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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 1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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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 152 章

餘曜再沒有比今天覺得自己更好。

卸下的石膏就像是卸下的鐐銬, 他迫不及待想要體驗雙腿盡在掌握的自由感覺,扶著輪椅就要起身。

結果被骨科醫生急匆匆地一把攔住。

“餘!別太激動!你現在還不能立刻站立!”

他試圖一點點扶少年站起,但餘曜卻覺得有點大驚小怪了。

自己傷得又不是骨頭, 哪有那麽嬌氣。

不過小心些總沒錯。

餘曜垂著眼, 強忍住心底的雀躍,在骨科醫生的攙扶下盡可能慢地邁出第一步。

果然,腳踏實地的感覺好極了。

餘曜慢慢地又走了幾步,感受著久違的地心引力,心滿意足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是喜歡沖浪時宛如回歸兒時母親懷抱的海洋浮沈感。

但作為一名早在320萬年前就已經直立行走的人類, 基因記憶裏的烙印註定了他只有在雙腳落在大地上時最有安全感。

餘曜逐漸地適應著。

先是越走越快,然後就是推卻掉醫生的攙扶,很快就和從前沒什麽兩樣。

頂多就是好久沒走了,有一種下肢不太協調的陌生感,但多走走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他坐回輪椅上, 一一回應著醫生的測試檢查。

“這裏,有感覺嗎?”

“沒有疼痛感。”

“這個角度呢?”

“也沒有問題。”

“這……這……還有這……”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裏,越來越滿的笑意蕩漾如星湖, “醫生, 我很確定,都沒有問題。”

因為軟組織養傷近兩個月, 擱在其他著急比賽的運動員身上想都不敢想,也就是自己這個極度珍視身體的人搭上一群愛護自己的教練們才敢這麽辦。

怎麽可能還有問題呢?

餘曜恨不得現在就帶上雪板出門溜上幾圈。

但他瞥了眼簡書傑緊張兮兮的神情,就覺得還是不要挑戰教練的神經了。

比賽時間在明天下午七點。

自己完全可以明天早上起早點去雪道轉轉。

想到潔白凜冽的高大雪坡, 少年的心就飛出了窗外,滿心滿眼都是自己這些時日心心念念的各種DIY技巧組合。

他坐了片刻, 又起身走了會兒,骨科醫生就點了點頭, 開始收拾自己的醫藥箱。

“完全沒有問題!”

這位年輕醫生出身阿斯本滑雪村特設骨科醫院,對餘曜的鼎鼎大名早有耳聞,甚至還是一名粉絲,此時見到少年完全好轉,和簡書傑戴維等人一起喜笑顏開。

“餘,真期待明天的比賽,我會去看的,相信你一定會大放異彩!”

醫生走時誇張地比劃了一個劃十字的祈禱手勢,還飛了個wink。

餘曜微笑道謝,“謝謝您的祝福,我會的。”

別墅的大門再關上時,屋裏剩下的就是團隊的自己人了。

簡書傑和戴維自不必說,圍上來又把醫生的問話照貓畫虎地問了一遍,確認餘曜此時完完全全恢覆了,才美滋滋地撒開手。

簡書傑迫不及待地去了樓上給趙正飛打電話匯報。

戴維抱著臂,笑容滿面,“那我也去聯系明天的比賽直播事宜。”

類似x-games這種主辦方需要明確信息網絡傳播權的大型比賽,他們團隊的直播即使是從觀眾視角出發,也要先征得主辦方的同意。

餘曜點點頭,對此並無異議。

一屋子的人如潮水般散去。

圍爐邊正在幫少年裝訂試卷錯題的青年才有了些許存在感。

他用手專心致志地一點點撫平錯題集上的褶皺時,手指呈微微張開狀,指骨關節的線條就顯得幹凈有力。

“二哥!”

餘曜臉上還未褪去的笑容又盛幾分,他走到祁望霄面前,大大方方地繞著輪椅走了個圈,“我已經好了。”

少年是在分享自己不用再坐輪椅的喜悅。

祁望霄懂,同時也不以為忤。

如果換做是旁人,祁望霄即使再好的脾氣,也會覺得對方是在有意羞辱亦或是刺激自己。

但換做是眼前人。

他替少年歡欣之餘,忍不住問,“這些日子是不是很辛苦?”

現在這麽開心,之前和自己一起坐輪椅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很難受。

祁望霄自己從知事起就坐過很多年的輪椅,從小就不記得走路的滋味,現在則是坐久了心平氣和。

但他深深知道餘曜不同。

少年不僅能正常行走,還體驗過僅僅依靠雙腿就能帶來的人類極限速度。

坐輪椅對小曜來說應該不亞於蒼鷹折翅,這些日子只怕是憋壞了。

祁望霄壓根就沒往羞辱和刺激的方向想,他只是下意識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或許可以名之為心疼。

少年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點異樣情緒。

但卻被他誤解為了青年對正常行走的渴望和心酸。

“二哥,”餘曜把手輕輕搭在對方平直而寬闊的肩上,“你也會有這麽一天的。”

在我拿到積分之後。

少年在心裏不知多少次地下定決心,唇瓣開合,如同誓言。

“我保證。”

祁望霄濃長的眼簾擡起,烏黑瞳孔裏的笑意好看且溫柔,“那我總等著你。”

1111圍觀全程,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哼,餘曜那點積分夠幹嘛的,要不是你跟總局重新達成了不定時短期任務協定,我怕你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你收他那點積分,還不夠塞牙縫的,積分帶來的負面影響都是你擔著了,何苦呢】

祁望霄唇角的弧度沒變,跟完全沒聽見一樣。

他把裝訂好的錯題集遞給餘曜,自然問道,"今晚還要出門嗎?"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瞬間熠熠亮起。

但想到簡書傑絕對不可能松口,想說服教練又足夠麻煩,就覺得自己在家好好休息也沒什麽。

只不過還沒等他回絕,祁望霄就語出驚人,“我有辦法。”

少年慢慢地眨了下眼,青年的喉間滾動一下,“晚飯時你就知道了。”

餘曜毫不懷疑,翻著錯題集笑了笑,“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雖然的確挺好奇二哥會用什麽奇招。

不過還是明天的比賽要緊。

餘曜等了會兒,見簡書傑打完了電話,就叫上對方繼續體能方面的訓練。

只不過這一次專註的主要是下肢的力量和靈活度。

簡書傑咋咋呼呼地指揮完又控制不住心疼。

“慢點慢點,腿不用擡這麽高……對對對,蹲下去穩住,膝關節正對腳尖……把腰往前傾著點……”

餘曜一一照做,依靠各種雙腿姿勢提升肌肉力量的同時,逐一鍛煉從臀部到小腿的肌肉群協調性。

起初也是提著心的。

但後來發現近兩個月的光陰並沒有磨滅太多的肌肉記憶,幹凈澄澈的眸子就盛滿了越來越璀璨的星光。

簡書傑在旁邊看著,一顆心也是越來越落到實地。

他圍著終於結束訓練的少年嘖嘖稱奇,“小餘,不是我誇,你是真的天生適合吃體育這碗飯的!”

幾乎完全不需要覆健就恢覆到了受傷前的水平。

天賦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天才都顯得有點薄弱。

簡書傑一時想不到什麽更合適的詞,只得豎起大拇指,笑瞇瞇的,“咱們小餘就是這個!頂呱呱!”

餘曜擦著臉,笑了下,“那我晚上就去滑雪?”

簡書傑臉一下僵了,開啟了喋喋不休模式:“不行!最起碼得緩一晚上吧!你現在才恢覆,下午又訓練這麽大半天……”

餘曜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權當耳旁風,只是被說得不耐煩了,才擡起眼,視線越過吐沫橫飛的教練,落到正在幫忙擺放晚餐碗筷的青年身上。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笑,擁有著同一個小秘密。

餘曜見簡書傑自己都說累了,才把一次性擦臉巾往垃圾桶一丟,去洗手。

“我都知道的,簡教。”

這句話說得很含糊。

但簡書傑聽在耳裏,就以為是自己的勸說有了效果。

他也不再叨叨,拉開椅子坐在了餐桌上,打眼一看,驚喜道,“喲,今天還有酒?”

還是白瓶紅標簽,華國最負盛名的品牌。

戴維也驚了一下子,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是慶祝小餘康覆的吧?”

祁望霄拿起分酒器,親手給在場的兩位年長人士滿上,“我身體不好,小曜年紀太小,只能出個酒,請你們多喝一點。”

他把100ml的分酒器擺在了簡書傑和戴維面前。

戴維還好,簡書傑的魂兒都在濃郁酒香飄進鼻子裏的時候跑沒了。

但他也深知明天比賽的重要性,連連推辭,“這多不好,小餘明天還要比賽呢!”

端菜的廚師師傅就樂了,幫腔道,“這酒可是出了名的不上頭,喝完我給你們做醒酒湯,睡一覺就好了!”

簡書傑大約是三兩的量,這麽大小的分酒器,說實話,他也確實沒看在眼裏。再加上為著死亡峰和x-games的事,他都小半年沒沾酒了,著實癢癢蟲都被勾出來了。

中年教練不斷吞咽著口水,手卻痙攣地藏在身後,一看就是饞得不行,正在努力克制自己。

餘曜幹脆添了最後一把火,“比賽是明天下午,簡教你可以少喝一點,我不會告訴趙教他們的。”

少年的笑容溫軟幹凈,眸色也是澄澈。

簡書傑猶豫了半天,“那、那就這一杯啊,我可不敢多喝,要不然老趙連夜坐飛機過來追殺我!”

他邁過了心理那一關,整個人都舒展起來,人一端上分酒器就樂呵起來,陶醉地聞了又聞。

戴維雖然不好酒,但在華國待的那些年酒量也練出來了,見確實是難得買到的好酒,又見老夥計一個人喝著孤單,就也意思意思地喝了點。

兩人也確實都沒喝醉。

只不過喝過了酒的人總是比普通人更容易犯困。

餘曜吃過飯,去自己房間簡單地沖了個澡換上沖鋒衣,再出門時,外面就已經沒了人。

“他們都去睡覺了。”

祁望霄的聲音從玄關傳來。

餘曜盡可能輕地下了樓梯,唇角噙笑著順勢接話,“希望會是一夜好眠。”

他單手抱著滑雪板和祁望霄一起打開了門。

夜晚的阿斯本滑靜謐得如同世外的童話世界。

滿眼冰雪,枝頭結凇,只有靜默流轉的星河和極光為他們的夜半出逃照亮前路。

“二哥,我們這算不算大半夜一起私……離家出走?”

餘曜說著話,用手套擦去白氣凝在睫毛上的水珠,有些感謝不太明亮的夜景藏起了他臉頰一瞬的飛紅。

祁望霄坐在輪椅上,接住天空落下的一片雪花,溫溫和和的,“小曜說算就算。”

是離家出走還是私奔,都可以。

他都甘之如飴。

餘曜倒映著絢麗極光的眸子彎了彎,很快就在遠處的歡聲笑語裏,更加用力地單手抱緊了自己的雪板。

他推著祁望霄到大跳臺雪道的觀眾席,再三交待有事一定要叫自己,才走到了上坡的傳送帶邊。

來夜滑的人不多不少。

按照主辦方的包場協議,這會兒在的基本上都是明天要參加比賽的選手們。

他們三五成群,嘰嘰喳喳地說話,看上去很是熱鬧。

餘曜試圖認出幾個。

可惜最熟悉的幾個都沒來,現在有的這些又因為防止被雪道兩側燈光晃眼,帶上了烏漆嘛黑的防護鏡,看不出頭臉。

餘曜只得絕了認出熟人的念頭,拍了拍自己落灰已久的心愛雪板,在腦海裏開始覆習構建自己比賽要滑的技術組合。

只可惜才想好四五個,就從人群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我天天來蹲人,夜裏都準時打卡,都沒蹲到餘,他到底還來不來了?我都快急死了!”

“就是就是,餘該不會報喜不報憂,就是實際上受了很重的傷,拆了石膏也來不了吧?”

“啊這,他要是真的沒好全,我豈不是勝之不武,就算是最後拿了金牌也不開心啊!”

這幾道聲音憂心忡忡,一聽聲音的主人就是在真情實感地擔憂,完全沒有半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但是,作為話題的中心,餘曜還是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要跟他搶金牌?

少年默默地走到幾人面前,試圖暗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結果那幾個人只瞄了一眼,就繼續自己的討論。

話裏話外都是擔心餘曜會臨時退賽,他們這些非科班出身,專攻單板極限玩法的人好不容易有的同場競技機會,最後卻打了水漂。

餘曜聽得一腦袋黑線。

只有在聽說他們琢磨出了新的knuckle huck比賽玩法,早就憋著一口氣想跟自己較量一番時,才有了點興趣。

他在適應滑行的間隙留意著這幾個人的動作,結果發現好像也沒什麽稀奇的。

難道是藏著掖著,打算等正式比賽的時候再拿出來秀翻全場?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餘曜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幾眼,就沒有再關註他們,反而是一遍遍重覆著基礎的滑行。

沒有簡書傑在場邊看著,刻在骨髓裏的運動員安全行為準則註定了少年不可能嘗試危險大膽的動作。

不過這也就夠了。

唰!唰!唰!

餘曜很快在令人骨酥戰栗的板面擦雪聲裏找回了自己的雪感,心情非常不錯。

他滑下又上去,謹慎地滑了半個小時左右,考慮到夜間溫度越來越低,就打算推著祁望霄打道回府。

但沒想到的是,臨出雪道的時候,反而被剛剛那一夥嘻哈打扮的選手圍住了。

“嗨,朋友!”

為首的那個頭盔上畫著一直誇張的紅色公牛,一看就是Red Bull的簽約選手,也算是少年某種意義上的同事。

餘曜只得踩掉固定器,抱著雪板詢問,“有什麽事嗎?”

他一開始還以為對方是來挑釁的。

畢竟自己帶的頭盔上也有同款標識,雖然個頭小,隱蔽不少,但某種意義上,Red Bull就代表著強悍的實力,很炫目,也很容易引起紛爭。

可為首的那人壓根就沒註意到少年頭盔上那個紐扣大小的紅色圖案。

現在過來也只是單純地出於好心。

“這裏是專業比賽的賽道,”紅頭發的伊凡其實剛剛就註意到了這個格外關註自己的小子,以為對方走錯了地兒,善意提醒著。

“你如果還只是在滑行階段,上高級道可是會出安全事故的!”

餘曜:?

伊凡說完,見對面人沒吭聲,猶豫了一下,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說話太生硬了,幹脆釋放出更多善意。

“或者,我和朋友們也可以教你一些高級技巧?偏軸轉體你知道嗎?”

餘曜:???

他在說什麽。

怎麽每個詞匯自己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好像有點很奇怪的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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