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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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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老底

嘴上說著“不管”,孫見松卻一點兒也睡不著。

剛剛隱約聽到一絲馬蹄聲,他就猛然從床上坐起,睡得迷迷糊糊的洛津景瞥了他一眼,揪住被子徑直大被蒙頭繼續睡,不管他。

說又說不清、做又不肯做,夜不能寐的,不知道究竟在操心個什麽勁。

孫見松猶豫一會兒,還是套上衣服出門去。

正好撞上杜宣緣勒馬而立。

看樣子她就是來找孫見松的,距離他不過數尺停下,見孫見松現身便下馬靠近,將手中那一疊紙遞了過去。

孫見松有些茫然地接過。

“你的兵用命找到的東西,就由孫將軍上呈吧。”杜宣緣說完,牽著馬往馬廄去。

孫見松聞言,手中拿著的這一沓紙驟然重逾千金。

他快步追上,到馬廄外時,杜宣緣已經安置好從裏邊出來。

“這東西,你交給我做什麽?”孫見松舉著這一沓紙,對她正色道。

“我相信將軍的人品。”杜宣緣笑道。

她瞧起來十分坦誠。

——如果杜宣緣沒有貼身攜帶著一份利用系統覆制的一模一樣的東西,那她的話聽起來會更加真誠。

不過孫見松又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那麽bug的覆制能力。

他這會兒的神情驚詫,看向杜宣緣的目光又有些莫名的觸動。

感動吧兄弟。

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足以秒殺所有心懷善念又故作平庸的人。

“不過這份證據在我們手上也沒用。”杜宣緣又面帶歉意地說,“我早在月前上書聖上言明吳地這場洪災的種種疑點,只是聖上不曾下達天命,單叫黃池軍裏的朋友私下調查,可見他並不相信我等,既然如此,我們即便找回這東西,上呈天知,恐怕也達不到最好的效果。”

杜宣緣盯著孫見松,緩緩道:“相較而言,聖上定然更加相信將軍,取到這份調查罪證的人也是將軍的手下,由將軍上得天聽,再合適不過。”

她分明是出於後邊解釋的目的,才把東西交給孫見松。

但這麽一說,莫名就有一種“誠懇囑托”的意味在。

孫見松深吸一口氣,攥緊手中的東西,終於開口:“那我何時將此物上呈。”

“隨將軍意。”杜宣緣風輕雲淡地說。

反正你要真辜負她的信任、怕事收斂,她手上還有一份一模一樣的。

到時候她交給皇帝,雖然沒有黃池軍軍首這個“局外人”給出的效果好,但怎麽樣都是能把吳王釘死的證據嘛。

她在孫見松極為惆悵的目光中又道:“將軍不是問吳王為何要淹他自己下轄的良田嗎?這份證據或許能解答將軍的疑惑。”

雖然杜宣緣能憑借自己對吳王這夥人的了解,推測他們想要做什麽。

但她實際上並沒有掌握關鍵證據。

這一份暗探從王刺史府上盜出來的證據,補全了最後一塊碎片。

——吳王究竟要利用這場洪災、逼吳地百姓生亂,達成什麽樣的目的、如何達成這樣的目的。

那一沓紙,是從王刺史私人的隨筆上撕下來的。

上邊清楚記錄了他每一次受吳王吩咐做的事情,並在後邊寫下自己的感慨與觀點。

其中就有吳王想趁民亂想要達成的企圖。

民亂一起,吳王便有調動江南兩支軍隊的權力,屆時令孫、穆二人強壓民亂,再叫他安排的人在流民中煽風點火,偽裝成普通百姓煽動他們與兩軍發生沖突。

只要見了血,吳王便以辦事不力將兩名軍首革職,並把這個理由上報朝廷。

“事急從權”,順勢將這二人薅下後再換上自己的人,從而掌握兩軍。

他想用這麽多年的隱忍,跟朝廷打一個信息差,借此機會將江南的軍政籠絡到自己手上,那麽最重要的就是,吳王要他在這件事裏絕對幹幹凈凈。

結果被杜宣緣這麽一攪和,洪災的影響現在都快平安渡過,他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他事到如今,還要用嚴望飛這個人、甚至把自己的私兵都派了出去。

江南不能年年都發大水淹堤,朝廷也不會次次都相信他這個吳地藩王置身事外。

沈沒成本這麽高,不拼一把怎麽著都不會甘心。

人一急,破綻自然也就容易暴露。

更何況還有杜宣緣這家夥擱後邊照著吳王這艘破船一個勁的戳窟窿。

大概吳王也沒想到他的棄子王刺史還會寫日記。

不過他肯定在王刺史的宅邸附近有部署,否則不可能如此及時地追殺暗探、搜尋被藏起來的證據。

杜宣緣到留州這一趟要做的事已經完成得差不多。

今晚還有個意外收獲。

她向孫見松拱手作別,回帳休息的路上還在想著明天就返回安南軍,盡快將這個消息透露給穆駿游。

杜宣緣從安南軍出發的時候,穆駿游已經開始著手布置“黃雀在後”。

只等嚴望飛一帶著吳王的私兵露頭,就抓一個人贓並獲。

杜宣緣思量著得註意註意王刺史的位置,最好能把他一並保下來。

她的目光轉向系統的能量餘額。

跟陳仲因通風報信、分析暗探的路線圖、按照地圖連夜去姜州找東西、利用系統搞一個一模一樣的覆制件。

現在系統的能量又見底了。

好在這回杜宣緣精準控制下,吊住系統一條命,沒讓它再次關機。

要是能量充足,後半夜杜宣緣睡覺的時候還能順便跟穆駿游“視頻通話”一下,互通消息,也不用明天一早趕回去。

開源節流,光節流顯然不夠。

這種摳摳搜搜的生活給了杜宣緣“開源”的莫大動力。

她把系統各個板塊翻來覆去地看,終於在某個疙瘩角裏找出一組能量變化的數據,杜宣緣提取這段數據制作一份圖表,便於更加直觀地分析系統能量的收支曲線。

系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杜宣緣的神情。

系統員工手冊上有規定,禁止讓宿主過多了解系統內部消息。

系統還是頭一遭遇上這種不服管教的女主,看她盯著自己的數據庫,還在上邊做標識——跟剛才篩選路線的架勢一模一樣。

認真到讓系統害怕。

關鍵是它現在的任何加密手段都攔不住杜宣緣,這家夥又是真的擅長抽絲剝繭。

在系統惴惴不安地等待中,杜宣緣關閉相關圖表。

她沒說話,沒有實體的系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杜宣緣如常回到帳中,草草洗漱一番後躺到榻上,慢悠悠打了個呵欠。

“系統。”

就在系統以為這件事結束的時候,它聽到了宛如催命符一般的恐怖聲音。

“宿主晚安~”它試圖蒙混過關。

“晚安。”杜宣緣笑著說,“你一直強制我走劇情,是因為所謂的‘虐文劇情’會讓你獲得能量吧?”

系統:……

你這叫我怎麽晚安啊!

系統不吭聲,假裝自己死機了。

杜宣緣又不緊不慢地說:“在身體互換之前,我的每一次反抗和逃跑,都會讓你獲得的能量產生一個小峰值,但在身體互換後,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系統只恨自己既沒有長腿、又沒有長手。

否則它指定要捂著耳朵快點遠離這家夥——只要沒聽到,它就沒有讓宿主發現什麽東西。

可惜鴕鳥行為無濟於事。

杜宣緣調出自己剛剛做上標記的能量峰值:“我的‘屍體’從皇宮消失、嚴登化臨死前、嚴望飛中箭跌落懸崖、吳王得知福樂死訊和嚴望飛帶著他的兵偷襲浮州,這幾個時間你都獲得了不少能量。”

“所以你從‘虐戀情深’裏獲得的能量,是源自‘男主’的情緒吧?準確來說,應該是他們的負面情緒。”

系統:……

憋說了,讓我睡個好覺吧!

杜宣緣完全沒有要放過它的意思,繼續一邊思索一邊說:“我致力逃跑的十五年裏,你其實一直無所謂我的行為。不管我怎麽做,最後都會在你的操控下被某個人抓住,這是正合你那個神經兮兮的‘她逃他追’劇情,所以為什麽你會在這個時間節點突然用更換身體的方式,試圖換一個宿主呢?”

系統:討厭沒有邊界感的宿主。

再說下去它的老底真要被揭穿了!

杜宣緣拒絕接收系統的絕望,她打了個響指,說出自己的推測:“因為接下來會有一個大變局,你的預備役男主們將會全數被調動起來,這時候你需要一個在七個人之間周旋的女主,而非一個拼命反抗的宿主。”

她笑著問:“這個變局是什麽呢?”

像個溫柔的幼師小姐姐。

不過杜宣緣並沒有要系統回答的意思,她收斂笑意,自顧自道:“是這場天災吧。”

“穆駿游被蒼安縣的蘇勤和嚴氏父子絆住,吳地、山南被淹,吳王趁亂崛起。而在這個時間點,塞外的尹稚早早潛入皇城尋找時機,身處皇城的沈孟浮手握五代為商的百年積蓄待價而沽,被太後格外寵愛的小兒子歷王因為這份偏愛對皇位虎視眈眈,大家各司其職,一觸即發。”

杜宣緣說著,漸漸皺著眉頭,又伸手揉捏睛明穴。

系統:……

你不就是想要點能量嗎,揭我老底幹什麽!

系統見她在定義“男主”的代碼界面停留許久,破罐子破摔般涼涼開口:“沒用的,你可以更改我的程序,通過鉆漏洞,把全世界的男性生物都劃分成‘男主’,獲取動態地圖,但通過‘虐戀’方式獲得能量只能從那幾個人身上獲取,你現在已經搞死了一個,還剩下六個。”

杜宣緣斂眉沈思片刻,忽然說:“這個世界並不是你們系統構築的,你們只是個入侵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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