道：“嗯，我在。”
窗外的人影轉瞬即逝，仿佛不曾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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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曳川市。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正在幼兒園的門口左顧右盼，看上去像是在等人，卻因為遲遲等不來人而露出了沮喪的神情。她臉肉乎乎的, 眼睫毛很長, 仿佛一把小扇子。但她此時正耷拉著腦袋，圓溜溜的眼睛傷心地盯著地面，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認識她的家長們路過的時候都忍不住安穩一下她，她人緣極好，基本上每個小朋友都牽牽她的手跟她說不要傷心, 她爸爸很快就會來接她的。
江墨沈默地低著頭，兩個編得很精致的羊角辮也無精打采地落在肩膀處。她眼睜睜地看著班上的小夥伴們一個一個全部都走光了，只有自己一個人還在門口等待，她癟了癟嘴巴，大顆大顆的眼淚嘩啦啦落下。
這給生活老師嚇得夠嗆。
生活老師一把把她抱在了懷裏, 撫摸著她的頭發和背。江墨委屈地將額頭抵在老師的肩膀，她哭泣沒有聲音，只是老師能感受到肩膀迅速一片濕潤了。
“沒事啊沒事啊墨墨, 你爸爸馬上就回來的, 老師給你一起等，爸爸總會來的。你餓不餓啊, 老師給你拿點吃的好不好呀？”
江墨咬了咬嘴唇，小小的臉蛋上滿是淚痕，她將手放進嘴裏咬, 內心期待爸爸不要像之前那樣，她想要爸爸來接自己, 明明昨天晚上拉過勾勾說好的，爸爸怎麽說話不算數……爸爸壞。
就這樣想著, 幼兒園門口猛地出現一道身影。
對方留著微長的頭發，半紮起來。身軀挺拔，穿著很簡單的黑色衛衣，衛衣裏是一件黑色高領內搭，將他纖長的脖頸遮了起來。一身黑色讓他看上去幹勁利落。
他定睛一看，便飛快地跑了過來。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對方就已經將江墨摟在了懷裏，他單身抱住，騰出另一只手給江墨擦掉眼淚，邊擦邊說道：“怎麽又哭了？”
嘴上這樣說，目光裏卻滿是心疼。
江墨見爸爸來了，迅速用短短的手臂抱住爸爸的脖子，她道：“爸爸，我好想你。”
“嗯，”江楚年揉了揉她細軟的頭發，“我也很想你，今天開心嗎？有沒有人欺負我們墨墨？有什麽想吃的嗎，做給你吃。”
生活老師知道江墨家裏的情況，但眼下父女兩說著悄悄話。父親高大溫柔，女兒可愛懂事，從外人的角度看上去，場面無比的溫馨。
江墨乖巧地跟生活老師說了再見，生活老師一邊在內心感嘆，一邊回應著江墨。
兩人走後，生活老師才喃喃說道：“男性beta，生了孩子……”
另一邊，江楚年細心地拿出濕紙巾給江墨擦了擦臉蛋上的眼淚，擦得江墨的臉皺巴巴的。
擦完之後，江楚年親了親她的臉蛋，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墨墨，明明我昨天說好的來接你的，店裏太忙了，爸爸遲到了，對不起你。”
江楚年低下頭，下一瞬間臉就被一雙軟乎的手捧了起來，只見江墨神情認真，眉毛微微皺著像是不滿意江楚年這樣說。
她道：“爸爸每天這麽辛苦，將我養得這麽好，是墨墨對不起爸爸，不是爸爸對不起墨墨。而且爸爸！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不會生爸爸的氣的！永遠不會！”
說著說著，她抽泣了幾下，小小的身軀也跟著動了幾下，像是傷心到了極致。
江楚年的心裏酸澀，抱緊了江墨，道：“走，買好吃的，墨墨想吃的，爸爸都給你買。”
江墨這才咧嘴露出了笑容，帶著眼淚抱住江楚年。
江楚年四年前來到了曳川市，孤身一人，身上只有一丁點的錢，沒有房子，光是房租就讓他幾次發愁。剛開始的幾個月，他只能擠在地下室灰暗的房間，房租一個月兩百。
他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正在吃白色掛面配榨菜，吃著吃著突然反胃，將幾塊錢的吃進肚子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了。他吐得很厲害，他都要懷疑榨菜是不是放得有些久了壞了。他從沒往自己懷孕的方向去想。
直到這種現象出現第二次、第三次……
江楚年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坐在狹小的房間內一動不動，沒有陽光照射，像即將枯敗的葉子。空氣裏彌漫的黴味不斷地蔓延，不斷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恨意同這黴味一起，他的憤怒也同這黴味一起。
江楚年一刻不停地去想該怎麽辦，想到最後頭疼欲裂。他什麽都想了，唯獨沒有想過去傷害這條生命。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想明白的。
他立即去投簡歷找工作。起初江楚年想找專業相關的工作，筆試面試全部通過，卻在聽說他懷孕的時候，想都沒想地拒了他。懷孕可不行，上不了幾天班就要休產假，再說你一個beta，數不勝數，一撈一大把，又不是非你不可？
於是他去找兼職，日結的月結的計件的臟的累的，他都幹。只有能給錢，他來者不拒。
“吳叔叔！”
江楚年回了回神，看見樓下正有人沖他們招手。
江墨興奮地回應，蹬了蹬腿，示意爸爸把自己放下來。江楚年一把她放在地上，江墨就蹦跶著沖了過去。
她個子矮矮的，只能抱住那人的大腿。她仰著頭，將剛才一路上給江楚年講的今天發生的開心的事情，小嘴不停地再次說了出來。
江楚年兩只手都提了滿滿當當的東西，他無奈地歪了歪頭，笑道：“你常雨叔叔要被你吵死了。”
“才不會！爸爸騙人！”江墨回頭，嘴巴翹得可以掛一件衣服。
“是，我投降，爸爸錯了。”
吳常雨摸了摸江墨的頭，對著江楚年說道：“江哥今天下廚？那我可得好好嘗嘗！”
江楚年笑得眼睛彎彎的，“買了很多你們愛吃的！叫慶眠和環星一起來！”
江墨又庫庫跑了回來，抱住了江楚年的腿，“爸爸你知道的——”
三人異口同聲，“不吃姜末！”
江墨使勁點了點頭。
說完三人朝樓上走去，老小區沒有電梯，索性他們住在三樓。
吳常雨抱著江墨，跟江楚年講了講他們醫院的八卦。誰都沒有註意到，透過樓梯的窗戶向外望去，一個人正盯這邊。
趴在吳常雨肩頭的江墨一不小心跟那人對上了眼神，她呆了呆，不由自主地叫了聲：“爸爸……”
江楚年對她的聲音格外敏感，盡管江墨說得如此小聲，還是讓他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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