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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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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說完, 蔣文臻就看向了孟此霄。

他們其實有段時間沒有見面了,準確來說,是孟此霄不想見他。

每次說要見, 對方不是在出差就是有重要會議或實驗。

倒是沒想到,能在外面意外碰到。

面前的青年穿著簡單的休閑白襯衫,背薄腰窄, 清瘦修長。

夜色中皮膚素白, 或許是身體不好的緣故, 甚至是有些蒼白,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是精致的、縹緲的、冷感的。

若是伸手觸到他,好似得到的會是滿手刺骨的冰涼。

就是這樣一個距離感十足的人, 剛剛居然會帶著笑意伸手拉人的耳朵。

那對普通關系來說會是一個有些越界的動作, 面對的對象還是一個他幾乎從沒想過的人。

所以, 在說完那句話後, 他仔細地觀察著他的每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曾經在他面前, 背脊挺直、毫無扭捏地說著“抱歉, 我有喜歡的人”的青年, 現在會怎麽回覆?

孟此霄眼神不變, 平靜地看著男人,幾乎不用猶豫,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他。”

蔣文臻眸子深了些,對方現在的承認和當初對他的拒絕是如出一轍的堅定, 幹脆利落。

聽到這句話, 程蔚朝偏頭看向孟此霄。

如果說以前他因為過於自我,所有沒有看他人眼色和感知情緒的能力, 可現在不是以前。

一開始孟此霄打招呼時,程蔚朝就明顯察覺出不對勁。

雖然很尊敬禮貌, 可再多就沒有了,甚至有些冷淡疏離。

程蔚朝一直以為他和蔣文臻的關系很不錯,畢竟他對蔣斯宇是那麽盡心盡責。

他本來只是有些疑惑,那麽當蔣文臻將目光落在孟此霄的手上那一刻,他神情就有些變了。

有些時候,涉及感情方面,人是真的會敏感很多。

特別是人對自己所喜歡的都有種很強的占有欲,盡管他們還沒能在一起。

但他人的目光、語氣、舉止都會不由自主在腦子裏一幀一幀的反覆仔細分析。

為什麽看手?

程蔚朝只能想到,蔣文臻在看到他們的時候,孟此霄在用那只手揪他的耳朵。

聽到他們的對話,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但程蔚朝也不想現在追究。

否則更顯得像是個不明所以的局外人。

反正,他聽到了孟此霄的回答,是他。

不管是以什麽問題為前提,都是他。

也就幾息之間,程蔚朝面上已然帶著笑,卻不達眼底。

“蔣叔,本人就站在這裏,怎麽還要向我師兄確認我的身份啊?”

他個子高,身形、氣質和儀態都無可挑剔,說話的時候目光微微下至。

不用特意展現什麽警惕的表情,也不需要在言語上直白刻意地攻擊謾罵,身上那種帶有家族底蘊的矜貴感已經做了先行兵。

對方再位高權重、輩分再高,他也能坦然地不低頭、不看眼色。

孟此霄偏頭看了看程蔚朝,感覺有些新奇,是他以前未曾看過的模樣。

若說程蔚朝什麽都沒發現,但說話的內容不太像。

若說猜到了些什麽,可表現的比他想象中冷靜理智很多。

孟此霄第一次意識到,或許這才是對方刻在骨子裏的常態。

他在他那個圈子裏,本就是這樣從容又游刃有餘的。

恣意張狂不代表沒教養、不經思考的胡亂行事,相反,那是在這樣高規格標準環境下一種更高級的自我表達。

蔣文臻挑了一下眉,風輕雲淡笑道:“只是有些驚訝,看到你和此霄一起吃飯,你們有些……”

話語未盡卻沒有說了。

程蔚朝也笑了,燈光下皮膚愈發白,帶著幹凈的少年感,仿佛真的以小輩的姿態開口般:

“剛剛聽到師兄叫您‘蔣先生’我也還挺意外的,我還以為,都這麽熟了,師兄會跟著斯宇叫您一聲叔叔。”

孟此霄:“……”

蔣文臻看了他一會兒,程蔚朝仿若後知後覺道:“啊,蔣叔你知道我的,性子直,沒別的意思。”

蔣文臻笑了,看不出來內心在想些什麽。

“是,我知道你。”

程蔚朝似乎還準備說些什麽,就感覺後背被人碰了碰,於是他閉上嘴安靜了下來。

孟此霄神色自如地開口:“想來蔣先生來這裏是有事要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嗯,改天有機會一起吃飯。”

孟此霄禮貌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和程蔚朝轉身朝著裏面走去,直到進入包廂裏。

孟此霄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程蔚朝已經伸出一只手阻止道:

“等一下,先讓我平覆平覆。”

孟此霄:“……”

他還真以為他沒有強烈的情緒波動來著。

於是他就讓對方去冷靜,拿過菜單看準備吃什麽。

再扭頭的時候,發現對方拿出了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餵,哥。”

孟此霄眉心動了動,程蔚朝的哥哥?

然後就聽到他告狀:“剛剛我碰到蔣文臻那老賊了,他拿輩分壓我!!”

隔著距離,孟此霄都聽到電話另一頭猛然提高的聲音:“什麽?!!”

兩人短暫交流了兩分鐘,然後才掛掉電話。

“你讓你哥幹嘛了?”

沒人應聲,孟此霄擡頭,就對上了人幽怨的目光。

“說話。”

程蔚朝悶悶開口道:“可能我們姓程的和姓蔣的天生不對付,我哥和蔣文臻也是從小比到大的那種,讓他去處理。”

“處理什麽?”

“他讓我生氣,我哥就讓他生氣唄。”

孟此霄突然有些好奇:“會怎麽做?”

“大概見面的時候,叫他一聲叔叔吧。”

孟此霄腦子宕機了兩秒:“這是什麽新鮮手段?”

“其實我哥比蔣文臻還大幾個月來著,但蔣文臻高一輩,年輕的時候總是拿輩分壓我哥,讓他叫叔叔。”

“但現在大家年紀都上來了,可不就對年齡就敏感起來了?而且喜歡裝嫩,我哥現在叫他叔叔可起勁了。”

孟此霄:“……”他無語地笑了出來,“我記得你哥比你大10歲,也就三十多,怎麽你說得像七老八十一樣。”

程蔚朝補充:“他還說,要把我小侄女帶去叫他爺爺,讓他清醒清醒。”

“你們……”孟此霄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你們一家是不是太抽象了點?”

程蔚朝沒有應這個,點完菜後和孟此霄一起把菜單遞給服務員,直到對方出去把包廂門關上,他才開口道:

“‘是他’是什麽意思?這個‘他’指我吧?”

室內安靜了一瞬,包廂並不是封閉式的,他們就坐在二樓的窗邊,窗戶大大開著。

外面就是最中心院子的景致,綠水環繞著假山,錦鯉在其中交錯游動。

清風陣陣,一時之間,只能聽見淙淙流水聲。

孟此霄收回視線,開口道:“你不用和他爭什麽的意思。”

孟此霄一直以為,他人的出現對感情是否有威脅性,重點並不在對方的身份家世以及本身的才能上。

而是當事人的態度。

除非他對蔣文臻有感情傾向和可能性,需要在兩人之間抉擇,才值得引起情緒波動。

可他和蔣文臻一開始就不會有故事。

就算他和程蔚朝沒在一起,也不會是其他人。

不知道程蔚朝是怎麽想的。

但對孟此霄來說,沒有人會是程蔚朝的情敵。

蔣文臻是個聰明人,他顯然也很清楚這點,自然不會自找沒趣和他們再糾纏。

“哦!”程蔚朝開心了,“那我現在就是純純討厭他。”

可心裏清楚是一回事,醋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醋。

“所以他是真的喜歡你咯?”

孟此霄想到什麽,反問道:“你以前大學時那麽針對蔣斯宇,只是因為你們是死對頭嗎?”

“也不全是吧。”程蔚朝有些別扭,“我又不知道他的性取向,你們關系還看上去那麽好。”

孟此霄聽明白了,恍然點點頭,看了會兒假山縫隙間的流水。

然後突然開口道:“那他挺冤的,你力使錯方向了。”

程蔚朝:“……”他就差哀嚎了,“那麽早就??蔣家人果然好討厭!”

他補充道:“我是說你怎麽對他的態度有點奇怪。”

孟此霄沒想瞞,可也不想說得太清楚,因為並不是很愉快的事。

“我很小就去了孤兒院,那時候,幫助我們的是蔣斯宇的父母,後來他們去世,蔣先生接手了那些慈善事業。”

然後發現了孟此霄不同一般的才智,對蔣文臻來說,應該算是一種投資。

事實證明,他的投資很成功,後來孟此霄和蔣氏的合作確實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利益。

程蔚朝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他對蔣斯宇更加上心。

其實以前,孟此霄對蔣文臻同樣的敬重,他知道對方的資助帶著目的和利用。

但他不介意,畢竟是實實在在的受到了幫助。

只是,孟此霄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對自己起了別樣的心思。

“要不要跟在我身邊?”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孟此霄是20歲。

跟在他身邊?

孟此霄不傻,就算說得再隱晦,也明白其中的旖旎意思。

情人?聊以慰藉的消遣玩意?

他反覆琢磨著這個“跟”字,覺得還挺侮辱人的。

但他不是個會因為不舒服就大發脾氣的人,甚至全程都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情緒波動。

最後淡笑道:“蔣先生,我這人比較一根筋,一次性只能做好一件事。”

蔣文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說“跟他”和為蔣氏效力,只能選一個。

不得不說,孟此霄是了解他的,他太知道他會選什麽了。

一個極其看中利益的商人,選什麽幾乎不用猶豫。

若是強行得到了人,蔣文臻還真有些不確定孟此霄會做些什麽。

沒必要鬧得太難看,不如拿著恩情換點別的。

從此往後,蔣文臻沒有再提。

孟此霄盡管仍禮貌尊重,卻不動聲色間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但他那陣子其實壓力很大,他不想把自己獻出去,那就得拿出切實的利益,體現他存在的價值。

人人都說他是天才,可在研究這條路上,誰也無法保證一定能做出什麽成就。

當初蔣凡有句話其實說得沒錯,那個人生階段,如果他需要和別人進行利益交換,他好像真的沒有什麽能拿得出來的。

所以他一直都很急切,生怕時間不等人,可好在,事情都在朝著他努力的方向穩步進展。

本來以為事情已經過去,結果3年前,蔣文臻居然舊事重提。

只是以一種更正式的方式,對第一次所說的話進行了道歉,然後……如果那能稱為告白的話。

也是那時候,孟此霄告訴對方,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這樣的關系,除非是純工作,他一般都會避免和蔣文臻見面,更別提主動去找他。

所以,上次在國外莊園和蔣凡發生矛盾的時候,他說會向蔣先生反應一下問題,也只是亂說。

程蔚朝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你說,你那麽小就輔導蔣斯宇,我和蔣斯宇也是從小就認識,怎麽就從來沒有見過你呢?”

“你們倆不對付,又不會特意見面。”

而孟此霄也不會時時跟在蔣斯宇身邊。

程蔚朝惋惜地嘆了聲:“好可惜。”

服務員敲門後,進來上菜。

孟此霄開口道:“不可惜,那時候就被你纏上了,我得多倒黴。”

“我小時候可乖了。”

“這話你說著不虧心,我聽著都虧心。”

程蔚朝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孟此霄已經輕輕“噓”了聲,也沒回避,直接點開了手機去聽微信裏發來的語音。

揚聲器處傳來一個清澈的男生聲音,在問著論文相關的東西。

程蔚朝耳朵動了動。

孟此霄回覆了幾句,最後說道:“論文我看了後再跟你說。”

然後他放下手機,準備吃飯,察覺到身旁人炯炯的目光。

“你又幹嘛?”

“你的學生?”

“嗯。”

“學生真好,多麽好的年紀。”

對方就說幾個字,孟此霄就知道他要整什麽幺蛾子。

“……老實說,研三,比你年齡大。”

程蔚朝就笑了,眼睛亮亮的。

“哎呀,畢竟我已經不是18歲了。”

“而且我們孟老師這麽受歡……”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孟此霄夾著一個蝦餃朝著他來,下意識就大大張嘴,“啊——”

然後就被猛地塞了滿嘴,嚼嚼嚼,全程都睜大著眼睛看他,直到吞咽後:

“天啊,你餵我!”

“你需要一些東西堵住嘴巴。”孟此霄平靜道,“吵死了。”

“問完這個就不說了,孟老師是不是特別受歡迎?”

“哪方面?”

程蔚朝含糊道:“各方面都……?”

“事實上,我的學生在看完我給他們的論文批註後,大多數都會躲著走。”

程蔚朝楞了下,然後笑了出來。

他笑得太放肆,孟此霄捂了一下他的嘴,然後就被程蔚朝握住手指壓了下來:

“好了好了,不說了。”

孟此霄收回手,其實他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這樣做。

因為邊界感和素質問題,很多行為客觀來說是不太禮貌的。

比如剛剛他“噓”了一下程蔚朝讓他安靜,比如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看手機,把對方撂著去回覆工作信息,還有捂人嘴。

只是他潛意識裏覺得,他和程蔚朝之間,是不需要禮貌和客氣的關系。

一頓飯下來,時間已經不早。

吃完飯後,孟此霄身上披著對方的外套站在門口,等程蔚朝開車過來。

在兩輛車交錯的時候,孟此霄看到車輛停了下,兩邊駕駛位上的車窗都降了下來,似乎是遇到熟人了。

先後遇到兩個熟人,看來這家店是真有名。

但程蔚朝並沒有和另一輛車的車主說很久,車輛就開了過來,停在了他的身邊。

孟此霄坐上副駕駛:“遇到熟人了?”

“嗯,是朋友,設計師,工作上和他有很多合作,他有對象。”

孟此霄系好安全帶,笑了聲:“我又沒說什麽。”

“你剛剛的表情看起來想問。”

自從5年後見面,孟此霄再一次想感嘆,對方是真的有眼力見了。

明明以前是個他不說,對方就什麽都看不出來的人。

既然這樣,當初在莊園醒來後,對方鬼扯什麽“燒高香”,看來是故意氣他?

“所以你剛剛怎麽那個表情?”

孟此霄回過神來,回答道:“發現他有些眼熟,然後想起來你們一起上過熱搜。”

程蔚朝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孟此霄已經開口道:“別解釋了,沒想多。”

程蔚朝“哦”了一聲。

北市的夜晚霓虹燈光閃爍,高樓大廈的一個個窗子裏還亮著燈盞,商城頂樓的大屏幕上播放著娛樂圈頂流的奢侈品代言廣告。

繁華璀璨,熙攘富庶。

程蔚朝偏頭看了眼身邊的人,對方正看著窗外,風景向後掠去,路燈仿佛變成拖出尾影的條條光帶。

在光影明暗交錯間,襯得五官愈發深邃立體,就像是上個世紀的老電影畫面,窗戶也成了移動的取景框。

在過去這些年,程蔚朝悟出了一個新的道理,各人的接受程度和敏感度不太一樣。

以前常常會較勁鬧矛盾的日子裏,往往對方對他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他就也想同等級的返回去,覺得這才是公平。

不吃虧也不要過度反擊,剛剛好就行,大家誰也別說誰的不是。

可後來,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敏感的人和他這種滾刀肉不一樣。

他會抱怨、會哭訴、會發洩,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但孟此霄會想多,會腐爛在心裏留下永久的創痕。

就比如,上次一夜過後,孟此霄說他認錯人了,但程蔚朝絕對不會以“我也認錯人了”這樣的話作為反擊。

程蔚朝會短暫的生氣,但很快就能好。

可對孟此霄來說,他們可能就是真的完了。

他知道,孟此霄也知道。

程蔚朝小聲道:“你就是看我上限高,所以才可勁的欺負我。”

孟此霄回過頭看向他,驀地就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到了六月份,人身上穿得越來越輕簡。

蔣斯宇和霍詩彤的蜜月旅行已經結束,前陣子剛剛回國,正要約人出去露營。

最近天氣還不錯,於是孟此霄應了下來。

在程蔚朝來找他的時候,就順嘴提起了這件事。

“說可以帶人一起,你第一反應是去叫陳問啊?”

雖然他們沒再特意約著出去見面,但放假的時候程蔚朝總喜歡往他這裏跑。

在嘗過一次孟此霄做飯後更是驚為天人,於是再也不說自己做飯好吃了。

常見的模式是程蔚朝處理食材和飯後收拾,中間烹飪的過程孟此霄自己來。

有時候孟此霄犯懶,就站在邊上,指揮程蔚朝去做。

今天就是如此,聽到他的話,孟此霄都懶得吐槽。

“輕點,三文魚翻面都被你翻散了。”

看到他完整地盛了出來,孟此霄才說道:“蔣斯宇還能忘了叫你不成?哪還要我特意帶你。”

程蔚朝將洋蔥口蘑炒出水,然後按照指令再加入了小番茄,一邊冷笑了聲:

“他哪裏是忘記啊,他根本就沒打算叫我。”

孟此霄有些懷疑:“不會吧?”

“也不能說沒叫,但他是個天才,他舉辦了兩次不同的活動,把我們分開了。”

這還是因為上次蔣斯宇把他和孟此霄安排在最遠的兩個房間,他不放心多問了一嘴才知道的。

孟此霄:“……”確實是蔣斯宇會做出來的事,“你沒跟他解釋?加點葡萄酒。”

程蔚朝照做。

“我解釋了啊,我說我們關系還行,他犟得很,覺得我為了找你的麻煩什麽謊都扯得出來,他還說我死犟死犟。”

其實孟此霄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出國前,這兩人還沒和好。

最開始,他和程蔚朝關系變得好些後,他總感覺和偷情一樣,夾在兩人中間怪難受的。

倒也沒想瞞,就是生怕蔣斯宇知道後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一直循序漸進的在暗示他,一點一點透露,後來才發現,不管做什麽都很多餘。

他和程蔚朝關系變好並不影響他們吵架,還每次都被蔣斯宇撞見。

蔣斯宇一度以為,是孟此霄替他把火力吸走了。

導致現在真的是有口難辯。

程蔚朝舉著木鏟的手頓了頓:“你說,是不是只有在他面前接吻,他才相信啊?”

孟此霄警惕地看著他。

“我就是隨口說說。”程蔚朝訕訕道。

帶著奶香味的三文魚已經出鍋,再加上一鍋三鮮湯,正好。

露營的日子選在了端午節,但他們準備前一天下午就出發。

孟此霄沒有課,但需要先在實驗室處理些東西。

裏面有幾個他的學生在,看到孟此霄忙完後,有個學生笑著問道:

“老師,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怎麽了?”

“您看起來心情很好。”

孟此霄收拾好東西:“快放假了,你們心情不好嗎?”

幾人一楞,聽到這種話從孟教授的嘴裏出現時,還覺得怪新鮮的。

以前放不放假對他來說好像也沒有什麽區別。

誰不知道,孟教授幾乎全年無休,是個名副其實的卷王。

但每年選導師他都是最搶手的那一個,實力強勁風評也很好。

雖有些嚴格,看上去極其冷淡,但只要接觸過了,就知道他是極其負責的人,是真的能從他手上學到很多。

只是可惜,他手下的名額不多。

而且他選人有自己的標準,所以門下的學術氛圍也很好。

盡管有些意外,他們也沒有多問,只笑道:“端午節快樂。”

孟此霄點了點頭,一邊朝著外面走去,一邊道:“你們也是。”

蔣斯宇他們說先到學校這邊來接他,剛剛收到了消息,他們一群人不知道怎麽跑到籃球場去了。

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離籃球場還有些距離,就已經能聽到喧嘩的尖叫笑鬧聲。

“此霄哥!”

孟此霄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霍詩彤高舉著手臂朝自己揮了揮。

她身旁還挽著一個同行的女孩子。

孟此霄本來叫了陳問,只是可惜他假期有自己的安排,於是也就沒有強求。

他走到霍詩彤的身邊,和兩人打了聲招呼,然後問道:

“他們怎麽跑到球場上去了?”

“我們等你的時候,他們嘴欠評價人家球技不好,學生有些不服氣,挑釁上了說要比比,他們幹脆就直接上場了。”

孟此霄沒忍住笑了,是這些人會做出來的事。

孟此霄大致看了看,有程蔚朝、段崇、易金川、蔣斯宇還有他的一個好兄弟,對面是學校的學生。

雖然幾人穿的不是球衣,但為了去露營,身上衣著輕便,以運動裝為主。

在人群中穿梭跑動的時候,滿身意氣,本來畢業就沒多久,看上去其實和學生沒有什麽區別。

孟此霄的目光最後落到程蔚朝身上。

他本就是情緒極其飽滿熱烈的人,跑動和跳躍的時候帶著滿身朝氣和活力。

投進了球會和隊友在半空中擊掌,也會明晃晃的向對手得意炫耀。

太過於坦蕩明亮,倒不顯得讓人討厭。

身邊的霍詩彤問道:“此霄哥,他們大學的時候打籃球是怎麽樣的?”

三人在場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和現在差不多吧,有些欠,進球後會很直白的挑釁,不過那時候程蔚朝和蔣斯宇總是對手,他們互相挑釁。”

霍詩彤直接笑了出來:“能想象得到。”

孟此霄還記得曾經有一場籃球賽,蔣斯宇邀請他去看的時候,他答應了。

說不清是去看誰。

那時候他其實隱隱約約冒出了些朦朧的感情。

但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關註對方的。

或許起始於對方口中的一個“燈籠”,一個“樹屋”。

當時孟此霄感覺還挺無力的,如果他圖一個人對他好,那他還能說服自己,程蔚朝總是和他吵架,沒必要喜歡。

可偏偏程蔚朝對他的吸引來源於他本身。

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會習慣將目光放在與自己完全相反的人身上。

他很緊繃、冷淡、刻板、渾身都是被捆縛的線。

對方卻如此松弛、熱烈、自由,世俗施以人身上的繩索被他拿來翻花繩。

以致他真的對這人很好奇。

那場籃球賽和今天的很像,甚至都是同一個球場。

和當年如出一轍,是歲月不曾留下痕跡的恣意灑脫,讓人總覺得中間的時光並未橫亙。

隨著哨聲的響起,孟此霄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男生之間的友情很容易產生,很多人都是慕強的,有真正實力就會服氣。

前腳還在互相挑釁的兩方,現在已經在笑著聊天。

程蔚朝很快就發現了孟此霄的到來,笑著朝他跑過來:“忙完了?”

“嗯。”

孟此霄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他,裏面是他剛剛收到消息得知他們在打球後,去買的水。

程蔚朝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感嘆道:“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也能收到你送的水。”

“只是一瓶水而已。”孟此霄將袋子遞給段崇,讓他們去分。

“才不只是一瓶水,以前你給蔣斯宇送過!我就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說著,他把水遞給孟此霄,“可以幫我開一下嗎?我手好臟。”

孟此霄接過,對方要是不提還好,一提他就有些冒火氣了。

於是瓶蓋擰開,程蔚朝湊近準備來拿時,孟此霄握著瓶身的手猛地用力。

瓶子被擠壓,水噴湧了出來,直沖著人的正臉而去。

額前本就有些汗濕的發絲現在徹底濕掉,程蔚朝成了濕漉漉的小狗。

他偏開頭“呸呸”了兩聲,然後不可置信的看向孟此霄:“你幹嘛啊!”

孟此霄拿出紙巾給他:“就你剛剛提的那場籃球賽,你就是這麽噴我的。”

他這麽一說,程蔚朝身上的氣焰瞬間降了下來,有些氣虛道:“沒有吧……”

他仔細地想了想,那次打完比賽後,他本來是贏了,挺開心的。

結果看到蔣斯宇興高采烈的朝著孟此霄走去,他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孟此霄來看蔣斯宇打球,還給他送水。

段崇發覺他的表情不對勁,回頭看了眼,以為他這個作精又是看蔣斯宇不順眼了,隨口道:

“崽,下次爸爸給你帶90刀每瓶的Bling H2O,咱不喝2塊錢的礦泉水。”

程蔚朝捏著瓶子的手都緊了些,2塊錢的水他喝!

看著蔣斯宇和孟此霄並肩從他身邊經過,程蔚朝只覺得自己心裏嘩啦啦的涼。

萬萬沒想到,之前沒註意到瓶蓋沒擰緊。

手一用力,瓶蓋直接沖飛了出去,裏面的水直直噴到了孟此霄的側臉上,打濕了他半邊衣服。

“……”

那一瞬間,真的是整個世界都寂靜了下來。

然後什麽都沒來得及說,蔣斯宇已經沖上和他幹架了。

聽程蔚朝解釋完,孟此霄看了眼自己剛剛捏瓶子的手,然後撇開視線:

“剛才……我的手痙攣了。”

程蔚朝:“……”

濕漉漉的小狗看起來有點可憐,孟此霄頓了會兒,然後輕聲開口道:

“那天,我手裏有兩瓶水,其中一瓶……”察覺到人越來越亮的眸子,孟此霄淡定道,“但那只是2塊錢的礦泉水,你要喝貴族礦泉水。”

不遠處的段崇突然覺得背後一涼。

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蔣斯宇已經鬼吼鬼叫跑過來,把孟此霄和程蔚朝分開,他看了眼衣領都被潑濕的程蔚朝。

“兩位祖宗,你們怎麽又幹上了?!”

孟此霄:“……”

好熟悉,以前這都是他的話來著。

程蔚朝已經答道:“沒什麽。”

因為打球幾人身上都有些汗濕,露營地洗澡不太方便。

他們向打球的幾個男同學借了水卡,去澡堂洗了個澡。

孟此霄也去停車的地方,把自己準備的行李背包拿上,順便在車上換了套輕便的衣服。

車輛足夠多,孟此霄就把自己的車停在學校裏,然後去程蔚朝的車裏等人。

坐著看了會兒學生的論文,直到聽到外面的聲音他才打開車門,就看到正朝這邊走來的程蔚朝。

這個天氣溫度,他沒有吹幹頭發,濕漉漉的向後捋去。

五官盡數展露,眉眼愈發清晰。

孟此霄多看了兩眼,然後問道:“我開車?”

半晌沒得到人的回應,擡頭望去,就見人正站在原地看著他。

程蔚朝看著面前的青年,對方大多數都是規整高級的襯衫西裝,很少有這樣裝扮的時刻。

工裝褲沖鋒衣,二十度左右的天氣程蔚朝已經穿上了短袖,但孟此霄畏寒,沖鋒衣的拉鏈被拉到下巴處。

程蔚朝今天開的車是一輛越野車,底盤高、離地間隙大。

對方推開車門,單手向上掌著扶手,探身從車裏跳下來,動作利落幹脆。

勁風橫穿,外套隨著他的動作連帶著裏面的白T向上牽扯,露出一小截白皙韌勁的窄腰,下一刻,落下的衣物就遮住了所有風光。

深色衣著襯得整個人愈發白,面上又無任何表情。

比起之前如煙的縹緲感,現在整個人都添上了一股鋒利的肅殺。

“楞著發什麽呆?”

程蔚朝回過神來,然後笑著吹了聲口哨。

“哇哦——”

“哥哥好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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