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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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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第 18 章

餘曜原本在看著正在建模生成的蝴蝶崖山體,聽到這話就看向身側漂浮的白光團子,“模擬一個?”

【看我的!】

7878高速旋轉,抖落出無數數據碎片,刺眼的光片散開如花,又如花聚攏,頃刻間,就聚成一大團閃瞎人眼的數據旋渦。

餘曜被刺得閉了下眼。

再睜開時,一道熟悉的人影就出現在眼前。

是一個二十出頭的俊秀青年。

鼻梁挺直,唇淡而薄,微翹的眼尾如柳葉薄刃般低斂著,正面無表情地站立在迅速拔地而起的巨大山體前。

碧綠如玻璃的琴江水在他腳下蕩漾。

青年懸空而立,身姿挺拔,四周縈繞著數據碎片淡藍澄澈的光,乍一看恍若神明,實際上飄飄渺渺,還不如背後的蝴蝶崖看上去真實有質感。

餘曜眼底才生出的璀璨光芒轉瞬消失,快得仿佛沒有來過。

“小八,你用錯了數據。”

7878也正納悶呢,聞言就重新計算了一次。

結果江水上的身影還是原來的那個。

【可惡,一定是程序出錯了,只能抽取從前世界的存儲數據!】

7878的腳丫子晃來晃去,【魚魚,反正都是熟人,咱們就湊合著用唄!】

但少年卻不想拿這張太過熟悉的臉當工具人。

“能換張臉嗎?”

【這個可以做到哦!】

下一秒,原本斯文俊秀的青年就換上了一張毛茸茸的貓貓臉。

餘曜:???

餘曜:!!!

人身貓臉,瞬間驚悚了有沒有。

“還是換回來吧,”少年不忍直視地別開了眼。

【好嘞!】

半空裏的青年恢覆如初,甚至還在數據的計算下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睫毛極黑極長,不笑的時候神情看上去甚至有些鋒銳漠然。

可餘曜再清楚不過,記憶中的這張臉嘴角彎彎笑起來的時候有多麽的溫暖治愈,如同皎皎明月,只要高懸夜幕,就能照亮異世界驚惶旅人的未知前路。

甚至自己最開始學著怎麽笑的時候,都會刻意模仿著他的弧度。

還有那件穿起來又大又空的外套,自己穿的時候要把袖子高高高地挽起來……

早就被塵封的世界記憶走馬燈似地浮現眼前。

“嘀嘀嘀——”

【蝴蝶崖的模型建造完成!】

餘曜立刻收回思緒,踏著一步一漣漪的碧綠江面走到了山崖下。

青年四肢卡頓幾下,機器人般跟在身後。

系統模擬的數據很真實。

孤高峭壁,青碧江水,藍空中的飛鳥,琴江裏的游魚,少年極好的視力甚至能看見蝴蝶崖崖頂隱隱約約的樹木疏影。

可能就是唐清名說的那棵梅花樹吧。

餘曜有些期待,收回視線再次和7878確認,“二……他能起到跟攀員的作用嗎?”

該不會拉不住繩索讓自己摔下來吧。

虛擬空間雖然摔不死人,但摔上一下的傷害帶回現實空間也是夠自己受的。

【系統出品,質量有保障!】

少年就放下了心。

他把全套護具穿到身上,再回到崖下,思緒就從數據青年身上轉回到了眼前的蝴蝶崖。

今天的第一次登頂其實很圓滿,也很盡興,但大約是因為是這唐清名領攀的情況下完成的緣故,餘曜總覺得好像隔了點什麽。

畢竟跟攀員一直都在領攀員的羽翼之下。

即使餘曜很確定自己全程都沒有憑著頂繩的優勢借力攀登,心理上還是多出了很多本不該有的安全感。

再說了,跟攀難度本來就小於領攀,跟徒手攀巖更是沒得比。

自己如果還想要徒手征服這座蝴蝶崖,那就必須一步步地加高難度。

餘曜打算先從領攀員做起。

他學著唐清名的樣子第一個上了崖,專心致志地在腦海中覆刻已經記在心裏的線路。

等到了第一個保護站,就停下來示意7878叫跟攀員上來。

少年目不轉睛地看著崖底的青年身影,一直到確定對方一點不差地覆刻自己的足跡慢慢追了上來,才松了一口氣。

但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青年到達保護站的時候,原本抿得平直的唇角突然幾不可查地揚了下。

餘曜就下意識地伸手想替對方拍掉肩膀上模擬出來的落葉。

手當然拍了個空,還觸發了系統警報。

【嘀嘀嘀——數據紊亂!】

【魚魚,不要摸數據!都是假的!】

青年的身影渙散一瞬才漸漸凝實。

“我記住了,”餘曜不好意思地垂了下眼。

主要是對方的一舉一動太像真的了,自己一時沒忍住。

餘曜強迫自己挪開視線,心想,等到再熟悉幾遍線路,開始嘗試徒手攀登,就不用再需要跟攀員了。

少年在心裏暗下決心,轉身就繼續向上而去。

他在虛擬空間裏練習了一整夜,把線路都翻來覆去琢磨了好幾遍,第二天再去蝴蝶崖訓練的時候,就語出驚人。

“唐教,今天我來領攀吧。”

少年輕描淡寫地說著,連眼簾都沒掀一下。

可唐清名當場就挑高了眉。

“你要領攀?”

趙威明臉上的笑都裂開了,“你才開始學呢,這麽著急做什麽。”

哪有人才上過一次崖就想領攀的,這又不是才五米高的巖館練習墻,這可是五百英尺的戶外孤山絕壁!

但餘曜卻很堅持。

“還有人第一次上線路就能完攀,我昨天已經把線路都記熟了,我覺得我可以。”

趙威明還想再說什麽,就被唐清名攔住。

唐清名走到少年面前,語氣嚴肅地再次確定,“餘曜,領攀員一旦摔倒就會發生沖墜,很容易受傷,你確定要領攀?”

餘曜點了下頭,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輝,“我能做到很好。”

唐清名目光淩厲地盯著少年看了半晌兒。

餘曜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

唐清名突然就笑了幾聲,把自己的安全帶遞了過去,“那就按你說的來。”

趙威明還想再勸,卻被徒弟一句話堵死。

“趙教,我的最終目的是要徒手攀巖,如果連領攀都做不到,還怎麽實現自己的目標。”

“那也可以先多練習幾次,”趙威明嘟囔。

【我們練習了!就是你也看不見吶】

餘曜被7878的話逗得彎了彎眼,嘴上卻道,“趙教您放心,我一定會沒事的。”

“放心放心,我看我得救心,”趙威明哆哆嗦嗦地掏出了自己連夜去買的速效救心丸。

謝海青眼睛濕潤地央求,“趙哥,分我點唄,出來得急,忘記帶了。”

兩人勾肩搭背,一改前些時候的互不對眼,儼然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餘曜看著稀奇。

完全不知道這倆人的轉變都是被自己嚇出來的同病相憐。

他把唐清名昨天用的,掛滿一排快掛鎖和扁帶的安全帶穿到自己身上,一連吸進了好幾口清涼的江風,還沒有上崖,心緒就已經變得雀躍起來。

“就這麽高興?”

在調整保護鎖的唐清名看見了,揚了揚眉。

“嗯,”餘曜毫不掩飾,甚至還開起了玩笑,“做跟攀員太累,還要負擔起領攀員用性命交托的信任,我也想試試做輕松的那個。”

倒也不全是開玩笑。

每個人的身體特征不同,最適合的路線也不同,一味模仿著走別人的路,心累身也累。

“那你這次可就如願以償了,”唐清名笑了聲,“一切小心。”

餘曜用力點了下頭,轉身就上了崖。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

線路上有哪些可供抓握踩撐的巖點,餘曜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他沒有照搬唐清名昨天的示例,采用的都是自己連夜摸索出來的新的攀登思路。

每一步都跟他先天的身體優勢完全契合。

也因著這契合,纖長身影一上來的攀登速度就快到驚人。

唐清名瞇了瞇眼,看著餘曜不出意外地再次放棄了自己昨天使用的一小片方形腳點,只靠另一側突出的石片一拉一撐,就快進到了下一個身位。

突然就有了點感慨。

怪不得餘曜能完攀自己定下的那四條線。

他真的很適合動態風格的定線。

敢想,也敢試。

優越的平衡性和柔軟的四肢更是為他提供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優勢和勇氣,讓他在那幾條線上如魚得水,淋漓盡致。

這是一種獨特的攀巖能力,擅於技巧,卻又不完全依附於技巧,比起巖館規範訓練出來的套路,更信賴自己的本能直覺的。

運用得當的話,既穩如泰山,又快如閃電。

很顯然,隨著這兩天的蝴蝶崖之旅,餘曜對自身的掌控程度肉眼可見地再度精進不少。

唐清名看得目不轉睛,心裏欣慰,等到餘曜建立好了保護站,就出發追了上去。

有少年珠玉在前,他也不再壓制自己的能力,光是憑借著對線路的熟稔,速度就比昨天快了好幾倍。

兩個人在陡峭的崖壁上你追我趕。

崖底江面。

趙威明只感覺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崖壁上的身影就飛身上了五六米的高度,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到達了下一個保護站的位置。

趙威明看得嘖嘖稱奇。

謝海青也咬著根巧克力棒湊過來,他對唐清名的表現不意外,主要是看著餘曜兩眼發直。

“餘曜昨天半夜一定是偷偷摸摸來練習了!”

主要是這也太快太流暢了。

紅毛青年又看了會兒,就坐到了仰著圓腦袋的黑貓團子尾巴邊,提出了新的疑問。

“餘曜昨天真是第一次攀巖?我看著不像,怎麽可能有人第一次攀巖就上這麽險的線,連猶豫都不猶豫一下的。”

趙威明也納悶呢,“說起來你可能都不信,餘曜幾個月前才開始跟我學攀巖,他以前都沒上過線。”

謝海青噗嗤笑出聲,“你逗我玩呢!”

趙威明翻了他一眼,“我騙你幹嘛?”

“餘曜第一次來巖館的時候,一上來就把自己鎖死在巖壁上,踩住腳點發力的時候,腳尖和後跟也不在一條水平線上。這些都是新手才會犯的錯誤,我記得真真的。”

謝海青的巧克力棒都嚇掉了。

他擰眉望著崖壁上輕盈松弛的少年背影,實在是很難接受對方幾個月前居然還是個新手。

新手能贏省選拔賽嗎?新手能上蝴蝶崖嗎?

這得是什麽神仙速度的進步!

人類真的可以做到這樣的程度嗎?

不過再想想昨天還生疏別扭的少年今天就在巖壁上輾轉如飛,謝海青突然就覺得,如果這個新手叫餘曜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怪不得唐哥讓我去幫餘曜註冊登山協會的會員。”他喃喃道。

謝海青之前還奇怪呢,餘曜這種水準,之前怎麽可能沒參加過比賽,哪還需要自己來幫忙註冊。

趙威明見謝海青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頓時就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他說起自己最驕傲的徒弟就合不攏嘴,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餘曜訓練時一點就透的舊事。

正說到口幹舌燥,突然,就感覺臉上落下一滴涼涼的東西。

小七也喵嗚地長長叫了聲。

“下、下雨了!”

趙威明一下就慌了,“快點!快點叫他們下來!”

雨水就是攀巖者的天敵!

野外攀巖時攀登者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巖石天然生長的結構紋理。

酋長巖為什麽會成為攀巖者的朝聖之地,被譽為“最不可能被攀登的巨石”?還不是因為它的峭壁上到處都是光溜溜的,攀登難度比其他巖壁遠遠高上一大截。

原本在酋長巖面前,蝴蝶崖都排不上什麽號。

但現在下了雨,之前還能抓捏攥握的巖點都變得潮濕光滑,稍有不慎就會摔倒滑落下來。

即使有繩子的保護,沒有性命危險,也很有可能會受傷。

全錦賽迫在眉睫,餘曜要是受傷了,那不就完了!

趙威明很清楚餘曜有多麽看重這次全錦賽,在船上急得團團轉。

謝海青一開始還能穩得住,眼見雨勢漸漸變大,滴答的幾滴變成了薄紗般的雨霧,就連忙從背包裏找出大喇叭,憋足一口氣。

“下雨了!唐哥你們快下來吧!”

這一聲中氣十足,驚飛了好幾只躲雨的胖麻雀。

崖壁上。

唐清名眼神深深地看著只剩最後一段的路程,“下去,還是繼續?”

這不是試探,是實打實地征求餘曜的意見。

在資深野攀愛好者唐清名看來,這點雨根本就不算什麽,頂多就是點旅途中的意外情況,但如果餘曜堅持放棄,他也會尊重餘曜的意見。

少年用手背蹭掉睫毛上的雨珠,仔細看了看最後的幾步。

不長,只一小段山體貫穿的狹長裂縫,如同通往天空的“天路”。

只差這麽不到五米的一小段路,放棄未免太可惜了。

但也要考慮搭檔的人身安全。

餘曜很遺憾,但還是艱難地搖了搖頭,“下雨了,我們先下去吧。”

唐清名見少年的神情變來變去,就猜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他是真的很無所謂,“雨下的也不是很大,要不我們一口氣完成再下去?而且,從最後一個保護站的位置下去才最安全。”

對面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一下就亮了幾分。

唐清名笑了下,打算交換位置,“換我來領攀。”

卻被餘曜攔住了。

“是我想繼續的,唐教練,還是讓我繼續領攀吧。”

少年的心思很簡單,危險就該讓提議者來承擔,自己做的決定,自己摔了也就算了,反正不能連累唐清名。

唐清名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麽,還真就應了句好。

崖壁漸漸被雨水沾濕,變得濕滑。

餘曜懸空在五百英尺的高空裏,說不緊張都是假的。

也就是這一段時間體力得到了強化,外加上一次選拔賽的捶打,這顆岌岌可危的心臟才能勉強承受,但耳畔還是傳來了不間斷的急促心跳聲。

餘曜不再遲疑,徑直把自己的手伸到了裂開的山縫裏。

這是遇到裂縫時唯一的解法。

需要攀巖者以手為點,毫不猶豫地騰身而上。

先開始的幾步都很順利。

餘曜卻也不敢掉以輕心,每每都要反覆確認身下徹底踩實了,才敢交替雙手繼續向上。

但才被雨水淋透過的崖壁光溜異常。

餘曜剛剛從裂縫中抽出左手,正要向上重新卡進縫隙扭轉關節借力。

突然間,已經支撐在崖壁上的右腳尖猛然一滑,整個人就瞬間失去了平衡感。

少年直直地從裂縫上跌落下來。

“餘曜!”

崖下的趙威明目眥欲裂。

就連小七都貓瞳猛縮,淒厲一聲,“喵嗚!”

空濛雨霧裏,在餘曜身後的,分明是碧綠江水鑄就的百尺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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