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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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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第 61 章

觀眾們的驚恐尖叫聲穿不透屏幕。

所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 繩索如最迅猛的雨林巨蟒般急速下躥,逐漸變直,繃緊, 直至徹底拽住上方少年的最後一剎那。

完蛋了, 餘曜一定會被拽下來,還會狠狠地撞到巖壁上!

大家夥的心都跌進了谷底。

有膽小的甚至直接閉緊了眼。

可下一秒,原本下墜的繩索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繃直一剎那,驟然停了下來。

觀眾們定睛一看, 發現——

餘曜沒有摔倒。

艾莫斯也沒有繼續下落。

怎麽回事?

滿頭冷汗的老邁爾斯趴到了屏幕上,驚喜地大叫,“是餘拉住了艾莫斯!”

什麽?!

緊緊閉眼的觀眾們聽到這一聲,急忙睜開了眼。

戴維也緊張地指揮攝影師拉近焦距查看情況。

酋長巖半山頂上,少年正緊緊貼合在懸崖峭壁上, 右手高舉著,將自己腰間的繩索卡在了右上方的掛片上。

掛片高過少年的頭頂。

原本毫無阻攔的豎直拖拽力就被折成了個一百五十度的大拐彎兒,掛片成功起到了定滑輪的作用。

雖然少年在艾莫斯甫一摔倒時被提得向上趔趄一下。

但巨大的沖力只持續一瞬, 就被餘曜自身的重力和繩索的伸展性吸收殆盡。

等到艾莫斯下墜的勢頭被打斷。

餘曜自然不會再摔倒, 頂多就是腰間安全帶被拉扯繃緊,深深勒進勁瘦腰肢的皮肉裏, 有點疼。

有驚無險!

觀眾們都快要激動得哭出來。

【太嚇人了太嚇人了】

【我還以為小魚真的要摔了】

【小魚要是摔了,艾莫斯也跑不了,這一波是雙輸】

老邁爾斯也是胸口劇烈起伏了好一會兒, 才勉強喘勻了氣。

艾莫斯是他的獨子,他深愛過的妻子早在和平分手後就擁有了新的丈夫和家庭。如果再沒有了艾莫斯, 他簡直想不到自己以後的日子會是多麽的痛苦和難過。

“感謝餘,”不信教的老邁爾斯喃喃地比了一個十字架的祝福手勢, “願上帝保佑他們。”

攀巖論壇裏也都在感慨這一次奇跡的發生。

【不,或許不是奇跡!】

有人放大了鏡頭拉近前的畫面。

【餘在過橫移段前,特意看了眼艾莫斯的位置,他是因為知道艾莫斯馬上要過擺蕩之王,所以特意在橫移段上估算時間,把安全繩沿途掛到了掛片裏】

【他極有可能預料到了艾莫斯的墜落,並提前為同伴準備好了後路】

【餘真的,我哭死,他在自己拼盡全力加速前進的同時,居然沒有忘記將同伴的安危放在心上,同時也因為這份善意挽救了自己!】

大膽又細心,還會真心實意地為搭檔考慮。

他們也想要這樣的攀巖搭檔!

攀巖論壇裏的愛好者都對艾莫斯投去了羨慕嫉妒的目光。

可惜驚魂未定的艾莫斯並不能體會到這一點。

從剛剛摔下去的剎那,他的思維就當場宕機,滿腦子都是自己和餘曜都要完了。

可誰能想到,峰回路轉,少年竟是給他們都留了一手。

懸停在半空中的艾莫斯重重吸了吸鼻子,故作兇狠地磨了好幾下後槽牙,才一下振作起來,重新蹬在巖壁上一點點爬了上去。

他沒有問餘曜,在自己出了這樣大的紕漏之後,少年是否還會信任自己,他們還要不要繼續行進間保護。

倒不是艾莫斯不想問。

實在是他一擡頭,就遠遠對上了少年那雙似乎早有預料,也並不怎麽吃驚的琥珀色眸子。

等到他好不容易從擺蕩之王末端的裂縫站起來,正要張口說些什麽。

就見餘曜連頭都沒回,仿佛只是等待他一站起,繩子一有了冗餘,就立刻再度出發的背影。

沒有回答,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想到初見時自己對餘曜的百般刁難,再對比餘曜現今的寬和包容,艾莫斯怔怔看著少年一刻不停的背影,好半晌兒,才從覆雜心緒裏抽身出來,猛地低了下頭。

再擡起臉時,堅毅果敢的神情就重新回到了這位一向以自負驕傲著稱的十九歲攀巖冠軍的臉上。

一定不能再拖餘曜的後腿。

艾莫斯心底下定決心,緊緊攥著了手中的繩索,成功克服剛剛才掉落的恐懼,緊跟著同伴的步伐再度前進。

二人組默契地對視,還要重新出發的背影感動了很多觀眾。

【這才是真正的搭檔!】

【我居然讀懂了他們的眼神:

小魚:沒關系,我不怪你

艾莫斯:對不起,但我會加油!】

【在掉落之後依舊選擇相信彼此,嗚嗚嗚,小魚真好,艾莫斯也要加油啊!】

老邁爾斯也微微哽咽了嗓音,“好孩子!”

他是在為自己的兒子表達謝意。

邁爾斯已經想好了,等回了客棧,他一定要親自下廚,為餘做一頓大餐!意大利面都要做三盤!

懸崖上,並不喜歡意大利面的餘曜就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是高空裏的風太冷了嗎?

少年一只手抓住巖點,偏頭去咬拉鏈,同時用空餘的那只手把沖鋒衣的拉鏈往上拉了拉。

很熱,但越是渾身毛孔都舒展開的時候,越是不能吹冷風。

這是二哥之前交待過很多遍的事情。

餘曜這會兒心緒很平和,甚至都有時間想起了久遠之前的話。

主要是他確實對艾莫斯脫落的結果不怎麽意外。

在之前觀看的攀巖視頻裏,餘曜就見識過艾莫斯從擺蕩之王脫落多次的記錄,很知道這位同伴的動態跳躍能力在準確度上一直略遜一籌。

既然都知道艾莫斯有過前科了,自然不得不防。

所以在橫移過第二十和二十一段時,餘曜很自然地把繩索掛在了經過的掛片上。

順手而已,談不上有多麻煩。

倒是艾莫斯只脫落過一次就穿越擺蕩之王這一點,還是讓餘曜小小地驚訝了下。

他還以為自己要站在第二十一段的末端等上好半天,才能確保艾莫斯成功度過。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餘曜揚起眉,唇角噙上了一波發自內心的淺淺笑意,只不過這樣也就意味著他為自己預留出的休息時間沒有了。

少年無奈地在心裏嘆口氣,就轉頭望向眼前的第二十二段,Great Roof,大屋檐。

一塊突出的,宛如屋檐的橫向三角形巖石塊。

與此同時,老邁爾斯也在看清餘曜上方位置的時候感慨出聲。

“大屋檐!”

老邁爾斯擠擠眼,神秘兮兮道,“難度全程排名第二的線路,有人聽說過它嗎?”

這誰沒聽說過!

這可是全世界最出名最經典的屋檐型線路!

攀巖愛好者飛快地在彈幕裏補充。

【定級5.13d,換算抱石難度是v9】

【路線很長,前半段豎直的裂縫,後半段是沿著屋檐邊緣的仰角裂縫,形如華國話裏的“廠”字】

【如果用繩梯和塞子,會過得比較容易,純靠自由攀登的可能性不大】

最後一句沒有任何一個人反駁。

在擺蕩之王的時候,大家其實就這麽覺得過,只不過最終被餘曜用一系列精準用力的動態跳躍成功驚為天人。

但大屋檐和擺蕩之王可不一樣。

擺蕩之王還能靠著動態跳躍暴力破線。

大屋檐的屋檐外觀完全無處著力,全靠沿著屋檐和巖壁的夾角處,那條形如“廠”字的裂縫借力攀登。

使用繩梯和裂縫塞通過,才是最最合理的方案,完全沒有必要在大屋檐上浪費至少兩個小時的時間。

要知道,就算過了大屋檐,大屋檐之後又是一條五星級難度路線薄餅裂縫。等過了薄餅裂縫,還有無數小裂縫一直持續到全程難度最大的變化拐角。

體力的消耗,時間的流逝,就像是死神揮舞在少年頭頂的鐮刀,隨時隨地打算在他的某一次失誤時狠狠落下。

原本涇渭分明的觀眾們現在基本上已經統一了意見。

大家都很希望這位來自華國的攀巖少年能夠順順利利地觸碰到諾斯線終點的標志,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松樹。

觀眾們的顧慮並不是空穴來風。

餘曜其實也有點餓了。

字面意義上的餓。

他早上六點多吃的早飯,兩個包子一碗粥,再加一個水煮蛋,這點東西,對一個運動量大的半大少年根本就不夠看的。

也就是餘曜顧及自己身體狀況,不敢放開了吃,才只吃了這麽一點。

但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基本上已經消化完了。

時間不等人。

餘曜在肚子咕咕咕的提醒下很深刻地認識到了這點。

但他已經別無退路。

身處酋長巖的第二十一段線路末端,距離重點只有十段路,離地面五百多米高,就算是他此刻放棄,大約也只能等待直升飛機,亦或者是其他人的救援。

畢竟他和艾莫斯為了輕裝上陣,別說速降繩,他們連瓶水都沒帶。

而有等待救援的功夫,餘曜覺得,自己再加把勁,基本上就已經能夠抵達松樹下了。

也算是提前適應一下徒手攀巖的日常。

餘曜打量了大屋檐一會兒,就沿著豎直裂縫開始往上爬。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去“廠”字左側的豎直裂縫,光溜溜的巖壁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突起,是整個切割下來,拋個光,就能給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們當露天舞臺的水平。

所以餘曜很輕易地就看見了裂縫裏前人留下來的各種型號的塞子。

如果使用器械輔助的話,攀爬者往往會把繩梯掛在這些塞子上,踩著繩梯往上爬。

但餘曜有的只是雙手和雙腳。

那就只能物盡其用了。

少年再次采用了雙臂交叉,雙手反向用力的方式。

只是這一次,他連雙腿也交叉了起來,盡可能地用攀巖鞋踮起的前半段外側,同時側蹬在巖壁上。

雙臂交叉,雙腿也交叉,腰肢不偏不倚在中間微微下沈。

這樣扭成麻花一樣的姿態乍一看真的很奇怪,至少老邁爾斯都楞了一下才笑了起來。

“我活了四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攀登方式。”

老邁爾斯不知道該怎麽合適地進行命名,想了半天,“看上去是用雙手和雙腳間的反作用力把自己卡在巖壁上,或許是一種特殊的掛腳方式,亦或者說是反作用力?”

攀巖愛好者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這個新奇動作的難度卻是有目共睹的。

眼前一亮的觀眾們很快討論起來。

【很考驗柔韌性!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能把自己的手腿交叉過去,還能再度發力固定住自己】

【我倒是覺得更考驗發力的角度,尤其是他雙腳掛住的方式。一直以來,掛腳都是以腳跟部位為主,餘偏偏用足弓側面去掛,emmm,不能說沒有,只能說我是真的第一次見】

【不止是雙腳吧,他的手也不是直接伸進巖縫的。不信你們看細節,他的小指和無名指都在巖峰之外,用的應該是食指和中指指腹壓在大拇指指甲上,扭轉如巖塞的擠塞方式】

【好怪,這個寬度,理論上說能用手掌伸進去,拿手背抵住的方式不應該更輕松嗎】

觀眾們揪著這一點很快發散起來。

提出來了包括且不限於:手腳配合說、擠塞給力說,扭轉必要說……

他們都以為餘曜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特殊原因,才選擇了這樣的手塞方式。

眼見餘曜還真用這種新奇的方式,成功地從“廠”字的左下角,攀升到了拐角點,大家夥的神情就從不解奇怪,變成了炯炯有神。

【不說了,我去截圖做攻略了】

【前面的,我把手機放到巖壁上,已經開始嘗試了】

【好家夥,看起來怪,居然真的能行!】

反倒是魚粉們比較淡定。

主要是大家都有點萌到了。

也不知道是哪條彈幕第一個提出來,很快就有人翻出了一張身上帶藍圓點,背上豎起扇子一樣的魚鰭的搞笑小魚動圖,視角還專門旋轉了九十度。

於是,大家都看清了,有一條眼睛大大,表情呆呆,驚訝長大嘴,貼著灘塗泥地一拱一拱往上躥的可愛小飛魚。

【哈哈哈哈,還別說,有一點點像】

【這是彈塗魚吧】

【不行不行,這只小魚也太呆了,我不同意哈哈哈】

嘻嘻哈哈的彈幕,一直持續到餘曜開始攀爬那條橫向線時,才肅然一靜。

“這條橫向線上的裂縫更小,如果用裂縫塞的話,”老邁爾斯比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大概只需要這麽大的個頭。”

再加上這條裂縫緊挨著屋檐。

餘曜現在176,說高不高,說矮也絕對不矮,如果再使用剛剛的方法,大概率,是要撞頭的。

原本已經開始嘗試麻花小飛魚動作的攀巖愛好者趕緊停下模仿的動作,把手機拿到了更近的位置。

主要是大家都挺好奇的。

豎直細縫能用自創的麻花小飛魚動作,這種情況呢,餘還會有什麽特殊方法嗎?

不少攀登過諾斯線,對這段線路束手無策,最終只能選擇用繩梯艱難通過的攀巖者繃直了心弦。

他們都期待著餘曜為他們帶來新的思路。

餘曜也確實有新的方法。

不過仔細說起來也不算新。

在爭奪全錦賽名額的h省選拔賽上,唐清名所設定的第四條線,就是以大屋檐為原型的橫排金字塔線。

那時餘曜用的是掛腳,擺蕩加重心翻轉的常規思路。

既然都是屋檐,沒道理金字塔屋檐能用,大屋檐就不能用。

餘曜現場再次評估了一下眼前三角形突出屋檐的形狀外觀,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他不僅沒有矮下身子,繼續抓握那條窄窄的細縫,反而一個翻身,手腳並用地倒掛在大屋檐的下面。

整個人背對著水平地面。

啊這?

老邁爾斯:???

全體觀眾:??!

大家都有點懵,不是,怎麽突然就倒掛過來了?

餘還想不想要命了!

觀眾們光是看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一代入自己,再想到這還是大幾百米的高空,頓時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失重落崖。

打滿問號和感嘆號的彈幕很快占滿屏幕。

一直潛水至今的各大媒體記者們也都眼神茫然。

雖然是半瓢水的內行,但餘曜這個法子,怎麽看都不比縮成一團過裂縫容易吧。

論壇裏,也有攀巖愛好者發出疑問。

【我怎麽覺得餘曜把5.13d的線路難度硬生生又拔高一檔了呢】

馬上就有室內戶外雙修的攀巖者表示讚同。

【屋檐線在攀巖比賽裏都能排得上壓軸大題,餘爬得還是酋長巖的天然大屋檐,他甚至都沒有人工巖壁下厚厚的軟墊保底】

豈止是沒有軟墊保底。

這樣背對地面的危險姿態,一旦脫落,沖墜起來根本來不及調整成正確的沖墜姿勢,大概率會直接被狠狠拍打在硬質花崗巖上。

【餘的膽子,真的是比天都大!】

大家夥被一波又一波的震驚打敗,講道理,都快提不起勁了。

總有危險,總有驚喜。

一直在大起大落,大落大起。

背後的冷汗都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這樣下去不行,人被刺激多了,真的會麻的。

觀眾們神情呆楞地盯著那個在大屋檐上倒懸著,如蜘蛛俠般向著終點前進的身影,鬼使神差地,居然一點都沒懷疑,就莫名覺得餘曜應該能成功抵達終點。

可能是成功的次數太多了吧。

有人不敢置信地總結道,【餘從開攀至今,還沒有出現一次明顯的失誤,如果不是他的年紀,以及常年在酋長巖的巖友們都敢確定,我都要懷疑餘其實已經在酋長巖下住過好幾年了】

不,好幾年都不夠!

這種連路書都不用看的熟稔程度,起碼得徘徊過十年往上。

老邁爾斯看見這條彈幕時,忍不住在心裏想到。

但想歸想,大家都還是摒住了一口氣,隨著少年的每一次動作而心弦顫抖。

都已經到了這裏,千萬不要失敗!

這樣的念頭回蕩在成萬上萬的人心間,在戴維的胸腔裏叫喊得最響。

西裝革履的經紀人此刻眼睛亮得像燈泡,滿眼的狂熱與興奮,一個勁在對講機裏招呼崖壁上的攝影師,盡可能把鏡頭調整到由內而外的方向。

於是,下一秒,堪稱死亡的震撼鏡頭再次出現。

這次是大屋檐內側的視角。

畫面裏,少年倒掛在天花板一樣的路線上,四肢有力地將自己固定懸空,勻速前進。

背景不再是看不出高度危險的灰色花崗巖,而是遼闊蒼茫的藍空,白雲,峽谷和河流。

【我靠,太帥了!】

【好厲害啊啊啊】

負責拍攝的攝影師很會構圖,把相機傾斜著,從下往上拍攝,很容易就拍出了一種遠、高、大的浩瀚宏大感。

他沒有特別突出畫面主人公,也就是餘曜的身影。

但如此強烈的對比,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大自然如此壯麗神奇,敢於冒著生命危險挑戰探索它的,一定是個頂天立地的無畏勇士。

少年身上那股視死如歸的勁兒被拍得氛圍感十足,根本不是一個簡單的帥字就可以概括形容的。

魚粉們哢嚓哢嚓,瘋狂截圖。

就連媒體記者也不斷調整進度條的位置,試圖從中選出一張最適合當封面的新聞主圖。

彈幕在這一刻靜止。

可畫面裏的人卻沒有靜止。

餘曜在抵達大屋檐另一側邊緣時,汗如雨下,已經近乎脫力。

但他很清楚,自己必須要把重心翻上去,才算是成功戰勝了這條評級為5.13d的難度線路。

少年伸手去抓大屋檐的邊緣。

一點點調整手部抓握的角度。

用盡全身氣力調整完成後,松開掛腳,盡可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擺幅。

一眨眼,就從攀爬在天花板上姿態轉變成了只靠雙手的懸掛姿態。

全身的重量被集中在了飽經苦難的雙手。

沖鋒衣寬大的袖子落下,瞬間露出兩條白皙修長的胳膊。

【小魚有青筋!還不止一條!】

有眼尖的粉絲一眼看見。

【斯哈斯哈,冷白的皮膚,暴起的血管,俊秀的少年感長相,這是什麽又奶又狼的反差萌】

【嗚嗚嗚,這胳膊,我就呲溜一下,真的,就一下,不許笑話我】

大家的緊張情緒在接二連三的美景美圖美人裏緩解下來。

再加上餘曜很快抓住機會,暴力地用單臂把自己鎖在屋檐邊緣,另一只手撐住屋檐邊緣的夾縫後,就把右腳掛在了巖壁上一處不起眼的小窩上。

緊接著就是,換手翻身,成功立起!

一整套的動作流暢又漂亮,一下就讓人想到了去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全國冠軍。

【這個力度好優雅】

【掌控感也好穩】

【核心力量好強,看上去好輕松】

各種各樣的溢美之詞充斥評論區。

長年累月地在論壇裏吵得跟烏眼雞一樣的室內黨和戶外黨則是陷入沈思。

怎麽突然感覺,大家好像,其實,也不用分得那麽清楚?

至少在餘曜身上,他們同時看到了兩者兼修帶來的實在好處。

有些室內黨蠢蠢欲動想去附近的戶外試試,部分戶外黨們則是麻溜地下單了最近巖館的優惠會員。

也有人拉了拉進度條,算出了餘曜通過線路的準確時間。

【餘居然只花了34分鐘27秒!】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數字,”老邁爾斯詼諧地抖了抖嗓音。

“過往的大屋檐記錄最快也在一個小時零幾分,餘直接把這個時間砍了半,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很多人在大屋檐上當蜘蛛俠了。”

餘開辟了一條不依賴於路書的新思路。

或者說,酋長巖諾斯線的路書上,大約很快就會出現以他為代表的新方案的標註!

這樣的成就,遠比拿到NIAD更令人神往。

畢竟一天之內攀登諾斯線什麽的,完全可以依靠天長日久的重覆訓練來實現,更多的是攀巖者對自己的激勵。

但在經典線路上成功開辟新解法,卻是實實在在地在諾斯線的攀爬史上,留下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姓名!

誰不想在酋長巖這座朝聖之地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誰不想成為酋長巖新的傳說!

多少人拼盡性命都做不到的事,一個第一次攀登諾斯線的少年卻做到了。

不說這個大屋檐新解法,餘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接近於成為傳說!

滑雪間隙,在熱趨上刷到消息,點進來看的費利克斯看完了攀巖愛好者們的科普,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餘大約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人,”他扭頭看向一邊正在換衣服的波波頭青年。

“他似乎有走到哪裏,就把哪裏變成他的知名事跡發生地的潛力。”

“該死的,這個衣服卡住了,讓我看看!”

波波頭艾莫斯胡亂把滑雪服一套,就一瘸一拐地別了過來。

鏡頭剛好轉到了餘曜在大屋檐上稍作休息,順帶著等板寸頭艾莫斯跟上的場景。

觀眾們當然知道餘曜是因為累了。

但並不妨礙他們感慨一下感天動地搭檔情。

【餘對艾莫斯真好】、【餘和艾莫斯就是最好的搭檔】、【真希望餘和艾莫斯一起去征服黎明之墻】……

這樣的話語飄蕩在屏幕上方。

波波頭艾莫斯臉一熱,不好意思地別扭道,“大家都知道我和餘的關系好嗎?不過,黎明之墻在哪裏?新開的雪場嗎?”

費利克斯:……

他有些艱難地忍著笑,盡可能平和地給好友解釋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滑雪場的更衣室裏,很快就爆發出了一疊聲尖叫氣憤的“該死的”,還有費利克斯爽朗開懷的笑聲。

波波頭艾莫斯是又羞又惱。

板寸頭艾莫斯現在則是感動莫名。

他望著大屋檐上耐心等待自己的同伴,很自覺地加快了動作。

豎直的裂縫上,艾莫斯用了類似餘曜的攀爬方式,但他卻將手掌全部都塞進了裂縫裏。

雖然慢,但還是很平穩地度過了裂縫。

這樣的手段原本已經稱得上不錯,但有餘曜珠玉在前,還是被襯得灰頭土臉。

剛才猜測餘曜為什麽沒有把手全塞進去,是不是有什麽原因的觀眾們就都激動起來。

【一定是因為艾莫斯沒有用餘的擠塞方法!】

【我也覺得,等會兒我一定要慢放回放個幾十遍,非得找出來餘這麽做的具體原因不可】

論壇裏沸沸揚揚,還有人把這個問題搬運去了各大愛好者聚集群。

以至於在餘曜不知道的時候,他攀爬豎直裂縫時的特殊手法就變成了攀巖圈裏的一大未解之謎。

其實哪有什麽未解之謎。

大屋檐上,少年懸停在薄餅裂縫的起始點上,看了看自己受傷紅腫的手背,又看了看上方長長長的豎直裂縫,就是一陣陣頭疼。

剛剛的豎直縫是山體上開了個凹槽縫,自己換個擠塞方式還可以避免手背傷上加傷。

可這種薄餅縫,不用手背的話,著實難頂。

餘曜看著眼前,宛如山體外覆蓋一層酥餅薄皮的貼合處縫隙,只覺得自己今天有點不太走運。

還有點餓。

少年按了按哭泣的肚皮,講道理,都想把艾莫斯一把從大屋檐下拎上來,好趕緊繼續接下來的線路。

正想著,不遠處,傳了一聲脆生生的呼喚。

“嗨!餘!你好嗎?”

餘曜擡起頭,就見遠處掛著的一頂粉色懸空帳篷裏,有一位由母親陪伴的七八歲圓臉小女孩,穿了一身粉色小兔子的連體衣,正沖著自己賣力揮舞小胖手。

她長得可愛,說話又一副小大人樣兒,童音奶聲奶氣的。

即使是不喜歡小孩子覺得麻煩如餘曜,也情不自禁地彎了下眼,揮手比劃了下,“小朋友,你好?”

“我叫安妮!你可以叫我安!”

小女孩認真地告訴了少年自己的姓名。

餘曜從善如流,“你好,安,很高興認識你。”

他下意識看向安背後的家長,對方就笑笑,“我是安的母親,你可以叫我阿曼達。”

餘曜客氣點點頭,“你好,阿曼達女士。”

阿曼達也點點頭,更多的目光還是集中在自己可愛的小女兒身上。

小安妮看了看正在直播的平板,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零食,軟軟地向母親請求,“媽媽,我可以分一些給餘嗎,他看上去很餓了。”

小孩子的話語天真無邪且大聲。

沒想到會被看出來,還被當眾指出來的餘曜:……

他想到了7878總說的社死現場。

少年的耳畔紅了一大片,“沒事的,安,我很快就回家吃飯了。”

小安妮卻很堅持,“這些都是我最喜歡的零食哦!”

她小心地用一長條自己最喜歡的,生日蛋糕盒子上的香檳色系帶,把一個小袋子吊了下去。

“希望你能夠爬到最高的山頂上去!”

小安妮一邊送零食,一邊歡欣鼓舞地握拳給少年打氣。

餘曜是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孩子投餵。

還是個可可愛愛的粉色小兔子。

不過確實很餓。

餘曜也就不再推讓,小心把袋子解了下來,微微笑道,“安,等下山後,我請你來吃華國的美食好嗎?”

“真的嗎?”

小安妮開心了起來,頭頂上軟趴趴的大耳朵一晃一晃的,“我等你哦!不過媽媽說,我們今天要在崖上過夜,要等以後。”

她穿的兔子裝就是保溫服,所以餘曜聽到後並不意外。

少年很爽快地點點頭,答應道,“什麽時候都可以。”

自己還要在酋長巖逗留很久,當然沒什麽問題。

餘曜一邊想著,一邊解開了袋子,伸手去拿,然後就抓出了一只雪糕狀的東西。

……奶酪棒?

7878適時探頭,【魚魚,吃嗎?】

小孩子才吃奶酪棒吧。

餘曜沈默了下。

【魚魚,真的不吃嗎】

餘曜還是第一次見這種零食,正想說什麽,就見那對母女已經出於善意,拉起了帳篷的拉鏈。

7878第三次,【魚魚~】

“吃。”

餘曜微微嘆了口氣,然後就聽見了自家小系統打滾般的歡實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

但他沒有拆開,而是等著艾莫斯氣喘籲籲地挨著身子鉆過大屋檐,才把握了半天的奶酪棒遞了過去。

“哪來的?”

艾莫斯眼一亮,接過來就開始狼吞虎咽。

餘曜也拆開了一只,不緊不慢咬了一小口,“有一個可愛的小兔子安給我的。”

銀鈴般的小孩子笑聲一下從帳篷裏傳了出來。

艾莫斯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這種互幫互助的事情在酋長巖上很常見,他見怪不怪,沖著帳篷喊了聲謝,就撕開了第二根。

袋子裏一共六個奶酪棒,艾莫斯餓死鬼投胎一樣吃得飛快,一直吃到了第四根,才發現就剩下了一個。

雖然還是很餓,但他硬生生地把已經攥在手心的最後一根遞給了餘曜,“給你。”

餘曜也沒客氣。

過多的體力消耗,根本就不是客氣的時候。

少年撕開花花綠綠的包裝紙,把奶白q彈的奶酪棒送到了嘴邊。

“咕嚕——”

有人咽了下口水。

餘曜望過去,艾莫斯就紅著臉轉頭吹口哨。

艾莫斯是餓極了,心裏多多少少還有那麽一絲絲僥幸,餘會不會把奶酪棒給自己。

結果餘光裏就瞥見了少年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大口。

奶酪棒上缺了一個月牙形的豁口,那是艾莫斯碎了一地的心。

好餓好餓,艾莫斯艱難從奶酪棒上挪開目光,忍不住地咽著口水。

想了想,幹脆把懷裏焐了半天都沒舍得喝,都焐熱了的礦泉水拿了出來。

正要喝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餘好像有點潔癖。

他忍住幹渴,把水遞過來,“你先喝。”

反正自己沒有潔癖,大不了等會兒喝同伴喝剩下的。

但餘曜怎麽會讓隊友喝剩下的。

他把奶酪棒的包裝紙展開,給兩人一人倒了一小袋,就解決了分水的問題。

兩個少年擠在一個保護站上,一起啃奶酪棒,一起就著包裝袋喝水,有點狼狽,卻很溫情。

觀眾們看著看著都憐愛了。

【一根奶酪棒還要推來讓去,來我家,我給你們買一車】

【樓上的算盤打得我在h市都聽見了,來我家,我買兩車】

【嘿嘿,我就不一樣了,我除了奶酪棒還包水,還可以給他們做花樣好吃的】

這樣的場景持續了大約十分鐘。

餘曜看了看躲進遠處樹冠裏的太陽,就知道他們不能再懈怠下去。

此時應該是下午三點半左右。

他們還有至多兩個半小時的時間,一共要解決掉八條路線。

看起來很難,其實也確實很難。

剩下的路線,是包括薄餅裂縫在內的五星級裂縫,以及全線最難的變化拐角。

那麽,事不宜遲。

少年有條不紊地把包裝袋垃圾都折疊好裝進口袋,第一個站了起來。

艾莫斯連忙把剩下的半瓶水揣懷裏,只覺得自己才喘勻了氣。

“現在就出發?”

餘曜深深望向已經能看清隱約輪廓的終點大松樹。

諾斯線的登頂近在眼前。

“出發!”

他毅然決然道。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深處,驀然迸發出銳意明亮的光。

是對勝利果實的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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